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灯会元:师因有六人新到,五人作礼,中一人提起坐具,作一圆相。师曰:“我闻有一只猎犬甚恶。”僧曰:“寻羺羊声来。”师曰:“羺羊无声到汝寻。”曰:“寻羺羊迹来。”师曰:“羺羊无迹到汝寻。”曰:“寻羺羊踪来。”师曰:“羺羊无踪到汝寻。”曰:“与么则死羺羊也。”师便休去。明日升堂曰:“昨日寻羺羊僧出来!”僧便出。师曰:“昨日公案未了,老僧休去。你作么生?”僧无语。师曰:“将谓是本色衲僧,元来秖是义学沙门。”便打趁出。
大德评唱:北宋禅宗大德雪窦重显禅师评唱道:“只如声响踪迹既
无,猎狗向甚么处寻逐?莫是绝音响踪迹处见黄檗么?诸禅德,要明陷虎之机,也须是本分衲子。”
南宋龙华觉体禅师则评唱道:“雪窦龙头蛇尾,带累黄檗堕在声迹坑阱。当时这僧若是个本分衲子,待道羚羊无声到汝寻,便好云不劳再勘,拂袖便出。直饶黄檗通身是眼,也鉴伊不得。”
五灯会元:师一日掜拳曰:“天下老和尚,总在这里。我若放一线道,从汝七纵八横,若不放过,不消一掜。”僧问:“放一线道时如何?”师曰:“七纵八横。”曰:“不放过,不消一掜时如何?”师曰:“普。”
大德评唱:云门宗的祖师文偃禅师曾为此公案唱道。僧问云门:“如何是七纵八横?”师道:“念老僧年老。” 僧又问:“如何是普?”
师道:“天光回照。”僧问:“如何是天光回照?”师道:“骼嘴少人知。”
文偃禅师的师侄招庆道匡禅师于此公案欧问答。僧问:“如何是放的事?”师道:“恕你此问。”僧又问:“如何是不放的事?”
师道:“饶你二十棒。”
五灯会元:裴相国一日请师至郡,以所解一编示师。师接置于座,略不披阅。良久曰:“会么?”裴曰:“未测。”师曰:“若便恁么会得,犹较些子。若也形于纸墨,何有吾宗?”
裴乃赠诗一章曰:“自从大士传心印,额有圆珠七尺身。挂锡十年栖蜀水,浮杯今日渡漳滨。一千龙象随高步,万里香花结胜因。拟欲事师为弟子,不知将法付何人?”
师亦无喜色。自尔黄檗门风,盛于江表矣。
五灯会元:一日上堂,大众云集。乃曰:“汝等诸人欲何所求?”以拄杖趁之,大众不散。师却复坐曰:“汝等诸人尽是酒糟汉。恁么行脚,取笑于人。但见八百一千人处便去,不可图他热闹也。老汉行脚时,或遇草根下有一个汉,便从顶门上一锥。看他若知痛痒,可以布袋盛米供养他。可中总似汝如此容易,何处更有今日事也。汝等既称行脚,亦须著些精神好。还知道大唐国内无禅师么?”时有僧问:“诸方尊宿尽聚众开化,为甚么却道无禅师?”师曰:“不道无禅,祗是无师。阇黎不见马大师下有八十四人坐道场,得马师正法眼者止三两人。庐山归宗和尚是其一。夫出家人,须知有从上来事分始得。且如四祖下牛头,横说竖说,犹未知向上关捩子。有此眼目,方辨得邪正宗党,且当人事宜,不能体会得,但知学言语念,向皮袋里安著,到处称我会禅,遇替得汝生死么?轻忽老宿,入地狱如箭。我才见汝入门来,便识得了也。还知么?急须努力,莫容易事,持片衣口食,空过一生。明眼人笑汝,久后总被俗汉筭将去在。宜自看远近,是阿谁面上事。若会即便会,若不会即散去。珍重!”
大德评唱:沩山灵祐问仰山慧寂道:黄檗此语,作么生?仰山云:鹅王择乳,素非鸭类。沩山云:此实难辩。
北宋五祖师戒禅师代答:“谢和尚说得道理好。”
北宋石门蕴聪禅师评唱:“黄檗垂示,不妨奇特。才被布衲拶着,失却一只眼。”
大慧宗杲禅师评唱道:“且道是醍醐句是毒药句?”
明末清初的资福广禅师评唱道:“黄檗此语泪出痛肠,不知者以为凌驾诸方,恁么则深屈古人也。资福管见略露一斑。”良久,资福广禅师道:“短歌微吟不能长。”
另举公案:一日,百丈禅师举自己昔日参马祖之公案。
该公案是这样的:有一天,百丈禅师参马祖。他侍立在马祖的旁边。马祖拿起绳床边的拂子,高高擎起。百丈禅师问:“即此用,离此用?”马祖于是将拂子放回原处。过了一会儿,马祖道:“汝向后开两片皮,将何为人(你今后开口说法,将如何教人)?”百丈禅师也擎起绳床边的拂子。马祖道:“即此用,离此用?”百丈禅师听了,也将拂子放回原地。这时,马祖忽然振威一喝。
举完这则公案,百丈禅师告诉徒众道:“佛法不是小事。老僧昔被马大师一喝,直得三日耳聋。”
黄檗禅师一听,不觉吐舌。百丈禅师看见他这种表现,便问道:“子已后莫承嗣马祖去么?”
黄檗禅师道:“不然。今日因和尚举,得见马祖大机之用,然且不识马祖。若嗣马祖,已后(以后)丧我儿孙。”
百丈禅师赞叹道:“如是,如是!见与师齐,减师半德;见过于师,方堪传授。子甚有超师之见。”
黄檗禅师于是便礼拜。
五灯会元:问:“如何是西来意?”师便打。自余施设,皆被上机。中下之流,莫窥涯涘。唐大中年终于本山,谥断际禅师。
牛头山法融禅师:牛头山法融禅师者,润州延陵人也。姓韦氏。年十九,学通经史。寻阅大部般若,晓达真空。忽一日叹曰:“儒道世典,非究竟法。般若正观,出世舟航。”遂隐茅山,投师落发。
后入牛头山幽栖寺北岩之石室,有百鸟御花之异。唐贞观中,四祖遥观气象,知彼山有奇异之人,乃躬自寻访。问寺僧:“此间有道人否?”曰:“出家儿那个不是道人?”祖曰:“阿那个是道人?”僧无对。别僧曰:“此去山中十里许,有一懒融,见人不起,亦不合掌,莫是道人么?”祖遂入山,见师端坐自若,曾无所顾。祖问曰:
“在此作甚么?”师曰:“观心。”祖曰:“观是何人?心是何物?”师无对,便起作礼曰:“大德高栖何所?”祖曰:“贫道不决所止,或东或西。”师曰:“还识道信禅师否?”祖曰:“何以问他?”师曰:“向德滋久,冀一礼谒。”祖曰:“道信禅师,贫道是也。”师曰:“因何降此?”祖曰:“特来相访,莫更有宴息之处否?”师指后面曰:“别有小庵。”遂引祖至庵所。绕庵,唯见虎狼之类。祖乃举两手作怖势。师曰:“犹有这个在。”祖曰:“这个是甚么?”师无语。少选,祖却于师宴坐石上书一佛字,师睹之竦然。祖曰:“犹有这个在。”师未晓,乃稽首请说真要。祖曰:“夫百千法门,同归方寸,河沙妙德,总在心源。一切戒门、定门、慧门、神通变化,悉自具足,不离汝心。一切烦恼业障,本来空寂。一切因果,皆如梦幻。
无三界可出,无菩提可求。人与非人,性相平等。大道虚旷,绝思绝虑。如是之法,汝今已得,更无阙少,与佛何殊?更无别法,汝但任心自在,莫作观行,亦莫澄心,莫起贪嗔,莫怀愁虑,荡荡无碍,任意纵横,不作诸善,不作诸恶,行住坐卧,触目遇缘,总是佛之妙用。
快乐无忧,故名为佛。”师曰:“心既具足,何者是佛?何者是心?”祖曰:“非心不问佛,问佛非不心。”师曰:“既不许作观行,于境起时,心如何对治?”祖曰:“境缘无好丑,好丑起于心。心若不强名,妄情从何起?妄情既不起,真心任遍知。汝但随心自在,无复对治,即名常住法身,无有变异。吾受璨大师顿教法门,今付于汝。汝今谛受吾言,只住此山。向后当有五人达者,绍汝玄化。”祖付法讫,遂返双峰终老。师自尔法席大盛。唐永徽中,徒众乏粮,师往丹阳缘化。去山八十里,躬负米一石八斗,朝往暮还,供僧三百,二时不阙。
问曰:“恰恰用心时,若为安隐好?”师曰:“恰恰用心时,恰恰无心用。曲谭名相劳,直说无繁重。无心恰恰用,常用恰恰无。今说无心处,不与有心殊。”
黄檗禅师弟子:睦州道明、临济义玄、乌石灵观、千顷楚南、隐元禅师。睦州和尚教出了云门禅师,临济义玄创立临济宗,隐元禅师创立日本黄檗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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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我们进行第六天禅七的学习,昨天停了一天。一个禅七很快就过去了,明天就要解七,之后我们马上要开始第二个禅七,估计是中国时间下个月的3号或者4号,这个时间不会太晚,当然太早也不可能,中间要隔一点时间。3号到4号的样子,具体时间我们到时候再通知,反正大概就是这个时间。
中间会间隔七八天左右的时间,有人说:“干脆不解七,大家直接打坐到那一天。”这还是不行,因为我们新到一个地方以后,还是要起七。如果明天不解七,那新到一个地方起七好像不太合适,所以明天还是要解七。明天的解七,是我们上完两个小时课以后,再来解七,解七花不了多少时间,半个小时左右就解完了。
解完七以后,大家就啥事都没有了?不是的。有些师兄提出:“解七以后,能不能继续修行?”当然,你能继续修行,那有什么不好的?哪有什么七,从上面找到下面,左边找到右边,四海之内何处是七?你打七、打七,你打空七……就是这个“空”你打不破,仍然天天要打。所以,你可以继续打,打到下一个七开始的时候,再起一个七,再继续集中修行七天。
但是,从明天解七以后,到下个七中间的时间,大家就各自修行。这个各自可能是个人,也可能是些小团体,你们就随意。春节禅七大概就是这样安排了。
有人甚至说:“能不能打三个七?”目前看来不太现实,为什么呢?就像刚才有人说的,五一禅七马上就快到了,三个七一打,马上就是五一禅七,时间太紧密了。
那五一禅七确没确定呢?五一禅七肯定是要打的,但它是云禅七还是现场禅七?真是不能确定。为什么?我们要根据一些外在的因缘,才能够做出决定。比如,那时候如果疫情又过分地夸张以后,那还是不行的。
据说国内的疫情基本上已经收尾了,但还是有一些,第二波还没有来。如果那时候疫情太凶了,也不行的。为什么?不是我们不愿意,而是中国海关不放你出来,即使放你出来了,也有可能其他国家的海关不放你进来。如果这边能放你进来,那边又放出,我们肯定要打的。好多年都没打现场禅七了,上一次是2019年的十月份,第十八届现场大的禅七结束以后,就再也没有打过现场禅七了。
比如四月中旬,或者四月二十号左右的时候,我们估计能够打现场禅七,欢迎有缘的师兄们来参加泰国的清迈禅七。我现在就开始打广告了。
这些规矩大家都老熟了,很多师兄都非常熟悉,到了泰国,吃住是免费的,但机票你要自己准备。还有,你来了以后要有规矩,你得打坐、修行。你说:“吃住免费的,我买张飞机票过来以后,我只打一座,然后全都去玩,最后结束的时候,我再来打一座,龙头凤尾,中间免费吃住。”这是不行的。
我们不是傻的,如果你不打坐的话,那就吃的没有、住的也没有。你会疑惑:“为什么这么区别呢?”这叫次第法、缘起法,你以为普天之下皆是佛陀啊?证悟者眼中才是这样子。
所以,大概的情况就是这样子,你说要早点确定,不行的,要根据当时的情况来。如果我们能够早点确定,很多准备都要朝那个方向去,到时候如果一个因缘不行,那就很麻烦。比如我们要去订地方,还要准备很多的东西,大家吃住是一个很现实的事情。打禅七晚上还要吃包子,每打一两座中间还要喝这样汤、那样汤,所以需要很多人去准备,而不是一个人。
打禅七期间,护七的师兄们的功德反而非常大。如果你去打七,在那里不认真,享用这些饮食以及别人的服务,那真的是“佛家一粒米、大如须弥山”。但很多人不信邪,不管那么多,反正有便宜就占——你来占,没问题,我欢迎!其实我是不欢迎的,但从缘起上来说,我欢迎,你来嘛,我看你怎么还?——我看你怎么还,这样的发心,显得我好黑啊!其实我是不欢迎的。如果真心想来参加,当然是绝对的欢迎。
——网上师兄说:“自费。”
规矩已经讲好了,没得自费,我们很多年都是这样子。以前也想过收费,但是没有,我们不这么搞。为什么呢?收费就变得像个买卖,而这不是买卖。
但是,我也相信这帮组织者、一起发心的师兄们,应该大体都跟我一样。我们也发心,相信这些发心不会白费,不用担心。当然我也相信,有发私心来占便宜的人,那个发心也不会白费,因果自负。
你说:“万一没有因果?”那我认傻,我也认了,就当它是假的,当搞个文化活动也没什么,何处黄土不埋人?唔惊(粤语,不害怕的意思)!但因果不会是假的。
五一的情况大概就是这样子。提到义工,到时候可能会需要一些人帮忙,但大部分应该是不需要的,因为清迈也有我们的师兄在那里。
——网上师兄说:“白吃?”
不会白吃的,你来打坐修行,那就不是白吃,那是我们该供养你。我们并不需要你出钱,如果你要自己发心,我们不会反对。当然,我们不害怕这些东西。最需要的是大家发起菩提心来真实修行,等于我们在投资,然后赚了大钱,直接生产数个菩萨出来——哎哟,我的天啊!这个收益就大了。
到时候报名消息会在我们的网站上,或者通过微信等平台发布出来,大家可以去报名。这个一定要报名,因为要通过报名来统计人数,来确定你的身份,然后给你安排住宿。但并不是一定要报你的真名,以后好跟踪你——我们不是干这个的,也不是干那个的,你报法名都可以,但要确定是你。如果你报的法名叫提婆达多,我们也欢迎你,哈哈!
至于护照,你们得自己去办,这个忙我们帮不了。之所以不敢这么早宣布,是因为不再像以前在国内那样,可以随便举行。但现在不敢,毕竟在国外,你们出来也是一个麻烦的事。虽然目前去泰国的机票不是很贵,好像是便宜下来了,但出来还是不容易的。
我们回到课程上来,今天是第五天的课程,我们还有两天的课程。我告诉大家,这两天基本上讲到正文的可能性为百分之零点一。这是不是我故意的呢?好像有点故意,但也不是完全故意。也就是说,《传心法要》的正文可能还要下个禅七才开始讲。
这个禅七会讲一些关于《传心法要》的人物介绍以及公案,不要一上来就那么陡,轻松一下、了解一下,也是很必要的。从缘起上来讲,下个禅七再讲《传心法要》似乎要对一点。当然,普通人学佛讲什么缘起,那是要讲缘起的,连出个门都要看黄历。
前天讲了一些公案,今天直接讲新的公案,不再进行上堂课的回顾了。这些公案都是从《五灯会元》里面摘录下来的,完全没有选择,直接复制粘贴就过来了。中间可能有些字不一定是对的,因为《五灯会元》上面有很多字是不对的,有些标点符号也加得不一定对,大家就将就了。这个完全要了义,要知道里面的意思,而不必计较句——了义,略句。但也不能太略句,否则句略完了,义也没有了(“句”是文字的意思)。
五灯会元:师因有六人新到,五人作礼,中一人提起坐具,作一圆相。师曰:“我闻有一只猎犬甚恶。”僧曰:“寻羺羊声来。”师曰:“羺羊无声到汝寻。”曰:“寻羺羊迹来。”师曰:“羺羊无迹到汝寻。”曰:“寻羺羊踪来。”师曰:“羺羊无踪到汝寻。”曰:“与么则死羺羊也。”师便休去。明日升堂曰:“昨日寻羺羊僧出来!”僧便出。师曰:“昨日公案未了,老僧休去。你作么生?”僧无语。师曰:“将谓是本色衲僧,元来秖是义学沙门。”便打趁出。
“五灯会元:师因有六人新到,五人作礼,中一人提起坐具,作一圆相。”这来了一个踢馆的。师指的是黄檗,因为他的名声大,黄檗后期的名声确实是很大的。特别是被裴休接到了鹫峰,即后来的第二个黄檗山的时候,很多人都跟着学。有名声就会有人要扑过去,一些新的参学禅和子们就要扑过去学习。
那天可能新来了六个人,有五个人恭恭敬敬地作礼,因为跑到人家那里去学习要作礼。“中一人提起坐具,作一圆相”,其中有一人把那个坐具蒲团提起来,然后作一圆相。“作一圆相”的动作,网上看不到,实际上就在面前画一个圆。禅宗里面,禅师们表达证悟经常都会这样子。画一个圆,然后比划一下。他为什么要这样呢?他是想表达佛性无头无尾的意思。
赵州有个著名的公案,“云门糊饼”就是这么来的。他拿着一个糊饼,对着弟子说,“你看,你的心就像这个饼一样,头在哪里,尾在哪里?”哎呀,发现那个无头无尾,“啪”的一下开悟了。当然,这些话好说,老是去想无头无尾,只要一想就完了。一定要截断思维,当下直体,这是禅宗的修行方法。
“当下直体”,又是四个字,关键什么是当下直体?你又要去想,这一想又完了;你不体,停下来,就傻了,就睡着了。中间应该是怎么样呢?第一,你要修行,要成为那样的根器。第二,你得找个老师,教你怎么去当下直体。你要懂了,简单得不得了;你要不懂,宇宙有多大,分别就有多大。整个宇宙都是你的心,那是搞不完的。
“提起坐具,就作一圆相”,其实就是表达我已经证悟了,或者我向这个圆相作礼,机锋法战就要开始了。黄檗的徒弟临济创立的临济宗里面,有讲次第的五位君臣,或者讲一喝不作一喝用等说法。我以前都讲过的,大家还记得吗?老师兄们应该知道一些,新师兄可能不知道。
禅宗有主宾相互勘验的一个习惯,什么叫做主宾呢?主和宾分两个意思。一种是缘起上的主宾,新来的客人叫宾,被拜访的禅师叫主。另一种是修行上的主宾,本性是主,显相是宾。还有一种是证悟以后的主宾,那就是合一,主即是宾,宾即是主,谓之为主中主。
从缘起上,宾要来验主,试一下你,就会产生法战。一喝作试探用,探杆拨草,看蛇会有什么样的反应,他是这个意思。他画的这个圆相,实际上是开始来试探你,以此表示我证悟了,或者我想去见这个圆相,你该怎么样回答我,黄檗就接着回答了。
师曰:“我闻有一只猎犬甚恶”。僧曰:“寻羺(nóu)羊声来”。“羺”这个字读nóu,是胡羊的意思。那时候是唐代,很多时候羊是从西域过来的。胡羊指带毛的羊,胡骚味很重的。现在有些文章里面把“羺羊”改成了“羚羊”,因为这种方式适合现代,而在《五灯会元》上,说的就是羺羊,即胡羊。
师曰:“羺羊无声到汝寻。”曰:“寻羺羊迹来。”师曰:“羺羊无迹到汝寻。”曰:“寻羺羊踪来。”师曰:“羺羊无踪到汝寻。”曰:“与么则死羺羊也。”师便休去。明日升堂曰:“昨日寻羺羊僧出来!”僧便出。师曰:“昨日公案未了,老僧休去。你作么生?”僧无语。师曰:“将谓是本色衲僧,元来秖是义学沙门。”便打趁出。再问一下大家,听得懂吗?
——网上师兄说:“良久!”
你装逼,哈哈!这个很好懂的,我一句一句地解释。
黄檗说闻有一只恶犬甚恶,意思是我看到有一个人可能有点出息,“猎犬甚恶”,其实是说有人要去找心,像猎犬一样去找心的痕迹,试图把心抓到。“我闻有一只猎犬甚恶”,他用这个来作比喻。
僧就应这个话,要一句一句地开始斗了。“寻羺羊声来”,意思是什么?猎犬肯定要抓羊,我看到这里有羊的声音,有证悟了的人发出的声音,我要去找他,所以我就来了。如果你说我就是羺羊声,那你就完蛋了。
黄檗说:“羺羊无声到汝寻。”为什么说羺羊呢?羺羊指胡羊,胡有外国的意思。禅宗那时候,释迦牟尼佛都被称为胡僧——西天老胡僧、西天老比丘。所以,说“羺”也有一定的映射意味在里面。
师曰:“羺羊无声到汝寻。”胡羊没什么声音,如果你多说了一句,那就不是真正的佛法。意思是你想听到声音来,找不到,一个机锋就互相地搞起来了。僧又回答:“寻羺羊迹来。”你没有广播的声音,你总有痕迹给我找,你言传不行,身教总可以吧。
师又说:“羺羊无迹到汝寻。”我这里连任何痕迹都没有,一丝不挂,你看得到个屁,该吃饭吃饭,该睡觉睡觉,所有形式俱皆抛弃,戒定慧是闲家具,你还羺羊迹,啥都没有。其实,到了“寻羺羊踪来”这句话,已经有点过了,可以断定这是一个背诵之人。又是迹又是踪的,迹是过去的,踪是现在的,其实是一个意思。踪迹,踪就是正在走,留下的东西叫做迹。你总不能说踪迹留在这里,藉此破案?
他还在这么弄,实际上已经过了,草贼开始有败相了。其实当时黄檗挖了个坑埋他,如果是宗锋再激烈点,拎棒就打,不会跟你说那么多,但黄檗还是照样回答。
师说:“羺羊无踪到汝寻。”还是一样的,踪迹都没有。僧就回答了一句,这句看起来很吓人,说:“与么则死羺羊也。”意思是这是一只死羊,这种回答很精彩,很像是证悟者。什么踪迹都没有,莫非是个死羊?你什么都没有,跟普通人一样,那就是个死羊。既没有声音,里面又没有消息,行为里面没有真相,完全跟普通人一样,那跟死羊也差不多。也就是说,什么都没有的话,你可能是个“漏嘢”(假货)。这一通哑谜一打,表面上绕口令,实际上各含鬼胎,暗藏锋刃。
师一看,知道跟他再扯下去也不行,师便休去,就不说了、走掉了。第二天升堂说:“昨日寻羺羊僧出来!”昨天画圆相、寻羺羊的那个僧人,你给我出来,僧便出。师曰:“昨日公案未了,老僧休去。你作么生?”昨天我们的对话还没结束,胜败还不定,僵持了一晚上,今天一定要结案,据此结案,该判的判,该斩的斩。
“老僧休去。你作么生?”我不说了,我走了,你是怎么样的,其实是要他自己说出来。“与么则死羺羊也”,老僧休去,表面上似乎不跟你争了,或许是认同了你,如果我认同了你,你该是怎么样的?那个东西是找不到,那找不到又是怎么样的呢?原话就是这个意思。声音找不到,行迹找不到,那个东西无形无相,心是找不到,羺羊就是心。我也不说了,我认同了那个东西找不到,那是怎么样的呢?作么生?僧无语,回答不出来了。
师曰:“将谓是本色衲僧,元来秖是义学沙门。”便打趁出。我还以为你是真懂了,原来只是一个读书的、背书的,打趁出,野蛮。“义学沙门”是指知道这些道理,会背书,这个名相什么意思、那个逻辑怎么样,实际上完全没有体会到。现实中如果书读得好,考试会给你发一个奖章。真正到了禅宗这里,会打到你每天创可贴都不够用。
这是一个公案,表明了在黄檗那里去引经据典、说三道四,都是葛藤。言语道断,心行处灭,意思是你要真正去体会这个东西,并非是思维逻辑,或者是装模作样、扮野可以做到的。他就是为了防止你扮野,防止你背书,防止你似是而非,所以用很多的绕弯说话,挖一些坑来埋你。
他为什么会埋他呢?他走了,称之为陷虎之机,让你放松了警惕,不再跟你斗嘴下去,但是第二天一问你,你可能根本就不知道怎么回事,却不知道他的这种默认,实际上是想挖个坑来陷你。他是有表达的,他说找不到,很好,我们经常都说我们的心找不到,但找不到不代表你证悟了。那找不到是怎么样的呢?你一定要找到那个找不到的,不然的话,你就要完蛋。
那必须要证悟才行,要真的知道才行。如果通过逻辑这么去说,“找不到都没什么,还要找到那个找不到的”,这些大家都会说,但这种背诵的东西是没有用的,你要真的明白,那是一个直接体会的事。
“若也单刀直入,则圣凡情尽,体露真常,事理不二,即如如佛。”这些话四个字一句一句的,其实就是一个东西,你得深深地明了。但是,这个深深地明了大部分人是从逐渐逐渐、细节细节、一点点一点点,从渐悟到透悟。当然也有人恍然大悟,这种不多,大部分是渐悟,积小悟为大悟逐渐来的。
大德评唱:北宋禅宗大德雪窦重显禅师评唱道:“只如声响踪迹既无,猎狗向甚么处寻逐?莫是绝音响踪迹处见黄檗么?诸禅德,要明陷虎之机,也须是本分衲子。”
这公案也有很多大德进行评唱。“北宋的禅宗大德雪窦”,这位雪窦很出名,他曾专门写了一本书。
“只如声响踪迹既无,猎狗向甚么处寻逐?莫是绝音响踪迹处见黄檗么?诸禅德,要明陷虎之机,也须是本分衲子。”他不是用诗来评唱的,而是说了一段话。
他怎么说的呢?如果声响踪迹都没有了,猎狗向什么处寻?就是你找不到了,本心在哪里?猎狗就是我们夺了以后去体会、去思考、去参、去追逐,寻啊伺啊,去找的那个本心,结果什么都找不到,那时候该怎么办,猎狗向什么处寻?
“莫是绝音响踪迹处见黄檗么”,难道说没有声响,怎么都找不到,那个就是黄檗吗?那个就是本性吗?这时候要这样去理解。无声无响,无形无相,这个谁不知道?小儿都知道我们的心,那就是黄檗吗?不是的。
“诸禅德,要明陷虎之机”,你要明白,他弄这么一个东西来陷你。这个看不见、摸不着,无形无相的东西,你以为是,那就完蛋了,很多时候我们会把空性理解成那个样子。要明陷虎之机,什么叫做陷虎之机?他就是个坑,要明白这个坑,才是真正明白了本分的修行人,“也须是本分衲子”。
从道理上很容易就通了,我们经常说“有佛处急走过,无佛处莫停留”,有无要俱遣。那么,把佛换成现象,有现象处莫停留,无现象处急走过,仅仅的平静,什么都没有,那是不行的,最多是个单空。能理解吗?就是这个意思。
拿中文来讲简单得很,但是换种方法,不依这些理论来跟你讲,你就可能要倒霉。证实了这些理论以后,他就是个明明白白的证悟。对于证悟来说,不管千变万化,永远都是那样子,而理论就死背书,遇事、遇人、遇话就不行了,就会变成这样子。也就是说,定律谁都会背,但习题就不见得每个人都会做。
这就是雪窦重显禅师的评唱,我讲的这些内容,你们一定要看着文字来,否则会完全听不懂,因为里面有很多古文。
南宋龙华觉体禅师则评唱道:“雪窦龙头蛇尾,带累黄檗堕在声迹坑阱。当时这僧若是个本分衲子,待道羚羊(羺羊)无声到汝寻,便好云不劳再勘,拂袖便出。直饶黄檗通身是眼,也鉴伊不得。”
这又把雪窦说了一顿,他们那种互相的评唱,并不是斥责对方,说对方不行,而是说你这个时候的表现没那么高明,通过评判你的这种应对行为不高明,说明自己的证悟。按照现在的说法,叫做自赞毁他——大家不要这么想,我是开玩笑的,并不是真的自赞毁他,这样的话,我也不是自赞毁他吗?
什么意思呢?雪窦这种评论,其实也是龙头蛇尾,前面说得好,后面也不咋地。把黄檗都连累了,好像黄檗堕在声迹陷坑里面,无声处是不能寻的,好像有声处就对了一样,反过头来把黄檗也连累了。
他说,如果被打出去的出家人是个本分衲子,是一个明白了本分的修行人,当黄檗说羚羊(原来是羺羊,这里改成了羚羊,这个评唱是我从另外一本书上原封不动复制粘贴过来的,其实羚羊、羺羊就是一只羊,别管了。)无声到汝寻的时候,他的表达方式就不该是无声无迹地搞个不停,而是直接转身走掉,不劳再勘。懂了,大家都懂了,都是千年狐狸,就不要说什么禽兽,拂袖便出。
这个时候,就算是黄檗通身是眼,你也没办法勘他,也鉴伊不得。这个时候没办法再去说他,拂袖便出。他想说什么?拂袖便出,其实是表达我已经明白这个本性,就像以前南泉看到月亮,拂袖而出一样。
那个东西就是找不到,但是明白了以后,我也没有必要强行去找到一个找不到。天地宽阔本自在,无处不寻、无处寻,老子就这样,“啪”(拍了一下惊堂木)。后面这句是乱扯的,你们别当真,要是遇到一些真正的过来人,你就死定了。
——网上师兄说:“爱咋地咋地!”
那不是,他明白了才能爱咋地就咋地,你不明白的话,你就是装逼。禅宗里面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基础底线:大家不能撒谎。就算他是误认,他也是真诚的。就像我们现在辩论,为了把你辩输来辩,那就扯淡了,那就说不完了。
就像现在的网上辩论一样,开始还好好说话,然后开始胡说八道,胡说八道一阵,就开始人身攻击,最后把你踢出去,这是不行的。那些人是真诚的修行人,最多是有点傻,没搞懂而已。如果是故意乱来,那就没法说了,说不清楚。你看现在东西方的舆论,你说得清楚吗?捂住嘴巴才是真实!
禅宗当时的那些禅和子,大部分人都是在真诚地追求佛法。待道羚羊(羺羊)无声到汝寻的时候,他已经在告诉你了这个东西找不到,但找不到不代表没有。“拂袖而去”是说明什么?虚空中间透过一线,哪一线?拂袖而去,一线都不给你留。
到了这个时候,“直饶黄檗通身是眼,也鉴伊不得”,这不是一句普通的话,即使是佛陀也鉴伊不得,那个东西真的找不到。我确定了那个东西找不到,于是拂袖而去。如果他不敢,就会再来一个,无迹也找不到,无踪也找不到,说那么多,其实那时候已露败相,说明他不是真的明白。
黄檗看到这样无下去,哪里无得完啊?离四句是离不完的,一定要绝百非。我不跟你再说离四句了,下次来绝百非,如果不知道该怎么绝百非,打出去。有个词汇很安逸,叫“便打趁出”,趁是追打的意思。
这是一个公案,说老实话,讲这些东西有用吗?师兄们,有用吗?讲到没气了——我没气了,还有踪迹吗?像我们这样的人要修,不要一下就去确定根本的东西,确定不了的。贪嗔痴慢疑太重了,你确定不了,去追、思考、静虑往往是在头脑里面确定一些东西,那是没有用的,深入不到骨髓里面去。
头脑里面谁不知道,离四句、绝百非,找到那个找不到的,明空双运。然后,拿这些词句、逻辑在自己的修行中间去对应一个境界,那没什么用的。原因是什么呢?出离心、菩提心不够,真正的心没有变。心没有变,靠这种强行去抓一个境界来对应这些词汇、逻辑,是很愚蠢的,那叫鬼家活计。思而知,虑而解,全为鬼家活计,到时候就用不上,腊月三十算总账。
闻思要够,最关键是闻思以后还要修,要修才行的,老是闻思而不去修也不行的。禅宗最反对你老是去想,论文写了一大堆,真正的修行离你十万八千里。打禅七也是一个修行的方式而已,要长年累月地修,这是现代人难以做到的。我们再看后面的公案。
五灯会元:师一日掜拳曰:“天下老和尚,总在这里。我若放一线道,从汝七纵八横,若不放过,不消一掜。”僧问:“放一线道时如何?”师曰:“七纵八横。”曰:“不放过,不消一掜时如何?”师曰:“普。”
“掜拳”指抓着拳,是捏拳的意思。古代的公案文章里面,经常有通假字、相似字。“师一日掜拳曰”,抓着拳头说:“天下老和尚,总在这里。我若放一线道,从汝七纵八横,若不放过,不消一掜。”僧问:“放一线道时如何?”师曰:“七纵八横。”曰:“不放过,不消一掜时如何?”师曰:“普。”
他们都不说人话,师兄们,对这个公案有反应吗?懂吗?会么?拿一个大扇子来,会么?穿着对襟衫,扇子上写一个“禅”字,旁边放一杯茶,点根香,会么?还要显出白色的大胡子,你以为拍戏啊?这个公案其实也非常简单。
他捏了一个拳头,说天下老和尚都在这,意思是一把抓完了。“天下老和尚”指的是心,指的是所有的修行人。不要说天下老和尚,全世界所有的东西,我一口口水就吐完了。为什么?无处不是道,头头皆不伤。
什么意思?一法通万法通,一即一切,一切即一。而且,他抓着这个拳头还有象征意义,是集的意思,什么东西集中的意思。我一个拳头把所有的东西抓完,不要说一个拳头,一个指头也指完。我一手指月,月照天下,无所不照,这些都是象征性的东西。
他说天下的老和尚,所有的修行都在这里,我如果放一线,会如何呢?这里的“集”并不是苦集灭道的集,而是所有的三藏十二部集中在一起,就是一个拳头。这一个拳头是什么?就是心,所有的东西都集中在这个心上。
“我若放一线道,从汝七纵八横”,我稍稍把心放一下,你们就开始七纵八横,神州海外,无处不是道,三藏十二部,说了又说。七纵八横是什么意思?纵横睥睨,经论道场,参七夹八,说个不完。我们的心稍稍地放一放,各种的教理、说法、论著、道场、形式上的东西都来了,像你们那样七纵八横。
但是,如果我不放过,我不搞那种七纵八横,连捏都不用捏,你都找不到。若不放过,死追那个天下老和尚集中的那一点是什么?如果不放过,不准你说三道四,那是什么?不消一掜。
有僧就问他:“放一线道时如何?”七纵八横,就是你们那样说三道四,又开道场,又讲公案,又打禅七,又守戒。一会说,供水的时候水弄翻了,该咋办?等等之类的这些就来了。不消一掜是如何?是七纵八横。还有一个,七纵八横是对出家人去说的,你们到处去布道,就叫七纵八横。
“不放过,不消一掜时如何?”当然不消一掜,你说一掜,那是个比喻,真正的东西,掜也不行的。黄檗接下来的回答是很牛的,师曰:“普”。很像云门中的一字禅,普贤的“普”。不消一掜,到处都是——普。
举目天下尽皆普贤,谓之为普,什么意思?你感觉的身体,眼睛所看到的东西,耳朵听到的声音,哪一个不是本性?你想不普贤都不行,是不是这样的?网上的师兄们,体会得到吗?普,不消一掜,那是真的不消一掜。关键是你不知道什么是本性,只是概念性的,直接体会本性是什么,你不知道。实际上,那个本性连体会都不用,一体会肯定是错的,这就麻烦了。
这几句话就这么简单,如果你不是身临其境,或者有一定修行的人,读起来有点麻烦。如果让学者去解释,那就麻烦了,七纵八横,搞不清楚。不消一掜的时候就不用说,郁郁黄花,皆是般若。稍稍放一点,三教十二部,啥都来了,汗牛充栋,各种规矩,森严无比。
大德评唱:云门宗的祖师文偃禅师曾为此公案唱道。僧问云门:“如何是七纵八横?”师道:“念老僧年老。” 僧又问:“如何是普?”
师道:“天光回照。”僧问:“如何是天光回照?”师道:“骼嘴少人知。”
云门宗的祖师文偃禅师,他要来评唱了。云门禅师是搞一字禅的,问他什么,他都用一个字来回答。此公案唱道什么呢?通过跟一个出家人的对话,来解释刚才黄檗希运的公案。他怎么说的呢?
僧问云门:“如何是七纵八横?”刚才我已经说了,他们那时候绝对不能像我现在这样说人话的,他一定要说另外一种方式让你不懂。懂的,就懂了;不懂的,就让你不懂。他就不能让你不懂的人懂了,懂吗?不懂的人懂了就麻烦了,他就永远不懂了。自塞悟门,靠几个文字就来说:“哎呀,你知不知道因果、三藏十二部?”杂七杂八的就来了,其实什么都不懂,最麻烦就是这种人。
他也不会跟你说经论上、逻辑上、让你听得懂的话,对于不懂的人,一懂就是思维、逻辑,鬼家活计。所以,他说的也是你听不懂的话,但是,他又能够从你听不懂的话里面,透露出解释到底是什么意思,懂的人真的会懂。
师道:“念老僧年老。”他说同情一下老僧年老。年纪大了总要说点什么,从小到大,出家到现在,说了那么多,就是七纵八横、念老僧年老。
僧又问:“如何是普?”什么是普呢?他回答了一句真正修行的话,师道:“天光回照。”就是我们说的回光返照,临死前都会回光返照的。什么是临死前呢?分别心一死,天光自然照,他说的是这个意思。僧问:“如何是天光回照?”天光是自然的光,就本性的意思,回照是自己看自己,自明叫做天光回照。
师道:“骼嘴少人知。”大家道一句来,什么叫做“骼嘴少人知”?骨头的嘴巴不说话,当然没人知了。你知我知,就是不给你妈知。关于“知”这个词,佛法常说“知之一字,众妙之门”,大家觉得觉知不得了。真正的觉知自明,并不是我们平常用的觉知,我们的觉知全是二元的。你知的时候一定有对境的,你想的东西都有内容的,你感受的境界有个境界的,你听到声音就不用说了,看到的东西就更不用说了。
你什么都找不到,羺羊的迹也没有,羺羊的声也没有,但那个不是的。“寂寂惺惺是,寂寂无记非”,单单那种寂灭,它也不是的。那到底是什么?无境之智,真明了,是说不出来的,那真的是茶壶里面倒汤圆,如人饮水,如人吃汤圆,烫不烫自知,真是不知道的。
那又非常的容易知道,怎么会不知道呢?你说话、你放屁,如果没有这一明,根本都没办法开展。睡觉的时候,都有个明被埋住了,不然的话,难道石头在那睡觉?所以它在,只是你不清楚它是什么。追求现世证悟的人,所有修行都是为了去追那个东西,追求往生就不一定,还有一些人为了捞点福报,那就不用说了。
但是,追求现世证悟的所有修行人,都是为了去追那个东西,叫无境之智。你没办法找到它是什么,诸佛也见一不得,不要说黄檗,诸佛也找不到它是什么。找到它是什么,马上就是二元,但那个东西它又在用——“恰恰用心时,恰恰无心用;无心恰恰用,用心恰恰无”。
所以,真正的觉知不是那么好确定的,也不是那么好运用的——不是那么好运用的,意思是你安住在觉知里面去用,谓之为大机大用。这个公案里面,师说“骼嘴少人知”,后来我也看到一些解释,有人说骼嘴的“骼”是错的,而是“豁嘴少人知”,指嘴巴破了(“豁嘴”是指兔唇)。一看就知道是学者胡说八道,那个豁嘴有什么少人知不知,一漏风,周围人都知。又有人说“哑嘴少人知”,这就更胡说了。应该就是“骼嘴少人知”,意思是骨头的嘴巴是不说话的。
文偃禅师的师侄招庆道匡禅师于此公案问答。僧问:“如何是放的事?”师道:“恕你此问。”僧又问:“如何是不放的事?”师道:“饶你二十棒。”
看得懂吗?这要真明白的人才能懂。你问我为什么懂呢?我听那些明白的人跟我讲的,我记下来了,就跟大家讲。如何是放的事?怎么样才叫放?什么是不放?你一问就知道你不懂,哪有什么放和不放。抬眼闭眼,光暗皆是,举手投足,无一不是,步步踏着,头头是道。放什么放,放不放是一种说辞而已,有什么放不放?这个你放的了吗?你不放,你抓来给我看看?
如果一问,“恕你此问”,算了,不跟你计较了。如果不放,“饶你二十棒”,本来想打你二十棒的,算了,也不跟你计较了。这是他的回答,完全是调戏人家,好不负责任,一点慈悲心都没有!(开玩笑)
所以,讲的都是七纵八横,心一放开,一切境相由心现,哇,万千森罗,沥沥皆是。但是仔细找来,何得一物,不消一掜,这个懂了吗?起码逻辑上要懂,我从来都没有说要真的明白。我都是听人讲了以后,才跟你们背出来,这个概念懂了就行了,我们现在就在搞概念。
既然搞概念,很多人都说:“你搞概念把公案都弄穿了?”公案不穿,现在放在哪里咋办呢?穿了就穿了,逻辑上先穿了,闻思修。但很多人对此很排斥:“公案是拿来参的,不是拿来讲的。”那你怎么参啊?打趁出!这是一个公案,再来下一个公案。
五灯会元:裴相国一日请师至郡,以所解一编示师。师接置于座,略不披阅。良久曰:“会么?”裴曰:“未测。”师曰:“若便恁么会得,犹较些子。若也形于纸墨,何有吾宗?”
裴乃赠诗一章曰:“自从大士传心印,额有圆珠七尺身。挂锡十年栖蜀水,浮杯今日渡漳滨。一千龙象随高步,万里香花结胜因。拟欲事师为弟子,不知将法付何人?”
师亦无喜色。自尔黄檗门风,盛于江表矣。
这是公案,下面是一首非常高端的马屁诗,那是另外回事了。这个公案大家懂吗?我一定要先问一下你们懂不懂?这个其实非常简单,比前面那些都要简单,因为他是对裴相国来的。裴相国当时肯定是个二百五,但是也挺厉害的,一开始就知道从文章字句里面很难找到真理,这里说的也是这个。
裴相国有一天,请黄檗去了他住的地方。“以所解一编示师”,所解就是自己对佛法的了解,然后写了一编。古代人不是用竹子写字吗?竹子用线串起来卷起来,就叫一编或者一卷。
韦编三绝,大家知道这个典故吗?《易经》卷起来,被孔子读断了三次。但是,那不一定是竹子写的,只是用“一编”这个词来代替他写了一本东西。也就是说,他写了对《金刚经》的理解、对《圆觉经》的理解,就交给了黄檗。黄檗拿到以后就放到旁边,“略不披阅”,看都不看,伤害性很小,侮辱性很大。
然后,黄檗放在旁边也不说话,沉默良久,会么?很多人就开始学这些东西,我都遇到过。有一年,有几位在网上认识的老参跑到成都来找我,本来一帮学佛人凑在一起喝喝茶、聊聊天,开始我是很开心的。那帮人都是富豪,喜欢装逼,一般有钱人才喜欢这样玩。当时在一个五星级酒店里面,他们穿着对襟衫,拿着一个很大的扇子,扇子上写个“禅”字,一进门,就说:“会么?”他们跟着学,真的叫有样学样,但他学的是样子。
裴休老实就回答:“未测。”不会,直接就回答了。如果你不会,还写一编来给我干嘛?其实就是前面说的,“所解一编示师”。师曰:“若便恁么会得。”还是很赞叹的,如果你不会,你一定要用心去不会。所以,他说的不会,是说的心里话,是真的认知。
如果你恁心不会,你也可以恁心会,不会最亲切,懂吗?“若便凭么会得,犹较些子”,犹较些子是湖北话,意思是还可以。“犹较些子”,这是湖南话还是湖北话?江西话?湖南话?福州话?说南说北,搜身,打趁出!(开玩笑)
“若也形于纸墨,何有吾宗?”你这样凭心去会和不会,还可以,但要写成书,所解一编来交给我,那就丧失吾宗,我们以心传心这种传统就没了。留给你的文字传道,何必要你,找一法师七纵八横,著作等身,腊月三十,莫不吭声。
禅宗临济宗的风格很多时候是从他那里来的,所以,黄檗很多时候被认定是临济宗的祖师。虽然临济是临济宗的创始者,但真正的祖师还说是黄檗。
裴乃赠诗一章曰:“自从大士传心印,额有圆珠七尺身。挂锡十年栖蜀水,浮杯今日渡漳滨。一千龙象随高步,万里香花结胜因。拟欲事师为弟子,不知将法付何人?”
师亦无喜色。自尔黄檗门风,盛于江表矣。
“裴乃赠诗一章曰”,马屁来了,哇,这个是高端马屁。怎么拍的啊?“自从大士传心印”,从达摩大师传下来心印。“额有圆珠七尺身”,黄檗额头上有个圆珠,我想那个圆珠肯定是肉珠,大家不要想着弄个珠子嵌进去,那样是不行的,那是装饰品。“额有圆珠七尺身,挂锡十年栖蜀水,浮杯今日渡漳滨”,出家修了十年,或者是在哪里修行了十年,今天渡过漳滨到这里来,然后就成功了。
成功了怎么样呢?“一千龙象随高步,万里香华结胜因。”意思是马仔好多,而且跟着学的都是龙象。万里香花,不是大家都来供花,而是有很多人来学习,龙象也来,普通人也来。厉害的龙象就跟着你一起走了,万里香花虽然差一点,但是我们也结了胜因,是这个意思。
“拟欲事师为弟子”,我想拜你为师。“不知将法付何人”,这句话就直接呈现见解了。我想拜他为师,但是这个法又不知道怎么传?不知道传给谁?为什么呢?无人可传,无法可传,本来即是,或者是心心相应,而心又找不到。所以,不知将法付何人,是在说他的见解。
当然,我们还是有办法,实在不行,我们就弄个衣钵。之所以六祖要把衣钵都毁掉,很多时候是为了避免僧团里面的争斗。其实是告诉你,这个东西真正要传的是心,这些表征的东西可要可不要。大家有可能会为了表征而打起来,忘掉了追寻真正的东西。所以,不知将法付何人,呈现的是见解。这是高级的马屁,普通人很难拍得出来的。
“师亦无喜色。自尔黄檗门风,盛于江表矣。”黄檗听了以后,不称不喜,世间八风吹我不倒。羺羊声无、迹无,喜色亦无。羺羊,知道我说的羺羊是什么吗?经过裴休一推广,很简单,禅师如果无声无迹无形象,是没人理你的,所以一定要有推动之人。你看,往往一大德去传法,下面一定会有人跟他同时发愿来护法。比如西藏的赤松德赞和莲花生大师,他们都是一起发愿来的,好多都是这样子。
如果一个人来,陷在深山里面就完蛋了,因缘不济的话,就会变成跟阿底峡尊者同时代的一位大德,名字叫美德加纳尊者,他就因为没有遇到推动之人,结果跑到西藏去,给一个老太婆当了四十年的奴隶。这个损失就大了,阿底峡尊者听到这个事情后都哭了起来。
所以,一些大德的出现往往会成群结队,一些人就扮演无声无息无踪迹,另一些人就拼命敲锣打鼓,“咚咚咚”,这里有声哦,无踪迹的快来哦……而裴休就是那个敲锣打鼓的。
这么一搞,后来黄檗的门风、声名就传出去了,盛于江表,很多人就过来了。这是一个公案。
五灯会元:一日上堂,大众云集。乃曰:“汝等诸人欲何所求?”以拄杖趁之,大众不散。师却复坐曰:“汝等诸人尽是酒糟汉。恁么行脚,取笑于人。但见八百一千人处便去,不可图他热闹也。老汉行脚时,或遇草根下有一个汉,便从顶门上一锥。看他若知痛痒,可以布袋盛米供养他。可中总似汝如此容易,何处更有今日事也。汝等既称行脚,亦须著些精神好。还知道大唐国内无禅师么?”时有僧问:“诸方尊宿尽聚众开化,为甚么却道无禅师?”师曰:“不道无禅,祗是无师。阇黎不见马大师下有八十四人坐道场,得马师正法眼者止三两人。庐山归宗和尚是其一。夫出家人,须知有从上来事分始得。且如四祖下牛头,横说竖说,犹未知向上关捩子。有此眼目,方辨得邪正宗党,且当人事宜,不能体会得,但知学言语念,向皮袋里安著,到处称我会禅,遇替得汝生死么?轻忽老宿,入地狱如箭。我才见汝入门来,便识得了也。还知么?急须努力,莫容易事,持片衣口食,空过一生。明眼人笑汝,久后总被俗汉筭将去在。宜自看远近,是阿谁面上事。若会即便会,若不会即散去。珍重!”
上堂的禅师虽然不讲经,但是会上堂开示。讲经就是一个字一个字这么讲,一本书一本书这么讲,这是法师干的。而禅师就不搞这个的,他们会作开示。
“上堂开示,大众云集”,有一天上课,很多人过来听说法。实际上聪明人都会的,他们会去听他说什么,言传身教就是这么来的,不一定要讲经。那天就来了很多人,“汝等诸人欲何所求”,你们来想干嘛呢?想求什么呢?
然后“以柱仗趁之,众不散。”放到现在,至少会说这个人太没道理了,那么远来看你,带花的带花,供水的供水,家里面番薯也挖出来供给你,还给你带了青菜,你要是吃肉,我活鸡活鸭都给你宰两只来,结果“以柱杖趁之”,拿他的拐杖打人家,把他们打散。大众还是知道他的德行,不散,打了也不走,今天你不说点什么就不走。
大家一定要这么去看,不然就没有意思了。师一看,打不散还好,这帮人不是那种普通的闲神野鬼,打一架、骂两句就跑了,这种自己找雷锋去,到这里来,风高霜剑严相逼。
师却复坐曰:“汝等诸人尽是酒糟。”都是吃肉喝酒的酒肉之徒。
“恁么行脚,取笑于人。”“恁么行脚”是参禅的意思。凭么参禅,取笑于人,就是惹人发笑。
“但见八百一千人处便去,不可图他热闹也。”你们看到人多就去了,就想图个热闹。其实大部分人就是这样子,人多他才有信心,为什么呢?大家都上当,我无所谓,是这样子的。往往这样要上当,真的要上当。
反过头来想,你让大家不图热闹,难道找一个清冷寂寞,没人发声的无踪迹处去?他天天晚上都在那里,每天晚上睡不着觉都是那样的,无声无影无踪迹,寂寞得很,只是心头热闹,不得安闲。所以,你不能去怪这些人,特别是现在,他们不图热闹,咋办呢?他怎么知道谁是证悟者谁不是证悟者?当他知道了,他就不用去找了;当他不知道,他就只能图热闹。但是,他要这么去讲、这么去说,那时候的大德还是挺多的。
“老汉行脚时,或遇草根下有一个汉,便从顶门上一锥。看他若知痛痒,可以布袋盛米供养他。可中总似汝如此容易,何处更有今日事也。”这个开始自吹自擂,自赞毁他。他怎么说呢?当时我行脚的时候,如果遇到草根鞋(不是那种门庭热闹、金碧辉煌,到处有人结鲜花、结圣因的地方),碰到一个汉,即真正的修行人。“便从顶门上一锥”,直接去问是怎么回事。费事跟你说:“你在哪里受的戒?你学过什么经?告诉我自续派跟应成派怎么回事?”他不去说这么扯淡的事,顶门上一锥,直接告诉我,是什么?
“看他若知痛痒”,他真的知道是怎么回事。“可以布袋盛米供养他”,当他是一位真的成就者,我供养他。
“可中总似汝如此容易”,像你们这样图热闹,哪里有热闹就去,哪里有大德就去,堆在一起……“何处更有今日事”,你不是真参实参,怎么会像我今天一样?我当时是当真地玩,自吹自擂——就算是实话,也是自吹自擂,他不谦虚!(开玩笑)
“汝等既称行脚,亦须著些精神好。还知道大唐国内无禅师么?”这句话就一杆子扫翻一船人,你们既称行脚,行脚就是到处去参行,应该集中点精神放大招,不要被懵。“还知道大唐国内无禅师么”,这句话就严重了,一下把所有人都诽谤完了,就他一个人才是禅师。千万不要这么去想,黄檗这些人虽然是张狂,但他的内心里面可能一点所谓的傲慢痕迹都找不到,只是有时候表达就会这样子。他是想扫灭乱象,可能当时的很多乱象已经出来了,只要拉帮结派,一定会这样子。
时有僧问:“诸方尊宿尽聚众开化,为甚么却道无禅师?”当时就有人不干了:“你说这里没禅师那里没禅师,那就算了,整个大唐都无禅师,好像就是你一个,有没有搞错啊?傲慢如是,不跟他学了,我们走!”一般人就会这样子。有僧当时就提出来:“诸方尊宿尽聚众开化,为甚么却道无禅师?”到处都有尊宿,尊宿即尊贵的老参、宿参,参了很久的人叫宿。诸方都有大德们聚众开化,讲经说法,甚至是开丛林,以心认心都有,不止你黄檗一个。为什么却道无禅师,你怎么说大唐国内无禅师呢?
师曰:“不道无禅”,黄檗就说,禅是永远都有的。禅指的是心,心哪里会没有呢?或者是指禅定有没有呢?也会有的。“禅”这个字的含义太广,可以指心性,也可以指心,也可以指禅定,他说这个都是有的。“祗是无师”,这就厉害了,他有禅、有禅定、有心,但是没有真正能教你们的人。“祗是无师”,或者是懂的人(禅师)很少的意思。
你们不要趁热闹,到处跑,甚至告诉你,即使来我这里也不行。你们跑到这里来,板子都打不走,是不是在图热闹?他在要求大家不要去朝着这个热闹追,你要回去参,朝自己内心去追寻,是这样的意思。
“阇黎不见马大师下有八十四人坐道场,得马师正法眼者止三两人。”马大师是指马祖道一,是他的师爷。马祖道一下面有八十四个人做道场,意思是这个道场里面有八十四个修行人,那么,真正得到马师正法的只有三两个人。这个要求就高了,实际上,禅宗历史传下来,马祖门下的成就者有很多。但是,他的要求可能非常高。
“庐山归宗和尚是其一”,他特别推崇归宗和尚。归宗有个很著名的公案:归宗斩蛇。他跟一个出家人在锄地的时候,看见一条蛇,一锄头就把它挖死了。旁边的出家人说:“怎么这样呢?一点慈悲心都没有,你犯戒!”归宗过来就跟他叽里呱啦说了一通,说得对方一点言语都没有。
归宗斩蛇、南泉斩猫,这是两个很著名的杀生故事。到底是怎样的,在藏传佛教里面就容易理解,把它超度了。但从禅宗最高级的层面来讲,哪里有什么超度不超度,缘起上你可以说是超度,不仅自己这里无生无死,别人那里一样无生无死,所以一人成佛,全皆成佛。
你说:“这样把蛇砍了,人家还不是要痛吗?”虽然在他的认知里是无生无死、无杀无活,但他这一锄子下去,从缘起上,他的觉性是不可能像小乘一样涅槃的,归宗那时候也是觉性,好了,他的觉性跟蛇的觉性缠在一起了。退一步从缘起上说,他们结缘了,或者是超度了。
但从禅宗的见地来说,就不跟你说这些,无佛无众生,哪有生死啊?但是你要达到这一步才来,你不能说无佛无众生,我现在杀了你,这事不能去做,否则你要堕地狱。无佛无众生,也无地狱,在你那里,不要说死了下地狱,活着面前都是地狱,甚至是畜生。我现在说的这些听得懂吗?听不懂,你是畜生!所以,我们还是要退到次第的角度来说话。
“夫出家人,须知有从上来事分始得。”这个要求很高,出家人要知道有从上来事分始得,也就是你要明白本性才行。这个要求非常的高,请大家始终记住是“禅宗”,不会让你去修五加行的,一直要参。
“且如四祖下牛头,横说竖说,犹未知向上关捩子。”这是一个故事,我后面会讲。四祖是道信,他曾经去牛头山见了法融,法融后来建立了牛头宗。连牛头法融都说修行到那时候都不行,“犹未知向上关捩子”,都还没知道那种本分事,所以要求很高。
“有此眼目”,一定要知道,从上来事,有这样的眼目。“方辨得邪正宗党”,你要真的明白了,才能够分辨清楚什么是误区,什么是真正的本分事,宗旨是什么,这个群体说的是什么,那个群体说的是什么,你才能分得清楚,否则的话,你就是一懵懂汉。
“且当人事宜,不能体会得,但知学言语念,向皮袋里安著,到处称我会禅,遇替得汝生死么?”这句话我觉得每个人都要听,说的是真心直肠的话。“当人事宜”,你对着人跟事,对着你的生死,对着你各种各样的情况,你不能够体会法性,你不能安住在觉性里面。“但知学言语念”,只知道学了一些词汇、名相、逻辑、观想的这样那样的东西。“向皮袋里安著”,皮袋是指人的身体,我们现在就不说“皮袋了里安著”,会说“你学了一些东西,在头脑里记得”,就这个意思。“到处称我会禅”,学了一些名言还称你是会禅,这样的话,“遇替得汝生死么”,能够代替生死吗?也就是我们说的,你会死的!腊月三十算总账,阎王老子都不给你背名相了,是怎么样就怎么样。所以,这句话很严重,他对着那么多来参行的人讲。
“轻忽老宿,入地狱如箭。”轻忽就是非常轻慢、轻浮,老宿就是老参。你们参了那么多年,还这么轻浮,飘飘荡荡,一点不踏实,不实在的。“入地狱如箭”,请记住,这是在说我们,别认为自己轻而易举就知道了、明白了、晓得了。当你遇到烦恼的时候,能安住于觉性吗?晚上无梦无想知道是什么吗?你确定一枪爆头以后,觉性还自在吗?如果不是,你就别自以为是。
你说这个太高端了,其实不高端的,就是仅仅的证悟。这个做得到吗?做得到。但不是轻而易举就能做到的,真的要舍弃今生去追才行,不然就轻忽老宿,入地狱如箭。在唐代的时候,黄檗禅师都已经说到这些了。
“我才见汝入门来,便识得了也。”我刚刚入门的时候,我就知道了它,他却修学了很多年。其实,轻轻的触碰、开悟是很容易的,但要让它透过生死,那真的要花时间的、要花心力的。
很多人想通过一些指引,或者一些比较聪明的人,禅宗里面称为伶俐汉,一下可能碰到一点点,但是根本不管用。原因是什么?他没有真参实修过。不经一番寒彻骨,哪得梅花扑鼻香?这话不是搞文学的人说来好听的诗,那真的要寒彻骨,要经历好多的痛苦、挣扎、犹豫,一定会经历这些的。
为什么要我们修五加行,前面拼命地发菩提心呢?尽量把那些业力消灭在前期修行里面,到后面翻出来,那真的是有点吓人。掀翻五岳,踏平娑婆,哪有这么容易?他说才见汝入门,便识得了,都还要搞到今天才行。
“还知么?急须努力,莫容易事,持片衣口食,空过一生。明眼人笑汝,久后总被俗汉筭将去在。”他说:“你知不知道?你们要努力,不要以为这个很容易,穿了一身出家人的衣服,然后吃着供养,空过一生,这些真正懂的人会笑你。”“久后总被俗汉筭将去在”, “筭”这个字读suàn,就是被人算计的意思。为什么呢?稍稍修学有一点进步,记得一些名相,会讲两句了,有些人就一定会把你弄去开个道场、整个小组、冒充善知识,有很多这样的人。
我没说出去跟人讲法不对、去传播佛法不对,特别在我们这个时代,能够把佛法传出去是功德无量的。但是,你一定要问问自己,腊月三十那天,你还自在吗?好好地问问自己,认认真真地想一想。到时候,喊天天不灵,喊地地不应的。你求佛陀,那时候还想得起来求佛陀吗?所以,这个要当真的。
“宜自看远近,是阿谁面上事。若会即便会,若不会即散去。珍重!”他说:“自看,你好好看一看自己,到底是怎么样?是远是近?是哪个层面上的事?有出离心吗?有菩提心吗?真的证悟了吗?念佛是谁?拖死尸的是谁?举目皆是,是吗?”认真地问自己,别懵别人,更不要懵自己。
若会即便会,若会,当然就不说了,一会都会了,这个也很容易。若不会,一边参去、散去。最后来两个字:珍重!这两个字说得好,觉得好文雅,电影上都这么演,抱拳珍重,背景音响起,画面非常漂亮。实际上是说“出门小心车哦”(四川话语气)。这是一个公案,是他直言的开示,不是很难听懂的,都是很明白的一些话。
大德评唱:沩山(师父)灵祐问仰山(徒弟)慧寂道:黄檗此语,作么生?仰山云:鹅王择乳,素非鸭类。沩山云:此实难辩。
后面的大德也评唱这些话,沩山灵祐是跟他同时代的,是沩仰宗的祖师。师徒两个人就说:“黄檗此语,作么生?”沩山是师父,仰山是徒弟。黄檗说这一段话是什么意思?仰山云:“鹅王择乳,素非鸭类。”仰山回答:“鹅王折乳,他不是鸭子。”沩山回答:“此实难辩。”
为什么说“此实难辩”呢?仰山的意思,不是说我们去寻的法有真假,最重要是说,黄檗看到那么多人过来,可能都不一定是真的修行人,所以他说了这么一大堆话。仰山就说:”黄檗是鹅王,他要找食。”也就是找真正的弟子,不能找鸭子。沩山就说:“这个确实有点难辨,一群人来了,我要从中间找到真正的鹅王。”这是说因缘的,还有说修行的。
黄檗的这一段话,一个禅宗直指人心的话,说那么一大堆,干嘛呢?仰山还是认同的,他说:“鹅王择乳,素非鸭类。”他说的这一大段东西,看起来好像是次第修行的话,这样那样,还在要你如地如箭这种东西,禅宗里面说地、说天,那个扯,打死你……
那是什么意思呢?好像说是太世俗了、太不空性了。如果较真讲起来,没有一个离开地狱、离开天堂、离开次第的空性。怎么能把现象跟空性分开,分不开的。这是说修行、说见地的。所以,沩山回答:“这个真的是难辩。”拨不拨万象?空怎么是色?确实难辩。这是讲见地的。这个回答里面,即可以世俗,也可以见地。
北宋五祖师戒禅师代答:“谢和尚说得道理好。”
北宋五祖师戒禅师就站在一面去了,他的回答就不是那么周全了。“谢和尚说得道理好”,他直接就讽刺。你说那么多道理干嘛呢?禅宗何必要搞这些,威胁别人地狱等等之类的。你的那些道理说得好,意思是你是个打口炮的。这个来得毒了一些,但他并不是真的去讽刺,也可能是在跟他的弟子说的,他是在呈现自己的见解。
北宋石门蕴聪禅师评唱:“黄檗垂示,不妨奇特。才被布衲拶(zā)着,失却一只眼。”
这跟五祖师戒禅师是一个意思,黄檗的这段开示确实说得有点奇特,跟他平常那种棒喝、直指,好像不太一样。
为什么呢?被布衲拶(zā)着。“布衲”就是穿的僧衣,“拶”是一种刑具。以前那些女性犯了罪以后,就用棍子弄在手里面一拉,那个叫拶。被布衲拶着,失却一只眼,就变成了两只眼。禅宗只讲胜义谛,你给我说这些二谛,我弄死你。失却一只眼,那就变成了两只眼,讲次第了,是这个意思。“才被布衲拶着”,没有办法,他毕竟还是个出家人,要说出家人的话,要二谛并行。失却一只眼,意思是有两只眼,是指世俗和胜义二谛。
大慧宗杲禅师评唱道:“且道是醍醐句是毒药句?”
大慧宗杲就不给你来结论,他直接来了一个,其实也是结论。他是怎么说呢?你说这段话是醍醐句还是毒药句?这就精彩了。对相应的人,它就是醍醐;对那些寻找究竟本质的人,它就是毒药。说那么多干嘛啊?哪里有什么地狱啊?天堂也不在,本来解脱。你在那里给我说天堂、说地狱、说这样、说那样,它就是毒药。但对一些没有明白的人,它就是醍醐。对一大堆来凑热闹的,那就是醍醐。那么,是醍醐还是毒药?因人而异。
明末清初的资福广禅师评唱道:“黄檗此语泪出痛肠,不知者以为凌驾诸方,恁么则深屈古人也。资福管见略露一斑。”良久,资福广禅师道:“短歌微吟不能长。”
这是一位很近代的禅师,是明末清初的。这段话是什么意思?这也是专门不说人话,不让你懂的。他说黄檗这句话真的是泪出痛肠,是真心实意对这些修行人讲的话。如果不知道他的真心,以为他在凌驾诸方、自赞毁他。你看他说了好多,这样那样、无国师、马祖踩踏多少人,实际上不是,而是泪出痛肠,看到这些人不争气,才会这么样说的。
你凭什么这么理解,认为他在凌驾诸方,那就是深屈古人,误解黄檗,让黄檗受了很大的委屈。“深屈古人也”,这个“古人”是指黄檗。“资福管见略露一斑”,“资福”是他的自称,虽然我只知道一点点,但也大概明白他的意思,略露一斑。哪一斑呢?良久,会么?
良久以后,然后就说:“短歌微吟不能长。”明末清初的时候,他已经知道,如果老是去推相上一露,不说后面的东西,短歌微吟不能长。实际上就是这样子,禅宗到了后来很衰微,因为它不铺设土壤,开不出般若花。铺设土壤必须要两只眼同时看,世俗谛和胜义谛双行。你不能一上来就是石人一只眼,挑动黄河天下反,那是不行的。
所以,明末清初的资福广禅师已经知道黄檗的那一段话,好像不符合他的根本直指心性,天高地远,不着边际,不露痕迹。这说得非常次第,他已经知道短歌微吟不能长,牛!这是一个公案。
另举公案:一日,百丈禅师举自己昔日参马祖之公案。
这不是五灯会元上的公案,所以取名为另举公案。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是网上找的。问:“那网上会不会错呢?”我也不知道。问:“那错了咋办呢?”让它对就行了。问:“怎么才能对呢?”先错嘛!问:“你这说不是等于白说吗?”不说最好!懂吗?会么?这样听下去有意思吗?淡扯了那么久,鸡同鸭讲,呆若木鸡,你是鸡还是鸭?你骂我是禽兽,你禽兽不如!(开玩笑)
该公案是这样的:有一天,百丈禅师参马祖。他侍立在马祖的旁边。马祖拿起绳床边的拂子,高高擎起。百丈禅师问:“即此用,离此用?”马祖于是将拂子放回原处。过了一会儿,马祖道:“汝向后开两片皮,将何为人(你今后开口说法,将如何教人)?”百丈禅师也擎起绳床边的拂子。马祖道:“即此用,离此用?”百丈禅师听了,也将拂子放回原地。这时,马祖忽然振威一喝。
这个公案我以前也讲过的,前面还有一个看野鸭子的公案。百丈跟马祖两个人去看野鸭子,野鸭子飞走了以后,马祖就问百丈:“野鸭子去哪里啦?”百丈说:“飞走啦。”然后马祖捉住他的鼻子一捏,百丈说:“哎呀,痛!”马祖:“你痛?你知道痛?不是说飞走了吗?”
鸭子飞走跟鼻子痛有什么关系?鸭子飞走,鼻子痛都要心来知的,他一下就明白了。他以为他真的明白了,其实还是没有明白,他只是明白了所有现象都是空性的。
有一天他在马祖的旁边,马祖就拿起旁边的拂子高高举起,其实又在开始教他了。什么意思呢?举拂子就是修行的意思,时时常拭拂,莫使惹尘埃。一边修行,一边离开修行的执著,是这个意思。所以百丈说“即此用,离此用”,一边修行,但不要有修行的执著。马祖于是将拂子放回原处。
过了一会儿,马祖道:“汝向后开两片皮,将何为人”,你今后开口说法,拿什么教给别人?你总不能说拿三藏十二部,那禅师会打你的。
“百丈禅师也擎起绳床边的拂子”,百丈禅师也把拂子拿了一下。马祖道:“即此用,离此用?”意思是就这子吗?百丈禅师听了以后,就把拂子又放了回去,马祖就不干了,振威一喝。怎么喝的?应该不会是“yi~”,这太不庄严了。可能是“dai~”,也可能是“啪~”(惊堂木一拍),具体就不知道了,我想回去听一下。有没有人能告诉我,马祖当时是怎么喝的?良久,会么?喝茶!
“即此用,离此用”,不是要把拂子放回去,而是举起来的时候就离开此用,放回去是一个动作,那是一种造作,说明他没有深透。他还在动静上面搞来搞去的,在有和无里面扯淡,所以马祖振威一喝。喝的声音跟觉性是混在一起的,振断他的分别念,是与不是等东西。
当下,百丈三日耳聋,三天都听不到别人说话。其实是处在那种悟境里面开心,不是听不到人说话,而是听到说话都是觉性的意思。
举完这则公案,百丈禅师告诉徒众道:“佛法不是小事。老僧昔被马大师一喝,直得三日耳聋。”
这声音响的时候就是空性,即声音响就是空性,离声音响,即声音响。行吗?若见诸相非相,即见佛陀。会吗?
黄檗禅师一听,不觉吐舌。百丈禅师看见他这种表现,便问道:“子已后莫承嗣马祖去么?”
“黄檗禅师一听,不觉吐舌。”黄檗听了以后,很感叹。百丈禅师看见这种表现以后,便问道:“子已后莫承嗣马祖去么?”百丈一看:“哎哟,你好像很欣赏马祖,是不是要当马祖的弟子?这样的话,我们两个就变成师兄弟了。”
其实,百丈在看他是不是真的证悟,证悟了嗣谁去?心无形无相,嗣谁都不行,“嗣”就是继承的意思,那就厉害了。当然,不能说缘起上我们什么都不是,那也不行,在缘起上,你就是皈依了。在究竟上,没有什么皈依不皈依的,那叫究竟皈依。
黄檗禅师道:“不然。今日因和尚举,得见马祖大机之用,然且不识马祖。若嗣马祖,已后(以后)丧我儿孙。”
哇,这个回答真牛!他说不是这样的,我不会去承嗣马祖。因为今天和尚在讲这个故事,才知道马祖的大机之用,但我还是不认识马祖。“不识马祖”,不是说不知道马祖,而是马祖说的那一套我还是不清楚,我只是知道他有这么一个作用而已。
“若嗣马祖”,要是我真正地继承马祖,照着他样子去吼之类的,以后丧我儿孙。也就是说,你要学禅宗的心,不要学那些表面形式,所有的表面形式都是要大机大用,应机而用。如水渠道,遇圆则圆,遇方则方。心也是一样的,如明镜一样,胡来胡现,汉来汉现,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有一个固定是形式,就像现在打拳一样,先抱拳,太祖长拳,却被人一巴掌撼翻了。或者太极拳,接化发,闪电五连鞭,那是没用的。真正的东西是不需要形式的,学习技艺的时候从来都这样,学我者生,似我者死。你要学真正的真谛,学表面样子的话,你只有死。所以说,若嗣马祖,以后丧我儿孙。
百丈禅师赞叹道:“如是,如是!见与师齐,减师半德;见过于师,方堪传授。子甚有超师之见。”
黄檗禅师于是便礼拜。
百丈就开心了,百丈禅师赞叹道:“如是,如是!”意思就是yes、yes,very right,好、好!后面说了一句很牛的话:“见与师齐,减师半德;见过于师,方堪传授。子甚有超师之见。”这句话在禅宗里面被很多二不跨五的人争论了很久,怎么能超过师父呢?“见与师齐,减师半德”,那个“见”不是指究竟心的见地。
从释迦牟尼佛出来以后,你怎么超过呢?没法超的,那个东西无形无相,无大无小,本自具足,谁都是一样,没法超的。这个“见”是指缘起之见,每个时代有每个时代不同的缘起,依据缘起让大家明白心性。以这样的方式的见,你要超过你的师父。
为什么要超过师父呢?因为你比你的师父多活几十年,你的师父那套方式,一定要跟现代的具体情形相结合。如常话说的:真理必需要跟具体实践相结合。这是对的,学了理论不在实践中去运用,那就变成百无一用的书生,使劲背,背了以后不管用。所以,他说的“见”是缘起之见,是运用之见。如果你老是跟着师父那一套去,等于减师半德,对不起师父对你的教育。
然后,如果方法过于师,方堪传授,你才有能力把这个东西传下去。你很好,你甚有超师之见,百丈说黄檗“子甚有超师之见”。我们说到证悟,马上就想到有很多功能,这里并一定说证悟的功能超过师父。
证悟的功能超过师父,那是不可能的,觉性无大无小、没高没低的。你说:“证量呢?”证量也不一定,有很多教过释迦牟尼佛的菩萨,在他们还是菩萨的时候,释迦牟尼佛已经成佛了,那证量是不是徒弟超过了师父?当然,禅宗是不谈证量的,所以这里说的不是证量。大家听得懂吗?这个应该听得懂吧?
“黄檗禅师于是便礼拜”,见过于师,他还是要礼拜,缘起上还是要礼拜。
五灯会元:问:“如何是西来意?”师便打。自余施设,皆被上机。中下之流,莫窥涯涘。唐大中年终于本山,谥断际禅师。
这是五灯会元里面的最后一个公案,很简单的。问:“如何是西来意?”这个问题经常有人问,如何是达摩西来意?如何佛祖西来意?一问,师便打,你一问,“啪”巴掌就来了。这就是西来意,我打你痛,全皆西来意。
“自余施设,皆被上机。中下之流,莫窥涯涘。”他的宗风就出来,“自余设施”,从开始以来的设施,“皆被上机”,都是教育上上根机的,这不像净土教的三根普被。“中下之流,莫窥涯涘”,根本连边都看不到。
怎么能够这样呢?禅宗就是这样子,当时经教之类的自有人在,轮不到黄檗去,他也不屑去这些东西,谁高谁低,别提。不要去说教经教的不好,没有经教就没有黄檗。但是只教经教就不出黄檗,那也麻烦。所以二谛不能够偏废,一偏废就要出问题。
“唐大中年终于本山”,在黄檗山圆寂的。“谥断际禅师”,谥号断际禅师。我有时候把“谥”读成yì,大家要原谅我,我经常读错字。得意忘筌(quán),有时候会读成得意忘筌(shēng),有时候不是真的认不得,只是说惯了。就像千里迢迢,我知道读千里迢迢(tiáo tiáo),但大家喜欢开玩笑,读了几十年,结果就真认为它是千里迢迢(zhāo zhāo)。但是,我也经常认不对字,大家要原谅我,原不原谅?
——网上师兄说:“原谅!”
我需要你原谅吗?你谁啊你?(开玩笑)
这就完了,上面谈到了牛头法融禅师,我再把牛头法融禅师的公案讲一下。前面提到了牛头法融禅师怎么样都还不行,其实牛头法融的牛头宗是很高的,我也把他介绍一下,不然大家都不知道牛头法融禅师是什么。
牛头山法融禅师:牛头山法融禅师者,润州延陵人也。姓韦氏。年十九,学通经史。寻阅大部般若,晓达真空。忽一日叹曰:“儒道世典,非究竟法。般若正观,出世舟航。”遂隐茅山,投师落发。
这一大段是什么意思?十九岁经史就读通了,大部般若也读了,晓达真空。自续派、应成派全明白了,共同的五大因、不共同的四大因,也都清楚了,大圆满的经典都读过了。“儒道世典,非究竟法,般若正观,出世舟航”,怎么办呢?修行去,投师落发隐茅山。
后入牛头山幽栖寺北岩之石室,有百鸟御花之异。唐贞观中,四祖遥观气象,知彼山有奇异之人,乃躬自寻访。问寺僧:“此间有道人否?”曰:“出家儿那个不是道人?”祖曰:“阿那个是道人?”僧无对。别僧曰:“此去山中十里许,有一懒融,见人不起,亦不合掌,莫是道人么?”祖遂入山,见师端坐自若,曾无所顾。祖问曰:“在此作甚么?”师曰:“观心。”祖曰:“观是何人?心是何物?”师无对,便起作礼曰:“大德高栖何所?”祖曰:“贫道不决所止,或东或西。”师曰:“还识道信禅师否?”祖曰:“何以问他?”师曰:“向德滋久,冀一礼谒。”祖曰:“道信禅师,贫道是也。”师曰:“因何降此?”祖曰:“特来相访,莫更有宴息之处否?”师指后面曰:“别有小庵。”遂引祖至庵所。绕庵,唯见虎狼之类。祖乃举两手作怖势。师曰:“犹有这个在。”祖曰:“这个是甚么?”师无语。少选,祖却于师宴坐石上书一佛字,师睹之竦然。祖曰:“犹有这个在。”师未晓,乃稽首请说真要。祖曰:“夫百千法门,同归方寸,河沙妙德,总在心源。一切戒门、定门、慧门、神通变化,悉自具足,不离汝心。一切烦恼业障,本来空寂。一切因果,皆如梦幻。无三界可出,无菩提可求。人与非人,性相平等。大道虚旷,绝思绝虑。如是之法,汝今已得,更无阙少,与佛何殊?更无别法,汝但任心自在,莫作观行,亦莫澄心,莫起贪嗔,莫怀愁虑,荡荡无碍,任意纵横,不作诸善,不作诸恶,行住坐卧,触目遇缘,总是佛之妙用。快乐无忧,故名为佛。”师曰:“心既具足,何者是佛?何者是心?”祖曰:“非心不问佛,问佛非不心。”师曰:“既不许作观行,于境起时,心如何对治?”祖曰:“境缘无好丑,好丑起于心。心若不强名,妄情从何起?妄情既不起,真心任遍知。汝但随心自在,无复对治,即名常住法身,无有变异。吾受璨大师顿教法门,今付于汝。汝今谛受吾言,只住此山。向后当有五人达者,绍汝玄化。”祖付法讫,遂返双峰终老。师自尔法席大盛。唐永徽中,徒众乏粮,师往丹阳缘化。去山八十里,躬负米一石八斗,朝往暮还,供僧三百,二时不阙。
“后入牛头山幽栖寺北岩之石室,有百鸟御花之异。”在一个寺庙旁边的山洞里面,叫石室。“有百鸟御花之异”,描述他的修证,百鸟御花。如果我们看到还得了,整个山都会被包围起来,结果百鸟就换成百人、万人御花了。如前所说,万朵鲜花结胜因,鲜花有了,牛头却没了。
“唐贞观中,四祖遥观气象,知彼山有奇异之人,乃躬自寻访。”四祖道信看到牛头山,遥观气象,对此有人会质疑,会吗?会的。心修到一定的时候,他们的认知会跟我们不一样,不然就不会有他心通等殊胜的能力出来。但是,这不是术士,而是真的神通。有些是术士,就是靠易经八卦推断出来的,而他不是的,直接一看就知道,所以躬自寻访。
问寺僧:“此间有道人否?”曰:“出家儿那个不是道人?”出家人不见得是道人,道人指真的修道之人。“道”字有两个含义,一个是方法,一个是目的。在方法上拼命去努力的人才能称为道人,或者已经达到目的的人才是道人,但出家人就不一定是了。
四祖就不干了,祖曰:“阿那个是道人?”僧无对。僧没办法回答,肯定带有威压性质的,四祖一过去寺庙,很多人也知道他的名头大,这样一问,人家也不敢说。“你凭什么说我不是道人?难道你才是道人啊?你自赞毁他”,这样的话,四祖会被叉出去,打趁出——不是的,四祖一定在那里有影响才会这样子。
别僧曰:“此去山中十里许,有一懒融,见人不起,亦不合掌,莫是道人么?”说明这个人有百鸟御花,而且又整天这样子,很奇特、很懒,见人都不理的,见人不起,都不合掌。一般出家人见人会合掌的,口念“阿弥陀佛,夜梦吉祥,感恩感谢”,一般会这样子,结果他不是。或者带很多念珠在头上,手上摇着转经轮。但禅宗就不能这样子,否则会弄你。有一个人老是在打坐,他问这是不是道人呢?
“祖遂入山,见师端坐自若,曾无所顾。”他坐在那里根本不理你,修自己行,那是真正的修行,不搞形式。
祖问曰:“在此作甚么?”师曰:“观心。”打坐观心,这是我们天天在做的。
祖曰:“观是何人?心是何物?”直接就来了,这里就不搞什么机锋。
“师无对”,学了经论的现代人,会说观意识和直觉意识,心找不到,我正在找,阿赖耶识……说一大堆词。他就不会这样子,直接说我真的没找到,师无对。这些都是很诚实的人,我们会用头脑中间学的观点一下对上去,然后觉得自己懂了。这种人怎么办呢?打趁出!
师无对,便起作礼曰:“大德高栖何所?”看到来了个真的,要作礼。以前都不作礼的,费事同你讲,现在看到不行,一定要说,不说不行,因为来了个真的。“大德高栖何所”,问大德你来自哪里?其实就开始刨根问底了,来了一个查户口的,看他的来处,进处也知出处,高或低。
祖曰:“贫道不决所止,或东或西。”其实这已经有机锋的味道,根本不会告诉你我在哪里,心不决所止,无东无西,无来处,无去处,无住处,有这个味道在里面。但是没办法回答的,他也不懂,但还是很老实地回答了,看来法融禅师还是挺老实的。
师曰:“还识道信禅师否?”道信禅师的名声很大,你知道四祖道信吗?当然,那时候不能叫四祖,因为四祖是后面给他安的。
祖曰:“何以问他?”师曰:“向德滋久,冀一礼谒。”我对他的名声、德行非常仰慕,很想去见他。
祖曰:“道信禅师,贫道是也。”四祖当时应该是说:“我就是了,你不容向往。”
师曰:“因何降此?”你来了,为什么来呢?因何降此?
祖曰:“特来相访,莫更有宴息之处否?”看你小子有出息,专门来找你的,你还有其他住的地方吗?宴息就是要坐下来谈。
师指后面曰:“别有小庵。”还有一个小的茅棚。
“遂引祖至庵所。绕庵,唯见虎狼之类。”走到小茅棚旁边看虎狼的痕迹。
“祖乃举两手作怖势”,他在开玩笑,“哎呦,这是狼哦;哎呦,这不是狼哦;哎呦,这不是豹子,而是虎哦……”一通夸张,举两手作怖势,看着像很害怕。
师曰:“犹有这个在。”法融就说:“犹有这个在,我在这里住了那么久,虎狼见到我百鸟御花、虎狼咽食,我怎么会怕这些呢?”他觉得自己很牛,这个道信禅师名不符实,名声很大,实际上连虎狼都怕,所以说“犹有这个在”,意思是你还有这种恐惧在。
利用这个机会,四祖就问他:“这个是甚么?”这个是什么?恐怖是什么?这个话就是我们平常说的,烦恼来的时候,你看它就行了。
你拿什么看?这个话好说,你怎么看它啊?普通人看都看不了,烦恼来了,被烦恼引走。有时候强行用一些观修的东西思考,对治可以。他们的看,一看它就是觉性,只有以觉性去看烦恼,烦恼才是觉性。用单空去看,可以把它夺掉,如果功力不够还不行。问这个是什么?烦恼是什么?是菩提吗?他肯定不懂。
“师无语”,回答不出来。
“少选”,过了一会儿。“祖却于师宴坐石上书一佛字,师睹之竦然”,四祖在他坐的石头上写了个“佛”字,然后一屁股就坐上去了。我们看到很惊讶,觉得这样会下无间地狱,回去一晚上睡不着觉,然后打电话问上师:“我不小心一屁股坐了个佛字,该怎么忏悔?”
我们这样对不对呢?我们是对的。但对他来说,那是不行的,凡所有相皆是虚妄,你搞这个干嘛呢?请记住,要到他们的级别才能这样子。不然的话,你回去写个“佛”字,坐坐试试看,会烂屁股的。“师睹之竦然”,说明他还有这样的执著。
祖曰:“犹有这个在。”一针扎过去,这是顶门一椎,看他知不知痛痒?
“师未晓”,法融肯定有点笨,他这时候还是不知道。
“乃稽首请说真要”,那真的要磕头了,请他说点关要的东西。后面是四祖说的很精彩的一段话,说得非常直白。
祖曰:“夫百千法门,同归方寸,河沙妙德,总在心源。一切戒门、定门、慧门、神通变化,悉自具足,不离汝心”。这一大段话听得懂吗?总结起来就一句话:一切境相由心现,乃至戒定慧全来于心,全出自于心。河沙妙德,总在心源。悉自具足,不离汝心。
“一切烦恼业障,本来空寂。一切因果,皆如梦幻”。这就厉害了,戒门、定门、慧门,悉自具足,不离汝心,都能理解。但是烦恼业障,本来空寂,你是吗?你烦恼的时候,痛得不得了,苦得不得了,没见它空寂。空寂是什么意思?不执著才能空寂,你做得到吗?你做不到,修去!
证悟的人,当他不执著的时候,烦恼就是菩提。你说:“不执著还会烦恼吗?”会的。刚刚明白觉性的时候,他的力度不大,烦恼还会起来。这时候狭路相逢勇者胜,这个“勇”是不费力的勇,觉性起来是不费力的。但他本身是具有势力的,这个时候印照烦恼,烦恼自空。
这时候不是像单空那样去对治,去压制它,他就真的看着它,在看着它的时候,是以本性的方式去看它。那会透过烦恼的本质,与烦恼的本质合一。那是语言描述,真的修行就是这么一下,这是快的。如果不行,还要慢慢来,保持本性那是比较笨的。
所以,悟得越深越有力量,越能对付烦恼,那时候才敢说一切烦恼业障本来空寂,一切因果皆如梦幻。不然的话,头脑里面知道牛肉是假的,但感觉里面牛肉是有汁的。报应在你感觉上,不在你头脑里。你头脑里面可以想没有报应,烦恼即菩提,但牛肉是有的,刀割你的肉也是有的,我们都知道它是梦幻,但是会痛。
“无三界可出,无菩提可求。”那就更厉害了,空即是色,色即是空,郁郁黄花皆是般若,当下即是,没什么真的解脱。当你知道没什么真的解脱时,那就解脱了。当你有烦恼的时候,就会解脱吗?只想去掉烦恼。烦恼空寂的时候,你还要找个什么解脱?难道额头上刻两个大字“解脱”?或者是某种境界叫解脱,那境界没有了?
没有什么不是解脱,而且他本来就是解脱的,就因为你执。那是不是什么都不能认识到?可以认识到,你认识到那个找不到的认识不到的东西。即使佛祖也鉴伊不得,也看不到它是什么东西,见是明照的意思。这就很吓人了,无三界可出,无菩提可求,但是都在你那里,一丝一毫都不曾少。你不明白,修。一修就不是无修。不是无修,你修不修(羞不羞)啊 ?好羞!(开玩笑)
“人与非人,性相平等”,不管什么样的有情,哪怕是动物,性相都是平等的。从空性的角度看,连相都是平等的,相有不同,其质平等。什么东西从质去看,都是平等的;从相去看,就会有冲撞。
“大道虚旷,绝思绝虑。如是之法,汝今已得,更无阙少,与佛何殊?”大道指真正的觉性,是没有本体的,而且很难说它的大小,叫虚旷。而且,明白它的时候靠思维是不行的,靠思虑是不行的,要绝思绝虑。这样的法,“汝今已得,更无阙少”,你本来就有,否则你拿什么东西吃饭?绝思绝虑是因为你有思有虑,你不思不虑才称之为觉,你完全无思无虑,连觉也谈不上,那石头就不能叫做绝思绝虑。“如是之法,汝今已得,更无缺少,与佛何殊”,这跟佛没有什么不同。
“更无别法,汝但任心自在,莫作观行,亦莫澄心,莫起贪嗔,莫怀愁虑,荡荡无碍,任意纵横,不作诸善,不作诸恶,行住坐卧,触目遇缘,总是佛之妙用。快乐无忧,故名为佛。”
这是大圆满的修行原则。“如是之法,汝今已得”,你得了这个法,就没有其他的了。那怎么办呢?“汝但任心自在”,随便,但你不要故意去约束自己的心去做观行。夺空、夺空、夺空,空上还有空,到底是什么?“莫作观行,亦莫澄心”,澄心就是去找心的明白,哪里有明白啊?你什么不明白啊?没见你把米饭喂到鼻孔里面,你什么都明白,除此以外,没有其他明白了。
最关键是什么?“莫起贪嗔,莫怀愁虑”,这个你做不到,你一定会贪嗔,因为有人我,你有需求、有恐惧。如果真的做到莫起贪嗔、莫怀愁虑,才能够荡荡无碍。那有什么?没有贪,没有嗔,肯定无碍的,人到无求品质高,无欲则刚(金刚)。
这时候,“任意纵横,不作诸善,不作诸恶”,如果达到非常高的证悟时,他做的所有事都是非善非恶的,但其他人看来,那就是善行。并不是说不作恶也不作善,那不成了阿罗汉吗?不是的,他会去做,比如去弘法。你说不作诸善、不作诸恶,你四祖跑去见牛头干嘛呢?你做的这些是善是恶呢?四祖肯定给我一棒!你说是善是恶,在他那里是没善没恶的,但在我看来你就是善、是大善。大家要这么去看,我们的话,要作诸善而不作诸恶。
“行住坐卧,触目遇缘,皆是佛之妙用”,这也是大圆满,普贤,郁郁黄花皆般若。那要真的明白了才会这样子,不明白你是做不到的。你去想什么是般若,靠想是没用的。这时候,乐空双运,“快乐无忧,故名为佛”。那时候真的很快乐,那是一种很难让人形容的快乐,这种快乐还包含一切世俗的快乐——请记住,是一切世俗快乐。
他还不是很懂,法融问:“心既具足,何者是佛?何者是心?”他说心什么都具足,心跟佛怎么分呢?我的心跟佛的心,怎么分呢?四祖告诉他法身就是佛,心的本质就是佛了,没有其他的佛了。
“非心不问佛,问佛非不心”。佛就是心、心就是佛的意思,是马祖典型的即心即佛的观点。
师曰:“既不许作观行,于境起时,心如何对治?”你不作观行,外境会出来,有人打你、骂你,有人不相信你,有人诽谤你,有人把你钱包偷走了,那咋办呢?你不作观行,生起烦恼咋办呢?
祖曰:“境缘无好丑,好丑起于心。心若不强名,妄情从何起?妄情既不起,真心任遍知。汝但随心自在,无复对治,即名常住法身,无有变异。吾受璨大师顿教法门,今付于汝。汝今谛受吾言,只住此山。向后当有五人达者,绍汝玄化。”
这一大段是什么意思?法融问他,不作观行,遇到违缘的时候怎么办呢?其实没有什么真正的违缘,违缘在于你心去分辨它,心若不强名,妄情从何起?你不去分辨它,心忘情不起的时候,那个就是真心了,没有其他的真心。那睡着了是不是呢?不是。睡着了的那种不分辨不是,而是境起来的时候,我清楚地知道它根本不具实质。这个不具实质有很多层面,可以自续,可以应成,还可以是大圆满的法性,但它们统一的称呼叫“如梦如幻”。
自续的见解,说外境如梦如幻;应成的见解,也说外境如梦如幻。大圆满的时候,法性游舞从相的角度来看,它也是如梦如幻。也就是说,超越般若也是如梦如幻。如梦如幻的意思,不会生起各种各样的忧、烦、好、丑,就不会有妄情起来,这就叫做真心任遍知。达到这个程度,你就随心自在,再也不用去对治了。
当你做不到的时候怎么办呢?你就要去对治,你现在做得到吗?你做不到就要去对治,因为你达不到这样的证悟。无复对治,达到这种程度就名常住法身。你会发现那时候的心就是这样子的,永远都不会变,没有什么变异,这就是所谓的顿悟法门。
璨大师就是三祖僧璨。四祖道信说,我受了璨大师的顿悟大门,今天就交给你了。谛受吾言,你要认认真真、老老实实地接收我说的话。然后,只住此山,以后有五个人帮你传法。所以,牛头宗传了五个人就停了,不是真的停了,而是记录下来的只有五个人。向后当有五人到这里来,绍汝玄化,帮助你弘法,把你的法传下去。
“祖付法讫,遂返双峰终老。师自尔法席大盛。唐永徽中,徒众乏粮,师往丹阳缘化。去山八十里,躬负米一石八斗,朝往暮还,供僧三百,二时不阙。”
“祖付法讫,遂返双峰终老。”师祖传了法以后就回到住处去终老。
“师自尔法席大盛”,从那以后,很多人都来找法融大师,法席大盛,肯定是护法开始推了。
“唐永徽中”,就是唐永徽年间。“徒众乏粮”,就是大家没饭吃了。“师往丹阳缘化”,指江苏丹阳,跑到那么远去缘化。
“去山八十里”,要走八十里那么远。“躬负米一石八斗”,每天背米十八斗。“朝往暮还,供僧三百,二时不阙”,早上去,晚上回,每天背十八斗米去化米,然后让三百个僧人吃饭。“二时”是早晚的意思,早晚不阙。师父养徒弟,原来从来都有的。
下面一句话,是我们经常说的“恰恰用心时,恰恰无心用”,其实这是法融禅师讲的。
问曰:“恰恰用心时,若为安隐好?”师曰:“恰恰用心时,恰恰无心用。曲谭名相劳,直说无繁重。无心恰恰用,常用恰恰无。今说无心处,不与有心殊。”
问曰:“恰恰用心时,若为安隐好?”我正在用心的时候,怎么样不烦恼?安隐,要怎么做才好?才能够没有烦恼?
师曰:“恰恰用心时,恰恰无心用。”如果你在用心的时候没有执著,你也找不到那个心。从修行寻找的角度,在用心的时候,你找不到用的心在哪里。你看的时候,心在眼?不在!你放屁的时候,心在肠胃?也不在!你感受痒痛的时候,心在身体上?其实也不在,找不到心在哪里。恰恰用心时,你找不到,无心用。
你在应对各种情况的时候,实际上烦恼也是不存在的。你有人我才会烦恼,当你的心清清楚楚地知道没有人我的时候,烦恼也不成立。你不知道没有人我,概念上认为没有人我,你心那个不由思考的集,内守、安全感、个体感,那是不由你的,集会带来烦恼。
恰恰用心时,这时候真的没有本体的。心虽然没有本体,找不到本体,但它到处都在用,眼耳鼻舌身意,在眼曰看,在耳曰听,在足曰奔,但是何处都不在。
“曲谭名相劳,直说无繁重。”“曲谭”的“谭”是谈话的谈,这是一个通假字。你拐弯抹角说的这些名相,太累了,自续、应成,这样那样搞不完。直说无繁重,直接说最好,在倡导他的法门。
“无心恰恰用”,虽然没有本体,但是性明,就是能用。常用就是没有,经常用,一直在用,就是没有。
后面这句话最重要,“今说无心处,不与有心殊”。无心的地方就是你用心的地方,殊是不同的意思。你的烦恼,那就是无心的地方。你的烦恼,如果它是实有的,它会一直烦恼下去。你的欢喜也是一样的,所有的情绪,你的一个念头,它跟无心有什么差别?你把念头拿出来给我看看,你拿烦恼抓出来给我看看,它就折磨你,你还找不到,那是因为你的心不受控。
你说我不会去控,你现在就要去控、去修。控到后来,你生不起烦恼的时候,不用去控,本来无一物。“今说无心处,不与有心殊”,换成我们懂的话,其实就是烦恼即菩提。好了,法融禅师就说完了。
黄檗禅师弟子:睦州道明、临济义玄、乌石灵观、千顷楚南、隐元禅师。睦州和尚教出了云门禅师,临济义玄创立临济宗,隐元禅师创立日本黄檗宗。
黄檗禅师也有很多很有名的弟子。睦州道明,推黄檗、传云门,就是道明禅师。在睦州,击退黄巢的起义军就是他。
临济义玄,这就更有名了,是临济宗的创始人。
还有一个乌石灵观、千顷楚南,都是比较出名的禅师。
有一个隐元禅师,其实这是明代的禅师。他跟黄檗隔了很多代,为什么还要说他呢?因为他到日本建立了黄檗宗。现在的捧哏文人天天都说,我们的中日友谊源于禅师有两个,一个是鉴真和尚,一个是隐元和尚。隐元禅师是明末清初期的人,跟郑成功还有点交往。
睦州和尚就教出了云门禅师,而且推了临济去见大愚。临济义玄创立临济宗,隐元禅师创立日本黄檗宗。所以,黄檗是个承上启下之人,非常值得恭敬。但也有其他说法,说他只有杀人刀没有活人剑,说空性的还是居多,说光明的不是非常多。其实不是的,他根本上是说明空双运的,但他介入的方式是空性的居多,说无心的居多。他的观念,在正式讲黄檗传心法要的时候,我们会讲很多。那时候,读经论的、搞修行的,都可以来听一下。
今天就讲到这里,明天我们就讲一下《黄檗禅师传心法要》的偈结者——丞相宰相:裴休。可能不到两个小时就会讲完,讲完以后我们就解七。解完七,我们就等到下个七的传心法要。我们现在开始回向。
【注:文稿内容未经讲授者本人审核校对】
- 《黄檗禅师传心法要》第04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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