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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接着2019年的十一禅七继续来学习《坛经》。《坛经》流传下来有二十多种版本,而且每个时期都有(敦煌本、惠昕本、契嵩本和宗宝本这四个版本被广泛流传),我们选择的是宗宝本,综合来看理义比较准确、词句比较齐全。当然,学习经论的不能随便说哪个版本好或不好,只能说宗宝本比较综合,比较适合现代人学习,而其他版本里会有些缺失甚至错字。
《坛经》是否原模原样地把六祖当时说的话记录下来呢?不太可能,因为那时候没有录音机,都是靠听法的人记录在纸上。最初就只有一本,其他人就按原本传抄,抄的过程中,就会出现抄写的错误,甚至还错在一些关键字上。所以,不能说现在流传下来的《坛经》就是六祖的原话,经中的时间和次序都可能跟当时的情况有所不符,但基本理义是不会错的。
《坛经》在整个汉传佛教中流传了一千多年,有很多大德和精勤修学的人都读过它,依据它修持的人非常之多,如果真的那么不堪或错得离谱,很多人都会提出来。目前为止,汉传佛教里还没人敢说《坛经》不对,至于争论哪个版本更好、更准确,这是学者们喜欢干的事,而真正的修行人,会去研究其中的理义,它到底说了些什么、宗旨是什么、实现宗旨的方法是什么……修行人主要去追究这些,而不是说哪个版本更准确、更好。
学者们会去争论:这个版本经过神会禅师后怎么样、后期经过某某某把它改编了……讨论这些对不对呢?从我们的角度来说,也没什么对不对,那是他们的工作。但如果任意篡改,把理义搞得模糊了或者搞错了,就要承担罪业。对于一大帮闻思修都比较深入、理义也比较健全、修行也比较到位的修行人来说,遇到改动得比较过分或极端错误的经论版本,一定会看出来的。
之所以学习宗宝本,有一个很大的原因,文字相对比较齐全,没有错字,文义也比较通畅,还分了品(现在流传下来的《坛经》宗宝本是分了十品)。最早惠能大师在上面讲法的时候,记录的人不会马上去分品,只是惠能说什么,下面就记什么,成书之后才会分品。总而言之,学习这个版本主要是去探寻它的理义。
隔了一个禅七,还有师兄记得自序品学到哪里吗?搞记录的师兄告诉我们学到了:“惠能被五祖叫进方丈室,并用袈裟围住。”很多人对此作出解释,说是五祖用袈裟把惠能围住,其实不可能,而是用袈裟把窗户的灯光遮住,因为五祖要给惠能直指心性,传授给他真正的教法,并把衣钵托付给他,所以不能让人发现。
古代是用纱或者透明的纸糊在窗棂上,灯光能够透出去的,如果深更半夜还在点灯,门人和学徒就会透过灯光知道五祖还没睡,好奇他在干嘛呢?如果看到他在给惠能传法,就不是很好了,于是五祖就用袈裟把窗户遮住。
用一件袈裟就可以把窗户遮住,说明房间的窗户不会有很多,估计就只有一扇,所以叫“方丈”。古代的修行人不会像现代人那么看重住所,一定要住三居一室、三百平方米,住持住的房间只有一丈见方(约90平方米),窗户也不会很多,用一个袈裟就可以围住。
五祖给六祖讲了最重要的一句话:“应无所住而生其心”,出自《金刚经》的第十品“庄严净土分”,这是认知心的一句非常直接的窍诀,甚至大圆满也会讲这个窍诀,但是会把它细化。
“住”,如果心要住在哪里,肯定要有时空、有觉受、有心的一些指向,才会说住在哪里。这时候把时空、各种觉受和境界都否定了,要无所住。“无所住”就是心没有实有本体、没有对立性的本体,否则心就会回到本体上,并会住在上面。所以,自然心、本来心就是我们的本体。
“应无所住而生其心”,其实是非常厉害的窍诀,为什么很多人听了也不开悟呢?这句话的字虽然很少,但在修行上代表的含义层次有很多。“应无所住”的“住”是什么意思?生其心的“心”是什么意思?生其心的“生”又是什么意思?
普通人听了这句话,就会在头脑里面开始想:“哦,没有时间、没有空间,没有过去、没有现在、没有未来……”想了一大堆,但无论怎么想都等于零。这种在头脑里面的“应无所住”是不对的,你在思维的时候,就是一种“住”,所以靠想是不行的。
然后,你就去感受和觉受……觉受有几种情况:首先是意识指向,心定在那里,会产生一些觉受。然后产生修行的一些状态,比如禅定,定了以后身心很愉悦、很敞亮,身体消失了,这些状态也是有所住的。既然有住就有不住,这些状态都会消失——住在一个会消失的状态上,怎么可能是本性呢?只能说明,你是在不坏的本质上捏造了一个东西,所以这个东西会坏、会无常。由此推断,靠非思维的觉受也是不行。
你会问:“思维不行,觉受也不行,到底什么叫‘应无所住’呢?”你一定要真正地明白最根本、最底层的那个“明”,它是最无执的、没有实质的、非捏造性的、不会坏的、也不会生灭的……我们可以去找这样的东西,这些词汇就是给我们找寻提供参考的。
当明白了内心的本质,它就是无所住的,它也不会从哪里来,它不靠任何东西生出来,叫“离根”,同时它不是断灭(完全没有就成了断灭),它一定有,但非实有。
所以“应无所住”这句话好理解,但不好明白。这句话在思维层面很好理解,就是心没有住处。比如大圆满说“要安住在本性上”,马上有人根据思维进行反驳:“哎呀,你还有安住?”——大圆满说的“安住”就是不安住。在思维层面上,怎么理解都等于零。如果觉受没有达到究竟,没有形成真的见地,它也是变化的,也是不透彻的。有些“明”好像似是而非,但它不彻。明切的“切”有两个意思:一是彻底的透脱,叫“明彻”;二是很清晰、很确定,叫“明澈”,这样才会明白本性。
“惠能言下大悟”,惠能悟了以后,就不像第一次听到“应无所住而生其心”那样,只明白了心的空性,其实那时候是偏空了。然后作了一首偈子:“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有些版本是:“佛性常清净,何处惹尘埃”。)
一句话不同,代表的哲学思想就不同。“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这是说空性。“菩提”没有实质,心像“明镜”一样也没有实质,“本来无一物”说的本质还是没有实质——“说是一物即不中。”后面的机缘品中说到,有一个很著名的大德怀让禅师,他去见六祖。六祖问:“佛性是什么?”他就说:“说是一物即不中。”如果说佛性是一个什么东西,那就不对。“本来无一物”说的是二转法轮的空性,既然什么东西都没有,就不会惹尘埃,污染不了。后来怀让禅师还说:“修证即不无,污染即不得”。这个东西是污染不了的,但我们还是要去修证它,让它显出来。
有的版本是:“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佛性常清净,何处惹尘埃。”这句就不能说只讲二转法轮的大空性了,这里提到佛性,就已经到了三转法轮。“佛性常清净”,所以没办法惹尘埃。“常清净”和空性比较,是什么意思呢?“清净”其实有很多种解释,空性也可以叫清净;不分别也可以叫清净;光明的不执着也可以叫清净。
“佛性常清净”是说佛性是空性的,光明是空性的,这就好像上升了一层,到了大圆满的层面——佛性是空性的,只有空性才是绝对没办法惹尘埃的。六祖说出了佛性也不是实有,提出了佛性的概念,并没有说本来,在内涵上好像上升了一层。如果用佛教哲学和世界观的基础理论去套这句偈语,好像第一个版本说的是二转,第二个版本说的是三转,实际上,二转和三转说的就是一个东西。
回到《坛经》的内容,第一次惠能听到“应无所住而生其心”时,写了前面那个偈子;第二次再听到“应无所住而生其心”的时候,惠能言下大悟。这个悟就真的把“佛性常清净”的“佛性”突出得更厉害,“佛性”不是本来无一物的那种空空荡荡好像什么都没有,在某种程度上这是单空,不是真正的证悟。真正的证悟,往往会体现在光明上、体现在觉性上,或者体现在佛性上,只是佛性是常清净的、非实有的、不能污染的,并不是没有作用。所以,惠能证悟以后说了五个何其——何其自性本自清净,何其自性本不生灭,何其自性本自具足,何其自性本不动摇,何其自性能生万法。
上次禅七好像讲过这段,现在再讲一次是为了衔接这次的内容。况且这一大段也是挺有意思,再讲一讲,让大家印象深刻一点。
遂启祖言:‘何期自性,本自清净;何期自性,本不生灭;何期自性,本自具足;何期自性,本无动摇;何期自性,能生万法。’
“何期自性,本自清净”,自性本自清净的,它是空性的。
“何期自性,本不生灭”,自性是空性的,所以不生不灭,不垢不净。
这两句在《心经》里就是“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也可以说是“不增不减。”
“何期自性,本自具足”,它具足什么?为什么叫本自具足?意思是它非因缘所生,不依靠任何东西,可以一直留存下去。任何世间的缘起事物,只要少了一个因素就存在不下去,所以是无常的。但自性就不是如此,它不依靠任何东西,自己就可以成立,它不会丢失(在修证上说的“丢失”,意思是无明把它暂时遮盖了,但遮盖并不代表丢失了),同时也不坏(不是一个可以坏的东西)。
第一层含义:它的本体是不生不灭的、非因缘而生的;第二层含义,它可以生出其他东西,它包含了所有现象,或者说它是所有现象的实质,也可以叫做“本质具足”。所以,这就不是“本来无一物”这么简单的一个说法了。
“何期自性,本无动摇”,这里又在突出它的非生灭性、非因缘性,也不动摇。
“何期自性,能生万法”,这句就把光明性说出来了,它没有实质,不生灭,但并不是一个死死的东西放在那里,一切万法其实都来源于它。本性能生万法,这时候在六祖的认知层面上,空性就不再是单单的空,是明空一体的真正的证悟。
第一种本性的状态:六道中被污染的万法。污染是什么?我们的心不明白自己是什么,二元对立制造出了很多幻相。所有万法都是幻相,都是制造出来的,不管怎么样,这些幻想都有一个根本的来源,这个根本的来源就是本性。这是我们六道众生的状态。
第二种本性的状态:本性本身的状态,即进入纯正的法性定。
第三种更厉害的状态:显相和实质一体,显现出来的东西和本质完全一致。而我们凡夫的状态,本性被分裂了,显现出来的是二元的,叫做二元对立。而本质是非二元的,它那里没有二元对立,显即是空,空即是显,显和空完全一味,这就是三转法轮胜义谛的标准。
我会讲到很多学术名词,很多师兄们听起来有点费力,那谁让你当初没有跟着我一直听下来呢?你说:“不怪我,我不知道”——不知道就叫无明。
言回正题,本性可以呈现出三种状态,第一种是被我们污染的状态,叫轮回(三界六道);第二种是菩萨入定的状态;第三种是有显现,但显现和实质一致的状态。
祖知悟本性,谓惠能曰:‘不识本心,学法无益。若识自本心,见自本性,即名丈夫、天人师、佛。’
五祖知道惠能真的明白了本质,对惠能说:“如果不知道心的本质,学法也无益;如果知道了心的本质,即名丈夫、天人师、佛。”哇,这个说法好严重,但这也是禅宗立宗的宗旨。
大家要搞明白,禅宗是接上上根人,五祖说的有益无益,完全是从证悟的角度去讲,所以他说“你不证悟,学什么法都是无益的。”但对没有证悟的人就不能这么去看,按照他的说法,岂不是我们念咒、修五加行、放生、磕头都无益吗?如果这样去理解,就偏于胜义谛了。
在我们的层面该怎么办呢?不完全依照这种说法,否则我们就要放弃一切修行,单刀直入,直指心性,当下解脱,庆快平生——这几句话你可以念,但你当下解脱给我看?
禅宗所站的高度,如果你是依据证悟的情况下,所做的修行都没意义,无非就增加一点善德而已。但对未证悟的人来说,我们就要依靠这些不究竟的、缘起的善法,让我们尽快地认识本性,不然会很麻烦。
很多人说惠能只有“一只眼”(永明延寿大师《宗镜录》:大鉴止具一只眼,大通却是双眼圆明),说明惠能是有缺陷的,同时也是很厉害的。密宗大圆满里有一髻佛母,为什么是“一髻”呢?一髻佛母的形象只有一个发髻、一只眼,表示只有一谛,唯一一乘的意思。按照汉传佛教的分乘,最后一个圆教只有一乘,所有的佛法就在说一个东西,所以只有一只眼,指最根本的法眼,其他都是次要的。
最关键的是,对凡夫而言就不能如此,虽然我们本具那只眼,但暂时不知道,所以为了知道“我们本具那只眼”而努力,这个过程就叫世俗谛,属于比较初级的世俗谛。即使已经明白了“自己本具那只眼”,已经开悟的初地菩萨,也是有世俗谛的,因为他还要出定,出定了还要去积累功德、念咒、救度众生……
我们不能总想着“我要知道这一只眼,这一只眼无佛无众生”,而不去修行世俗谛,你“无”来试试看?对你来说当然无佛,什么是佛你都不知道,你就知道“佛”这个字而已。无众生——没有你吗?拿把刀来就知道有没有你了?
所以,我们不能放弃世俗谛,同时要明白,禅宗里的高深的法是有用的。有一部分师兄,虽然他们的修行境界还处于世俗谛,但听闻这些胜义谛的理论和方法之后,可能会因此迅速透悟。“法无高低,人有顿渐”,有些人就能一下迅速明白本性,按照经论的说法,这时候学法就有益了。
我们不能完全否定世俗谛,特别是学禅宗和大圆满相关的经论,一定要小心。很多人学到一些很高大上的法句、偈语、诗词,就天天背诵,《坛经》本身也反对这些,叫口念心迷,嘴上不停地说,心里根本不知道怎么回事,就会变成口头禅或者狂禅。
言回正题,“不识本心,学法无益。若识自本心,见自本性”,为什么总是要加一个“自”呢?这个“自”会经常引起误会,很多人会把“自”解释为我的心、我的本性。这种说法也对也不对,如果理解错误就麻烦,把我的心、我的本性的那个“我”当成了基础。“我的心”就是世俗心,“我的本性”也不可能是真正的本性,以“我”为基础的本性是什么?就是一个贪婪、嫉妒、愚蠢的凡夫。
这个“识自本心,见自本性”的“自”不是指平常人说的“自我”,或者我们执着的“自我”,这个“自”是指根本的意思。作为有个体的凡夫,你有“本性”,我也有“本性”,都可以说“是我的本性”,但究竟本性是没有我的,当认识到这个本性的时候,会发现“我”其实是不存在的。
这里说的“若识自本心,见自本性”的“自”可能有两种意思。第一种,“自本性”就是你的自、我的自,我们的本性都是一样的,从本性的层面上看,你的自和我的自都是不成立的,都是虚幻的。也就是说,“若识自本心,见自本性”中的两个“自”是虚幻的意思,没有真正的自。这里的认知不像有些人只看字面“自本性”马上就认为“自”是指“我”,我的心、我的本性,这样去认知是很蠢的。第二种,“自”指的是根本的本性。认识到根本的本性,唯一就是那个东西,只有“自”,没有他。如果没有“他”,“自”还成立吗?所以,这个“自”只是一种表述性的说法,可以把这个“自”去掉,变成“若识本心,见本性,即名丈夫、天人师、佛”。
但原文加了“自”,就是告诉我们:你的自,我的自都是虚幻的,但虚幻的根本就是本心。“自”不是本心,但是可以通过你的自、我的自(你的我、我的我),去认识这个本心。作为凡夫,就是分了你、我,我们也只能这样。但我们要明白,“你”、“我”在本质上是虚妄的,可以通过这个虚妄的、有福报的“你”、“我”,去发现造成这个虚妄的根本是什么——本心、本性。
有点拗口,能听懂吗?有些人都听晕了!“若识自本心,见自本性”中的本心、本性,不是指庸俗的自我,大家要好好去理解。
“自”的第一个意思,通过庸俗的自我,去认识不庸俗的本性。“自本心、自本性”这两个“自”是指庸俗(虚幻)的意思,通过庸俗(虚幻)的自我,去认识这个产生庸俗(虚幻)自我的不庸俗的、不假(真实)的本心和本性。
“自”的第二个意思,是指本心、本性。当认识了本心、本性,会发现只有它自己。大圆满《实相宝藏论》里空性的四个特点:唯一,自成,平等,无有。所以“见自本性,识自本心”这个本心就是自,本性也是自,“自”就是唯一,只有它一个,世间的本质就它,不可能有二。
禅宗经常会说“见自本心”、“识自本心”,大家就觉得“我”就是本心,其实,我们感觉到的“自我”是庸俗的、不成立的一种执着。但是,我们也可以从这种错误的认识开始,再慢慢把错误抛弃掉,认识到“自我”的本质是心性、如来藏,而“自我”是一种虚幻的迷悟。
有人问:“那这里的“自”是不是常乐我净的‘我’呢?”也可以这么说,因为形容本性唯一的时候,就是常乐我净。
如果你认识了本性,那么“即名丈夫、天人师、佛”。这也容易引起很多人的误会,认为一开悟就是佛,其实你不开悟也是佛,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这里说的“佛”不是指已经圆满证悟的佛陀,而是指佛陀的质地,如果你开悟了,就明白了佛陀的质地就是这个,也就是你已经入门了,但是入门也不见得已经完全圆满成佛了。如果是这样,佛教就不会有一地、二地、三地、四地……一直到十地才成佛。甚至《现观庄严论》里还分为资粮道、加行道、见道、修道、无学道,很多修行人在加行道甚至在资粮道就开悟了。
开悟了以后,可以说他是因地佛,他明白佛是什么了——断疑了。从断疑这个层面,就是《楞严经》说的“理则顿悟,乘悟并销”。“理则顿悟”就是开悟后明白了本性——佛原来是这样的,佛就是一种本性。但要让本性绝对清净和圆满,还要去修的。本性还未清净和圆满时,就是说你认知了本性后,相续中的各种东西还会翻起来的,只是你解决的方式不再像以前用禅定、对治的方式去压制。
认知本性后,你会发现心的所有展现,不管怎么展现都离不开你开悟的那个东西,你认识它的同时就是在修行、在消化,各种现起的同时,就是解脱。这个面会越来越宽广,程度会越来越深刻,乃至于超越生死,超越各种各样的迷惘。这个逐渐清晰、逐渐扩大的过程就是修行,达到圆满遍知的时候,就是真正的佛。经论说“若识自本心,见自本性,即名丈夫、天人师、佛”,指的是因,即圆满佛的那个因。
开悟后靠什么来消融这些迷惘呢?靠的就是你所悟的那个本质、本性。不管你证得二地、三地、四地也好,成佛也好,你用的都是那个东西,你不会有怀疑了。当然,开悟后有时还会有情绪、无明,各种各样不懂的问题,俱生执也很多,如果你去修,这些马上就会明白,外缘也变得非常好。证到了初地菩萨刹那可以去一百个佛土,刹那可以见一百个佛陀,有什么问题一入定就可以向佛陀请教:“阿弥陀佛,怎么会这样呢?”“东方药师佛,怎么会那样呢?”那时候,你会厉害得不得了。
“若识自本心,见自本性,即名丈夫、天人师、佛”,是说你明白了佛的本质,但并不一定是圆满的佛。大家不要以为一开悟就是佛了,马上就能显现三十二相,像佛陀一样遍知,知道旁边的树有多少片叶子。
《大智度论》中有个公案,一个婆罗门想考验佛陀的神通,就问佛陀一棵树上树叶的数量,佛陀一下就回答出来了。婆罗门不信,以为佛陀做了手脚,就让自己的仆人爬到树上,一片一片地数,结果竟和佛陀说的相同。婆罗门还是不太相信,又命令仆人把树叶打下来一部分,再问佛陀此刻树上树叶的数量,佛陀又马上答出来了,仆人再数,数目又是对的,这个婆罗门就对佛陀生起了信心。所以,佛陀的遍知非常厉害。
如果你误会识自本心就是圆满成佛,那么,你既然已经识自本心、见自本性,就是丈夫、天人、佛了——那好,我不需要你告诉我树上有多少树叶,你只要告诉我,我钱包里有多少钱?告诉你,一共三十二块八——三八!(开玩笑)
“识自本性”不是遍知,只是知道了本质,知道了这个本质在无限量的扩展中可以消融二元、消融分别、消融执着……最后达到圆满。而且开悟的人清晰地知道——本质就是这样,知道这个就可以了,所以他的修行会非常快!如果根器很好,而且没造很厉害的罪业,六个月就可以成为大成就者,甚至六个月就能成佛。有没有这样的人呢?真的有,但你千万不要认为自己就是那样的人。
一旦明白了本性,心里的疑会全部消失,他会明白,这样修行下去,所有苦难真的会不起作用,生死也会不起作用,因为生死只是一种幻相。他的心会有这种确定、笃定、肯定,有这种直接的明了——笃定和肯定是靠这种直接的明了得来的,这种明了里带有智慧。明白本性以后,相应的智慧(解脱慧)就出来了。
本质不是个对境性的东西,不是悟到了一个什么,或者知道了一个什么东西。如果本质是心对立的一个对境,那“这个对境”能产生什么呢?所谓的大便能生臭、米饭能生香,这些都是对境,还是由你的心生出来的。如果你证悟了一个死死的对境,那就什么都不能生,心前的对境只是一个助缘而已,所有东西其实都是从本质里出来的。比如我刚才说的“大便能生臭、米饭能生香”,大便和米饭只是助缘,香和臭都是从你的心来的。如果你证悟了一个对境性的境界,那就会和大便或米饭一样,好像生出了什么东西,实际上只是帮忙的。
就像处在阿赖耶识的状态,一切境象由心现,我们也会觉得阿赖耶识生出了很多东西,但阿赖耶识是不是本质呢?不是。阿赖耶识是我们的心被我执套住的一种状态,一种不明本质的状态,是一种心识,或者是一种非常细微的分别。所以,大圆满要区分阿赖耶识跟法性。
“不识本心,学法无益。若识自本心,见自本性,即名丈夫、天人师、佛。”大家要清楚地知道这句话,并不是一开悟就马上是圆满的佛,只是明白了佛的本质是什么。不但明白了佛的本质,而且也明白众生和佛的本质是一样的,这时候就会说:“人与佛同,六道众生跟佛没有点滴差别。”
为什么没有点滴差别呢?从究竟的空性来讲,就是没什么差别。但因为执着的不同,世界就完全不同。本性是可以用来执着的,一执着,这个世界就森罗万象、井井有条,天堂就是天堂,地狱就是地狱,变幻无常、无量无边……世间的所有现象都可以从中找到答案,所以,佛教的世界观是非常圆满的。
三更受法,人尽不知,便传顿教及衣鉢
三更半夜,五祖就把禅宗法门衣钵和传给了六祖。“顿教”就是把禅宗的法门交给你,直指人心、见性成佛就是顿教的宗旨。禅宗不讲怎么修定、怎么持戒等过程,上来就指出你的心,你明白了就行了,成佛是它,成鬼也是它,然后保持清净,就是佛了,这就是顿教。五祖把衣钵传给六祖,表明这是此教派的信物,但是这个信物到了六祖这一代就断了。
云:‘汝为第六代祖,善自护念,广度有情,流布将来,无令断绝。听吾偈曰:
有情来下种,因地果还生,
无情既无种,无性亦无生。’
五祖跟惠能说:“你是第六祖。”“善自护念”,虽然你明白了,但还要回观自己的心,看顾自己的念头、觉受以及境界。这种“看顾”跟我们平常没有证悟的“看顾”是不同的。我们的“看顾”——要好的念头、不要坏的念头,喜欢平静、不喜欢混乱,每次打坐都在那里纠结。五祖的“看顾”——出来的任何念头都是法性,念头越多越快乐,一切外界的显现俱皆法性,任何心识当下即智。当然这要证悟才行,你一定要搞清那个“智”是什么,否则怎么当下即智呢?
“善自护念”,虽然已经明白了,但还是要修。“广度有情”,除了善自护念以外,还要广度有情。一般来说,真证悟的人对所有的生命会有一种“本来的悲悯”。这种悲悯的源头不是来自因缘性的教育,比如众生是你妈,你要知母念恩,要去报答众生;或者这个人很可怜,激发了你的同情心。
而“本来的悲悯”是从觉性里面来的,他会发现,觉性会推动他自然地去悲悯众生,自然地愿意去帮助其他生命。因为这个觉性会认为所有生命的本质跟他是一样的佛,只是众生就差了一点——不明了自己是佛。所以“不识本心”,前念迷即凡夫,后念悟即天人师、佛。证悟的人会发现所有的生命就是不明本心而已,他悲悯的表现方式就是去唤醒众生。
对于六祖来说,广度有情的方式就要把法门传下去,流布将来,勿令断绝。“勿令断绝”就是不要让这个法门断绝了。一个真正证悟了的人,他会发现世界上最珍贵就是这个,而绝对不会给你一个传家宝,和氏璧、好多美金的存折、祖屋和名画等等。他会告诉你,你的心是什么,把这个法门给你,让你证悟——这叫传灯,是最珍贵的。
接下来五祖写了一首偈子,当时六祖和五祖见面会不会像经论上写的那样说偈子呢?我也不知道,无法判断,但文字确实流传下来了,我们还是要学一学。
这里说了二谛,前面两句是世俗谛,后面两句是胜义谛。“有情来下种”,“有情”指我们众生,众生的分别念在阿赖耶识种下了种子,有了很多的造作,这些分别念堆积,就形成了世界以及三界六道的各种生命。各种生命的运行规律就是“因地果还生”,造什么因就有什么果。所以,“有情”也是分别的意思,所有的有情都是分别执着。
分别里一定有执着,分别无执着就变成了实相跟现象一致,成了佛菩萨们的显现。佛菩萨的显现跟本质是一样的,因为没有执着,可以呈现不同的相状。纯一的法性,但可以游舞出非常靓丽的外境,那是佛菩萨的境界。而普通众生分别出来的都是二元对立的、无常的、变化的一些身心外境,也就是所谓的“三界六道”,运行的规律就是因果规律,如是因如是果,叫“因地果还生”。
“无情亦无种,无性亦无生”说的是胜义谛,一听到到“无情亦无种”,大家马上会猜想:“这个人是不是冷漠无情啊?”一般人会认为无情就是人渣,渣男渣女的狠心都很无情。而这里的“无情”不是庸俗骂人的那种无情,是指没有执着。当没有了执着,你的任何行为都不会成为种子。
按照唯识的说法,八地以上的菩萨就不能叫阿赖耶识了。《八识规矩颂》中说:“不动地前才舍藏,金刚道后异熟空,大圆无诟同时发,普照十方尘刹中。”“藏”是阿赖耶识的意思,或者叫藏识(藏读cáng,也可以读成zàng)。到八地的时候,阿赖耶识才丢掉,因为没有人我执了,也就没有种子了。没有人我执的众生就不是我们这种普通的有情了,八地以上的菩萨,人我执的遍计执和俱生执全部消灭干净了。
“金刚道后异熟空”,第八识也叫“异熟识”,过去种的种子在异时、异地以不同的方式不受控的显发出来,叫做“异熟”。比如杀人要堕地狱,是不由我们控制的。我们死亡以后受报,已经是不同时间了,叫“异时”;在地狱里面受报,叫“异地”。在地狱中会被狱卒用锅煮,用刀叉来叉等等,这并不是“我砍别人一刀,别人也砍我一刀”这么简单,而是有各种各样的报应方式,这就叫“异熟”。到了八地的时候,这种异熟识就没有了。
“无情既无种”的“无情”是指没有分别执着了。没有分别执着就不会有异熟识,也没有异熟种子,也不会有阿赖耶识,因为阿赖耶识一定是跟我执套在一起。也就是说,如果纯粹只是心性游舞,是没有所谓的报应。
“无性亦无生”的“无性”不是指没有本性,而是指没有实有的本性,也没有善、恶、无记这样的世俗性质。本性根本谈不上有或没有,它离开有和没有。所以“无性”有两层意思:第一,如果“性”指的是世俗性,那么“无情亦无种”到了很高层面,就不存在善、恶、无记这样的世俗本性;第二,如果“性”指的是本质,“无性”就是本性没有实质的意思。“无生”的意思是不生不灭,达到“无情既无种”的状态时,就会“无性亦无生”。
后面“无情既无种,无性亦无生”这两句话可以解释成法性定,也可以形容三转法轮的胜义谛(显现跟实相一致)——虽然有各种各样的境相出来,但是它“无情亦无种”,没有善、恶、无记这三种世俗本性,同时显现和它的本质一样不生不灭。这一解释就复杂了,如果结合经论去解释这些偈语,只能是这样。
以上就把上个禅七讲的最后一段回顾完了,现在开始这次禅七的内容:
祖复曰:‘昔达摩大师,初来此土,人未之信,故传此衣,以为信体,代代相承。法则以心传心,皆令自悟自解。自古,佛佛惟传本体,师师密付本心。衣为争端,止汝勿传。若传此衣,命如悬丝。汝须速去,恐人害汝。’
“祖复曰”,五祖对六祖说。“昔达摩大师”,达摩大师是禅宗在东土的第一代祖师,六祖是第六代,如果从迦叶尊者算起,达摩大师是第二十八代祖师。“初来此土”,达摩大师刚来中国的时候,没有人相信他,“故传此衣”,因为人都相信外在的——信看得到的、摸得到的,所以要传祖衣。而本性看又看不到,摸也摸不到,怎么证明谁是禅宗的祖师呢?那时候就好拿一件祖衣来作为证明,“以为信体”,起一个相信的作用。
江湖传言说六祖的祖衣至今还在,好像保存在四川的某个地方。书上都说祖衣不传了,但有人还说在的,说不定哪天有个人拿着一件很古旧的袈裟出来说:“这就是六祖当年留下来的,经过很多代人、很多的风险才传下来,价值多少美金!”你看到后咋办?一把火烧了它,哈哈!
“以为信体,代代相承”,这个袈裟是表信的——“我有这个衣,就证明我是禅宗祖师。”“法则以心传心”,至于法呢,则以心传心,以我的心传你的心,直指心性,密付传承。“皆令自悟自解”,我把心中的体会、明白告诉你,然后你要自悟自解。
自古以来,“佛佛惟传本体”,佛与佛只传心,只传本体。“师师密付本心”,师与师之间也是把心的本性告诉给下一代。
“衣为争端,止汝勿传”,五祖说这个衣服只是一个信体,到了末世,大家都想拿着这个衣服来证明自己是正宗的传承,然后出去炫耀、敛财、建立宗派,就忘却了佛陀最根本的宗旨。
看看我们现在是不是这样的?争什么正宗啊?谁是正宗?我没说传承不重要,但是以信物来唬弄别人,还不如一把火烧了它好!“衣为争端,止汝勿传”,五祖对六祖说:“到了你这一代,就不要再传了。”如果大家都争衣钵,却忘却了佛陀的本意,结果就是“若传此衣,命如悬丝”。如果你把这个祖衣一代一代传下去,你的弟子或后代可能会为此去杀人。(说的是佛教哦!而且是唐代哦!)
所以,现在师兄弟之间有时候发生点冲突,或者被别人骂成是魔鬼——唉呀,理解了!那时候传个祖衣都命如悬丝,现在人家骂你几句算啥呀——当按摩!
“汝须速去,恐人害汝”,这就很现实了,五祖说:你得了这个祖衣,要赶紧走,小心被人杀害。
惠能启曰:‘向甚处去?’祖云:‘逢怀则止,遇会则藏。’
这里又牵扯到一些故事,意思是走到叫“怀集”的地方(现在广东的怀集县),你要停下来;到了怀集旁边叫“四会”的地方,你要躲起来,还会有人追杀你。
很多人会问:“五祖是不是有神通呢?”五祖肯定有神通,而且后来惠能也对追他的慧明说,让他应该到哪里藏、哪里止。那么惠能这个时候有没有神通呢?可能有神通,也可能没神通,也可能只是经书加上去的一些话。古代人写的东西,总有一些现代人看来不是很科学的地方。但也不一定,五祖极有可能有神通,而且可能有很大的神通,他知道惠能的未来,所以才说“逢怀则止、遇会则藏”,这也很正常,把惠能未来的方向都指明了。
其实现在有一些大德也一样,见面后他会给你授记:你以后会在哪里哪里传法、有多少徒众……他都可能说出来,因为这些事情在他的境界中可能真的会呈现出来。
惠能三更领得衣钵,云:‘能本是南中人,素不知此山路,如何出得江口?’
惠能说:“我来这里才八个月,我本来是南方人,根本就不知道这里的山路是怎么回事,怎么走到江口去?”
五祖言:‘汝不须忧,吾自送汝。’
五祖说:“你不要忧愁,我来送你。”然后“祖相送”,他们相送的场景,大家可以联想一些间谍电影或动作片……两大祖师相送哦,本来应该锣鼓喧天,鲜花撒起来,长号吹起来,万人欢庆,但事实上没有,两位祖师偷偷摸摸地出去了——想到这些,就感叹佛教传法真的不容易!
祖相送,直至九江驿。祖令上船,五祖把橹自摇。惠能言:‘请和尚坐。弟子合摇橹。’
到了九江一个码头,“祖令上船”,他们就上了船。“五祖把橹自摇”,就是一个小船,大家千万不要想是什么游挺之类的。“惠能言:‘请和尚坐。弟子合摇橹。’”惠能说自己是弟子,怎么能让师父来摇橹呢?
祖云:‘合是吾渡汝。’
五祖说:“应该是我来划船度你嘛。”这时候开启了机锋的端倪,原来他们才是机锋的滥觞(滥觞是开头的意思)。
惠能云:‘迷时师度,悟了自度。度名虽一,用处不同。惠能生在边方,语音不正,蒙师传法,今已得悟,只合自性自度。’
五祖借摇船的机会考验了惠能一把。刚才六祖不是说:“和尚坐,应该我来帮你划船。”五祖说:“应该是我度你啊!”其实“我度你”这句话就已经有机锋了,如果惠能回答:“原来是这样,那我就坐着让你度吧!”这就说明六祖根本没明白,会被五祖一脚踢到水里去。实际上五祖是挖了个坑,把一个“送命题”扔给了惠能。
惠能就不上当了,“迷时师度,悟了自度”,我不明白的时候要靠你告诉我,但现在我悟了就要自度了、我要自己去修行了。“度名虽一,用处不同”,虽然都用了一个“度”字,但用处却不一样。
“惠能生在边方”,当时的广东属于南蛮之地,被称作“獦獠”,就是一种动物(指猪的意思)。“语音不正”,指现代的广东话,当时也不是什么正统的语言,现在的广东话听起来很正啊。六祖说自己虽然生在边方,语音不正,但是蒙师传法,今已得悟,这个时候就自性自度,应该我来划船。
祖云:‘如是,如是!以后佛法,由汝大行。汝去三年,吾方逝世。汝今好去,努力向南。不宜速说,佛法难起。’
“祖云:如是,如是!”五祖心想:“这个坑你居然没有跳,哈哈!”“以后佛法,由汝大行”,以后佛法应该由你来广传。
“汝去三年,吾方逝世”,这句话就证明五祖百分之百有神通,他连三年之后自己会死,都能预知时至。念佛念到预知时至,一般是在往生前几个月或十几天才知道,但五祖三年前就知道自己要走了。由此看来,他一定是非常大的成就者了,说六祖“逢怀则止,遇会则藏”也很正常了。
“汝今好去,努力向南”,你现在快点走,往南边方向。“不宜速说,佛法难起”,暂时不要马上去传法,否则会有很多障碍。当时的禅宗不像现在,现在说到禅宗会牛皮哄哄的:“我是禅和子,我是穿灰衣服的,我是住茅棚的……”大家听了以后肃然起敬。但在当时,如果你说禅宗,那些正统说教理的法门可能会把你当成邪魔外道。
大家还记得德山禅师的故事吗?他深究《金刚经》,还写了《青龙疏钞》,要用两个箩筐来挑。他听说南方有顿门,能直指人心、见性成佛,就很恼火,他说:“我们学佛要行持三千威仪、八万细行,修行好多劫才能成佛,居然有人说直指人心、当下成佛,那我今天就要挑着《青龙疏钞》去灭了这些南方的小丑们。”第一关,他遇到了一个问点心的婆子,当场把他的嚣张气焰灭了一半。最后遇到龙潭禅师,调戏了他一把,后来吹蜡烛让他开悟了。
这个故事是想说明,当时佛教的教门对禅宗这种顿门,不像我们现在听到禅宗就觉得“哇,正宗,了不起。”当时禅宗是很难传播的,特别是玄奘法师从印度请了很多唯识方面的经论之后大传唯识,每个人都在讨论这些名相、法相,都认为学佛就要懂得这些东西。为什么要出个惠能呢?告诉大家别玩这些了,立即从这些名相、逻辑里走出来,进入真正地实修实参。
虽然有惠能这样的大德出来纠正这种沉迷于经论、不求实际的风气,但也不是一上来就能马上开展起来,还是有个逐渐的过程。惠能虽然是中国禅宗的第六祖,从禅宗大行、大力推广这个角度来讲,他是第一祖。实际上五祖都没有大推广,只在湖北、东山附近的地方,大概只有千百人,但到了六祖这一代,禅宗就名播远扬。
惠能辞违祖已,发足南行。两月中间,至大庾岭。五祖归,数日不上堂。众疑,诣问曰:‘和尚少病少恼否?’曰:‘病即无。衣法已南矣。’问:‘谁人传授?’曰:‘能者得之。’众乃知焉。逐后数百人来,欲夺衣钵。
惠能辞别五祖,开始“发足南行”,“两月中间,至大庾岭”,走了两个月,到大庾岭。“五祖归,数日不上堂”,五祖送完六祖就回去了,但好多天都不上堂。什么叫不上堂?虽然五祖传的是禅宗,但他还是会每天上堂跟大家说几句话,教大家怎么参行,讲一下法理或参修的窍诀等等。
“众疑”,大众看到五祖几天不上堂就怀疑,“诣问曰”,去问候五祖:“和尚少病少恼否?”和尚您没生病或者有烦恼吧?为什么不上堂呢?”“病即无。衣法已南矣”,五祖说:“我没什么病,我的衣和法已经交付给其他人,往南方去了。”记录得很简单,但当时的场景肯定不是如此,这里只说了衣和法,其实还有钵,我们经常说“接了谁的衣钵”,意思是接了他的心法。衣钵只是表法的,真正的传法是以心传心。
众人问:“谁人传授?”这句要反过来读:“传授给谁了?”五祖说:“能者得之。”这个“能者”是双关语,第一个意思指这个人有本事、有根器、有因缘,所以他得了;还有一个意思是指惠能。“众乃知焉”,大家都知道了,心里愤愤不平:“哪里冒出来的一个新鲜萝卜皮?我们在这里待了那么多年都没有得到衣钵,惠能暗藏在这里舂了八个月的米,就把我们的衣钵拿走了!”
“逐后数百人来,欲夺衣钵。”当时的东山道场可能有上千人,他们的对话肯定不止经书记录的简单几句。五祖说了之后,大家肯定有集结、有商量,比如:“我看到他就觉得不对;他一副獦獠的脸;他一定把五祖蒙骗了;他是邪魔歪道;他只打坐不闻思;他只闻思不打坐;他说的法错的;他连经名都念错了;他连字都不识,凭什么得衣钵?我们神秀在这里,哪里有他的地位……”一定会有人说这些话,不用看那么远,看我们现在的团体就知道了。
“逐后数百人来,欲夺衣钵。”然后聚集了数百人,想把衣钵抢回来。他们不知道,应该去求心法,而不是去抢衣钵,如果不明白心法,拿个衣钵有什么用啊?还不如去买件新的,那个钵还不如现在的烤瓷碗。(唉,从古到今,愚人成堆!只看事相,不明本心!)
一僧俗姓陈,名惠明,先是四品将军,性行粗慥,极意参寻。
“一僧俗姓陈”,有一个姓陈叫惠明的僧人。“先是四品将军”,曾经是四品将军。四品已经很高了,在皇家是带刀侍卫,这个人肯定有点武功,即使不会打狗棍法,也会降龙十八爪。“性行粗慥”,他性行很粗慥,有些人看起来很粗野,但不见得没有灵性,对禅宗来说,有时候粗慥会更好,优雅有时候更障蔽。
有人问《水浒传》中一百零八将谁最容易证悟?大家全部都举手选李逵,因为李逵最直接,连鲁智深都不行。谁最难证悟?宋江和吴用,因为他们的花花心思太多了。还问,哪个是外道呢?公孙胜(入云龙)。所以,性行粗糙不见得不能证悟,大家不要认为学佛一定要学识很多,或者要长得非常文雅,心灵不代表外表一定要长得细致。
“极意参寻”,惠明非常用心地进行修行,并非是坐在那混吃混喝的人。
为众人先,趁及惠能。惠能掷下衣钵于石上,云:‘此衣表信,可力争耶?’能隐草莽中。惠明至,提掇不动。
“为众人先,趁及惠能”,虽然惠能跑了两个月,但惠明还是追上了他。这里的“趁”是跑的意思,而“趁出淫房”中的“趁”是打出来的意思。“惠能掷下衣钵于石上”,惠能把衣钵放到石头上,有些版本解释,惠能只把衣钵放在石头上,然后躲到草丛里面去了。
惠能说:“此衣表信,可力争耶?”这个衣钵只是表信的东西,用暴力去抢就没有“信”了。这个时代的暴力就是“信”,只能暂时把别人压服,但真正的暴力永远只有服没有信,也就是说,真正的信是不能靠暴力的。
“能隐草莽中”,惠能躲进草丛中。“惠明至,提掇不动”,什么叫“提掇不动”?就是去抓、去提法衣和钵,但是拿不动。这个时候大家会想:这合符科学吗?牛顿力学在哪里?然后有人就来解释:那时候,他们发明了一种隐形人,穿着隐形衣安住衣钵,慧明就提不起来了——大家就表示理解了:哦,原来有隐形人。我在讽刺唯物主义思想,唯物主义就是一定要有个物质把衣钵按住不动才说得通。
当然,这个是不是神通呢?可能是神通,也可能是有护法神按住了衣钵,可以这样解释。另外我们要知道,佛教里的“谛实语”也能起很大的作用。谛实语就是一个人很多世不说谎话,通过修行,他的语言、想法,能导致外境产生不合符牛顿力学的变化。
曾经有个故事,一个阿罗汉走到河边说:“河啊,你可不可以分开,让我过去?”然后河就分开了,他就过去了。然后有一个天女看到了,觉得很神奇,她也跟河说:“河啊,你分开让我过去。”结果,河理都不理她。天女询问阿罗汉缘故,阿罗汉说:“我很多世不说谎话,所以我说的话和想法会带来外境的变化。”这就是谛实语。
现在这个世界当然没有这样的现象,为什么呢?大家对着镜子照一下,你是不是说谛实语的人?不要说无数生不说谎,你这一生说不说谎啊?你妈打你的时候,你就开始说谎了,或者你妈叫你回来吃饭,你说已经吃饱了,其实不是吃饱了,是想跟朋友跑出去吃火锅。你什么谎都会说,所以“谛实语”是很难的一件事,但它确实是有的。
佛教里并不反对神通,我们所认为的神通,就是在我们的认知范围内,出现的一些超越我们功能的事件,叫“超自然现象”。我们认为我们的六根认同的现象就是自然现象,按照这种说法,我们的手机对宋朝或者惠能那个时代的人来说就应该是神通,他们不会相信我们可以用手机打电话,越洋都能听到对方的声音、看到对方的相貌。因此,没有出现的事物我们就不认同,这是一种错误的认知方式。
那么,这里衣钵放在石头上无法拿起来,到底是神通,还是谛实语?还是有护法神把它按住呢?你们怎么想都可以,反正就是他没办法拿起来。如果你们要我给个答案,我认为很可能是护法神把它按住了。
前面说惠明极意参寻,说明他还是挺有灵性的,当他“提掇不动”的时候,可能就开始从抢夺衣钵中反观思考了:“这样不行,我不能抢这个衣钵,我应该去追寻真正的佛法。”于是他就开始叫:“行者!行者!我为法来,不为衣来。”他开始求法了,不再为了抢这个衣钵。
惠能遂出,坐盘石上。
惠能就出来了,盘腿坐在大石头上。大家不要把情节想得那么急速,想象惠明跑过去,提不动,就叫“行者,行者,你快点出来,我不为衣来,我为法来”,然后惠能马上就出来了。他一定是提不动以后,在那边想啊、急躁啊、叫啊——“行者!行者!”而惠能一定会躲在那里看惠明的反应,可能还做了一些表示等等之类的。
惠能出来之后,两个人还会寒暄。惠明对惠能说:“哎呀,好久不见,行者你瘦了。”惠能也会对惠明说:“惠明,难得有你这样的人,追上了我,不为衣,只为法,你真是大根性的人啊。”他们一定会有相应的沟通,当然,不一定像我刚才这么说,他们可能说得很文雅:“行者,汝圣否?汝安否?”“吾安,汝不安。”总而言之,他们的对话不会像文字描述得那么简单。
你可以想象,他们和我们现代人一样,也会有一些正常的沟通。而这里的文字描述的是他们行为里面大体的、核心的那部分。这里最核心的是什么呢?惠能盘腿坐在了石头上面。
惠明作礼云:“望行者为我说法。”惠能云:“汝既为法而来,可屏息诸缘,勿生一念,吾为汝说。”
惠明开始求法了。惠能很厉害,传大圆满法的时候,很简单,也是先坐在那里,什么都不想,不改自心、不思有无,平静下来,禅宗也一样。惠能说:“你要坐在那里,屏息诸缘,勿生一念,吾为汝说。”处在那种自然的静定中间,这真的是要传法。
明良久。
大家记住,惠明坐了很长时间。当然,“良久”也不是说一个小时、两个小时,至少要二十、三十分钟,具体多长时间就不一定了,惠能要观察惠明是否进入了那种平静的、可以领会的状态。有些根器很好的人也不需要坐很久,他坐在那里心稍稍往内一收,马上就可以进入状态了。“一收”是指念头不太影响他,他的心力不再集中在思考上,这时候思考是不行的,要平静下来。
我们传经论的时候,是需要思考的。音频出来说出一个名相或者一串逻辑,你的头脑马上就会去迎合这些名相和逻辑。你要想通这些逻辑,理解这些名相的意思,概念之间也互相不冲突,这些都是在头脑里面进行的,传经论是这样的。
而直指人心的时候,你是要停下来的,他的声音、他的指示,只是让你的心通过这种声音或者表示的指引去回观、明了而已。思考是不行的,一思考就会出错,或者说思考多了就要出错,略微有点思考是可以的。因此,惠明坐了比较长的一段时间,当然也不会很长。
惠能云:“不思善,不思恶,正与么时,那个是明上座本来面目?”惠明言下大悟。
“那个是”,其实是要让他回去观、回去看。当不生一念,屏息诸缘,停在那里的时候,心是不思善、不思恶的,连思索都没有,但是我们的心又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你会知道你的身体是一堆,你会看到前面的各种各样的状态、听到各种各样的声音,特别是我在这里“叽里呱啦”的声音,这些你都知道。但是不要去思考它,不要去想它是什么,你要去知道“明白这些东西”的这个“明白”是什么。
这些东西都显出来了,如果离开了你的“明”,能显出来吗?离开你的“明”,你就睡着了,睡着了也得有这个“明”,如果没有这个“明”,你凭什么睡着啊?
记住这个“明”不是光,也不是意识。除了这个东西,世界能成立吗?当然,我知道大家听了也不会明白,但是我想告诉大家,传法的时候就是这样的。具体讲得时候,可以讲得更深、更细,大圆满的窍诀和区分……什么细节都讲出来了,但最初的时候就是这样子。
换句话说,你不思善、不思恶的时候,哪个是根本?所有现象都会离开,但这一切现象离不开的东西是什么?很简单,比如我坐在这里,你把我面前的摄像机拿走,我还坐在这里;你把我的凳子拿走,我可以蹲着;你骂我一声,你的声音会消去;眼前的虚空,我眼睛一闭就没了;你把我的身体拿走,我的灵魂还在这里。离不开所有现象的“那个根本的东西”是什么?“那个”是不是你的本来面目?是什么?你要去看这个。“那个”有观察的意思。
“那个是明上座本来面目?”所有的现象俱皆虚妄,但是这些现象离得开“明”吗?你要去仔细地观察、仔细地观照、仔细地审思、衡量,最后松脱、解开、明了、成佛。就这么一句话:“不思善,不思恶,正与么时,那个是明上座本来⾯⽬?”
惠明坐在那里一反观,“啪”,言下大悟。
复问云:“上来密语密意外,还更有密意否?”
惠明言下大悟,虽然明白了“好像是这个”,但初初地触碰本性是不起作用的,还没有彻底断疑。最初的证悟真的不会一下子完全大明大放,“大明”是明白,“大放”是完全地解放、松脱,或者桶底脱落,初悟的时候都是这样子。
你们还记得夹山禅师被船子和尚打下水的故事吗?夹山禅师被船子和尚“砰”一桡子打下去,冒起来就被按下去,冒起来再按下去,就是要让他明白“是什么东西让他冒起来”?
人在水里面的时候,肯定想要冲上来,夹山禅师一冲上来就被按下去,一冲上来又被按下去,最后一反观——是什么东西在冲?水是不存在的,桡是不存在的,身体也是不存在的,还剩下什么东西?他就明白了。
夹山禅师明白的这个和惠明略一反观明白的东西是一样的,但是它很粗大、很肤浅,没有彻底断疑,所以夹山禅师也是不停地回头看——“还有什么、还有什么……”总希望凭空出现个莲花,莲花上面坐着文殊菩萨、普贤菩萨。如果是真正的大明,他根本不信这种相,出现这些的话,一把火烧了。
最初的时候,由于他不确定、不断定,就希望有东西来增强他的自肯。夹山禅师不断地回头,船子和尚为了让夹山禅师死心塌地,一头扎进水里——“淹死自己给你看”。这些祖师真的太牛了!
惠明也是一样不敢确定,“上来密语密意外,还更有密意否?”这时候他已经称呼惠能为“上来”(即上师),说:“你这样秘密地、用直指的语言告诉我很深刻的佛祖意,还有更深的东西吗?”
惠能云:“与汝说者,即⾮密也。汝若返照,密在汝边。”
惠能说:跟你说的这些没什么秘密的,虽然你只是触碰到了一点,如果你回去观察你的心,或者去修行我给你指示的这个东西,扩大它、清晰它,然后慢慢安住深入,最后一定会桶底脱落、三观浸透。那么,这个秘密就在你的反观自照里,即“汝若返照,密在汝边”。
明曰:“惠明虽在黄梅,实未省自己面目。今蒙指示,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今行者即惠明师也。”
惠明说:“我虽然在黄梅五祖那里,但确实没有明白自己的面目。今天你和我讲了以后,我如同饮了水一样,味道我自己知道了,今天你就是我的老师了。”一句话“应无所住而生其心”,惠能听了两次就开悟了,惠明也挺厉害,盘腿打坐,听了一句话就开悟了,但这里没有记录他前面极意参寻的故事。也就是说,听到一句话就开悟的人,并不是说他们前面都不修行,突然听了一句话就开悟了,虽然也有这样的人,但是太少了,大部分人前面都需要很长时间的刻苦参修。
但有一个问题,为什么惠明这么利的根器,在五祖那里没有听一句话就开悟,而到了惠能这里就开悟了呢?这是有因缘的,他的因缘就在惠能这里。你不知道他们前世是什么关系,说不定前世惠能就欠了惠明,今世还给他,还给他一悟,真的是连本带利,还得太高了,简直是利滚利啊!
师徒之间很多时候就要讲究因缘,你不能说那时五祖的证悟没六祖高,六祖逃跑的时候才刚开悟两个月。为什么惠明在悟境更高的五祖那没开悟,而在六祖那开悟了呢?因缘使然。比如密勒日巴,他在大圆满祖师那里就不行,一定要到大手印的上师玛尔巴那里,经过苦修才开悟,每个人的因缘是不一样的。
“今蒙指示,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证悟是一种各别自证——只能自己知道。这就很麻烦,因为不能共证,我不能把自己的证悟拿出来给你看,最多两个人斗机锋,如果两个人都是“疯鸡”的话,越斗越疯。因此,一定要找到一位真正的成就者,才能帮助你肯定你的证悟。当然,找外在的成就者来肯定固然重要,但最重要的是,你自己必须要自明。
如果有人跑去问上师:“上师我这个是不是证悟?”只要这么一问,肯定不是证悟。基本上没有人认为自己证悟了还要去问上师:“我是不是证悟了?”但认为自己证悟的人可能会错认——把某种状态当成是证悟,然后信心满满地去找上师:“上师,我这个就是证悟,证悟了以后是……”说了半天,被上师一句话弄到痛处,这也叫斗机锋,这是因为误认了。
也许有人已经处在那种状态了,但自己还不能确定,那都不能叫证悟。有关于这方面的公案,还记得阿琼喇嘛吗?他的自传《前行备忘录》有记载,他打坐时,认知进入了一种身体全部消失、言语无法表达的状态。然后他去问上师,上师也不告诉他,只说:“这可能是阿赖耶识的某种状态吧。”直到后来他开悟了,上师才告诉他:“你那个时候就是证悟。”
从根本上来说,阿琼喇嘛进入了那种状态,但还没有明了,就不能叫做证悟,那还是阿赖耶识。只不过可以说,他处在那种状态里面极容易自明,那种状态可以帮助他自明,说实话,自明也不一定需要那种状态。从古到今,在各种状态中证悟的人有很多,比如香严击竹、夹山落水、德山吹蜡烛、洛浦被打击、德山棒、临济喝……为什么一定要进入那种状态呢?当然,那些身体消失等等的状态,也极端利于你证悟。
这些牵涉到一些学术争论,或者一些修行者之间的争论,我们听到有这些说法就行了。不管怎么样,我想说的是,你真的证悟了以后,心里会有一种强烈的自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这些人有个特征,就是极其相信因果,对三宝极其地恭敬,不自觉地就喜欢去救度众生……
“今⾏者即惠明师也”,惠明很感动,认惠能为老师。
惠能⽈:“汝若如是,吾与汝同师⻩梅,善⾃护持。”
这句话里面也透露了很多信息,就是说:“如果你真的是这样,我和你算是师兄,我们同以黄梅的五祖为师,你要善自护持你刚刚得到的这点触碰、明悟。”
“汝若如是”,从这句话可以看出来,惠能也没有他心通。他说:“我与你师兄一场,如果你明白了,虽然我跟你传了法,但我们的师父还是黄梅(五祖),因为你在他那里修行了很久,我只不过是一个让你触碰的因缘,让你初初明了了一点本性。”
明又问:“惠明今后向甚处去?”惠能曰:“逢袁则止,遇蒙则居。”
惠明问:“我今后应该怎么办呢?”“惠能曰:“逢袁则止,遇蒙则居。”他们是不是约好的,都喜欢这样指引徒弟?以后徒弟来了,我们也要来两句:“逢厕则止,遇所则居。”逢到厕所你就停下来,遇到厕所你就住下来——臭死你。(开玩笑)六祖会不会这样指引惠明呢?我们先不去讨论,经论就是这么写的。这个不重要,有可能惠能有神通,也有可能是后人加上去的。
“袁”指袁州,即现在的江西省宜春市,“蒙”指袁州的蒙山。“逢袁则⽌,遇蒙则居”,到了袁州蒙山,你就呆下来。虽然说惠能是獦獠,也不识字,但是地理知识非常的好。还有一种解释就是惠能有神通,到底惠能会不会有神通呢?极有可能。即使惠能在寺院只是舂米,但很有可能长期在定中。他听到“应无所住而生其心”,能马上就有强烈的单空认知,说明他应该有很好的修行。但到底是不是呢?我也无法肯定,因为有很多种证悟方式。
明礼辞。明回至岭下,谓趁众曰:“向陟崔嵬,竟无踪迹,当别道寻之。”趁众咸以为然。惠明后改道明,避师上字。
惠明就行礼,辞别。“回至岭下”,即回到⼤庾岭下。“谓趁众曰”的“趁”就是追、打的意思。惠明对追来的众人说:“向陟崔嵬,竟⽆踪迹,当别道寻之。”意思就是那个方向的地势很巍峨、很险峻,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没有找到惠能,你们应该去其他地方找,于是就把这些追惠能的人引开了,如此一来,惠明当了“汉奸”。
“趁众咸以为然”的“趁众”指追惠能的众人,“咸”是全部的意思,众人以为就是如惠明所说的,那个地方很险峻,不能去追。
“惠明后改道明,避师上字。”惠明认了惠能为师,应该是晚辈,他不想让自己的名字里面有上师的名字。古人非常讲究这些东西,惠明就避开惠能的“惠”,把“惠”改成了“道”,叫道明。现在的宜春(蒙山)都还有惠明的衣冠冢、舍利塔,他也是一位成就者。说不定你现在去那里,去查当地的县志,有可能会查到很多关于他的故事。但在禅宗历史上,就没有记载他的文字了。
中国古代禅宗流传下来,开悟并不是非常高深的事,在传承的过程中,一定有很多人证悟,只是没有上灯录(灯录:禅宗创造的一种史论并重的文体,它以本宗的前后师承关系为经,以历代祖师阐述的思想为纬,发端于唐代的禅宗史书),没有被记载下来,但惠明还是有一些记录。
惠能后至曹溪,又被恶人寻逐。乃于四会,避难猎人队中,凡经一十五载,时与猎人随宜说法。猎人常令守网。每见生命,尽放之。每至饭时,以菜寄煮肉锅。或问,则对曰:“但吃肉边菜。”
“惠能后至曹溪,又被恶人寻逐。”六祖到了曹溪(今广东省韶关市曲江区)以后,⼜被恶⼈寻逐,现在那里已经有寺庙了。如果你要传法,很多时候要遭很多难,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极善往往有极恶作陪,燃起烈火往往需要好多木柴去烧,总要经历很多苦难。
“乃于四会,避难猎人队中”,逃到四会(县名)的猎人堆去躲避,因为猎人队里杀气腾腾,不会跟你讲佛法,只讲刀叉,一般的修行人都不敢去追,惠能可以在那里避难。
我们好好想一想,惠能身为一代祖师,不是官府在追他,也不是外道在追他,而是佛教里的人在追他,所以,我们不要去乱攻击一些人,说不定就是惠能那样的人,后果不堪设想、享用不尽,要在下面那口锅(地狱)里呆上好多劫。
所以,不要随便去攻击,否则后果挺恐怖的,同时也不能随便相信。我觉得,这是这个时代的学佛人要保持的一种认知力。不要动辄就说某位大德如何了不起——他怎么了不起啊?听谁吹啊?我们不能这样,但也不能随便攻击:“他就是魔鬼、他很坏……”
这两种方式你都有可能上当,何必呢?“不赞不谤陌生师”,现在科技发达,经论也有很多人讲解,传播也很方便,你默默地、拼命地学就可以了。特别是年轻人,你拼命地学、拼命地看,迟早有一天心里就会逐渐明白。那些神乎其神的、传说性的东西,你自然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谁在骗人,谁不骗人,当你得到好处以后就明白了。好处还分为暂时的好处和究竟的好处等很多种,慢慢地,你就分辨出来了,但是不能随便攻击,也不能轻信。
“凡经一十五载,时与猎人随宜说法。猎人常令守网。每见生命,尽放之。”有些版本里面说是十四年,这里说是十五年。惠能在猎人队伍里面,会根据情况来讲法。估计是讲一些因果、慈悲的道理,具体内容就不一定了。
“猎人常令守网”,猎人会在路上布一些网,当山羊、麂子等动物被追时就会顺着山道跑,它们的头、角、蹄子就会扎到网上被缠住,然后猎人上去就把它杀了,古代的捕猎就是这样的。惠能看到猎物跑到网里面被缠住,就上去把网解了放开动物。当然,一定要趁猎人没看到的时候,否则就麻烦了。
每至饭时,以菜寄煮肉锅。或问,则对曰:“但吃肉边菜。”吃饭的时候,他就把菜放到肉锅里面煮,有人问起,他就说:“我不吃肉,我吃肉边的菜。”如果你要较真说:“你吃了肉边菜,那你就不受报应了吗?”请大家记住,“无情亦无种,无性亦无生”,到了惠能的层面就不一定是这样了。
一日思惟,“时当弘法,不可终遁。”遂出至广州法性寺。值印宗法师讲涅槃经。时有风吹幡动。一僧曰:“风动。”一僧曰:“幡动。”议论不已。惠能进曰:“不是风动,不是幡动,仁者心动。”一众骇然。
一日思惟,“时当弘法,不可终遁”。十几年以后,惠能觉得自己应该出来弘法了,不能一直这么藏下去,于是就到了广州的法性寺(现在叫光孝寺)。以前我到了广州,最享受的就是去光孝寺的铁塔旁边静坐、发呆。在光孝寺的铁塔旁边发呆和在云南丽江发呆,相比之下,还是在铁塔旁边发呆要靠谱一些,现在的光孝寺都有极强的加持力。
当时有个印宗法师在讲《涅槃经》,讲到有风吹动了幡。幡的形状就是一根柱子撑着,上面有圆形的盖子和很多的旗子,或者就是我们经常说的风幡,但不是现在藏族的那种上面刻有经文、画像的一条一条的经幡。
一位僧人说:“是风在动。”另一位僧人说:“是幡在动。”那到底是风动,还是幡动?是风吹幡,还是幡招风?众人议论不已。惠能进去说:“不是风动,不是幡动,是你的心在动。”“仁者”是一个尊称,其实他说的是“一切境相由心现”的境界。
你看到的风动和幡动,实际上都是你的心在动,因为风和幡都不是真实的东西。那心是不是真实的东西呢?心不是实有的,心是一切现象的根源。如果你要说这些现象在动,不如说是造成它的根源在动,其实这是一种哲学思想,如果学过中观、唯识就会明白。学过中观的人,会认为风和幡没有实质,只是一个现象而已;学过唯识的人,会认为这些现象虽然没有实质,但造成这些现象的原因是心识在动、是心在分辨。风和幡的运动,其实是心识的一种运动,即心动。
大家听了,一众骇然。你们现在听了当然不会骇然,因为你们是四季豆——不进油盐。大家吃过四季豆吗?四季豆不管怎么炒,盐味都进不去,因为皮太厚了。如果真明白了风动、幡动即是心动,其实挺了不起的,说明心的明力回聚到阿赖耶识上了。
经常有人问:“什么是阿赖耶识?”如果明白了一切境相由心现,其实就是安住在阿赖耶识里面。一切境相都是从阿赖耶识里面出来的,你会明白心的力是怎么在动,你会明白阿赖耶识就是一种不明白本质但确实有力量的状态,所以叫明心。
“明心”这个词可以作两种解释,一种解释,明心就是明白阿赖耶识,一切境相由心现;另一种解释,明白心的本质也叫明心,这种明心就是见性了。经常有人问:“明心和见性是不是一样的?”它可以是一样的,也可以不一样。当看到风动、幡动时说这是心动,他的状态起码是明心了,所以一众骇然。当然,这段对话肯定不是这么简简单单就出现,一定还有一些讨论、大家互相问等等之类的,肯定会惊动印宗法师。
印宗延至上席,征诘奥义。见惠能言简理当,不由文字。宗云:“行者定非常人。久闻黄梅衣法南来,莫是行者否?”惠能曰:“不敢。”宗于是作礼,告请传来衣钵,出示大众。
“印宗延至上席”,印宗法师就把惠能请到了上席;“征诘奥义”,去问他问题。“见惠能言简理当,不由文字”,见惠能语言非常直白、简单,道理却非常深刻、准确,而且不是背诵书上的内容。要是问现代人:“什么是明空双运?”他就会说:明是什么,空又是什么,离开四边,不生不灭,不一不异……这些都叫做背书,而惠能不背书,他直接用你能明白的文字、你能理解的比喻来言说,这是很厉害的。
宗云:“行者定非常人。久闻黄梅衣法南来,莫是行者否?”印宗法师在讲《涅槃经》,他也不会是初学者,起码是有一定学识的人。印宗法师就说:“你肯定不是常人,经常听说五祖的衣钵已经到南方来了,是不是你啊?”惠能说:“不敢”。不敢是一种谦语,实际上是承认了。换一种说法,印宗法师说:“哇,原来你是大德啊?”惠能说:“不敢当!”
印宗法师一看,这是禅宗的祖师,肯定要行礼,而且要惠能拿出衣钵,“告请传来衣钵,出示大众”。当时印度的衣钵一定很特殊,会有相应的吊坠,或者有相应的特点,本地是不能随便制造的。印宗法师看了,确实是真的衣钵,肯定了惠能就是六祖,于是就传示大众。
宗复问曰:“黄梅付嘱,如何指授?”惠能曰:“指授即无,惟论见性,不论禅定解脱。”宗曰:“何不论禅定解脱?”能曰:“为是二法,不是佛法。佛法是不二之法。”
宗复问曰:“黄梅付嘱,如何指授?”五祖传给你的法,你是怎么传授给别人的?也就是问传授的方法是什么?有什么次第、程序或者仪式?要点在哪里?惠能说:“指授即⽆,惟论⻅性,不论禅定解脱。”——天哪!他这么说,那我们打禅七的人怎么办呢?惠能说解脱是不能禅定的,而要见性——你不禅定,能见性吗?“应无所住而生其心,生其心时不由禅定”——我在开玩笑,你们听不懂。
惠能说:“你所说的指授、程序以及次第都没有,五祖传给我的就是只论见性。”一上来就直接“戳”你的本性,告诉你本质是什么,不跟你讲打坐、禅定,然后再走到解脱。大家听了,是不是觉得自己没戏了?不是的,他这是接最上根人。后面惠能也说:“我这个法不接上根人,只接上上根人。”
我们通过打坐、守戒以及加行等各种各样的修行,可以把自己由下根人变成中根人,由中根人变成上根人,由上根人再变成上上根人,这样才能直指人心、见性解脱。如果一来就说“我要直指人心、见性解脱”,也不是不可以,但那么多人听了大圆满窍诀,怎么没见得解脱啊?因为你不是上上根人。
那怎么才能变成上上根人呢?发菩提心、修单空、打坐、参加云禅七(还要多参加几次)!大部分人是要逐步修行的,直接“唯论见性,不论禅定解脱”不是不可以,但是很难。中观的见解要一下就变成见地,还要变成境界,并非那么容易。
印宗法师就问:“怎么才叫不论禅定解脱呢?”惠能说:“为是⼆法,不是佛法。佛法是不⼆之法。”禅定解脱是二法,禅定和见性是两个东西,不是你定了就能见性,见性也不一定要定。佛法包含的词汇太广了,三藏十二部、大乘、小乘都是佛法,二得不得了,不是二了,是八万四千法门,好多二啊。而真正的佛法是不二之法,这里的“佛法”指的是根本的、究竟的佛法。
宗又问:“如何是佛法不二之法?”惠能曰:“法师讲涅槃经,明佛性是佛法不二之法。
印宗法师又问:“什么样的佛法才是真正的不二之法?”究竟的、核心的、非二元对立的法称为不二之法。惠能说:“法师讲《涅槃经》,明佛性,是佛法不二之法。”惠能就用他讲《涅槃经》的这段话来回答他。《涅槃经》是三转法轮讲佛性的经典。佛性即是佛法的不二之法,讲的是根本的本性——我们的心性、自心本性、本质或者是明心见性的性。
如高贵德王菩萨白佛言:‘犯四重禁,作五逆罪,及一阐提等,当断善根佛性否?’
“如高贵德王菩萨白佛言”,有一位菩萨叫高贵德王菩萨,曾经问佛陀:“犯四重禁、作五逆罪,及⼀阐提等,当断善根佛性否?”“四重禁”即杀、盗、淫、妄;“五逆罪”是指五无间罪,即杀父、杀母、破和合僧、杀阿罗汉、出佛身血,都是很严重的罪业,定堕无间地狱。
佛陀时代的提婆达多犯了三个五无间罪,他推石头把佛陀的脚趾头划破出了血——出佛身血;还杀了一个阿罗汉;并且把僧团分成两个——破和合僧。他是生堕入地狱,地面当场裂开显现出地狱,他就堕了下去。
“一阐提”是指完全断了佛性的众生,这也是个大题目。《涅槃经》里面说众生都有佛性,但在唯识(特别是随理唯识)把众生分成几个级别,其中级别最差的众生就是一阐提,他们没有佛性。但也不是说完全没有,而佛性被大量的罪业覆盖住了,基本上很难被激发。这是一个争论,当年玄奘法师就是想知道“众生是否都有佛性”,才去了印度。
“众生是否都有佛性”,这是一个根本要点,如果众生都有佛性,才会有禅宗、大圆满等法门,否则这些法门无法成立。“每一个众生是不是都有佛性”,这是大事,当年道生禅师就是坚持认为众生都有佛性,结果被驱赶出了佛门。那时候《涅槃经》还没进来。道生禅师就去苏州虎丘山,对着石头说法:“如果我说对了,你们就点头;如果我说错了,你们就别理我。”当时他肯定处在极端悲愤、悲悯或者感天动地的状态,结果他说法的时候,石头都点头,由此产生了一个偈语,叫“生公说法,顽石点头”。
道生禅师还发愿:“如果我说的是对的,我圆寂的时候应该据狮子座。”在他还没圆寂之前,《涅槃经》就进来了,整个佛教界才发现他说的是对的,赶紧用轿子把他抬回去了。当然,他圆寂的时候真的是据狮子座。
高贵德王菩萨问佛陀:“犯四重禁、作五逆罪,及一阐提等这样的人,他们的佛性善根会不会断呢?”
佛言:“善根有二,一者常,二者无常,佛性非常非无常,是故不断,名为不二。一者善,二者不善,佛性非善非不善,是名不二。蕴之与界,凡夫见二,智者了达,其性无二。无二之性,即是佛性。”
平常众人分别心所说的善根,一种是常的(不坏的);还有一种是无常的,很快就没有了。佛性没有常和无常,不存在断这回事。常和无常实际上是头脑的分辨,是一种执着分别的结果。佛性非常、非无常,是故不断,这种佛性就名为不二。
“一者善,二者不善,佛性非善非不善,是名不二。”善和不善,其实都是我们分别心的结果,而佛性非善,也非不善,它不是我们用善和不善这种思维可以去衡量的东西。所以,这种非凡夫分别心所能探知的根本、非二元对立的本质,根本就无法用普通的好坏、是非这种二元对立的观点去认知。这种非二元对立的本质就名不二,就是不二的佛性。
“蕴之与界,凡夫见二,智者了达,其性无二。无二之性,即是佛性。”我们认为的五蕴和十八界,凡夫见到是不同的,“二”有分别的意思。了达的智者,无论是五蕴,还是十八界,其性无二,都是一个本质,就是空性。这个无二之性,就是所谓的佛性,是完全非思维、非分辨、非对立层面的。
我们认知事物就会有能认知和所认知,真正明了佛性的时候,是没有能认知和所认知的,完全地自明。如果要达到完全的自明,必须要在法性定里面。初步的开悟、触碰,有时候是意识自肯(是直觉),有时候会有一部分自明。当然,这个层面会逐渐扩大,达到彻底透脱的时候就是法性定,那就是真正的“不二”。
印宗闻说,欢喜合掌,言:“某甲讲经,犹如瓦砾。仁者论义,犹如真金。”
印宗法师说:“你讲法我就服了。”那时候的人是真心求法,遇到比自己厉害的马上就承认,而且拜服,而现在的人学佛争强好胜。我看到论坛里面大家互相争来争去,无聊至极,心都不是真正用来明了佛法,或者真心想帮助别人,就是为了争取胜利。这些人根本不是在宣传消灭我执的佛法,而是通过佛法来增强我执,可笑至极,而且也很可怜。
“某甲讲经,犹如瓦砾。仁者论义,犹如真金。”印宗法师说:“我讲经犹如瓦砾,好像石头瓦片一样,但是仁者论义,你(惠能)讲佛法犹如真金。”“某甲”是自称的意思。
“于是为惠能剃发,愿事为师。惠能遂于菩提树下,开东山法门。”
惠能在猎人堆里面呆了十五年,这时候才出家。他是在光孝寺出家的,当时叫法性寺,而且是他的弟子给他剃度,剃度师就是他的皈依师,但是他的皈依师又奉他为师,是不是很乱啊?如果追逐佛法、心性,这些东西都不重要,无论怎么样,抓住“那个东西”就是“那个东西”,抓不住,你就不是个东西,是个蠢东西。这就是顿教法门,直指本性,旁人不问。惠能遂于菩提树下,开东山法门。
“惠能于东山得法,受苦受尽,命似悬丝。”
虽然惠能在东山黄梅那里得法,但是被人追杀,又逃跑了,在猎人堆里面吃了十五年肉边菜,命如悬丝。这些话是惠能在回忆,并讲给他的弟子们听的。当时弟子的身份相当于现在的广州市委书记、州长、各位部长们。
“今日得与使君、官僚、僧尼、道俗同此一会,莫非累劫之缘,亦是过去生中供养诸佛,同种善根,方始得闻如上顿教得法之因。”
惠能说:“今天与大家聚在这里,即使不是累劫之缘,也是因为过去生中供养了很多佛,同种了善根,你们才可能听到我受顿教法门的经历。”
教是先圣所传,不是惠能自智。愿闻先圣教者,各令净心,闻了各自除疑,如先代圣人无别。”一众闻法,欢喜作礼而退。
“教是先圣所传,不是惠能自智”,佛教的根本宗旨是先圣传下来的,不是我自己造出来的。“愿闻先圣教者,各令净心”,如果想听先圣所说的宗旨,你要清净自己的内心。“闻了各自除疑”,听闻了这些法以后,你要去除掉自己的怀疑。“如先代圣人无别”,这样就跟前面的圣人无二无别。
惠能为大家讲了他以前的经历——怎么接法、怎么逃跑、怎么应无所住而生其心、怎么不思善不思恶等等。又对大家说,你们听到了我得法的因缘,肯定是因为过去生中供养了很多佛陀,你们应该各自净心、各自除疑,等到心净了、怀疑除去了,就如同先代的圣人一样了,然后“一众闻法,欢喜作礼而退”。
这一品就结束了,想听下一品,明天请早!你们为我准备一个惊堂木,否则我演戏道具都不全。希望大家来听禅宗的东西,可能对大家的修行有所帮助,也可能有极大的帮助,当然每个人不同,但是我希望对大家能有帮助。
今天的交流到此结束,现在开始回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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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坛经》第08课——佛教学修的利益
- 《坛经》第10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