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相居士裴休:裴休宰相(791-846)是唐朝一代名相。字公美,唐代河内(河南济源)人。进士出身,后来做到宰相,对佛教信仰相当虔诚,与禅宗有深厚因缘。裴休在禅宗史上,与当时的庞蕴、白乐天、李翱、陆亘大夫等居士齐名,均为著名的大居士。他与沩山灵祐同门,精通《华严》教旨与禅宗心要。
注:陆亘参南泉
陆亘,字景山,吴郡人,宪宗元和中为户部郎中,历任兖、蔡等郡刺使,师南泉普愿禅师。
一日,问(南)泉曰:“弟子家内瓶中养一鹅,鹅渐长大,出瓶不得。如今不得毁瓶,不得损鹅,和尚作何方出得?”泉召曰:“大夫!”亘应诺。泉曰:“出也。”亘从此开解。
一日,问泉:“弟子家中有一片石,有时坐,有时卧,欲镌作佛得否?”泉曰:“得。”亘曰:“莫不得否?”泉曰:“不得。”
又问:“大悲菩萨用许多手眼作什么?”泉曰:“只如国家又用大夫作什么?”
泉迁化,亘闻丧,入寺下祭,却呵呵大笑。院主曰:“先师与大夫有师资之义,何不哭?”亘曰:“道得即哭。”院主无语。亘大哭曰:“苍天!苍天!先师去世久矣!”
裴休任洪州刺史的时候,结识了黄檗希运禅师。当时,希运禅师在黄檗山大安精舍隐修,终日混迹于僧众之中,做一些诸如扫洒殿堂之类的杂务,人莫测其深浅。
一日,裴休入寺烧香,寺院主事僧负责接待。在参观一处壁画的时候,裴休问:“是何图相?”主事僧回答道:“高僧真仪(一位高僧的肖像)。”裴休问道:“真仪可观,高僧何在?”主事僧无言以对。
裴休又问:“此间有禅人否?”主事僧道:“近有一僧,投寺执役,颇似禅者。”裴休道:“可请求询问得否(请他来问一问,好吗)?”
于是,主事僧急忙把黄檗禅师叫来,裴休仔细地打量了一下黄檗禅师,心里很高兴,于是对黄檗禅师道:“休适有一问,诸德吝辞,今请上人代酬一语。”黄檗禅师道:“请相公垂问。”裴休于是把刚才的问话重复了一遍。黄檗禅师大声喊道:“裴休!”裴休应诺。黄檗禅师道:“在甚么处?”裴休当下知旨,如获至宝,欣喜不已,连声赞叹道:“吾师真善知识也!示人克的若是,何故汩没于此乎?”寺院僧众都愕然不已。
裴休于是便礼请黄檗禅师到自己官署,执弟子礼,接受他的供养,黄檗禅师屡屡推辞。不得已,裴休只好请求他入住黄檗山,大兴祖教。黄檗禅师住山以后,裴休一有空儿就进山拜谒黄檗禅师。有时候因为太想听到黄檗禅师的精妙开示,就直接恳请黄檗禅师入州小住。
北宋大慧宗杲禅师曾就此公案评唱:“裴公将错就错,脱尽根尘。黄檗信口垂慈,不费心力。似地擎山,不知山之孤峻。如石含玉,不知玉之无瑕。虽然如是,黄檗只有杀人刀,且无活人剑。今日大资相公或问宗杲:真仪可观,高僧在甚么处?宗杲亦召云相公,相公若应诺,宗杲即向道:今日堂中特谢供养。”
明末清初的博山道奉禅师评唱道:“黄檗虽因风吹火用力不多,检点将来,只有杀人刀且无活人剑。”
在黄檗禅师的指导下,裴休不仅彻底通达了祖意,而且对教相也很精通。诸方禅德都赞叹裴相国不愧出于黄檗之门下。
裴休后来调任安徽宣城刺史,路远山遥,不能时时亲近黄檗,于是他在宣州别创精舍,迎请黄檗禅师入居。裴休在撰圭峰碑的时候讲,“休与师于法为昆仲,于义为交友,于恩为善知识,于教为内外护。”可见裴休与黄檗禅师之间的道情之深。
裴休升任宰相之后,操守严正,著述佛教经典序文颇丰,被宣宗称誉为“真儒者”。作官后的裴休,更加“宽惠仁厚、屏息贪欲,更不贪恋钱财、不弄权术、不食荤腥”,洁身自好,甚至达到“太过”的程度。他把自己的钱财用在施舍、兴义学、捐修寺院等方面。他善于文章,楷书造诣尤其受人推崇。在武宗时,佛教遭逢大难,裴休虽身为重臣,却能功禄尽抛,以一片赤诚,挺身卫护圣教,使佛教在短短几年内复兴。裴休不仅以文笔来庄严经藏,并立下宏誓:愿生生世世为国王翼护佛教。虽身居高位,却两次礼请黄檗禅师于钟陵、宛陵,日夜问法,精勤不休,笔记其言,成《钟陵录》、《宛陵录》各一卷,并亲自书写作序。同时,他还书写过《大藏经》五百函,又撰《传心偈》一章。裴休曾为《传心偈》作序:“予于宛陵、钟陵,皆得亲黄檗希运禅师,尽入心要,乃作偈尔。”裴休也曾随圭峰宗密禅师学习华严,因此,凡圭峰有所著述,都邀请他撰序,如《圆觉经序》、《华严经法界序》、《禅源诸诠集都序》等,皆可看出裴休优游于藏经的文字般若。
裴休学识渊博,擅长为文,长于书翰,笔法自成一体。中年以后,他一心向佛。任职期间,只要一有空闲,就游践山林,在各大山寺中,和寺僧探讨佛学,切磋佛理,坐禅修行。所到之处,留下了无数墨宝。
裴休不仅是位虔诚的佛教徒,而且他还将深爱的儿子送到沩山密印禅寺出家。密印寺是裴休任湖南观察使期间所捐建的寺院。寺院建成后,请当时高僧灵祐禅师前去住持。裴休送子出家是源于这样的因缘:当时皇子得了重病,看尽天下名医均不奏效。有高僧点拨:远离红尘,可得性命。裴休闻知,想道:我何不将自己儿子代皇子出家,既能解皇上之忧,又使吾儿解脱尘缘之苦,也了却自身从佛之愿。这样想过之后,裴休当即禀告皇上,皇上大为感动,遂以重礼相待,将裴休之子送出皇宫,裴休又亲自送子入住沩山密印寺。住持灵祐闻讯大喜,曰:丞相之子代皇子出家,功德无量,出家敝寺,为山门大壮颜色。遂赐号“法海”。
裴休的儿子裴文德年纪轻轻就中了状元,皇帝封他为翰林学士。但裴休不希望儿子少年得志,利用代皇子出家的机缘送子出家,并作了“警策箴”,字字句句劝勉其子精勤向道,莫荒废大好时日。其文摘录如下:
汝及出家须立志,求师学道莫容易。烧香换水要殷勤,佛殿僧堂勤扫拭。莫闲游,莫嬉戏,出入分明说处去。三朝五日不归家,妙法何曾闻一句。敬师兄,训师弟,莫在空门争闲气。上恭下敬要谦和,莫轻他人自逞势。衣食难,非容易,何必千般求细腻。清斋薄粥但寻常,粗布麻衣随分际。荣华止在紫罗袍,有道何须黄金贵。解三空,明四智,要超初果至十地。礼观音,持势至,别人睡时你休睡。三更宿尽五更初,好向释迦金殿内。点明灯,换净水,礼拜如来求智慧。报答爹娘养育恩,天龙八部生欢喜。
裴休宰相在这段警策文中劝诫儿子裴文德:应当珍惜出家的殊胜因缘,立志学道。在寺院中烧香换水、扫洒殿堂、修学诵经要勤劳。举止文雅,莫顽皮嬉戏。如果打算出门,应当向寺院执事说明去处。要与人和睦相处,尊老爱幼,谦恭礼让,不要因为自己出身名门而骄傲逞强。裴休还告诫儿子时常想到衣食来之不易,在佛门中粗茶淡饭、粗布麻衣,随缘随份,不过分贪求饮食衣服的美味与华丽。裴休对儿子说,真正的荣华并不在于身着紫罗袍,真正的富贵也不是家有万两黄金。如果能够真正用心修道,证得初果至十地果位,顶礼观音、大势至菩萨就是真正的富贵。裴休劝诫儿子应当精勤用功,常点佛前灯,常换佛前净水,礼拜如来,求得智慧,以报答父母的养育之恩。若能如此,则天龙八部都会欢喜赞叹。
接着裴休还作了两首偈语作为送子出家的赠言,以警示儿子裴文德。偈语之一云:
含悲送子入空门,朝夕应当种善根。
身眼莫随财色染,道心须向岁寒存。
看经念佛依师教,苦志明心报四恩。
他日忽然成大器,人间天上犹称尊。
在本首偈语中,裴休怀着悲伤的心情将儿子送到沩山密印寺出家,劝诫儿子每天常怀善念,种下善根,切不要身在佛门之中,而心被世俗的财色名利等染污,妨碍了自己出家之本意。在修道方面,应当有“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的雄心壮志。在裴休看来,出家是一件很荣幸的事,但当他真正送子出家时,面对出世的修炼和父子亲情的两难选择时,裴休的心情仍然是复杂的。他一方面希望儿子能够虔心修道,报答父母之恩;另一方面,作为一个父亲,将儿子送入佛门,仍然难以割舍这份亲情,因此,他才写下了“含悲送子入空门”的偈语,来表达自己送子出家时的复杂感情。
尽管心情复杂,但怀着对佛教深厚的感情,裴休还是毫不迟疑地送子出家了。他在偈语中勉励儿子修行证果,报答国土恩、父母恩、师长恩、众生恩。
不过这位享尽荣华的裴文德出家之初,经不起寺院的苦行生活,但父命难违,只有强忍。有一天,将满腹牢骚以一偈道出:“翰林挑水汗淋腰,和尚吃了怎能消?”寺院住持和尚禅师听了,微笑随口说道:“老僧一炷香,能消万劫粮。”裴文德深以为愧,从此收摄身心,苦劳作役。
在本首偈语之外,裴休还写有另外一首偈语,偈云:
江南江北鹧鸪啼,送子忙忙出虎溪。
行到水穷山尽处,自然得个转身时。
偈语的前两句是说,在江南江北鹧鸪啼鸣的春暖花开时节,裴休在送子到密印寺出家之后,又陪同儿子到江西庐山参访。这里的“送子忙忙出虎溪”中的虎溪是指庐山东林寺旁边的一条溪水。据传东晋高僧慧远在庐山东林寺弘扬佛法的时候,在庐山安住三十年,足不出山,迹不入俗。虽然足不出山,但由于声名远播,许多文人士大夫都慕名前来亲近,慧远大师因此结交了大批方外之友。当时在东林寺前有一条小溪,溪水常年潺潺绕寺流淌。慧远大师约束自己,每次送客,不论贵贱,都不过虎溪(即以虎溪为限),若过虎溪,则会有虎的吼叫,以示提醒。
与慧远大师交往最为密切的好友陶渊明和道士陆修静来访,慧远大师与两位老友谈得十分投机。在招待客人结束,大师送客出寺。三人边走边谈,由于谈得十分投缘,慧远大师竟然忘记了“足不过虎溪”的警戒,不觉之间已经跨步过了虎溪。此时,山中老虎突然发出吼叫,慧远马上回过神来,与两位好友笑语话别,返回寺院。
在后两句“行到水穷山尽处,自然得个转身时”的偈语中,裴休鼓励儿子在修行过程中应当不畏艰险,于山穷水尽的绝境之时,自然会得个峰回路转的消息。
裴休的儿子在出家之后,没有辜负裴休的一片苦心。他在离开庐山之后,后来又来到江苏镇江氏俘山的泽心寺修禅。当时建于东晋时期的泽心寺濒临倾毁,破烂不堪。法海发誓要修复寺庙,为表决心,他燃指一节,身居山洞,开山种田,筹资修庙,并精研佛理。一次,法海挖土修庙时意外挖到一批黄金,但他不为金钱所动,将其上交当时的镇江太守李琦。李琦上奏皇上,唐宣宗深为感动,敕令将黄金发给法海修复庙宇,并敕名金山寺。从此泽心寺改名金山寺,裴休的儿子法海禅师也成了金山寺的一代祖师。
裴休生前为弘扬佛法做了很多文字工作。他收集整理了黄檗禅师的语录《传心法要》和《宛陵录》,并亲自书写作序,同时他还书写过《大藏经》五百函。此外他还为圭峰宗密禅师的《禅源诸诠集》、《原人论》及《圆觉经疏注》、《法界观》等书作过序。他还写过发愿文,流传于世。
关于法海禅师:法海禅师是唐代名相裴休之子,俗名裴文德。其父裴休曾任宰相,字公美,唐代济源地方裴村人。
据《金山寺志》记载,少年的裴文德便接受父命,并由时任潭州(长沙一带)观察使的父亲亲自送往湖南沩山去修行。据宁乡沩山寺记载:唐宣宗大中三年(849),时任宰相的裴休捐建密印寺(位于湖南省宁乡县境内)。时皇子得恶疾,看尽名医均不奏效,裴休送自己的儿子代皇子出家,密印寺主持灵佑禅师为他的儿子赐号“法海”。拜在当时禅门沩仰宗创始人‘灵佑禅师’足下为弟子。古来禅林的说法,裴文德剃度时获赐法名“法海”,人称法海禅师。剃度以后,其师灵佑禅师日日命其苦行,前后为常住劈柴有近三年时间,又为常住五百余僧众运送生活用水近三年时间。有时实在辛苦,也会略动念头。一次,他大汗淋漓地担着水桶自语:“和尚吃水翰林挑,纵然吃了也难消”。这一语之下,每一餐大众吃完饭都肚子不舒服,饮食不能消化。师父灵佑禅师听说了这件事以后,法海禅师每日来身边小参时,意味深长地对他说:“老僧打一坐,能消万担粮”。从此,大众腹中隔阂即完全解除。法海禅师深感惭愧,即收摄身心,苦行服务大众僧。
禅师的胞姐曾因挂念亲弟弟,远道由都城往湖南地方看望弟弟。不忍法海禅师长途往来运水的折腾,乃向寺院施舍脂粉钱,为常住修建了工程浩大的饮水磵,当地民众美其名曰“美女磵”,从此解决了沩山全山大众长途搬运生活用水的困难,这条饮水间的磵石还依稀存在。造磵通水的相关公案,在禅宗丛林传为佳话。
不久,法海禅师行单上的苦行生活圆满结束,开始三年的闭关修行。各类劳作外缘均通身放下,一心参禅。三年圆满时,不开关门,师父灵佑禅师亲自到关门外直呼“法海”之名。禅师在关中应声而出,关房门窗毫无损坏,是圆满得道的标志。一时间,合寺内外僧俗大众皆来亲近问道,为避俗讳,乃受师命,游历江西庐山等地,终至江苏镇江氏俘山的一片荒林中驻锡禅修。时隔不久,由当地信众说明,乃知氏俘山中自己的驻地于东晋时曾建过名为泽心寺的道场。在密林的荒烟蔓草间,禅师居然寻获到已被毁坏的残佛,于是,法海禅师燃烧一节指,誓愿重修道场,为众生树立伽蓝。于是开山挖田,刻苦劳作,渐渐赢得当地民众支持,开始建设寺院。
“法海”这一形象大致经历过几个不同的历史阶段:
第一个历史阶段是唐代。这时确有一位法海法师,而且他所住持的金山寺,确实有一座山洞,还有一条害人的蟒蛇。因为法海法师有德行和道行,最后蟒蛇就退避,离开了这里。这相当于为民除害。在此阶段,不论如何描写,法海法师都是正面形象,一定会受到尊重。而且在唐朝的背景下,他是受到尊重的,大家可以知道法海法师原本是什么样子。
第二个历史阶段是明朝冯梦龙写小说的时期。他写到的白娘子这一段,是戏剧等各方面的一个原型。此时已经从唐代的人物原型发生了变化,是通过民间的演说变而成的故事。但当时冯梦龙小说中的法海,还是正面形象。因为《警世恒言》是要让大家明白,不要被白蛇的美色所迷惑——人和蛇在一块生活,阴气太重,是要受伤的,其中很多故事讲的都是如此。直到近代,很多人的印象中法海这位法师都是救人的形象。
第三个历史阶段是五四运动以后到当代。此时“反封建”成为社会的一个主流。“反封建”中有一条是歌颂自由恋爱,那么不论是不是妖精,有感情就好,如此,法海自然而然便转变成一位封建势力的代表者,所以这时的法海既不是冯梦龙笔下的法海,也当然不是唐朝的那位法海,距离已经非常遥远了,它成为了一个封建势力代表的符号。鲁迅说雷峰塔要倒掉,也是认为那是象征着封建制度,阻碍了青年男女的自由恋爱。
黄檗山断际禅师《传心法要》
(唐)河东裴休集并序
有大禅师,法讳希运。住洪州高安县黄檗山鹫峰下,乃曹溪六祖之嫡孙,西堂、百丈之法侄。独佩最上乘、离文字之印,唯传一心,更无别法。心体亦空,万缘俱寂。如大日轮,升虚空中,光明照曜,净无纤埃。证之者,无新旧、无浅深。说之者,不立义解,不立宗主、不开户牖(音同“有”,门窗;门户)。直下便是,动念即乖,然后为本佛。故其言简,其理直,其道峻,其行孤。四方学徒望山而趋,睹相而悟,往来海众常千余人。
予会昌二年,廉于钟陵。自山迎至州,憩(音同“气”)龙兴寺,旦夕问道。大中二年,廉于宛陵。复去礼迎至所部,安居开元寺,旦夕受法。退而纪之。十得一二。佩为心印,不敢发扬。今恐入神精义不闻于未来,遂出之,授门下僧大舟法建,归旧山之广唐寺,问长老、法众,与往日常所亲闻,同异如何也。
时,唐大中十一年十一月初八日序。
【此文稿为初打内容,未经仔细校对,强烈建议结合音频阅读】
今天是学习的最后一天,第一个禅七就要结束了。这一课讲完以后,我们再念一遍《普贤行愿品》,负责视频的师兄要把《普贤行愿品》发到屏幕上,大家可以看着屏幕来念诵,这是一个非常殊胜的回向。念完以后,我们要休息十五分钟再解七,解完七以后就结束了。
今天的内容我会讲得快一点,因为拖不起时间了,害怕中午在很多人吃饭的时候突然来解七。如果是完全的修行人,不受环境影响的个人或者小团体就没所谓,但有些受到影响就麻烦了。我会尽量地加快,但也不会完全瞎胡讲地混过去,最后讲的内容还是对我们有一定意义的。
今天讲完以后,我们就等着下个礼拜的星期六或者星期日,可能会开始第二个禅七。有十天左右的时间,大家稍微休息一下。如果有些人说不想解七,中间继续打坐,也挺好的。不要说这个禅七之后不解七,你永远不解七都可以。
这个周末不能再上课了,也根本没办法上课,因为我在飞机上。也就是说,下个周末可能开始禅七,不是可能,是肯定要开始禅七。
昨天介绍了黄檗的几位弟子,其实黄檗还有一位非常厉害的弟子,即接下来要讲的唐朝刺史、宰相居士——裴休。今天就讲他和他儿子的故事,为什么要讲他呢?原因也知道,因为我们学习的《黄檗禅师传心法要》是他记录下来的,他属于记录者,所以有必要把他也介绍一下。那关他儿子什么事呢?因为他儿子也是一位有记录的人物,是佛教中很出名的人——法海禅师。
宰相居士裴休:裴休宰相(791-846)是唐朝一代名相。字公美,唐代河内(河南济源)人。进士出身,后来做到宰相,对佛教信仰相当虔诚,与禅宗有深厚因缘。裴休在禅宗史上,与当时的庞蕴、白乐天、李翱、陆亘大夫等居士齐名,均为著名的大居士。他与沩山灵祐同门,精通《华严》教旨与禅宗心要。
我们来看一下他当时的朋友,与他齐名的那些人。大家都知道庞蕴吧?他们一家四口人全部都开悟了,女儿是灵照,老婆是著名的庞婆(现在的湖北还有一个庞婆洞)。据说是他们一家三口同时圆寂,最后剩下了庞婆。
庞蕴居士是马祖让他开悟的,马祖捂着他的嘴巴说:“待你一口吞进三江水,方与你道”。大家还记得这个公案吗?可能很多人都不记得了,稍微跟我学习时间比较长一点的人,应该记得这个公案。
庞蕴老是要问马祖:“什么是佛祖西来意?”马祖上去就把他的嘴巴捂着:“等你一口吞进三江水,才跟你说。”这句话翻译成我们现在学习的话该怎么说呢?等你单空修到快透脱的时候,再跟你讲,就这个意思。你看,单空是不是一口吞进三江水?别说三江水,三千大千世界一口吞进,单空里面叫做修得透脱加周遍,还要非意识,那时候才跟你说。
他不说人话,他也不准说人话,一说人话就成了鬼家活计,总是用思而知、虑而解,禅宗就反对这个。一定要用修行、用觉照、用悟境来讲,最起码要用点简单的觉受,要求很高。
庞蕴开悟了,影响了他的女儿灵照以及他的儿子(他的儿子叫什么名字,我也忘了),还有庞婆,他们三个都开悟了。有一天,他算了一下日子,那天圆寂是最好的。
庞蕴居士有很多很出名的故事,他有一个行为很厉害,他本是一位很富有的人,为了修行,开了几艘大船把家里所有的钱财都运到江上,然后沉到水里面去。大家一听觉得很惊讶:“哎呀,这个怎么行呢?干脆拿来供养佛教,或者供养其他寺庙,那多有功德啊!”一般人都这么想。你这就不如禅宗人了,你供这个算什么,他供的是法性,把自己全供养了,好事不如无,那是一种彻底的供养。
我们特别重视财产,说明我们的心里还把这个当回事。有些人以此作为借口:“既然这样,我们就不用供养了!我们不粘着钱财,只要供养法性就好了!”这就更恶劣了。也许处于当时的人文环境、因缘遭遇,导致他采取这么一个行为。但是我们可以从中看出,庞蕴居士有非常真实的出离心,以及真诚的求道心,才导致他的证悟。
他算到月食那一天圆寂最好,然后就呆在家里准备圆寂,突然女儿进来说:“哎呀,你出去看看外面的月亮已经月食了。”庞蕴居士跑出去一看,发现没有,回过头来看到女儿已经坐在他的位置上圆寂了,随后他也跟着他的女儿圆寂了。他的儿子当时正在锄地,听到庞婆来告父亲跟妹妹都圆寂了,结果锄头一簇,也潇洒地圆寂了。
他们两父女跟庞婆还有一段著名的关于修行的话,以前曾跟大家讲过。庞蕴说:“难难难,十斤麻油树上摊。”修行非常难,就像麻油泼在树上不停地往下滑。修行就是如此,最初的时候都是逆着欲望而走,非常难。但是,当你走到一定的时候就不难了。庞婆说:“易易易,百草头上祖师意。”有什么难的,通了它就完了,很容易,举目皆是。他的女儿灵照,说的是二谛双运的修行,“也不难,也不易,饥来吃饭困来眠。”这是一个很著名的公案,说明了修行的三个阶段,同时也说明了三种见地。所以,他们一家人都很出名。
白乐天就不用介绍了,大家更熟悉。白居易,字乐天,基本上读过书的人都知道。在初中还是高中会学到《琵琶行》,“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这首诗就是他写的。他写过很多的诗,是一位很同情底层人民的著名诗人,同时也是很虔诚的佛教徒。他年纪大的时候眼睛出现严重的老花,于是就拼命念佛,一天要念上万声,可见真的是一位非常虔诚的佛教徒。
李翱,大家也熟悉,我也曾经讲过他的故事。他也是个当官的,白乐天也是个当官的。白乐天被贬了以后,去了江州做团练,才写了《琵琶行》,“座中泣下谁最多,江州司马青衫湿。”他在江州做司马,司马就是司令的意思,专门管军队的,是江州的还乡团团长(这是开玩笑的),应该是江州地方部队的头。
李翱就不同了,李翱是刺史,相当于军政长官,是比较大的官。他见到药山禅师,药山禅师却不理他,他就说“闻名不如见面”,转身就想走。药山禅师忽然开口说道:“太守何必贵耳贱目?”然后两人就谈起来了。李翱写过一首很著名的诗,很多文人都会去背诵。《赠药山高僧惟俨》:“炼得身形似鹤形,千株松下两函经。我来问道无余话,云在青天水在瓶。”
有人在屏幕上把公案打出来了,刺史李翱,药山说:“太守何得贵耳贱目?”李翱回过头来问,药山禅师一手指上下:“会么?”李翱说:“不会”。药山说:“云在青天水在瓶”。
什么意思呢?一切现成,什么都是佛。这个话好听,什么都是佛,什么都是解脱,我明明不解脱的嘛,你要达到这样的认知跟见地,必须要修行才行。听到这样一句话是没有用的。
“云在青天水在瓶”是什么意思?云在青天,不干你认知的事,它是觉性;水在瓶里面,也不干你解脱的事,它本来就是解脱的。如果你不执它,所有的现起犹如贼入空室一样,根本就是解脱的。你何必要把云观察到没了,身体要观察到消失,你吃饱了撑着?它本来就是解脱的,一切现成,即心即佛,大圆满叫六根自解脱。
说到“六根自解脱”,有人毛都竖起来了。说到“云在青天水在瓶”,你马上变成诗人了,忘记那是解脱。这是我们对古代成就者的美妙解脱语的一种非常委曲的曲解。
这是李翱。然后是陆亘,我今天专门准备了陆亘的公案拿来说。为什么呢?因为前面三个大德你们都应该有所了解,多多少少我都讲过,但陆亘我没讲过。这里提到他,我就拿他的两三个公案来说一说。总之,这些都是著名的大居士。
裴休宰相跟沩山灵佑是同门,裴休把儿子送到沩山那里出家,也就是后来的法海禅师,把小青压到雷锋塔下的法海。大家千万不要相信影视,否则会上大当。裴休不仅仅跟黄檗、沩山关系好,跟圭峰宗密的关系也挺好。
他曾写过圭峰宗密的碑文,而且精通华严教旨,圭峰宗密是华严宗的五祖。所以,这是一位非常了不起的人,而且官居宰相。那个时代当官的都信佛,我们这个时代当官的都……
陆亘,我们看一个参南泉的公案。我们要看文字,不看文字的话,你不知道我在讲什么。
注:陆亘参南泉
陆亘,字景山,吴郡人,宪宗元和中为户部郎中,历任兖、蔡等郡刺使,师南泉普愿禅师。
“注:陆亘参南泉。陆亘,字景山,吴郡人,宪宗元和中为户部郎中”,又是一个部长级的。“历任兖、蔡等郡刺使”,刺史就是兖州牧,刘备也做过兖州牧。还有,大家都喜欢看的一部很出名的电影《让子弹飞》,里面那个张牧之就是兖州牧。“师南泉普愿禅师”,他拜的是南泉普愿,从辈分来讲,说不定还大过裴休,因为南泉普愿是黄檗的师叔。当然,那个时候有点混乱,不能完全这么讲。
一日,问(南)泉曰:“弟子家内瓶中养一鹅,鹅渐长大,出瓶不得。如今不得毁瓶,不得损鹅,和尚作何方出得?”泉召曰:“大夫!”亘应诺。泉曰:“出也。”亘从此开解。
大家知道这个故事吗?我以前讲过好多次,很早以前就讲过了。大家能够看得懂这个故事吗?陆亘问南泉:“我家里面养了只鹅,鹅在瓶子里面长大,慢慢地,长大以后就出不来了。我现在想把鹅拿出来,但又不能损坏瓶子,也不能把鹅整死,把它切成一块块的也不行,那要怎么办?”
这个故事是有寓意的,我的心在我的身体里面慢慢地成熟,我现在想解脱,怎么办?实质上是问这个。他不是神经病,真的弄个大瓶子来养鹅,然后等它长大。如果要解决这个世俗问题,那就很好办了,司马光砸缸嘛!他也不会故意去搞这个东西,这个问题实际上也预示着禅宗里面把所有的路都封死,让你无路可走,同时也逼着你走。
那怎么出来呢?泉召曰:“大夫!”亘应诺。泉曰:“出也”,禅宗就这样搞定了。南泉说:“哎,陆亘!”陆亘说:“哎。”那就出来了。
谁在答应?谁在封锁你?瓶子是假的,鹅也是假的,“嗷”这一声谁发出来的?“嗷……”,好自在!你是能“嗷”的那个人,你也可以不“嗷”,你本来就是出来的。你关在瓶子里面,是因为你认为你的身体和关你的瓶子是真实的。既然什么都不存在,十方上下纵横自在。起码你见地上要这样子,现在做不到,但可以通过修行。
而且你要死的,死了以后它去哪里了?是不是跑到其他地方“嗷”去了?没有其他地方,那就对了。实际上从来就没有过,中观、唯识都在说没有过,但是你听不进去。你觉得有,你的一切努力都在为这个瓶子和这个鹅而奋斗。所以,你“嗷”一声也在里面“嗷”。其实,“嗷”一声能“嗷”的那个东西,无处不在,从来都是自由的。他说的就是这个,所以泉曰:“出也。”陆亘一下就明白了,原来是这个。并不是声音,而是造成声音的,是谁在回答。
听得懂吗?应该明白这个意思吧?这是很深的见地。你还要投胎转世,你不傻吗?不生不灭!当然,你已经明白不生不灭再投胎转世,那个叫做什么?叫做不舍众生!因为造成声音的那个是不生不灭的,而声音有起有灭。这是一个公案,再来下一个公案。
一日,问泉:“弟子家中有一片石,有时坐,有时卧,欲镌作佛得否?”泉曰:“得。”亘曰:“莫不得否?”泉曰:“不得。”
“一日,问泉”,他又问南泉,师徒之间总是要斗。其实看起来是在斗机锋,实际上在磨砺见解,是禅师对弟子的千锤、磨砺、敲打,不停地让你在真实的见地里面去体会、去渗透,一点一滴地往里面透过。
弟子家中有一片石,有时坐,有时卧,欲镌作佛得否?泉曰:“得。”亘曰:“莫不得否?”泉曰:“不得。”懂中文的,看得懂吗?禅宗道理做到了,他就做到了,他不是要事上做到。道理做到了,叫做顿悟——理以顿悟,“理无碍”。如果这个熟了,道理做到了,在这个道理上去安住,做得非常的熟或者比较成熟以后,在很多事上,比如烦恼这些能够应付了,叫“事无碍”。任何一个事上都能提起这个理,叫“理事无碍”。彻底地没有瓶子和鹅,那是法性定,叫“事事无碍”。
禅宗是理一透就透了,还去说事啊、理啊,说明你没有真透。他的那种透是理要弄到心的体上去,而所有显现无非是体的一种作用而已,体一变了,其他的显现也一定随着变,其他事就不用再看了。也就是主要矛盾搞定以后,后面就随便它了,所以叫随缘任运、叫保任。这是禅宗的见修行果,跟大圆满是一样的。所以,大圆满说只要一证悟,见修行果就一体了。
大家要准确地认识大圆满以及禅宗的见解,见修行果是怎么一回事。不要只是读一些书,在头脑里面记一大堆名相,夹杂不清,纠缠不已……
——网上师兄:“不对,理无碍不等于口头禅。”
胡说八道,背这些名词才叫做口头禅。理无碍是真的悟到了理的体,叫做开悟。你怎么能说开悟是口头禅呢?一听就知道你是个黄棒,不愧为吃瓜群众,不理解不能乱写,知道吗?
一日,我家里面有片石头,有时用来坐,有时用来睡,现在我想把它刻成佛像,行不行呢?南泉说:“可以。”陆亘听到以后觉得有点怀疑:“莫不得否?真的吗?”怀疑上师,就这样犯了三昧耶戒。南泉马上说:“不行,不得。”
其实非常简单,刻就刻嘛,他在表达一种见地:你确信、自肯了以后,郁郁黄花皆是般若。问什么是佛呢?庭前柏树子,干屎阙。一个睡或者卧的石头,拿来刻个像,有什么了不起的?照刻!但是,当你狐疑不定,没有能力自肯的时候,那就不行了。找一个玉石来刻,用花来供养,差别就在这里。也就是说,如果你真的悟透了,就可以以禅宗的见地。如前所说,当你见修行果一体的时候,那就没什么,如果做不到,那就对不起,请次第而行。
如《楞严经》里说:“理则顿悟,乘悟并销。事非顿除,因次第尽。”如果真的做到见修行果一体,悟得很透,那什么都可以。初初开悟跟悟透是有差别的,所以禅宗里面有破初关、重关和牢关。当你达不到事事无碍,遇到事的时候,理事不能无碍,理是理、事是事,那就要慢慢地去修。
也就是说,即使你明白了、出来了,都还套在瓶子里面。如果悟得很透,当即冰消瓦解,大地平沉,虚空粉粹,那就真正出来了。如果还不行,只是触碰一下,那就要慢慢地去修。即使是禅宗的悟,也有深浅,也有透和不透,也有初参、重关、牢关的差别,并不是一悟什么都了了,没那么简单。
禅宗跟大圆满,如果悟得非常的深,真的是见修行果一体的。当然,这个一体中间也有差别,经论里面叫做“圣人皆以无为法而有差别”。
大家能够搞清楚这些吗?见解上的明白叫鬼家活计,你的见解只是意识上的明白,就是鬼家活计。这种就多得很,很多法师就属于这一类。“圣人皆以无为法而有差别”,这是《金刚经》里面讲的。
但是,大家要注意“见解”这个词。有些人说到“见解”,有时候说是指禅宗的见地,有时候是指思维。但是,定解就属于“见地”。所以,这个“解”到底是什么,因翻译的原因,或者后世理解的原因,造成词意上的内涵是有差别的。那么,你要去看这个词到底指的是什么,还要看那篇文章里面,或者这个人跟你说话时的具体含义是什么。
在这里,因为害怕大家造成误会,说的“见解”都是思维层面的。达到非思维的,比如我们真的开悟了,那就叫做“见地”。说好的言语道断、心行处灭,结果弄个见解,那还有什么用呢?它是一个现量的东西,而且这个现量很吓人,不是前五根的现量,甚至不是阿赖耶识现量,它是觉性现量,即我们经常说的无量。找不到什么叫无量,有量就二元,所以只能叫做“见地”。我们要去区分“见地”跟“见解”的差别。
有时候,我们也把见地叫做“定解”,或者叫做“甚深见解”,这要看这个词汇的具体含义。我把它分得那么细致的原因是什么?因为我们这帮人都比较阴奸,“阴奸”的意思就是比较较真。很努力去追逐这些东西的时候,你一定会面临这些问题,这是非常细致的东西,而且要真修行人才会去搞这些。不然的话,会背诵一些语录、搞一些逻辑,把这个说的跟那个说的拿来搞对比。这在见解层面上有作用,但是,即使再有作用,它也不是真正的见地,这就叫做鬼家活计。这是一个公案,再来下面一个公案。
又问:“大悲菩萨用许多手眼作什么?”泉曰:“只如国家又用大夫作什么?”
又问:“大悲菩萨用许多手眼作什么?”大悲菩萨是指观世音菩萨,千手千眼,许多手眼。南泉怎么回答的?“只如国家又用大夫作什么”,因为他就是大夫。
为什么他有这样的问题呢?在禅宗里面,追逐的是觉性,他是要离相的,凡所有相皆是虚妄,那菩萨弄那么多手眼来干嘛呢?他有这样的疑问。从这句话可以看出,南泉并不是只懂胜义谛,懂胜义谛一定会懂世俗谛。
这句话的意思是,就像国家用很多大夫一样,大悲菩萨用很多手眼来救度众生。说明禅宗的祖师们也是二谛并行的,并不是我们认为那种什么都没有的空。其实这不是真的空,而是头脑里想的断灭空,或者是想象中的一个离我们尘世很远的东西。其实不然,空性就是尘世,别无其他什么东西了。下面是陆亘大夫的最后一个公案,也是很好玩的。
泉迁化,亘闻丧,入寺下祭,却呵呵大笑。院主曰:“先师与大夫有师资之义,何不哭?”亘曰:“道得即哭。”院主无语。亘大哭曰:“苍天!苍天!先师去世久矣!”
“泉迁化”,指南泉圆寂了。“亘闻丧”,陆亘听到了就去奔丧。“入寺下祭”,南泉荼毗以后,烧剩下来的舍利子要祭祀、要装塔。“却呵呵大笑”,自己的老师死了,在祭祀的时候,陆亘还在哈哈大笑,很多人对此不理解,如果在现在那还得了?
院主曰:“先师与大夫有师资之义,何不哭?”“院主”是这个寺庙的主持,“先师”是指他的老师南泉。我的老师也是你的老师,他跟你有师生的情谊,现在他圆寂了,你怎么不哭呢?反而在那里哈哈大笑?其实带有责问、疑问的味道。
亘曰:“道得即哭。”这里只有四个字,现场的情况,如果翻译成现在的语言状况:“是啊,我想哭啊,你说一句出来,看我哭不哭。”他要去勘验这个院主。
“院主无语”,院主说不出来,一下就傻了。亘当即大哭,马上就哭了:“苍天!苍天!先师去世久矣!”他说的“先师”,不是指烧了的肉身,而是指觉性。既然南泉是院主的师父,你却没有接受他的觉性,以心印心的传承,到你这里就断了,所以很难受。“苍天!苍天!先师去世久矣!”反过头来把院主一顿斥责。我想,他们平时的关系肯定不好(开玩笑)!
上面的公案讲的是陆亘,裴休当时跟这几位大居士齐名。
你看,当时的达官贵人好多都信佛,所以有“盛唐”之称。当然还有其他的原因,比如文化很发达,佛教很发达,也是一个重要的原因。整个唐朝先后出现二十一位皇帝,只有唐武宗是灭佛的,其他全都是信佛的。其中的达官贵人、高级知识分子,基本上全部都信佛。这是中华民族历史上一个非常了不起的时代,很多禅宗大德也是那个时代出来的,那时候很兴盛,出的禅宗大德是最多的。当然,裴休也是那个时代一位很出名的居士。我们继续看下去的内容。
裴休任洪州刺史的时候,结识了黄檗希运禅师。当时,希运禅师在黄檗山大安精舍隐修,终日混迹于僧众之中,做一些诸如扫洒殿堂之类的杂务,人莫测其深浅。
那个时代,并不像现在稍稍有点名气就可以在网上乱说,像我这样没有什么本事,但谁都知道了。那时候是没有媒体的,当时的媒体是江湖里走家串户的卖艺人。
明代的时候,李自成造反,身边就有一位有身份有才干的谋士,明末举人李岩,但后来也被他杀了。李岩曾经利用游方的道士、和尚以及江湖上跑来跑去的艺人,就是卖杂技的唱戏的这些人,到处去唱一个口号:“吃他娘,喝他娘,闯王来了不纳粮。”那时候,通过游方的和尚、道士以及跑江湖的艺人,就把这些口号传出去了,他们就是媒体。
这些口号传出去可不得了,没人考证的,你以为像现在无图无真相。童谣、民谣通过很容易听懂的口号一传出去,跟我们后期搞的“分田分地斗地主”是一样的。“豁”一下就起来了,李自成从一个泼皮无赖,一步步成为强大的闯王。政治有时候是很搞笑的。
当时没有这样的媒体,即使黄檗希运修得很好,也没人知道。所以,他走到黄檗山的大安精舍隐修,就在鹫峰下面的一个精舍,自己躲在里面悄悄地修,因为那时候的寺庙里面可以挂单。
“终日混迹于僧众之中”,“混迹”这两个字,大家不要以为是在那里混日子。“混迹”的意思,是指他跟僧众的行迹是一样的,看不出他有什么不同,是暗藏在里面的轮回的异己份子。“做一些诸如扫洒殿堂之类的杂务”,他也一样,跟僧众做一些扫洒殿堂的杂务。我们会认为:“哎呀,高僧大德,扫洒殿堂,怎么得了?放下,让我来!”其实他也不会在乎这些。
“人莫测其深浅”,人们也不知道他修得怎样,也没有人明白这些东西,也没有人出来唱他有多厉害。
一日,裴休入寺烧香,寺院主事僧负责接待。在参观一处壁画的时候,裴休问:“是何图相?”主事僧回答道:“高僧真仪(一位高僧的肖像)。”裴休问道:“真仪可观,高僧何在?”主事僧无言以对。
“一日,裴休入寺烧香,寺院主事僧负责接待。”要么是刺史,要么是宰相,这种人来了以后不接待,后果还是有点严重。
在参观一处壁画的时候,裴休问:“是何图相?”墙壁上有画,古代喜欢这样来装潢,裴休就问画的是什么?主事僧回答道:“高僧真仪(一位高僧的肖像)。”画了一位高僧的像,“真仪”是指画得很像的仪表,叫做高僧真仪。
裴休问道:“真仪可观,高僧何在?”图像我看到了,高僧呢?这是一种机锋,不是凡所有相皆是虚妄吗?弄一个相在那里冒充高僧,真的高僧在哪里?给我找一个出来!我不要看相,我要见高僧!
“主事僧无言以对”,因为他不是,所以无言以对。如果他是,他就可以告诉裴休:“裴休,搬个凳子来。”往上面一站:“还合居士意吗?”僧蹲下来说:“高还是矮?”说高说矮,你裴休,休也!因为他不是,所以无言以对。
裴休又问:“此间有禅人否?”主事僧道:“近有一僧,投寺执役,颇似禅者。”裴休道:“可请求询问得否(请他来问一问,好吗)?”
裴休又问:“此间有禅人否?”裴休看他没办法,就问:“此间有禅人否?”当时的禅宗,不像我们现在觉得是最高的宗派,很多人还在大量地学教。裴休就问:“这里面有修禅的人吗?”修禅的人跟学教的人还是有些不同的。
主事僧道:“近有一僧,投寺执役,颇似禅者。”最近来了一位出家人到我们这里挂单,“执役”是指在这里做事,比如洒扫殿堂等等之类的,这个人的行为有点像禅者。
他的行为怎么像禅者呢?很多时候,每个禅者的形态也是不一样的。初期参的时候,根本就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眼睛三米之外与我无关,不忘念头,惺惺寂寂、点点滴滴,一直这么参下去。这是禅宗初期修行的行为。
修到一定的时候,他始终处在觉照中间,没那么呆板了,行为要稍稍地放开一些。但是,你也看得出来他不会去搞大量的背诵,或者外在的行为会很少,他的注意力主要在觉知上。到后来,觉知一破,气象就会变得不一样。任何能去影响他的人、事,就变得非常的少,那真的叫做心如虚空。
所以,禅者到底像一个什么行为,很难用一个死的标准去套他,而且每个禅者的修行性格也不一样。像南泉这些就经常调皮,自称“王老师”。像马祖就非常的稳重,龙行虎步,盼顾生威。每个人都不能够绝对,但他们都有些统一的地方。
主事僧说有这么一个人像禅者。裴休道:“可请求询问得否?”请问一下,能不能够让他来跟我见一见,我想跟他说说话。
于是,主事僧急忙把黄檗禅师叫来,裴休仔细地打量了一下黄檗禅师,心里很高兴,于是对黄檗禅师道:“休适有一问,诸德吝辞,今请上人代酬一语。”黄檗禅师道:“请相公垂问。”裴休于是把刚才的问话重复了一遍。黄檗禅师大声喊道:“裴休!”裴休应诺。黄檗禅师道:“在甚么处?”裴休当下知旨,如获至宝,欣喜不已,连声赞叹道:“吾师真善知识也!示人克的若是,何故汩没于此乎?”寺院僧众都愕然不已。
“于是,主事僧急忙把黄檗禅师叫来。”因为裴休是当官的,而中国从古至今都很崇官。我不是蔑视他,如果我是主事僧,可能我也这么干了。而且裴休是位大居士,更要这样子。所以,主事僧就把黄檗禅师叫来了。
“裴休仔细地打量了一下黄檗禅师,心里很高兴。”一看黄檗的样子,气象真是不一样。证悟的人,不会这样那样装模做样,而是自然潇洒,随意自在,有时候能感觉出来的,人又不傻。特别是像裴休这些,绝对是人精,能做到宰相,人憨的怎么行呢?
于是对黄檗禅师道:“休适有一问,诸德吝辞,今请上人代酬一语。”开始来了,要勘验一下,叫做宾勘主。“休适有一问”,刚才有一个问题。“诸德吝辞”,大家都不回答,诸位大德都不回答我。“今请上人代酬一语”,今天就请上人代答一下,说得很客气。实际上就是:“老子有个问题要问你,答出来好说,答不出来,大惩!”但他不敢对出家人这样子,我是在开玩笑。
黄檗禅师道:“请相公垂问。”也是很客气,“垂问”,以上对下地来问我。“裴休于是把刚才的问话重复了一遍”,重复了一遍刚才问主事僧的那句话,“真仪可观,高僧何在?”画像在这里,高僧在哪里?
裴休于是把刚才的问话重复了一遍。黄檗禅师大声喊道:“裴休!”裴休应诺。黄檗禅师道:“在甚么处?”这个牛啊!裴休问:“真仪可观,高僧何在?”换成现在的语言,黄檗喊道:“裴休!”裴休回答:“哎。”黄檗没有叫官人、大夫等尊称,直接叫名字“裴休”,裴休回答“哎”,然后马上反问他在哪里?在什么处?
你如果搞懂了,高僧就在那里,那就是高僧。谁在回答,回答那个,念佛那个,问我那个,就是高僧——丙丁童子来求火。
“丙丁童子来求火”,这也是一个禅宗的公案。“丙丁”是南方,代表火,南方的童子来求火,佛来问佛,你有没有搞错啊?你就是佛,那你是什么?是这一堆吗?肯定不是。是意识吗?也不是。到底是什么?参!有善根的,一下就开悟了;如果不是,那就不行。这种只是指示一下,有可能让人触碰一下,离真正的透悟远得很。
昨天我们讲了黄檗,他说自己入门来就知道这个了,但还是参了好多年才成这样子。有些人可能单空轻轻地触碰一下,他就认为开悟了,那叫做幼稚。大圆满怎么说的,叫做“分别敌兮犹如沙场童”。
以前上课的时候曾跟大家举过例子,触碰就像人被重重叠叠的无明淤泥包在中间,形成了很厚的壳,然后你拿着一根针,或者外面的上师用一根针使劲插了下,针抽出去的时候,你瞬间看到那个光明,但是,紧接着那无明的淤泥又合上了。那么看了一下光,禅宗里面叫做闻着点气息,你相信有这个事了。
实际上能起作用吗?没有。很多时候被这样刺激了一下,由缘荐来相应急,上师、师父是个增上缘,给你稍稍打磨一下,你可以感受到一点东西,但是别当真。很多师兄可能被上师指示心性,或者看一些经典,或者听一些开示,碰到点东西,瞎猫抓到死耗子,但千万别当真。不经一番寒彻骨,哪得梅花扑鼻香?即使你极端聪明,也很少一开悟就见修行果达到很高的程度。
见修行果有很多层面的说法,站在初悟的时候,也可以说见修行果一体。但是,真正彻底的见修行果一体,要佛陀才行的。
“见修行果一体”这种说法,我们也要小心。为什么呢?比如大圆满获得上师指引开悟了,我们会认为见修行果是一体的,但你的量非常有限。你的内心里面,从见这个角度去看,见修行果就是一体的。从修这个角度,你还不一定做得到见修行果一体。为什么呢?我拿刀来戳你,你的分别念就起来了。行的时候则更是如此,你在做事的时候,见修行果也不见得一体。从果的程度上去说见修行果,也不见得是一体的。果的话就要有量,很简单,十八不共法给我弄出来,但没那么容易的。
所以,“见修行果一体”的说法又有见、修、行、果的区分。你说:“这样分得太细了。”没办法,就是这样子,所以说“分别敌兮犹如沙场童”,有初关、重关、牢关等说法,这不是说法,真实情况就是如此。他如果悟透了,从他的角度来看,见修行果就是一体的,所以郁郁黄花皆是般若,但你还有郁郁黄花嘛。佛陀的见修行果一体,你不能说佛陀的境界里有郁郁黄花,他跟你一样,你的郁郁黄花是你以前的分别念的产物。
那怎么样去弄得通呢?有两种方式,一种是通过闻思,从见解上去,知道这些概念,但是没什么太大用。还有一种是修,修到后来慢慢就明白了,也不在意了。为什么?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干嘛?从禅宗角度来看,顶门上一针锥下去,一直下去——“两头泥牛打入海,直到如今无消息”,天下太平。这是禅宗的妙处。
“裴休当下知旨”,裴休被这么一刺激,当下知旨,一下明白了。“知旨”,第一个,可能受到些启发;第二个,知道对方是位大德。这些我们现在听多了,觉得这只是故事,有什么大德不大德啊?当时没有人像我们这样来讲,这样搞他一下,真的是很刺激。现在的人已经麻木,说这样已经没用了,要用棒子来打,但是好像也被人搞过了,德山禅师已经打完了。
现在怎么办呢?剥极而复。上师们对弟子们要哄,反反复复地哄,生怕你生气,这是导致证悟的人很少的原因。现在再也不敢打,打怎么得了呢?这些千金弟子、万金学徒,惹不起(讽刺)!
“如获至宝”,裴休知道遇到真的了,欣喜不已。连声赞叹道:“吾师真善知识也!示人克的若是,何故汩没于此乎?”裴休马上开始叫吾师了。他说,老师真的是善知识,你表达的指示心性那么准确,怎么淹没在这个地方呢?“汩”读(gǔ),就是水流的时候把东西淹到的意思。如果黄檗再追问一下:“哪里黄土不埋人?”
“寺院僧众都愕然不已”,寺院僧众以为来了一个人,无非就是头上长了个包,无非是洒扫殿堂的执事僧,怎么连当朝的刺史都这么上心呢?(当时裴休可能还是刺史,刺史算是一方军政长官,是很大的官,比现在省长、省委书记都大,因为省委书记是没有军权的,当时唐朝的刺史是有军权的,非常的吓人。安禄山就是几个州的刺史,有军权他才敢造反,所以发动安史之乱)。
裴休于是便礼请黄檗禅师到自己官署,执弟子礼,接受他的供养,黄檗禅师屡屡推辞。不得已,裴休只好请求他入住黄檗山,大兴祖教。黄檗禅师住山以后,裴休一有空儿就进山拜谒黄檗禅师。有时候因为太想听到黄檗禅师的精妙开示,就直接恳请黄檗禅师入州小住。
“裴休于是便礼请黄檗禅师到自己官署,执弟子礼,接受他的供养,黄檗禅师屡屡推辞。”这些大的禅师一般都不在乎这些。“不得已,裴休只好请求他入住黄檗山,大兴祖教。”本来想请到自己家里面去养起来,变成“我的上师”,但是黄檗不干,于是就弄到黄檗山去,大兴祖教,开始弘教,因为被一个刺史认同了。
“黄檗禅师住山以后,裴休一有空儿就进山拜谒黄檗禅师。有时候因为太想听到黄檗禅师的精妙开示,就直接恳请黄檗禅师入州小住。”证悟了的人,随时都在言教,这是他们的特点。裴休想听这些东西,就直接恳请黄檗禅师入州小住,请到他做刺史的州去小住。
为这段历史,后面有些禅师就进行了评价,也是挺好玩的。
北宋大慧宗杲禅师曾就此公案评唱:“裴公将错就错,脱尽根尘。黄檗信口垂慈,不费心力。似地擎山,不知山之孤峻。如石含玉,不知玉之无瑕。虽然如是,黄檗只有杀人刀,且无活人剑。今日大资相公或问宗杲:真仪可观,高僧在甚么处?宗杲亦召云相公,相公若应诺,宗杲即向道:今日堂中特谢供养。”
这一大段是什么意思?能看懂吗?我讲了那么多,你们是不是应该懂一些?前几堂课都说了,大慧宗杲或者后面的大禅师雪窦重显,他们批驳这些东西是为了表达见解,并不是真的想去批驳什么人。他们对某个禅师的评价,并不是就适合这个禅师的一生,有时候就公案、就事来讲的。而且,就公案、就事只是想表达自己的见解,所以不要认为他们在互相攻击。
“裴公将错就错,脱尽根尘。”裴休其实是知道禅宗的一些指示方法,因为他老是跟一些禅宗大德混迹,知道呵一声、吼一声之类的方法。二祖都是这么干的,二祖去找达摩,把心拿出来,拿不出来——“吾为汝安心尽”。这些花哨他早就熟了,他知道这些东西,还是要将错就错去搞一搞。虽然他知道这些东西,但不代表大众都知道。我说过的,那时候不像现在有非常发达的信息系统,也没有多媒体,很多人都不知道。所以,他也拿这个东西去勘验一些禅师。
当然,他也不是完全的知道,这么去做,将错就错,借黄檗针锥他一下、提点他一下,脱尽根尘。“脱尽根尘”,也不是说他当时就脱尽了根尘,脱尽根尘这句话也不能乱说的。很初期初参的“脱尽根尘”,其实就是那么一点触碰。他触碰的东西就是脱尽了根尘,但是,接下来暗藏的根尘还有很多。佛陀也可以说脱尽根尘,但是相差甚远。
“黄檗信口垂慈,不费心力。”裴公早就知道这些东西了,“信口垂慈”,这个情形来了以后,随口弄你一下,表达慈悲指点你一下,也没费什么心力。没有从一开始就慢慢地教你,要有出离心,要有菩提心,要做好事,他没有这样子。上来就搞了一下,信口垂慈,不费心力。
这种情况就像什么呢?像“似地擎山,不知山之孤峻”,就像大地把山托起来,不知山之孤峻。黄檗随随便便就收了一个好弟子,就像地把山撑起来一样,根本没费力。不知道这种弟子好难找,不知山之孤峻,而且“如石含玉,不知玉之无瑕”。现在的人喜欢赌石头,有的石头里面包着一块翡翠,但石头并不知道玉有多么的珍贵无暇。
“虽然如是,黄檗只有杀人刀,且无活人剑。”什么意思呢?黄檗刚才做的事,提点了裴休一下,即使剿绝了他的分别念,让他体会到了寂灭空性,并没有告诉他光明的焕发,只有杀人刀,没有活人剑,也就是只有二转法轮,没有三转法轮。
“今日大资相公或问宗杲”,如果有这样的大施主来找我,问我宗杲。“真仪可观,高僧在甚么处?”“宗杲亦召云相公”,我也会像黄檗一样,叫他一声。“相公若应诺”,相公答应。“宗杲即向道”,不会跟他说高僧就在这里,只是剿绝他。而要怎么回答他呢?“今日堂中特谢供养”,不是说在哪里,而是说你快供养,供养了我就谢谢你。
为什么呢?你是大资相公,我不仅仅要剿绝你的分别念,要你明白念佛是谁,还要你明白活人剑,让你在这种状态下进行供养,所以先谢你。今日堂中特谢供养,这个叫做活人剑,不仅仅只教你剿绝分别念。
有些人说禅宗修的是素法身,这有一定道理的。什么叫做“素法身”?只体会到空性,有时候欠缺大机大用。实际上禅宗是不是这样呢?也不完全是这样,他只是不说这个东西。主要用二转法轮进入,剿绝分别念,凡所有相皆是虚妄,从六祖开始,这个特征特别的明显。但是,他也并不是不讲这些东西。
很多人认为禅宗不能说这些,说这些就完了,要是搞供养或者做一些法事都不行——胡说八道!就是因为太过分地去剿绝一切,不讲心之作用,导致后期的衰败,所以,这些东西大家要看得深刻一点。我也是跟大家讲一讲,结合我们的历史、我们的现状,来看一下这些东西。
明末清初的博山道奉禅师评唱道:“黄檗虽因风吹火用力不多,检点将来,只有杀人刀且无活人剑。”
这种说法跟大慧宗杲是一样的。“黄檗虽因风吹火用力不多”,借助风来吹火,火就烧得很旺。意思是什么呢?裴休本身是很有修行的,只需稍稍提点一下,因风吹火,用力不多,这个火就烧起来了。“检点将来”,但是仔细检点,看他的情况,其实黄檗只有杀人刀且无活人剑。只是剿绝了裴休的一切,说到了空性无执的层面,弘扬佛法、大机大用这些却说得少。实际上是不是这样呢?如前所说,这只是就这个公案进行评价,实际上黄檗不是的,不然就不会有后面的临济派。
在黄檗禅师的指导下,裴休不仅彻底通达了祖意,而且对教相也很精通。诸方禅德都赞叹裴相国不愧出于黄檗之门下。
“在黄檗禅师的指导下,裴休不仅彻底通达了祖意,而且对教相也很精通。”他并不是没有活人剑,也有活人剑的。“诸方禅德都赞叹裴相国不愧出于黄檗之门下。”各方大德都称赞裴相国出于黄檗门下,不但通达祖意,而且对教相也很精通。当然啦,裴休写了好多关于佛教方面的书。我们要学习的《黄檗禅师传心法要》就是他记录下来的,相当于黄檗的语录。
裴休后来调任安徽宣城刺史,路远山遥,不能时时亲近黄檗,于是他在宣州别创精舍,迎请黄檗禅师入居。
当官调任,远了以后怎么办呢?我在这里修一个地方,又把他请过来。
裴休在撰圭峰碑的时候讲,“休与师于法为昆仲,于义为交友,于恩为善知识,于教为内外护。”可见裴休与黄檗禅师之间的道情之深。
他自己陈述与黄檗的关系,他在撰写圭峰碑。圭峰碑是他为圭峰宗密禅师写的一个纪念碑文,这个碑文要毛笔字拓碑的,供大家来学习,到现在都还在。在撰写圭峰碑的时候,里面说到几句话——“休与师于法为昆仲,于义为交友,于恩为善知识,于教为内外护。”
“休与师于法为昆仲”,我裴休跟黄檗在佛法上是兄弟,昆仲。“于义为交友”,在道义上是朋友。“于恩为善知识”,在恩德上,黄檗是他的善知识。“于教为内外护”,在佛教的宣传上,为内外护,裴休是外护,黄檗是内护。“可见裴休与黄檗禅师之间的道情之深”,他们是这么一种关系。
裴休升任宰相之后,操守严正,著述佛教经典序文颇丰,被宣宗称誉为“真儒者”。作官后的裴休,更加“宽惠仁厚、屏息贪欲,更不贪恋钱财、不弄权术、不食荤腥”,洁身自好,甚至达到“太过”的程度。他把自己的钱财用在施舍、兴义学、捐修寺院等方面。他善于文章,楷书造诣尤其受人推崇。在武宗时,佛教遭逢大难,裴休虽身为重臣,却能功禄尽抛,以一片赤诚,挺身卫护圣教,使佛教在短短几年内复兴。裴休不仅以文笔来庄严经藏,并立下宏誓:愿生生世世为国王翼护佛教。虽身居高位,却两次礼请黄檗禅师于钟陵、宛陵,日夜问法,精勤不休,笔记其言,成《钟陵录》、《宛陵录》各一卷,并亲自书写作序。同时,他还书写过《大藏经》五百函,又撰《传心偈》一章。裴休曾为《传心偈》作序:“予于宛陵、钟陵,皆得亲黄檗希运禅师,尽入心要,乃作偈尔。”裴休也曾随圭峰宗密禅师学习华严,因此,凡圭峰有所著述,都邀请他撰序,如《圆觉经序》、《华严经法界序》、《禅源诸诠集都序》等,皆可看出裴休优游于藏经的文字般若。
“裴休升任宰相之后,操守严正,著述佛教经典序文颇丰”,裴休写了很多佛教方面的书籍、文章。被宣宗称誉为“真儒者”,那个时代三教合一,虽然他非常信佛,但也可以称他为儒者。
作官后的裴休,更加“宽惠仁厚、屏息贪欲,更不贪恋钱财、不弄权术、不食荤腥”,洁身自好,甚至达到“太过”的程度。他是真正的佛教徒,虽然做了官,也一样的洁身自好。
“他把自己的钱财用在施舍、兴义学、捐修寺院等方面。”他不是不懂大机大用、不懂活人剑,他是懂的。当然,这个大机大用属于光明启用,搞布施是不是光明启用就不一定了。明白了,叫做光明启用、大机大用;不明白,叫做初期的积资净障。但都是需要的,都可以叫做光明。
“他善于文章,楷书造诣尤其受人推崇。在武宗时,佛教遭逢大难,裴休虽身为重臣,却能功禄尽抛,以一片赤诚,挺身卫护圣教,使佛教在短短几年内复兴。”武宗的时候就开始灭佛,裴休花了大量的时间保护佛教,宁愿不当官,也要保护佛教。
“裴休不仅以文笔来庄严经藏,并立下宏誓:愿生生世世为国王翼护佛教。虽身居高位,却两次礼请黄檗禅师于钟陵、宛陵,日夜问法,精勤不休,笔记其言,成《钟陵录》、《宛陵录》各一卷,并亲自书写作序。”他发愿要生生世世为国王护持佛教,一般都是菩萨才会这么干的。虽然身居宰相,两次礼请黄檗禅师,他请黄檗的时候还是刺史,在钟陵、宛陵这两个地方,请黄檗禅师去传法。那个时候,如果没有这些达官贵人来帮助传法,传法的速度会很慢。
“日夜问法,精勤不休,笔记其言,成《钟陵录》、《宛陵录》各一卷”,就是我们现在学的传心法要,这次禅七讲的就是《钟陵录》,并亲自书写作序。看我们今天能不能把序学完,有可能来不及,时间不知道够不够,你看我已经在加快速度了。
同时,他还书写过《大藏经》五百函,又撰《传心偈》一章。裴休曾为《传心偈》作序:“予于宛陵、钟陵,皆得亲黄檗希运禅师,尽入心要,乃作偈尔。 ”在《传心偈》里面作了序,说“我在宛陵、钟陵都得了黄檗禅师的指点,明白了所有的心要,所以写了这个《传心偈》。”
“裴休也曾随圭峰宗密禅师学习华严,因此,凡圭峰有所著述,都邀请他撰序,如《圆觉经序》、《华严经法界序》、《禅源诸诠集都序》等,皆可看出裴休优游于藏经的文字般若。”这是非常厉害的一个人,文字般若是需要的,虽然是鬼家活计,但是没有这些鬼家活计,你休想变成人。
裴休学识渊博,擅长为文,长于书翰,笔法自成一体。中年以后,他一心向佛。任职期间,只要一有空闲,就游践山林,在各大山寺中,和寺僧探讨佛学,切磋佛理,坐禅修行。所到之处,留下了无数墨宝。
书翰就是毛笔字、书法。可能在很多寺庙或者在名山胜境之处,还可以看到他留下的一些墨宝,一些题在石头上、悬崖上,都有可能。
裴休不仅是位虔诚的佛教徒,而且他还将深爱的儿子送到沩山密印禅寺出家。密印寺是裴休任湖南观察使期间所捐建的寺院。寺院建成后,请当时高僧灵祐禅师前去住持。
“裴休不仅是位虔诚的佛教徒,而且他还将深爱的儿子送到沩山密印禅寺出家。密印寺是裴休任湖南观察使期间所捐建的寺院。”他把儿子送到沩山灵佑禅师那里去出家,这个寺院是他捐的。
“寺院建成后,请当时高僧灵祐禅师前去住持。”沩仰宗的祖师灵佑。这些人真的是牛了波叉。我们现在看起来牛了波叉,当时也是牛了波叉。为什么呢?他是刺史,后来在唐宣宗的时候做到了宰相。
裴休送子出家是源于这样的因缘:当时皇子得了重病,看尽天下名医均不奏效。有高僧点拨:远离红尘,可得性命。裴休闻知,想道:我何不将自己儿子代皇子出家,既能解皇上之忧,又使吾儿解脱尘缘之苦,也了却自身从佛之愿。这样想过之后,裴休当即禀告皇上,皇上大为感动,遂以重礼相待,将裴休之子送出皇宫,裴休又亲自送子入住沩山密印寺。住持灵祐闻讯大喜,曰:丞相之子代皇子出家,功德无量,出家敝寺,为山门大壮颜色。遂赐号“法海”。
电影里面唱的“法海法海你不懂爱”,就是那个法海。大家来看他出家的因缘是什么?皇子生病了,高僧说皇子如果离开尘世出家,就可以保命。但是皇帝又舍不得,或者有其他的政治原因。裴休为了解决这个麻烦,说让自己的儿子代替皇子出家。这样一来,几方面都满足了,既解决了皇子的麻烦,也从了自己的愿。但是,这有点强迫儿子的味道,但也不绝对,因为他儿子后来是真正的高僧。他儿子后来修的是头陀行,叫做裴头陀。所以也不一定,他儿子有可能有这样的心愿,因为从小就这么耳熏目染。
裴休的儿子裴文德年纪轻轻就中了状元,皇帝封他为翰林学士。
法海的俗明叫做裴文德,翰林就是已经进入了皇家的书院。
但裴休不希望儿子少年得志,利用代皇子出家的机缘送子出家,并作了“警策箴”,字字句句劝勉其子精勤向道,莫荒废大好时日。其文摘录如下:
你看那时候是怎么对待儿子的,一个高官送自己的儿子去出家。我们现在听到儿子出家,就会去开导:“哎呀,你哪里想不通嘛?”有些人听到孩子出家会完全受不了,原因是世界观完全不一样。到底哪种世界观是对的?他是对的。我们这个时代科技好像昌明了,对世界的真实认知却差远了。
“警策箴”是怎么写的?这一段我念下。
汝及出家须立志,求师学道莫容易。烧香换水要殷勤,佛殿僧堂勤扫拭。莫闲游,莫嬉戏,出入分明说处去。三朝五日不归家,妙法何曾闻一句。敬师兄,训师弟,莫在空门争闲气。上恭下敬要谦和,莫轻他人自逞势。衣食难,非容易,何必千般求细腻。清斋薄粥但寻常,粗布麻衣随分际。荣华止在紫罗袍,有道何须黄金贵。解三空,明四智,要超初果至十地。礼观音,持势至,别人睡时你休睡。三更宿尽五更初,好向释迦金殿内。点明灯,换净水,礼拜如来求智慧。报答爹娘养育恩,天龙八部生欢喜。
这是父亲对自己的儿子写的,这是一个怎样的父亲?我们现在会很气愤:“这是个什么父亲啊?把自己儿子送到寺庙里面,青灯古佛,了此残生,哎呀……”所以,现在的中国已经不是唐朝时代的中国。甚至日本人说我们到宋代以后,南宋在崖山被元朝人打败了以后,就不承认后面的中国叫中国,而叫支那。崖山之后无中国,日本说他们才是中国,真不要脸!我们不承认,我们是真的中国,我们的文化还在,但确实势微了。
裴休宰相在这段警策文中劝诫儿子裴文德:应当珍惜出家的殊胜因缘,立志学道。在寺院中烧香换水、扫洒殿堂、修学诵经要勤劳。举止文雅,莫顽皮嬉戏。如果打算出门,应当向寺院执事说明去处。要与人和睦相处,尊老爱幼,谦恭礼让,不要因为自己出身名门而骄傲逞强。裴休还告诫儿子时常想到衣食来之不易,在佛门中粗茶淡饭、粗布麻衣,随缘随份,不过分贪求饮食衣服的美味与华丽。裴休对儿子说,真正的荣华并不在于身着紫罗袍,真正的富贵也不是家有万两黄金。如果能够真正用心修道,证得初果至十地果位,顶礼观音、大势至菩萨就是真正的富贵。裴休劝诫儿子应当精勤用功,常点佛前灯,常换佛前净水,礼拜如来,求得智慧,以报答父母的养育之恩。若能如此,则天龙八部都会欢喜赞叹。
这一大段文字非常的清楚明白,我再解释就多余。我们要想一想,那时候的父母是怎样对待孩子的,可见正确的世界观有多重要。我们现在是什么世界观?我们是唯物主义。我们是唯物主义吗?物是什么?到现在为止,我们都不知道“物”是什么的,对于面前的现象,我们就安立了它是“唯物”。
其实佛法也是一样的,从某种程度上,佛法也是一元主义。这个“一元”元在哪里?元在空性。唯物主义也是一元,唯在物质,但是,它根本就没有找到这个“物质”是什么。却依据唯物主义做出了接下来很多非常可怕的生活哲理、政治哲理,这些都是通过这个一元主义来的,所以没有好结果。对生命来讲,如果它从根本上是错的,那什么都是错,科学再发达都等于零。哎……长叹一声!
接着裴休还作了两首偈语作为送子出家的赠言,以警示儿子裴文德。偈语之一云:
含悲送子入空门,朝夕应当种善根。
身眼莫随财色染,道心须向岁寒存。
看经念佛依师教,苦志明心报四恩。
他日忽然成大器,人间天上犹称尊。
从他的赠语和偈语,说明他根本就不是我们认为的禅宗,一上来就抛开一切,叫一声“真仪可观,高僧在哪里”,然后就什么都不管了。并非如此,他们不持断灭行的。你看裴休是怎么教儿子的,“看经念佛依师教”,“身眼莫随财色染”。前面讲的“点明灯、换净水,别人睡时你休睡,礼拜如来求智慧”,他们一样要修这些东西,他是禅宗的大德来的。
并不是说修禅的啥都不做,一做这些就啥都没有了,那是个黄棒,那叫求经不懂、扯淡!佛法是个很踏实的事,不是你知道两句话、懂一两个公案就行了,你得踏踏实实地修行,这样才对。你看他写的这些东西,并不是来两个公案,哗哗哗就完了。
在本首偈语中,裴休怀着悲伤的心情将儿子送到沩山密印寺出家,劝诫儿子每天常怀善念,种下善根,切不要身在佛门之中,而心被世俗的财色名利等染污,妨碍了自己出家之本意。在修道方面,应当有“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的雄心壮志。在裴休看来,出家是一件很荣幸的事,但当他真正送子出家时,面对出世的修炼和父子亲情的两难选择时,裴休的心情仍然是复杂的。他一方面希望儿子能够虔心修道,报答父母之恩;另一方面,作为一个父亲,将儿子送入佛门,仍然难以割舍这份亲情,因此,他才写下了“含悲送子入空门”的偈语,来表达自己送子出家时的复杂感情。
“在本首偈语中,裴休怀着悲伤的心情将儿子送到沩山密印寺出家”,这种悲是那种不舍的离情之悲,并不是真的悲伤。既然那么悲伤,你不送去就完了。
劝诫儿子每天常怀善念,种下善根,切不要身在佛门之中,而心被世俗的财色名利等染污,妨碍了自己出家之本意。在修道方面,应当有“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的雄心壮志。要经历了寒冷以后,松柏才会更加的挺拔。
“在裴休看来,出家是一件很荣幸的事”,那种悲伤只是跟儿子离别的悲伤,就像有些父母送儿子去上大学那样悲一悲,但依然还是要送。
当他真正送子出家时,面对出世的修炼和父子亲情的两难选择时,裴休的心情仍然是复杂的。他一方面希望儿子能够虔心修道,报答父母之恩;另一方面,作为一个父亲,将儿子送入佛门,仍然难以割舍这份亲情,因此,他才写下了“含悲送子入空门”的偈语,来表达自己送子出家时的复杂感情。
尽管心情复杂,但怀着对佛教深厚的感情,裴休还是毫不迟疑地送子出家了。他在偈语中勉励儿子修行证果,报答国土恩、父母恩、师长恩、众生恩。
心情复杂也好,其他的想法也好,他都鼓励儿子要修行证果,那种父母是儿子的大福报。
不过这位享尽荣华的裴文德出家之初,经不起寺院的苦行生活,但父命难违,只有强忍。有一天,将满腹牢骚以一偈道出:“翰林挑水汗淋腰,和尚吃了怎能消?”寺院住持和尚禅师听了,微笑随口说道:“老僧一炷香,能消万劫粮。”裴文德深以为愧,从此收摄身心,苦劳作役。
裴文德(法海禅师)有个非常著名的故事,大家可能都听过的。他是刺史、宰相的儿子,从小娇生惯养,绝对是很多人围绕,放个屁都有人说“哎呀,少爷的屁好有加持啊……”。你们看过电视剧《康熙王朝》吗?康熙当皇子的时候,太监抬着他在院子里面跑,早上撒了一泡尿在太监脸上,太监说“哇,皇子龙精虎猛,江河瀑布……”。裴文德从小就在这种环境里面长大,可能吃不了苦,所以经不起寺院的苦行生活,但父命难违,只有强忍。
有一天,将满腹牢骚以一偈道出:“翰林挑水汗淋腰,和尚吃了怎能消?”这一句是我经常给大家讲的,后面流传的一句话可能还不一样,但是意思差不多。寺院住持和尚禅师听了,微笑随口说道:“老僧一炷香,能消万劫粮。”这个住持和尚就是沩山。当然了,他不要一炷香,也能消万劫粮,何必要烧香,也消万劫粮。“裴文德深以为愧,从此收摄身心,苦劳作役。”
我们现在修五加行都喊爹叫娘的,人家天天挑水,如果没有这些,就没有后面的成就。大家认为学佛就是要享福的,你是谁啊?你是哪根新鲜萝卜皮啊?现在的人不说了,一言难尽,时间不够了,加快速度。
在本首偈语之外,裴休还写有另外一首偈语,偈云:
江南江北鹧鸪啼,送子忙忙出虎溪。
行到水穷山尽处,自然得个转身时。
这个偈子很牛,有修行的意味。“江南江北鹧鸪啼,送子忙忙出虎溪”,只是说时间、说事项的一个描述性的诗句。
“行到水穷山尽处,自然得个转身时”,这是一个修行语。我们修行,不管是参禅,或者是修单空,或者是其他的修法,修到后来都会很恼火。一会儿退失,一会儿起伏,完全没有滋味,找不到出路,忧虑……一定会经历这些东西——我说的“一定”有点过分,但大部分人要经历这些。
你想想看,即使法王如意宝、麦彭仁波切都经历过这些,当然,他们不像我们经历的那么可怕,他们毕竟是示现,修行一定要经历这些。但是,往往是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走到那个完全走不下去的时候,你再坚持一下,就透过去了。
很多时候走不下去就退了,一退一泻千里,退起来之爽快,马上就退了。刚刚从修行环境里面走向世俗的时候,有段时间是很快乐的。突然那些要求就不要求了,约束就不约束了,头也不磕了,水也不供了,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喝酒喝,吃肉吃,泡妞泡,何以解忧唯有泡妞,也可以勾仔……日子很好过,再过段时间你试试看,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而且这种情况报得很快。一被压了以后,突然一放就会这样子。
但是,你要咬紧牙往上窜一窜,使劲窜,行到水穷山尽处,自然得个转身时。禅宗里面经常说,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后来被武侠小说或者电影引用,比如章子怡的《一代宗师》,里面就说“没有消息就是消息”。
禅宗里面说“没有消息”,是指没有任何的觉受,没有一点点感觉到要证悟的味道,味同嚼蜡——嘿,那个时候就要开始了。你已经观心观到很多念头停下来了,过去的快乐模式已经被斩断,心过去的那种习性已经被泯灭,新的认知没有出来,一片空旷处,不知前面方是村。但是,大部分人可能还没到山穷水尽处,还没开始就已经死了,那是另外一回事。下面是他的解释,我也念一念。
偈语的前两句是说,在江南江北鹧鸪啼鸣的春暖花开时节,裴休在送子到密印寺出家之后,又陪同儿子到江西庐山参访。这里的“送子忙忙出虎溪”中的虎溪是指庐山东林寺旁边的一条溪水。据传东晋高僧慧远在庐山东林寺弘扬佛法的时候,在庐山安住三十年,足不出山,迹不入俗。虽然足不出山,但由于声名远播,许多文人士大夫都慕名前来亲近,慧远大师因此结交了大批方外之友。当时在东林寺前有一条小溪,溪水常年潺潺绕寺流淌。慧远大师约束自己,每次送客,不论贵贱,都不过虎溪(即以虎溪为限),若过虎溪,则会有虎的吼叫,以示提醒。
偈语的前两句是说,在江南江北鹧鸪啼鸣的春暖花开时节,裴休送儿子到密印寺出家,之后又送到虎溪,而虎溪是很出名的,为什么?因为高僧慧远在庐山东林寺弘扬佛法,在庐山安住三十年,足不出户。期间,有两个很出名的人去找他,一个是陶渊明,一个是陆修静。他们两个去找慧远,慧远送他们出门的时候,就越过了虎溪。
为什么越过了虎溪呢?因为慧远发誓在那里修行,绝不出虎溪。结果他跟陶渊明、陆修静聊天,聊得很开心。陶渊明是文人,慧远禅师也是文人,两个文人凑到一起兴趣相投。慧远是净土宗的初祖,不停地劝陶渊明加入念佛社,就送出了虎溪,最后老虎叫了就开始回来,有这么一个故事。
与慧远大师交往最为密切的好友陶渊明和道士陆修静来访,慧远大师与两位老友谈得十分投机。在招待客人结束,大师送客出寺。三人边走边谈,由于谈得十分投缘,慧远大师竟然忘记了“足不过虎溪”的警戒,不觉之间已经跨步过了虎溪。此时,山中老虎突然发出吼叫,慧远马上回过神来,与两位好友笑语话别,返回寺院。
老虎会叫,虎溪真的有老虎吗?真的有老虎。但是,后来流传那是护法神,随便啦,无图无真相。这些故事大家听一听就行了,要看理。
在后两句“行到水穷山尽处,自然得个转身时”的偈语中,裴休鼓励儿子在修行过程中应当不畏艰险,于山穷水尽的绝境之时,自然会得个峰回路转的消息。
“行到水穷山尽处,自然得个转身时”,这句话我刚才已经说过了。修行一定会经历这些苦难,当经历这些苦难的时候,你要想一想这些。你说:“我现在已经水穷山尽了。”当你这么说的时候,还没有山尽,也没有水穷,你在企图赶紧水穷山尽,主要是想早点转身。这样想是不行的,叫自欺欺人。
真正的修行要怎么样?只问耕耘,不问收获,一路向前,唯死而已。要下这样的决心,才有可能真的证悟。不然的话,搞得像交易一样,水穷山尽了,要转身了,不要这样,这叫患得患失,将心待悟,但你就悟不了。
裴休的儿子在出家之后,没有辜负裴休的一片苦心。他在离开庐山之后,后来又来到江苏镇江氏俘山的泽心寺修禅。当时建于东晋时期的泽心寺濒临倾毁,破烂不堪。法海发誓要修复寺庙,为表决心,他燃指一节,身居山洞,开山种田,筹资修庙,并精研佛理。一次,法海挖土修庙时意外挖到一批黄金,但他不为金钱所动,将其上交当时的镇江太守李琦。李琦上奏皇上,唐宣宗深为感动,敕令将黄金发给法海修复庙宇,并敕名金山寺。从此泽心寺改名金山寺,裴休的儿子法海禅师也成了金山寺的一代祖师。
水满金山,就是指那个金山寺。
裴休生前为弘扬佛法做了很多文字工作。他收集整理了黄檗禅师的语录《传心法要》和《宛陵录》,并亲自书写作序,同时他还书写过《大藏经》五百函。此外他还为圭峰宗密禅师的《禅源诸诠集》、《原人论》及《圆觉经疏注》、《法界观》等书作过序。他还写过发愿文,流传于世。
我们现在要学的就是《传心法要》。他是一位非常了不起的居士,后面有一些关于法海禅师的记述,我简单跟大家讲一讲。
——网上师兄说:“是关于白素贞那个法海吗?”
那是影视编的,搞一些东西来撩发一些人来晚上做梦。
关于法海禅师:法海禅师是唐代名相裴休之子,俗名裴文德。其父裴休曾任宰相,字公美,唐代济源地方裴村人。
据《金山寺志》记载,少年的裴文德便接受父命,并由时任潭州(长沙一带)观察使的父亲亲自送往湖南沩山去修行。
在沩仰宗灵佑那里去修行。
据宁乡沩山寺记载:唐宣宗大中三年(849),时任宰相的裴休捐建密印寺(位于湖南省宁乡县境内)。
唐宣宗的年号叫做大中。
时皇子得恶疾,看尽名医均不奏效,裴休送自己的儿子代皇子出家,密印寺主持灵佑禅师为他的儿子赐号“法海”。拜在当时禅门沩仰宗创始人‘灵佑禅师’足下为弟子。古来禅林的说法,裴文德剃度时获赐法名“法海”,人称法海禅师。剃度以后,其师灵佑禅师日日命其苦行,前后为常住劈柴有近三年时间,又为常住五百余僧众运送生活用水近三年时间。
三年加三年,六年就过去了。
有时实在辛苦,也会略动念头。一次,他大汗淋漓地担着水桶自语:“和尚吃水翰林挑,纵然吃了也难消”。
这跟前面的说法有点不一样,但意思是一样的。后面这个故事我也听说过,似乎要神奇一些。
这一语之下,每一餐大众吃完饭都肚子不舒服,饮食不能消化。师父灵佑禅师听说了这件事以后,法海禅师每日来身边小参时,意味深长地对他说:“老僧打一坐,能消万担粮”。从此,大众腹中隔阂即完全解除。法海禅师深感惭愧,即收摄身心,苦行服务大众僧。
一个宰相的儿子,身份一点都不高贵,我们现在的身份多高贵啊(嘲讽语气)!啥都不能做,还要拿钱,还要修行,哪天对我眼色不好,哼……你想成就,成什么就啊?哎呀,孟德斯鸠,哈哈!有时真的是一言难尽!
禅师的胞姐曾因挂念亲弟弟,远道由都城往湖南地方看望弟弟。不忍法海禅师长途往来运水的折腾,乃向寺院施舍脂粉钱,为常住修建了工程浩大的饮水磵,当地民众美其名曰“美女磵”,从此解决了沩山全山大众长途搬运生活用水的困难,这条饮水间的磵石还依稀存在。造磵通水的相关公案,在禅宗丛林传为佳话。
这也是一个传说的故事,裴修的女儿来看望他的弟弟。姐姐看到弟弟从小娇生惯养,现在却每天在挑水,实在忍不住,就供养修了一条饮水磵,叫“美女磵”。那个时代有这样的风尚才会这样子,换着现在,别人会觉得你是个疯子。其实不然,这些才是真正的有福之人。
不久,法海禅师行单上的苦行生活圆满结束,开始三年的闭关修行。各类劳作外缘均通身放下,一心参禅。三年圆满时,不开关门,师父灵佑禅师亲自到关门外直呼“法海”之名。禅师在关中应声而出,关房门窗毫无损坏,是圆满得道的标志。
这个故事跟藏传佛教里面的很多故事很像,大手印要闭关三年三个月零三天。我在想干嘛呢?为什么不九天呢?那是一个规定,不一定是绝对的时间。法海一叫就出来了,门窗都没坏,说明是真的成就了。
一时间,合寺内外僧俗大众皆来亲近问道,为避俗讳,乃受师命,游历江西庐山等地,终至江苏镇江氏俘山的一片荒林中驻锡禅修。
出来以后,大家都来包围他,都来问道等等。其实那个时候不能被俗事叨扰,要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如果要很好地修道,这样一搞,很容易被搞垮的。所以,法海就受师命走了,到荒山里面发现了一个地方来禅修。
时隔不久,由当地信众说明,乃知氏俘山中自己的驻地于东晋时曾建过名为泽心寺的道场。
有一个地方在东晋的时候曾经是一个道场,叫做泽心寺。
在密林的荒烟蔓草间,禅师居然寻获到已被毁坏的残佛,于是,法海禅师燃烧一节指,誓愿重修道场,为众生树立伽蓝。于是开山挖田,刻苦劳作,渐渐赢得当地民众支持,开始建设寺院。
这是真正的法海禅师,被影视搞成了没事就去“大威天龙……”,然后弄个钵,又把蜘蛛精抓了、又把白蛇抓了,千万别听信这些。
影视在很大程度上是乱来的,就像很多人都看过的电视剧《铁齿铜牙纪晓岚》。纪晓岚是有才,编撰过《四库全书》,但他是一个很糟糕的官,贪财又好色,每天还要吃很多肉,一日御十女,而且制造冤案,害了很多人。但是你们一看电视剧,觉得铁齿铜牙纪晓岚了不起得很。所以,娱乐是不能当真的,大部分的民众不会去较真的,看了就受影响。但我们是学佛人,有些事情是要较真的。教理上你要较真,修行上你要较真,其他的忽略不计。
“法海”这一形象大致经历过几个不同的历史阶段:
我们来看法海是怎么形成的,人家本来是高僧来的。
第一个历史阶段是唐代。这时确有一位法海法师,而且他所住持的金山寺,确实有一座山洞,还有一条害人的蟒蛇。因为法海法师有德行和道行,最后蟒蛇就退避,离开了这里。这相当于为民除害。在此阶段,不论如何描写,法海法师都是正面形象,一定会受到尊重。而且在唐朝的背景下,他是受到尊重的,大家可以知道法海法师原本是什么样子。
那时候如是说,他是驱赶过一条白色的蟒蛇,这条蟒蛇还吃人,最后把它弄到海里去了,但是并没有杀它。蟒蛇真的变成白素贞吗?扯淡,胡说八道!
第二个历史阶段是明朝冯梦龙写小说的时期。他写到的白娘子这一段,是戏剧等各方面的一个原型。此时已经从唐代的人物原型发生了变化,是通过民间的演说变而成的故事。但当时冯梦龙小说中的法海,还是正面形象。因为《警世恒言》是要让大家明白,不要被白蛇的美色所迷惑——人和蛇在一块生活,阴气太重,是要受伤的,其中很多故事讲的都是如此。直到近代,很多人的印象中法海这位法师都是救人的形象。
《警世恒言》里面讲到的法海是塑造的,不是真正的法海。法海发现有一个叫许仙的人,跟一个美女生活在一起,最后发现美女是白蛇变的。那个时候,法海是去救许仙,到了后期就不一样了。但是,这里法海也是一个正面的救人形象,《警世恒言》的作者也是在表扬法海。
第三个历史阶段是五四运动以后到当代。此时“反封建”成为社会的一个主流。“反封建”中有一条是歌颂自由恋爱,那么不论是不是妖精,有感情就好,如此,法海自然而然便转变成一位封建势力的代表者,所以这时的法海既不是冯梦龙笔下的法海,也当然不是唐朝的那位法海,距离已经非常遥远了,它成为了一个封建势力代表的符号。鲁迅说雷峰塔要倒掉,也是认为那是象征着封建制度,阻碍了青年男女的自由恋爱。
第三个阶段,法海就成了障碍自由恋爱的一个封建的代表,然后就有人唱“法海法海你不懂爱……”,真是王八蛋,很搞笑!从文艺故事来说,这没什么,但是牵涉到一位真正的高僧,就非常的不合适。
我们的文艺很可怕,金庸把道家的一位高道尹志平,直接写成了强奸犯。我们千万不能去相信这些,当文艺看没问题,如果不深究,以为真实的生活就是这样子,那就完蛋了。我们被文艺害得很惨,“吃他娘,喝他娘,闯王来了不纳粮”,你试试看,不但要纳粮,连你老娘都纳了。所以,大家不要相信这些,很多宣传性的东西都要小心。
我以超快的速度把人物介绍完了,还剩下一点时间,既然讲了裴休,我就想把裴休写的黄檗山断际禅师《传心法要》的序给讲了。讲了以后,我们就一起念诵《普门行愿品》,再休息十五分钟以后就解七。
黄檗山断际禅师《传心法要》
(唐)河东裴休集并序
有大禅师,法讳希运。住洪州高安县黄檗山鹫峰下,乃曹溪六祖之嫡孙,西堂、百丈之法侄。独佩最上乘、离文字之印,唯传一心,更无别法。心体亦空,万缘俱寂。如大日轮,升虚空中,光明照曜,净无纤埃。证之者,无新旧、无浅深。说之者,不立义解,不立宗主、不开户牖(音同“有”,门窗;门户)。直下便是,动念即乖,然后为本佛。故其言简,其理直,其道峻,其行孤。四方学徒望山而趋,睹相而悟,往来海众常千余人。
予会昌二年,廉于钟陵。自山迎至州,憩(音同“气”)龙兴寺,旦夕问道。大中二年,廉于宛陵。复去礼迎至所部,安居开元寺,旦夕受法。退而纪之。十得一二。佩为心印,不敢发扬。今恐入神精义不闻于未来,遂出之,授门下僧大舟法建,归旧山之广唐寺,问长老、法众,与往日常所亲闻,同异如何也。
时,唐大中十一年十一月初八日序。
“黄檗山断际禅师《传心法要》,(唐)河东裴休集并序”,河东是他当时驻息的地方。
“有大禅师,法讳希运。”这是裴休自序,有一位大禅师的法名叫做希运。
“住洪州高安县黄檗山鹫峰下,乃曹溪六祖之嫡孙。”他是六祖的嫡孙,是六祖这一系下来的。“西堂、百丈之法侄。”西堂智蔵,大家还记得吗?希运应该是百丈的嫡传,是西堂的法侄。后面是他在赞颂师父的话。
“独佩最上乘、离文字之印,唯传一心,更无别法。”禅宗的宗旨,几个字就全部说完了——独佩最上乘。大圆满要讲九乘,格鲁派要讲六乘。还有各种乘,有三乘,有八乘,而他是最上乘,独佩最上乘。
“最上乘”的特征是什么?离文字之印,心心相印,不立文字,直指人心。也就是说,这个东西用文字是没办法记录的,只能是心心相印、以心传心这样的方式,叫唯传一心。传心以后什么都传完,别无他法,三藏十二部皆在一心。
传的心是什么呢?“心体亦空,万缘俱寂。”心体是空的,当心真的空了以后,万缘其实也是解脱的。六根自解脱,叫做“万缘俱寂”。
这个时候的心,“如大日轮,升虚空中,光明照曜,净无纤埃。”如果真的证悟了,心体一空,万缘俱寂,六根自解脱的时候,心就像大日轮。“升虚空中”,心如虚空,光明炯炯,但是毫无执著,毫无执著叫做“净无纤埃”。
会不会这样呢?开悟就是这样的,最浅的证悟就是这样的,心在体会时就是这样的。但是,你不要想大日轮挂在天上,那是想的,不能去想,想就错了。不能去想,只是说那个体非想可以证。你证的时候,是可以想的,任何念头也不怕。但是,那个东西靠想是想不出来的,不想它也在。
“证之者,无新旧、无浅深。说之者,不立义解,不立宗主、不开户牖(音同“有”,门窗;门户)。”这很牛,牛了波叉!如果你证了它,这个东西没有新旧。在说体的时候,心是没有新旧的,也没有浅深,你说深说浅都不行的。但是,心的清净程度是有的,不然就没有一地到十地、开悟到证悟再到佛陀这样的差别,圣人皆以无为法而有差别。
说之者,不立义解,不立宗主、不开户牖(音同“有”,门窗;门户)。我们去表达它的时候,这个义解是没办法当成一个绝对的标准来参照的,叫做“不立义解”,也就是不立文字的意思。不立义解,就是通过逻辑说不清楚的。
为什么“不立宗主”呢?不立义解,不立文字就行了,但是连宗主都不能立。为什么呢?这个宗主,基本上还是持的二转的观念。他不立光明,不会拿一个名词、拿一个东西让你去追,叫做不立宗主。
禅宗有时候叫“无门之门”,不会说有个东西给你去弄,不会搞一个宗旨。但到三转的时候,他会说光明、他空等等这些。所以,禅宗倾向于二转法轮,主要执行二转法轮,但并不是完全不要三转,因为他也说了如大日轮。
“不开户牖”,就是不开门户。这是什么意思呢?不会给你搞一个特殊的进去的方法,直接就来了,只接最上乘的才是这样子。有次第,就要开门户,所以禅宗说无门之门。
南泉经常搞这些花样,人家跑出去以后叫他来开门,结果他不开。最后马祖把钥匙扔进去,他才从里面把门打开。钥匙本来是从外面开的,但他要扔进去从里面开。这些行为,现在叫行为艺术,那时候叫言传身教。无门就是没有什么特殊的通道可以去的,直接就来了。那修单空呢?这是次第法,单空就是开门户。但是,真正的祖师禅就不会这样子,一开门户就是如来禅。
那要怎么办呢?“直下便是,动念即乖(乖:背离),然后为本佛。”他说不用修,现在就是了,当下就是了,你一想就背离。“乖”是背离的意思,指背离了本性。“动念即乖”,认知的时候,你用念头去认知是背离的,但是认知以后,念头也不背离。无论任何念头都没办法逃过本性,孙猴子想逃过如来佛的手心,那是做不到的,所以“动念亦不乖”。“动念即乖”,是说认知的时候不能以念头去,一去就成了二元。明白了以后,然后就是本佛。
“故其言简,其理直,其道峻,其行孤。”因为这样子,他直下便是,动念即乖,又不立文字,不立宗主。“故其言简”,说的东西很简单。“其理直”,但是理非常的直接。“其道峻”,修行非常的孤峻,没那么繁琐,但是高深、道峻。“其行孤”,他们的行为很多人都看不懂。至于德行,那是自然而然,非常的厉害。
“四方学徒望山而趋,睹相而悟,往来海众常千余人。”名声出去以后,四方学徒朝着黄檗山就来了,看着他就开悟了,睹相而悟。这是夸张的说法,看着他就开悟了还得了?也可以的,我也去看一看!
睹相而悟,不是要非相吗?你不睹相,怎么非相啊?所以,睹相而悟也可以是一个很深的解释。不是要看到一个相叫非相,而是相在的时候,它不真实叫非相。“往来海众常千余人”,去看的时候,经常都有上千人。
“予会昌二年,廉于钟陵。”唐武宗第二年的时候,在钟陵当官。
“自山迎至州,憩(音同“气”)龙兴寺,旦夕问道。”从黄檗山迎到钟陵这个地方,让黄檗住在龙兴寺,从早问到晚。
“大中二年”,那时候唐武宗已经驾崩了,是唐宣宗时期,大中是唐宣宗的年号。“廉于宛陵”,在宛陵去当官了。
“复去礼迎至所部,安居开元寺,旦夕受法。”又去把黄檗禅师接过来,安居在开元寺,旦夕受法。前面是旦夕问道,后面是旦夕受法,反正从早搞到晚。
“退而纪之”,问了法、受了教以后,回到家里面就把它写下来。这个“纪”是通假字,应该是记录的“记”。
“十得一二”,学了很多东西,但是记下来的只有十分之一二。
“佩为心印,不敢发扬。”记在心里面,指导自己的行为,还不敢拿出去。
“今恐入神精义不闻于未来,遂出之,授门下僧大舟法建,归旧山之广唐寺,问长老、法众,与往日常所亲闻,同异如何也。”这是什么意思呢?今天,恐怕这个入神的精义,入骨入髓的教言、精义,不闻于未来,将来就丢失了,未来人就听不到了。所以退而记之,把它记录下来,虽然得其一二,但是佩为心印,不敢发扬。现在怕它丢失了,所以遂出之,就拿出来了,传授给门下的一个僧人,叫做大舟法建。
“归旧山之广唐寺”,又把这个东西拿回到广唐寺去,问当时的长老、法众。“与往日常所亲闻,同异如何也”,与他们平常听到的东西,有什么不同呢?请指出来!大概是这个意思,好谦虚啊!其实内心里面想:“我写的东西有错吗?”他不是这么想的,是我帮他想的,哈哈!
“时,唐大中十一年十一月初八日序。”唐大中是唐宣宗的年号,唐宣宗当了十三、四年的皇帝,那时候已经快驾崩了。当时,裴休已经是丞相了。
这是裴休为《传心法要》写的序。从这个序里面就可以看出来,裴休是一位非常厉害的人。看他所阐述的东西,“心体亦空,万缘俱寂。如大日轮,升虚空中,光明照曜,净无纤埃”,这些都是非常厉害的,我们听惯了觉得没所谓。但是,他们当时写文言文的时候,是心里有什么写什么,而我们是心里没什么就记什么、背什么、读什么,相差甚远。所以,他们写出来是表明真的有这种东西,因为那时候没地方抄,也没地方背。
从这个序就可以看出来,《传心法要》是很精彩的。为什么今天把它讲完呢?因为下一个禅七我就不讲这个了。这是一个很好的缘起。
师兄们,烦不烦?不烦。烦也没办法,已经完了,就不用再烦了。烦的时候,正当烦时,想个未烦之时。未烦之时,再回过头去想下烦之时。烦与未烦,都出自于哪里?心!心可以烦,可以不烦,那心是烦还是不烦呢?它又是烦,又是不烦。那么,它烦又不烦的时候,是什么呢?参!饶舌啊!
我们七天的禅修学习就结束了,下午大家还有禅修,不管怎么样,我们提前作一个解七,现在开始读诵《普贤行愿品》。这是一个非常好的回向文,千万别去学那些学禅的,搞个什么都不要,不是这样子,得什么都要才行。不作佛求,不作法求,不作僧求,常理如是。我们现在开始回向。
【注:文稿内容未经讲授者本人审核校对】
- 《黄檗禅师传心法要》第05课
- 《黄檗禅师传心法要》第07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