经文:
佛告阿那律:“汝行诣维摩诘问疾。”
阿那律白佛言:“世尊!我不堪任诣彼问疾。所以者何?忆念我昔,于一处经行。时有梵王,名曰严净,与万梵俱,放净光明,来诣我所,稽首作礼问我言:‘几何阿那律天眼所见?’我即答言:‘仁者!吾见此释迦牟尼佛土三千大千世界,如观掌中庵摩勒果。’
“时维摩诘来谓我言:‘唯,阿那律!天眼所见,为作相耶?无作相耶?假使作相,则与外道五通等;若无作相,即是无为,不应有见。’
“世尊!我时默然。彼诸梵闻其言,得未曾有,即为作礼而问曰:‘世孰有真天眼者?’
“维摩诘言:‘有佛世尊,得真天眼,常在三昧(mèi),悉见诸佛国,不以二相。’
“于是严净梵王及其眷属五百梵天,皆发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心,礼维摩诘足已,忽然不现。故我不任诣彼问疾。”
分段诠释:
1、佛命阿那律问疾,辞不敢问疾:
经文:佛告阿那律:“汝行诣维摩诘问疾!”阿那律白佛言:“世尊!我不堪任诣彼问疾。
诠释:阿那律是佛的堂弟,即阿那楼陀,意译无贫,亦译作如意。相传在八万劫前,他曾供养辟支佛一钵稗饭,感九十一劫受如意乐没有贫穷。出家后因贪睡觉,听经打盹,被佛呵斥为如螺蚌之类。于是就精进用功,七天不睡觉,竟把眼睛给弄瞎了。佛可怜他,教他修“金刚照明三昧”,就得了天眼通。又佛在《譬喻经》中说他过去时作贼,想偷佛像上的装饰品,见琉璃灯将息灭,用剑把灯挑明,见佛威光,毛骨耸然,心想他人尚且布施求福,我怎能可以偷了它,就走了。由此宿世的远因,所以在十大弟子中得天眼第一。佛见说法第一的迦旃延不敢承当使命,便又派遣天眼第一的阿那律,但阿那律也是和前面几位一样,见佛命令他前去问疾,便先说自己不能胜任,接着也叙述了一番往昔和维摩的一段因由,做为不能问疾的理由。
2、叙住昔受挫:
经文:所以者何?忆念我昔,于一处经行,时有梵王,名曰严净,与万梵俱,放净光明,来诣我所,稽首作礼问我言:‘几何阿那律天眼所见?’我即答言:‘仁者:吾见此释迦牟尼佛土,三千大千世界,如观掌中庵摩勒果。’
诠释:经行,即比丘在饭后或闲暇时在林泉边小路散步。梵王是大梵天的天主,有天眼通,因久慕阿那律在十大弟子中天眼第一,故特来寻问阿那律能看见多远的东西,阿那律便回答我见释迦牟尼教化的佛土(即娑婆世界)和三千大千世界,就象看自己手中的果子一样清楚。庵摩勒果,一种似桃非桃,似梨非梨的果子,汉译意为难为别果,产古印度,中国没有。
阿那律告诉梵王天眼所见是引起下文中被维摩呵责的原由,同时,也是梵王因而发的引子。
3、叙述折问:
经文:时维摩诘来谓我言:‘唯!阿那律!天眼所见,为作相耶?无作相邪?假使作相,则与外道五通等;若无作相,即是无为,不应有见。’世尊!我时默然。
诠释:这是双诘之法,如果天眼有所见是作意相见的,作相是外道得五通的方法,这样则随外道之类;如果天眼无所见是无作意相,无作意就是无为,无为不应该有所见。
故折衷疏言:小乘人未达法性至理,如果不作意则堕无为坑中,一无所见。作意和不作意二者选择任何一条也有过患,这自然使天眼第一的阿那律左右为难了,只有沉默。
4、示真天眼:
经文:彼诸梵王闻其言,得未曾有,即为作礼而问曰:‘世孰有真天眼者’,维摩诘言:‘有佛世尊,得真天眼,常在三昧,悉见诸佛国,不以二相。’
诠释:小乘法执未忘,动静为二,作意运通则能见,不作意运通则无所见;诸佛不然,法执久空,动寂不二,四仪示现,不起那伽,一念无为普观法界,“三智圆照,五眼圆明”,称为真天眼。如疏赞云:“释迦真智,内契真空,不舍寂定,不是有为;外随世俗,见诸佛土,不是无为。”佛陀所有烦恼断尽,常处定中,所见惟是如如常寂光净土,这是任远自然的显现,不是从有相心和无相心中见到的。
5、梵王获益:
经文:于是严净梵王,及其眷属五百梵天,皆发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心,礼维摩诘足己,忽然不见,故我不任诣彼问疾。”
诠释:“忽然不见”的陈述,证明阿那律不是真天眼。作相之见,不是即三昧而见,所以梵王及其眷属在得了法悦,欢喜发心,隐身法界,阿那律来不及作意看见。因为以上这些原因,我也不能前去维摩诘舍问疾,还清佛陀另派高明吧。
6、总结段意:
阿那律因梵王请问天眼所见,引起维摩诘的呵责,用反诘:是作意还是无作意,将阿那律推向选择任何一方也不符合实相的境地,只得以沉默来对待。同时,梵王听了维摩说法反获大益,知道了唯佛常在三昧,不取有见无见二边的天眼是真天眼,发欢喜心,同其眷属隐身法界。在此情境下阿那律现在不肯前去问疾就可以理解了。同时,于此经有缘众生从而也明了了佛之天眼神通和外道的不同,也会象梵王一样在修学中获益,不以“雕虫小技”为荣了。
经文:
佛告优波离:“汝行诣维摩诘问疾。”
优波离白佛言:“世尊!我不堪任诣彼问疾。所以者何?忆念昔者,有二比丘犯律行,以为耻,不敢问佛,来问我言:‘唯,优波离!我等犯律,诚以为耻,不敢问佛,愿解疑悔,得免斯咎(jiù)!’我即为其如法解说。
“时维摩诘来谓我言:‘唯,优波离!无重增此二比丘罪!当直除灭,勿扰其心。所以者何?彼罪性不在内,不在外,不在中间。如佛所说,心垢故众生垢,心净故众生净。心亦不在内,不在外,不在中间。如其心然,罪垢亦然,诸法亦然,不出于如。如优波离,以心相得解脱时,宁有垢不(fǒu)?’
“我言:‘不(bù)也!’
“维摩诘言:‘一切众生心相无垢,亦复如是。唯,优波离!妄想是垢,无妄想是净;颠倒是垢,无颠倒是净;取我是垢,不取我是净。优波离!一切法生灭不住,如幻如电。诸法不相待,乃至一念不住。诸法皆妄见,如梦如炎,如水中月,如镜中像,以妄想生。其知此者,是名奉律;其知此者,是名善解。’
“于是二比丘言:‘上智哉!是优波离所不能及,持律之上而不能说。’
“我即答言:‘自舍如来,未有声闻及菩萨,能制其乐说之辩,其智慧明达,为若此也!’
“时二比丘疑悔即除,发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心,作是愿言:‘令一切众生皆得是辩。’故我不任诣彼问疾。”
分段诠释:
1、佛命优婆离问疾,辞不敢往:
经文:佛告优婆离:“汝行诣维摩诘问疾。”优婆离白佛言:“世尊,我不堪任诣彼问疾”。
诠释:优婆离译作近执,是佛为太子时的近臣执事的官僚。亦译作上首,未出家前是释迦族的马夫,释种们因闻法出家,就把马和财宝付给他,他觉得释种尊贵尚肯出家,可见出家较财宝更贵了,所以,他就把财宝转施给别人,随佛出家,就法证果。在十大弟子中持戒第一。现在,佛请他前去维摩诘处问疾,他也推辞说他不能胜任,自然也会和其余弟子们一样陈述一番理由。
2、叙昔日受挫:
经文:“所以者何?忆念昔者,有二比丘犯律行,以为耻,不敢问佛,来问我言:‘唯!优婆离!我等犯戒,诚以为耻,不敢问佛,愿解疑悔,得免斯咎!’我即为其如法解说。
诠释:古疏中说:有两位比丘共住兰若,一人他行,一人露卧,采女采新,温行不净,伴比丘归,见而逐之,女人避走,堕坑而死。犯律必堕三途,但此比丘以此“为耻”,“疑悔”正是利根心机,而优婆离以准律(即小乘戒律)为其解释说:如果犯了根本性戒的婆罗夷罪,是不能忏悔的,犯了方便遮戒的偷兰遮,还可以有忏悔的余地。
3、正叙折词:
(1)当真除灭,罪性本空
经文:时维摩诘来谓我言:‘唯!优婆离!无重增此二比丘罪,当直除灭,勿扰其心。
诠释:本来犯律之人心中慌恐才来请问持戒第一的优婆离,怎样才能远离恐怖,得以清净,而优婆离不但没有除其身病又加心病,这犹如有人见影生怖,旁人给以证明说这是鬼一样,这只能增加他的恐怖,给其病上加病,雪上加霜,毫无益于人。故此长者呵责他“勿扰其心”。应告此二比丘,知道罪是从一念蒙昧心所起,被境所转而犯的,要当下忏除妄境,心自然清净。“罪从心起将心忏,心若灭时罪亦亡。心亡罪灭两俱空,是则名为真忏悔”。是故,“若欲忏悔者,端坐念实相。众罪如霜露,慧日能消除”。言简意赅说明罪性本空的道理。
(2)释罪性本空的道理
经文:所以者何?彼罪性不在内,不在外,不在中间,如佛所说:心垢故众生垢,心净故众生净;心不在内,不在外,不在中间,如其心然,诸法亦然,不出於如。
诠释:罪性即罪本身的本原,如果弃开阶级观念,从真谛和缘起性空的道理去认识,“罪”也是无自性的,即没有真实不变的主宰者。不是在於内的六根——过去心不可得;也不在于外六尘——未来心不可得。也不在根尘相交的“识”,因为“识”也是缘生法,没有自性——现在心不可得。如折衷疏所示:“根尘性空,识性如幻”。此三种既空,罪无居处,这是就罪性本空论。如果依唯心论,众生无所谓垢净之别,垢净由能分别的妄心所起,心是何物?经文中自释说“不在内,不在外,不在中间”祖师也觅心了不可得。《金刚经》上也有《三心不可得》之明示,心既不在内外中间,三处不居,罪相依据什么得到呢?所以说,“心空罪空,万法皆然”,心体既空,法法皆如,即本来空寂。又,如果说万法都是空寂的,何况此二比丘所犯的罪性呢?在此需要申明的是,凡比丘或其他佛弟子不可以以“罪性本空”为借口违犯律行,因为,罪性本空是大乘菩萨从法界实相真谛立言,应机说法,应病与药而大非其它。以戒定慧通途次第学修,有所证悟方可顺逆运用,不可造次。
(3)以现量为证
经文:如优婆离以心相得解脱时,宁有垢不?’我言:‘不也’,维摩诘言:‘一切众生心相无垢,亦复如是。
诠释:小乘断除了爱见烦恼所得到的解脱是心相解脱;大乘断了无明所证得的解脱是慧相解脱;心净众生净,心性罪性本寂的道理不是小乘人所能尽知的,故菩萨以现量所证的心相解脱,没有垢秽来作证明,他即承认小乘人证到第九解脱道中见实相时,此中没有垢秽,众生虽然没有证到,但“本来无垢”也是一样的。
(4)垢净的真实相
经文:唯!优婆离!妄想是垢,无妄想是净;颠倒是垢,无颠倒是净;取我是垢,不取我是净;
诠释:众生有妄想心,所以行为颠倒,行为颠倒,所以耽着人我相,以为实有,贪着名利及其它身外之物为己有;如果没有妄想,正念清净,就不会有颠倒行为,也不会耽着人我相及身外之名利,当下清清净净,这也是在日常修行最为得力的办法了。禅宗所谓一念清净即是此也。众生之所以随业造罪就因为没有修行功夫,被妄想所障,菩萨这样先明心罪性空,再论垢净实相是想要众生一方面从理上明达空性,另一方面要其“因修显性”,其圆融若此,宁不为之赞叹乎?!
(5)论述妄为垢本
经文:优婆离!一切法生灭不住,如幻如电;诸法不相待,乃至一念不住;诸法皆妄见,如梦如焰;如水中月,如镜中像,以妄想生。其知此者,是名奉律,其知此者,是名善解。’
诠释:在此以如幻、如电、如梦、如电、如水中月、如镜中像六种虚幻不实的现象,从多方面表明一切法都是无常的,而我们有所见的是“妄见”的作用,如果妄见消除,以慧眼观照就知道现象的虚幻。菩萨从法无常,人无我两个方面替二比丘忏除罪业,同时,很委婉的告诫优婆离,真正的奉行戒律必须体达法性,才可以由戒而得解脱,而不是反增法缚。也只有这样才算得上善于体解佛法大道。
(6)比丘乐大法而舍小道
经文:于是,二比丘言:‘上智哉!是优婆离所不能及;持律之上而不能说。’我答言:‘自舍如来,未有声闻及菩萨能制其乐说之辩,其智慧明达为若此也!’
诠释:二比丘听了大乘菩萨对戒律的真实见解,就鄙屑小乘固执见。同时,由此而欣慕赞叹菩萨的智慧辩才,不是强持戒律的优婆离能望其项背的。优婆离也不得不在大智的维摩诘面前拱手称臣,也随着二比丘的赞叹,赞叹说:除了佛陀以外,再也找不到一个声闻和菩萨是他的对手。
4、比丘获益:
经文:时二比丘,疑悔即除,发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心,作是愿言:‘令一切众生皆得是辩!’故我不任诣彼问疾!”。
诠释:此段起首说有二比丘疑悔的表述,已说明其比丘是大乘根性,已经有了直下除罪的想法,再一经维摩一番论述,便“疑悔即除”,发起佛果菩提大心,而且发愿说,让所有的众生都能象维摩诘这样,得大智慧,得大辩才。优婆离也总结自己说,因为以上这些原因,所以我不能奉命前去问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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