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文:
佛告富楼那弥多罗尼子:“汝行诣维摩诘问疾。”
富楼那白佛言:“世尊!我不堪任诣彼问疾。所以者何?忆念我昔于大林中,在一树下为诸新学比丘说法。时维摩诘来谓我言:‘唯,富楼那!先当入定,观此人心,然后说法,无以秽(huì)食置于宝器。当知是比丘心之所念,无以琉璃同彼水精。汝不能知众生根源,无得发起以小乘法。彼自无疮,勿伤之也。欲行大道,莫示小径;无以大海,内于牛迹;无以日光,等彼萤火。富楼那!此比丘久发大乘心,中忘此意,如何以小乘法而教导之?我观小乘智慧微浅,犹如盲人,不能分别一切众生根之利钝。’时维摩诘即入三昧(mèi),令此比丘自识宿命,曾于五百佛所,植众德本,回向阿耨(nòu)多罗三藐三菩提。即时豁然,还得本心。于是诸比丘稽首礼维摩诘足。时维摩诘因为说法,于阿耨(nòu)多罗三藐三菩提不复退转。
“我念声闻不观人根,不应说法。是故不任诣彼问疾。”
分段诠释:
佛命富楼那问疾,辞不敢前往:
佛告富楼那弥多罗尼子:汝行诣维摩诘问疾!”富楼那白佛言:“世尊!我不堪任诣彼问疾。
富楼那汉译满愿,是其父名。弥多罗尼译作慈女,是其母名。这位尊者是依父母名双立其名,合称满慈子。在佛十大弟子中说法第一。
叙述昔日受折:
所以者何?忆念我昔於大林中,在一树下,为诸新学比丘说法。
耆年长老为新学比丘说法是顺乎常情的,何况富楼那本来说法第一,就更有能力和威望了,可是受呵的由因便从此而生,因为在他想来给新学比丘依次讲些浅近的或易于理解的小乘法是顺乎情理的,但恰逢维摩菩萨听见反而遭到当头呵斥。
正叙折词:
时维摩诘来谓我言:‘唯,富楼那,先当入定观此人心,然后说法。无以秽食置于宝器,当知是比丘心之所念,无以琉璃同彼水精!汝不能知众生根源,无得发起小乘法,彼自无疮,勿伤之也!欲行大道,莫示小径,无以大海纳于牛迹,无以日光等彼萤火!
诠释:大乘那伽常定,无不定时,所以能普应万机,明了教化对象心所系念,根性利钝;小乘未证法身,入定能观,出定不觉,所以维摩诘要富楼那先入定观照求法者的根性,然后再说,不要“法不逗机”。假若求法者是大乘菩萨根器,你给说小乘法,这不就象“以秽食置于宝器”中一样错误吗?你不知他们所思所想,便一通说教,这岂不是将“琉璃同彼水精”一样对待了吗?佛法是应病与药的,你盲目的用小乘法教导他们,这恰如人家没有害疮,你枉给人开刀,反伤害了人。所谓:“庸医不能疗病,曲加砭针,破损完肤”。他们想学修大乘法,你不应该给小乘法,就象大海是浩渺无边的,不能纳入牛蹄印里一样;太阳和萤火也是无法比拟的。在此,秽食喻小乘法,宝器喻大乘器;琉璃此云青色宝,内外明澈,喻大乘胜机;水精虽有精光,而不明澈,喻小乘劣机;大道、小径,喻大乘行弥法界如大道;小乘自利小行如小径;大海、日光,喻大乘理包万法如大海;小乘偏真局隘如牛迹。大乘般若普照如日光,小乘小智自鉴如萤火。
正责机大(听者)智浅(说者):
富楼那!此比丘久发大乘心,中忘此意,如何以小乘法而教导之?我观小乘智慧微浅,犹如盲人,不能分别一切众生根之利钝’
诠释:大乘心即菩提心。这些来听法的比丘们在往昔之劫已经发菩提心,在生死流转中又忘失初心,“退大向小”,如《妙法莲花经》中“大通系珠,中间滞小”一样。如果现润以大乘法雨,他们过往的大乘种子,很容易萌生的,但你却以小乘法教化他们,损失他们的大乘种子。这就说明小乘人一方面不识人根,另一方面不能机教相叩,智慧狭小,狭如瞎子一般,面对无尽众生根性差异不能以大智观照根机利钝、时节因缘,不但起不到教化目的,而且反贻误根机。
叙其神力:
时维摩诘即入三昧,令此比丘自识宿命,曾于五百佛所植众德本,回向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即时豁然,还得本心,于是诸比丘稽首礼维摩诘足。
诠释:三昧即正定,诸比丘因业力障碍,不能自识宿命,维摩以正定之力为其消业,所以使他们得以自识宿命,即曾经在五百处佛国种植各种福德,于是恍然大悟,还得本心,就回向佛果菩提,并听了维摩的说法,菩提心就永远不再退失。在《优婆塞戒经》里,说舍利弗曾修六十劫的菩萨道,因施眼因缘嗔火起,烧尽功德之林,退化小乘。这样不禁有人要问,众生皆被业力所障,维摩为什么不为消业,使他们自识宿命呢?这些比丘们也是“生佛同体”,加之,“宿昔缘深,此生机熟,感应道交”,故能在维摩加被下自识宿命,而一般众生“缘浅机生”怎么会有这个殊胜因由。
说法令其得果:
时维摩诘因为说法,于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不复退转。
诠释:至此,富楼那崇敬的评议,维摩因给这些比丘说大乘法,使他们对已经忘失的佛果菩提不再退转,言外之意是自叹弗如,表现出为难的心理。在此段中值得一提的是,因维摩居士以德服人,救护比丘慧命,故有比丘向居士顶礼之举,不可以此借口,混乱僧俗。
总结不堪因由:
我念声闻人不观人根,不应说法,是故不任诣彼问疾。”
诠释:这是总结不堪问疾的理由:声闻人不会观根性利钝说法,前去问疾必有一番机锋交战,我怎么能去呢。
富楼那不堪问疾一段经文说明:小乘闻佛教法,得以悟入。但其执着佛语为决定是,向人讲说,不观根机,将自己小乘之法,为新学比丘讲说,不知新学比丘“久植善本”,故被维摩弹斥。
经文:
佛告摩诃迦旃(zhān)延:“汝行诣维摩诘问疾。”
迦旃(zhān)延白佛言:“世尊!我不堪任诣彼问疾。所以者何?忆念昔者,佛为诸比丘略说法要,我即于后,敷演其义,谓无常义、苦义、空义、无我义、寂灭义。时维摩诘来谓我言:‘唯,迦旃(zhān)延!无以生灭心行,说实相法。迦旃(zhān)延!诸法毕竟不生不灭,是无常义;五受阴洞达,空无所起,是苦义;诸法究竟无所有,是空义;于我无我而不二,是无我义;法本不然,今则无灭,是寂灭义。’说是法时,彼诸比丘心得解脱。故我不任诣彼问疾。”
分段诠释:
佛命迦旃延问疾,辞不敢前往:
佛告摩诃迦旃延:“汝行诣维摩诘问疾!”迦旃延白佛言:“世尊!我不堪任诣彼问疾。
诠释:摩诃是大,迦旃延汉译文饰,合称即大文饰,从母立名。在十大弟子中论议第一。佛见富楼那不肯前去问疾,又只有派论议第一的迦旃延前去问疾,但迦旃延还没有申明不肯去的因由,便矢口否认也不能胜任前去问疾。接着回忆了往昔和维摩的一段因缘,申明不去的理由,又别是一番境界。
叙昔日受折:
所以者何?忆念昔者,佛为诸比丘略说法要,我即于后敷演其义,谓无常义、苦义、空义、无我义、寂灭义。”
诠释:略说即简略概括的说,法要,即把佛法的纲要提出来说,没有展开详细的讲述。敷演,是世尊略说,其弟子复述。无常、苦、空、无我、寂灭可以说是佛法的基本纲要,但佛陀讲此是要众生发起出离心,离苦得乐,而非滞向空边。有情世间和器世间都在无常的变灭中,生命内外交迫的苦,以及八苦是切实的,一切精神和物质没有自性是空的,没有坚实不变的主宰是无我的,此四法摄尽世间法;寂灭是如如不动的,摄尽出世间法。同时,前四法摄世间法,也摄出世间法。因为利根人了知无常即苦即空即无我,那么无常便是佛陀所发现的真正常住无变的法则,空即不空,苦即不苦,无我即真我了。反之,寂灭义摄出世间法也摄世间法,“诸法住法位,世间相常住”,世界一切资生事业,皆与实相不相违背。迦旃延不知世尊说法“唯一大乘,随时逐机,理无二致,或直说大乘或藉权显实,皆一道也”的圆融不二之理,将世间法和出世间法固定下来,并以小乘之义而敷演之,以生灭心行说实相法,所以遭到菩萨的呵斥。
叙其折词:
时维摩诘来谓我言:‘唯!迦旃延!无以生灭心行,说实相法。迦旃延!诸法毕竟不生不灭是无常义;五受阴洞达空无所起是苦义;诸法究竟无所有是定义;于我无我而不二是无我义;法本不然,今则无灭是寂灭义。’
诠释:小乘虽证我空,法空没有破除,还是心行生灭的,以有生有灭的心说实相法,实相无相的法也成了有生灭的有相法。佛从实相无相立言,说憎爱分明的刹那刹那生灭的法,即是不生不灭的真常,而非离此生灭别有真常可得,“即用即体,即事即真,”无常即是真常。所以肇注说:“旋岚偃岳而常静,江河竞注而不流”,就是形象生动的概括。
五受阴即五阴身,阴是覆盖的意思。由色受想行识组成,蒙蔽我们的法身,造种种业,受各种报,无穷的苦。凡夫不觉,不以此为苦,病入膏盲,故佛为大医王,说五阴是苦的,小乘人便以为见到五阴皆空就没有苦,岂不知五阴无自性,五阴性即是空性,并不是要析五阴方能得空,方知不苦。能从五阴中洞达法性本无所起,就能从苦中证知不苦了。
不但要我空、法空,而且要将能空的人,所空的法也空掉。空空也空,诸法究竟皆空,才是真空的妙理。
凡夫执着有我,二乘无我“歧而不融”,不知法身真我,不离五阴色身的假我,假我当体即是真我,而不是舍离假我另有真我可觅,偏舍一边,偏取一边,而是居于中道不二理中,才算是真无我义。
小乘以为舍弃此岸才能到达彼岸,舍离生死方证涅槃。生死一如,不坏法体,此岸与彼岸二而不二,丝毫不隔。所以圣教中说:“设有一法过涅槃者,我亦说为如幻如化故。”故折衷疏也说:“生灭俱灭,方为如来所说之寂灭也。”
总结不堪:
说是法时,彼诸比丘心得解脱,故我不任诣彼问疾。”
诠释:心得解脱,即证得四果罗汉。
总结迦旃延问疾遭呵一段经文可知:一、法性如如本无生灭,以破凡夫和小乘之执着,佛说苦义空义无我义,实则不坏法体。二、苦空无我等非是在我之外另有奇物,当体即是,不藉他求。
- 《维摩诘所说经》第41课
- 《维摩诘所说经》第43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