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义】
颂词:思诸法如梦,观心性无生,对治亦自解,道体住赖耶,坐间修幻化。
思维、观修、觉照、禅定、境界。
思维的内容:
能破:中观、离一多因、大缘起因;唯识、六尘绕中尘、明知因、俱缘定因。
所破:物质世界、精神世界。主宰体、被主宰体。外境的消失与否:自续和应成。
观修的内容:
四夺:夺境、夺人、人境俱夺、人境俱不夺。精神层面的四夺:夺心所、夺意识(思维内容和思维主体)、夺阿赖耶识。
觉照的内容:
外境和身体的虚幻、心所和明觉的不实有。
禅定的内容:
有相的虚幻定,无相的明知定。
境界的内容:
清晰、广大、深入、稳定、动静一如。放弃对神通的专注和追求。
上堂课回顾:
色法的四夺:1、坚持不懈;2、注意坐间休息;3、不拒绝境界和不滞留境界;4、坚持闻思并用讲解不断纠错和奋进。
心法的四夺:1、坚持不懈;2、注意平时内观;3、区分细微境界;4、坚持闻思并亲近善知识。
这堂课内容:觉照为观、禅定为止、境界为稳固。分为三,实际为一。
觉照:从色法到心法,从局部到全部,从浅显到深沉,从短暂到长时,从坐中到坐下,从清醒到梦中。
禅定:有相的虚幻定,注意点在所;无相的明知定,注意点在能。杂念从多到少,到无,到因为观的成熟而无所谓。
境界:专注、离戏、一味、无修。乐、明、无念的误区。清晰、广大、深入、稳定、动静一如。
禅宗举例:
赵州无字公案:
“僧问赵州:‘狗子还有佛性也无?’州云:‘有。’僧云:‘既有,为甚么却撞入这个皮袋(躯壳)?’州云:‘为他知而故犯(因为他知,故犯此错误)。’又有僧问:‘狗子还有佛性也无?’州曰:‘无。’僧云:‘一切众生皆有佛性,狗子为什么却无?’州云:‘为伊有业识在。’”
黄檗禅师:“预前若打不彻(预先若不做好充分准备),腊月三十夜到来(喻人生的尽头,临命终时),管取尔热乱(保管你手忙脚乱)。
“有般外道,才见人说做工夫,他便冷笑:‘犹有遮(这)个在!’我且问尔(你):忽然临命终时,尔将何抵敌生死?尔且思量看,却有个道理,那(哪)得天生弥勒,自然释迦?
“有一般闲神野鬼,才见人有些少病,便与他人说:‘尔只放下著。’及至他有病,又却理会(处理、对付)不下(不了),手忙脚乱,争柰(怎奈)尔肉如利刀碎割,做主宰不得。万般事,须是闲时办得下,忙时得用,多少省力!休待临渴掘井,做手脚不办,遮场狼藉,如何回避?前路黑暗,信采(肯定是)胡钻乱撞,苦哉!苦哉!平日只学口头三昧(平日只学得口头三昧),说禅说道,呵佛骂祖,到遮里都用不著。平日只管瞒人(平日一味拿口头三昧来欺骗人),争(怎)知道今日(临终时刻)自瞒了也(这口头三昧把自己也欺骗了)。阿鼻地狱中,决定放尔不得。......
“若是个丈夫汉(有所作为的人),看个公案。僧问赵州:‘狗子还有佛性也无?’州云:‘无。’但去二六时中,看个‘无’字。昼参夜参,行住坐卧,著衣吃饭处,屙屎放尿处,心心相顾,猛著精彩(抖擞精神):守个‘无’字。日久月深,打成一片,忽然心花顿发,悟佛祖之机,便不被天下老和尚舌头瞒,便会开大口:达摩西来,无风起浪;世尊拈花,一场败缺。到这里,说甚么阎罗老子,千圣尚不奈尔何!不信道:直有(真有)遮(这)般奇特?为甚如此,事怕有心人!颂曰:尘劳迥脱事非常,紧把绳头做一场;不是一翻寒彻骨,争得梅花扑鼻香。”
大慧宗杲:答富枢密(季申)
虽暂拘得个臭皮袋子住便以为究竟。而心识纷飞。犹如野马。纵然心识暂停。如石压草。不觉又生。欲直取无上菩提到究竟安乐处。不亦难乎。宗杲亦尝为此流所误。后来若不遇真善知识。几致空过一生。每每思量。直是叵耐。以故不惜口业力救此弊。今稍有知非者。若要径截理会。须得这一念子嚗地一破。方了得生死。方名悟入。然切不可存心待破。若存心在破处。则永劫无有破时。但将妄想颠倒底心。思量分别底心。好生恶死底心。知见解会底心。欣静厌闹底心。一时按下。只就按下处看个话头。僧问赵州。狗子还有佛性也无。州云无。此一字子。乃是摧许多恶知恶觉底器仗也。不得作有无会。不得作道理会。不得向意根下思量卜度。不得向扬眉瞬目处垛根。不得向语路上作活计。不得扬在无事甲里。不语向举起处承当。不得向文字中引证。但向十二时中四威仪内。时时提撕。时时举觉。狗子还有佛性也无。云无。不离日用。试如此做工夫看。月十日便自见得也。一郡千里之事。都不相妨。古人云。我这里是活底祖师意。有甚么物能拘执他。若离日用别有趣向。则是离波求水。离器求金。求之愈远矣
宗杲一共说了八个“不得”:不得作有无会;不得作道理会;不得向意根下思量卜度;不得向扬眉瞬目处垛根;不得向话语上作活计;也不得飏在无事甲里;不得向举起处承当,不得向文字中引证。
雪岩钦禅师开悟公案:
一日,雪岩祖钦禅师于法堂上,对大众开示道:山僧五岁出家,在侍奉恩师时,听师父与宾客交谈,便知道有明心见性这件事,生大信心,从此开始学习坐禅。怎奈一生愚钝,吃尽千辛万苦。
我十六岁受具,十八岁开始行脚参方,锐志要体究明白这件事。起先,于双林寺远和尚处打十方(即严格的打七),从早到晚,只在僧堂中打坐、行香,足不出户。纵使是入寮房和厕所,也是袖手当胸,徐徐来往,眼前视线所至,绝不超过三尺的距离,更不用说左顾右盼了。
当时曹洞门下的前辈,叫后辈参看“狗子无佛性”(禅宗著名公案,详见《赵州禅师语录》)的话头,即在杂念生起时,向鼻尖上轻轻提一个“无”字;杂念一消失,就将这个“无”字暂时放下;就这么默默观照,待到功夫纯熟,绵绵密密,久而久之自然开悟契入。我当时在念头方起处,随即返观自照,如此当下一念就空了,心境清清楚楚,干干净净,不动不摇。如此端坐一日,只如同弹指之瞬间,听不见寺中钟鼓的声音,连过了午斋及放参的时间也不知道。方丈听说我坐得好,亲自到僧堂来看,还在法堂上称赞我。
十九岁时,到灵隐寺挂单,本想参礼妙峰之善禅师,但妙峰禅师已圆寂,由法薰石田禅师继主法席,东叟颖和尚当时任知客。我在知客寮遇见处州来书记,他对我说道:“祖钦师兄,你这功夫宛若死水一潭,根本不济事!动静二相未免分作两截(静中功夫于动时不能保任)。”我被他说中要害处,自知的确打坐时才有这境界现前,两腿一放下来,及拿着汤匙喝汤、挟着筷子吃饭时,这境界就不见了。他又说道:“参禅须起疑情,所谓大疑大悟、小疑小悟、不疑不悟,须要于公案起疑才行啊!”我想他虽然不怎么做功夫,但是他参过不庵禅师,而不庵禅师是大德松源禅师(松源崇岳)的法嗣,说出的话见地终究纯正。
于是我当即改变话头,提起云门禅师的“干屎橛”公案(禅门著名公案。僧问云门:如何是佛?云门道:干屎橛),一味东疑西疑,横参竖参。因为改换了这个话头,前面的路子全都乱了。虽然我封了被子,一心精进,肋不沾席,但从早到晚,行处坐处,总是昏沉散乱,胶胶扰扰,想得到一时的清净也不能了。
后来我听说天目和尚(灭翁文礼)久侍松源禅师,是松源禅师的嫡传法嗣,必得松源真传,于是移单到净慈寺挂褡。到了彼处,我怀香到方丈室请益,先在大殿九拜。天目和尚问我:“如何做功夫?”我便从头将经过直说一遍。他道:“你岂不见临济三度问黄檗佛法大意,三遭痛棒,末后向大愚肋下击三拳,道:原来黄檗佛法无多子!你应当从此处参看。”他又道:“混源禅师(混源昙密)主持此山时,我刚刚到。入室参问请益,混源禅师说:‘古德有个现成公案:未进门来,已与你三十棒了也。’你就从这里参看!”
天目和尚的开示自是向上提持,但我的病痛是在昏沉散乱,他药不对症,所以我不喜欢,心中未免暗想:你不曾做功夫,只是伶俐禅(指意解禅法,无实证)罢了。寻常的请益,最后应上一炷香,顶礼三拜,称为谢因缘。我连这一炷香也免了,此后依旧打坐参禅。
当时,漳州和泉州有七位师兄与我一同连铺坐禅,在净慈两年始终不倒单,胁不至席。另外有一位修上座,也是漳州人,却不与我们在一起,只是独行独坐。他每日坐在蒲团上,如同铁桩子一般;在经行时,挺起脊梁,垂着手臂,睁开两眼,也如同铁桩子一般;朝朝如是,日日如此。我每想去向他讨教,但他一见我从东边来,便向西边去;见我从西边来,便往东边去。如是两年间,我始终没有得到亲近请益的机会。
这二年间我因为一直不倒单(终夜坐禅,不躺下睡觉),捱得昏极困极,日里也象夜里,夜里也象日里,行时如坐时,坐时似行时,只是昏沉散乱混成一团,如同一块烂泥一样,想要须臾净洁也不可得。一日忽自思量:我办道不得力,衣裳又破了,身体又一天天消瘦下来,不禁流泪,顿时起了思乡之念,于是请假回乡。从此一放,就将所有功夫暂时都抛下了。
两月后回来销假,又开始从头整顿,却因为这一放而从此精神百倍。原来要究明此事,不睡也不行,你须到中夜熟睡一觉,方有精神。
一日我在廊庑中东行西行时,忽然撞见修上座。远看去只觉他神态悠闲,有怡然自得之貌。我才走近,他却主动与我攀谈,就知他有所得。我便问他:去年想要与你说说话,你却一味回避我,到底所为何事?他道:师兄,真正修行的人连剪指甲的时间都不肯浪费,哪有时间与你说话?所以你找我,我就躲开了。他又问我修行如何了,我便将事情从头说了一遍,最后说:“我如今就被这个昏沉散乱给困住了。”他说:“这有何难!这是因为你修行不猛利的缘故。应该垫好蒲团,竖起脊梁,教它节节相拄,将全身三百六十骨节、八万四千毛孔,都并作一个‘无’字,尽力提起,哪里还有什么昏沉散乱可言呢!”
我便依他所说,找了一个厚蒲团,放在座位上,竖起脊梁,叫它节节相拄,透顶透底,尽三百六十骨节,一提提起,如同与万人对敌一般。正提得着力时,忽又散乱,于是发狠尽命一提,忽见身心俱忘,只见眼前如一片银山铁壁般。从此行也如此,坐也如此,清清明明三个昼夜,两眼目不交睫。到第三日午后,正在三门下,如坐中境界经行,忽然又撞见修上座。他问我:在这里作什么?我说:办道。他又问:你把什么叫做道?我回答不出,更加迷闷,于是想回堂中坐禅。到后门了,又不觉走到后堂寮中。首座问我:祖钦师兄,你办道如何了?我便对他说:我不该问人问得太多,如今莫衷一是,功夫越来越不上路。他又说:你只管睁大眼(指心眼),看看到底是什么道理!我被这一句话提醒后,便又抽身回到堂中打坐。刚坐上蒲团,面前豁然一开,如同地陷一般,当时境界难以用言语描述,非世间一切相可以比拟。
我当时不胜欢喜,便下地去找修上座。他正在读经,才见我进去,便合掌道:“恭喜!恭喜!”我便与他一同到寺前柳堤上散步。俯仰天地间,森罗万象,眼见耳闻,从前所厌所弃之物与无明烦恼、昏沉散乱,原来皆是从妙明真性中流出。
从此我住于这个赤裸裸、静悄悄的境界中,半月余动相不生。只可惜当时不曾遇到具大手眼的前辈善知识将这一境界打破,不应该在这境界上一定就定下去。此之谓见地不脱,碍正知见。
每于中夜睡着,在那无梦无想、无闻无见之地,却又分作两橛(这境界醒着有,睡着就没有了,醒来一用功又有了。这就断成两橛了)。古人说“寤寐一如”,我却做不到。古德“眼若不睡,诸梦自除;心若不异,万法一如”之说(见《信心铭》),我又错会了。自此,凡是古人公案中有理路可循的我都明白,但那些无理路可循如银山铁壁一般的,却尽皆不懂。
我虽在无准禅师(无准师范)会下参学多年,每遇他开示,若举“主人公”等公案时,便有所意会;若举“衲僧巴鼻”、“佛祖爪牙”等话头时,即茫无头绪。有时无准禅师在法座上东说西说,却没有一句话直透我心中要害处。于是我又将佛经与古德法语从头搜寻一番,也并无一言可以解决我此时的问题。就这样,这个问题萦绕于心整整十年。
后来与石梁忠禅师结伴到浙东,在天目山住下。一日我在佛殿前散步,心中正左思右想间,忽然抬头看见一株古柏,触动向来所得境界,豁然一时放下,积郁在心中的疑团也顿时消散,刹那间好像从暗室中走出,来到阳光底下一般,从此不疑生、不疑死,不疑佛、不疑祖,方始得见径山老人(无准师范)立地处,觑破当年天目禅师所举话头,正见到古德未入门来的三十棒!
若是大根器人又何须如此曲折呢!德山禅师于龙潭禅师吹灭纸烛的瞬间,便开悟了,说道:“穷诸玄辩,若置一毫于太虚;竭世枢机,似投一滴于巨壑。”从此拈一条白棒接引学人,掀天掀地,哪里有你近身处!(这便是禅门著名的德山棒)水潦和尚被马祖一踏便直透本源,当下道:“百千法门,无量妙义,尽向一毛头上识得根源。”高亭禅师才见德山禅师隔江招手,便当下顿悟,横趋而去。你们这些后辈晚进,要想参究这件事、步趋这件事,就要有这般风范、具这般气概才行。
我这番修道的经验大家不要执著,否则会误你平生。古德尊宿之所以大多不提自己的修行门径和证悟见地,说是因为各人根器和因缘不同,即使依古德的修行方法照做也未必能开悟。这么说当然对,但也有人是因为过去世宿根深厚,此生遇缘即悟,非从修习来,没有门径可说;也有人全不曾下功夫,说不得;也有人是因为尚在修行半途,未得自信,不敢开口。正所谓刁刀相似,鱼鲁参差(失之毫厘,谬以千里)。若论真修实证,如人行路一般,行得一里二里,只说得一里二里的话;行得千里万里,方说得千里万里的话。你们应自明心眼,抉择清楚才行。如若不然,就是从佛祖肚里过来,也是无益。
今天是《修心七要》的第八堂课,我们接着来学习,首先回顾一下上堂课的内容。这几堂课我们都在学习《修心七要》的胜义菩提心,其实在论典里面,胜义菩提心讲得非常简略,但是被我一展开,讲得好像很复杂。
关于胜义菩提心,《修心七要》里面有五个颂词:“思诸法如梦,观心性无生,对治亦自解,道体住赖耶,坐间修幻化。”我们现在在讲第一个颂词“思诸法如梦”,本来这句话有很多层面的意思,而我选择了用单空的见解来解释,分成了五个范畴(五个次第):思维、观修、觉照、禅定、境界。
上一堂课我们基本上把观修,即“思诸法如梦”的第二个步骤讲完了。观修就讲了四夺,而实际上观修的方式有很多。《金刚经》里面讲“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梦、幻、泡、影、露、电,共有六种观修方式。以前还讲过的《梦幻八喻》,用一些比喻来对我们心面前所呈现的现象进行印照和观修,目的是要引发诸法如梦的直接觉受。
相比之下,我们没有那么复杂,就用了四夺的方式(“四夺”其实是一个词汇),把心面前所呈现的事物分成四个部分来观修:夺人、夺境、人境俱夺、人境俱不夺。四夺还分成了色法(物质的法)和心法(念头、情绪,乃至于心识的本体),是这次所学习的观修内容。
观修实际上就是四夺,用思维和观想以及观相的方式来造成诸法如梦的觉受,目的就是这个。不管是夺心法的四夺还是夺色法的四夺,最终目的都是这个。诸法包括所有的法(现象),乃至于现象的本体(心识),都算是诸法里面的内容。
我们要去感受、觉受这些现象如梦幻泡影,采取了四夺这样的观修方法。观修到一定的时候就会产生觉照,觉照实际上是我们的心对万法的一个直接认知或者直接了知。认知跟了知有所不同,还有直接明知,这些词汇我就不再详述了,不然一层层地分析下去,还会有很多的内容。
“思诸法如梦”分成了五个内容,前面的思维跟观修都讲了,后面的觉照、禅定、境界,三个词汇说起来内容似乎有很多,实际上非常简单。觉照就是观(观点),你要觉照万法如梦、万法虚幻没有本质。禅定就是止,心要停留在你觉照的观点上,以它为禅定,不能是普通的禅定。普通的禅定是没有观点的,纯粹是安静、舒服,心停下来,安静。而这里的禅定是带有内容的,就是你前面经过观修所产生觉照的那些内容,止观稳定了,巩固了,就形成了境界。
所以后面三个词汇:觉照、禅定、境界,实际上就是一个东西——止观双运,别无其他了。但是要讲解,就分成了觉照、禅定、境界。而这里的止观双运的“观”不是究竟的观,而是单空的观,因为这里说的是“思诸法如梦”,并没说“观心性无生”,至于“观心性无生”,后面才会提及到。“思诸法如梦”是在单空的层面上讲解的,那这个止观双运的“运”的内容是什么呢?实际上是单空。所以后面觉照、禅定、境界这三个词汇所代表的内容,我可能一堂课就能讲完,如果讲慢一点的话,可能就讲成两堂课。
按照每堂课的惯例,我们先回顾一下上堂课的内容,把其要点再跟大家说一说,否则很多人会把每堂课的内容都忘掉的。我发现我们这帮师兄都有个特点,上课就像听单口相声,听了这堂课就忘了上堂课,拿以前老师经常说的一句话——“左边耳朵进,右边耳朵出”。当然,我们学了佛法以后便懂得一些比较高级的词汇,比如水过鸭背、法不入心、鹅卵石泡在水里,皮湿里不湿……
总之就是没把佛法当真,没把佛法真当个事情来做。如果你要解脱(哪怕你不想解脱,只想种点人天福报),你都得当真才行,否则真不行。当然,听了以后都会留下种子,就算你到外面,眼睛随随便便地一晃,看到任何一片树叶,那也是种子。但这个种子的力量有多大呢?能起多大的作用呢?很难说!学习佛法也一样,你晃一眼就过去了,种子也种下了,至于什么时候能够发挥作用,真的很难说!
但你要它马上起作用,那就得用心,很当真才行!很多人根本就没当真,心的主要力量还是在自己平常的生活和世法里面,偶尔抽点时间学佛,又想要学佛的功用马上发挥出来,这有点像痴人说梦,是不行的,学佛最重要的是当真!
四夺也是一样,我们回过头来说上两堂讲的色法和心法的观修,其实最重要的是坚持不懈,一定要长期坚持。你在修行单空的这段时间,最好是吃饭、睡觉,随时都在夺夺夺,夺一下、停一下,夺一下、停一下,夺了一下就体会一下,感受它是不是有点松动等等之类的。总之第一个是坚持不懈,就是要随时修,座上要修,座下也要修。若想问什么其它的要点,真的没有,就是坚持不懈,座上、座下都要修。
前堂课讲夺色法的内观时,说了四个要点,第二个是注意坐间休息,大家还记得吗?肯定忘了,我知道你们听了这堂课,就会忘记上堂课。四夺(单空)的时候,第一个要坚持,这个就不用说了,一个词汇就记住了——“坚持”。
坚持分为座上坚持和座下坚持,座上坚持的时候,要注意夺一下休息一下、夺一下休息一下,如果长期这样一直夺下去的话,夺两个小时你会受不了了。而受不了还是次要的,关键是你没办法深入去体会夺的作用、夺的内涵,这些只有停下来才能体会到。你说:“我停下来没体会。”没那回事!只要夺夺夺,夺惯了以后停下来,你的心一定会不自然地体会到那个夺的内容、夺的作用,所以第二个要注意坐间休息。
当然,座上夺、座下夺会相应带来一些境界,但不要沾着于此。沾着是什么意思?“这个境界好舒服啊?”每次上坐就去追那个境界,如果追不到——“哎呀,我今天打坐好失败啊!”有时候夺得很舒服,就觉得“今天好感动啊,我的修行终于有反应了!”——这些都叫沾着境界。要不管有没有松脱感、有没有愉悦感,你就一直一直夺下去!
当产生了愉悦,就要反过头来开始夺愉悦,这个叫做色法跟心法的交换夺。什么叫做色法跟心法的交换呢?比如在夺面前的桌子,夺夺夺,真的觉得它是虚幻的,好像手都能穿过去了——产生了这样的觉受,实际上是在哪里发生的?没有在桌子上发生的,而是在你的心上(感受上)发生的,那是心法,就回过头再把它夺了。
但这需要在色法夺得时间比较长了以后,境界比较坚固的情况下,再反回去夺因夺色法而产生的虚幻感。你不要刚刚一产生虚幻感,就马上把虚幻感夺了,这是不行的。不管怎么样,把色法夺了以后产生虚幻感的时候,就回头再去夺掉心法的感受,夺夺夺,夺到后来会发现自己慢慢沉浸在无念里面,感觉没什么好夺的。过程中的状态有很多,你要真的去修单空的话,那真是有说不完的境界,但没有一个境界是值得你去沾着的。
你说:“能不能讲一下境界的次第和步骤呢?”我后面会说,真的有很多。所以我分成了觉照、禅定、境界三个大类,实际上就是单空的止观双运。为什么会把它分成这几大类呢?因为中间有很多细微的差别。
我们再回过来总结夺色法和夺心法的要点,第一个要坚持;第二个要注意坐间休息;第三个要座上座下换着夺;第四个是不拒绝境界和不粘着(不滞留)境界。拒绝跟沾着其实是一个意思,有时候我们会产生一些不舒服的感受,就拒绝它,而你可以去夺掉这个拒绝的。或者是来了一些境界就害怕,比如有人把自己夺空了以后就害怕,其实这种怕也是一种心法,要去夺掉它。在夺的时候,还要学会在心法跟色法中间自然的交换。
有些人一上来就夺色法,有些人一上来就夺心法,每个人的习惯不一样,因人而异。大部人要先夺色法的,但是色法夺到一定的程度,心会产生感受。或者不是因为夺色法而产生了心的感受,而是心本身就有一些情绪等等之类的。你说在座上没有情绪,但是座下会有情绪的,所以平常在走路的时候、吃饭的时候,都可以夺的,回过头去观察就是夺它。带有观点去观察,观察的时候加上一个——“它是假的”,其实就是在夺它。
开始可能是意识,后来你可能会因为夺色法而产生一种直接的单空感,很难用语言表达那是什么,其实就是一个被训练成熟的快速反应。这个快速反应就像你训练打拳中的闪躲一样,拳头来了你闪闪闪,这个闪会形成非意识性的直接反应,一打过去就马上知道闪。还有开车也一样,开熟了以后,看到车来就马上打方向盘。你不能先用意识思考一遍:“车子往左边来了,我往右边开”,等你想完了——“砰”(撞车了),马上打电话去保险公司。(连打电话去保险公司都不用意识的,只要撞车就直接反应找保险公司,那还是属于意识,是一种快的意识。)
我们经常会认为意识就是思维,其实意识有思维的能力,也有快速的反应,还有直接觉照的能力。我们在夺色法的时候,训练出了这种快速觉照的能力,把之拿去对付自己的心法,也是一样的。当我们产生情绪的时候,回过来一反照,如果你训练的那个觉照能力很强,心的一些纠结和痛苦瞬间消失。比如钱包不见了,左胸堵了一坨;老婆不见了,堵了更大一坨;孩子不见了,那不是堵一坨,而是全堵了。其实这些都是心因为患得患失而产生的一些纠结,如果你训练的单空力量很大,回过头一照就消失了。
虽然我现在说“回过头来一照就消失”,但谈何容易啊?你回去照照照,照消失了,它还没消失。两个力量会有对比的,训练的力量弱,贪嗔痴慢疑的力量就强,你的贪嗔痴慢疑训练了那么多劫,单空只夺了三天,就像三岁的孩子想去打拳王泰森一样,泰森根本都不会打你,只会说你可爱,我们现在修行训练出来的一些单空觉受,实际上就像一个小孩,我们的贪嗔痴慢疑的力量就不是一个泰森,而是一万个泰森。你看贪嗔痴慢疑会不会去打那一点单空的觉受呢?不会的,只会说它很可爱,根本不堪一击、不屑一击。
你说:“那我什么时候能打赢十万个、十亿个泰森呢”?这个婴儿长起来非常快,如果你真的倾尽全力去修,那会长得非常快的,几年以后,那个力量就会非常庞大、强大,那时候泰森回过神来已经不行了(我说的“泰森”指烦恼,不是指他本人,我现在在美国,万一把他弄毛了,他来找我就麻烦了。)如果用心去培养这个力量的话,会非常地快,等到力量很强大的时候,烦恼会不堪一击。
总而言之,我们要在心法和色法之间换来换去,然后要坚持闻思,不断纠错和亲近善知识。上两堂课我们把四夺分成色法和心法两个部分来讲。首先,夺色法分成了四个要求,第一个坚持不懈;第二个注意坐间休息;第三个不拒绝境界和不滞留境界;第四坚持闻思并用见解不断地纠错和奋进。
然后,夺心法也分成了四个要求,第一个坚持不懈;第二个注意平时内观(就是平时要经常一下拉回来观察自己的情绪等等);第三个区分细微境界(为什么要区分细微境界呢?你在觉察自己心识的时候,要慢慢知道自己的一些动机,知道自己心所的情况跟你所学的知识对应起来。一起了贪执,马上想起一些教言,贪会成为饿鬼等等。思维也属于一种夺的方式,关于夺,讲了很多层次,首先是思维,然后是观修);第四个坚持闻思并亲近善知识。
为什么色法和心法的最后要点都是坚持闻思和亲近善知识呢?其实你闻思的那些经典就是善知识,是书本上的善知识,还有作为有情的善知识,都要去亲近,因为亲近他有很多的好处。你的同修也有可能是善知识,可以互相激励,还有比较高一级的善知识,可以得到他的指导。你会被那股力量裹着不停地朝前走,遇到一些违缘的时候,可以抱团取暖度过去。
如果你只是一个人这么修修修,遇到一些违缘或周围一些人和事的障碍时,你会扛不过去的。如果你周围都是修行人,当你感觉自己不行的时候,大家都会说:“哎呀,你修行吧,需要什么,我帮你!”或者刺激你一下:“你观得这么差!”这些都有可能帮到你,因为大家都有共同的世界观、共同的目标,其实是一种力量来的。人群凑在一起,他们的基础世界观很决定问题哦!
你们观察一下各种不同的环境里面、不同的媒体所说的话,同一个事情,他们的说法会多么的不同,然后他们的受众得到的反应又会有多么的不同。拿到佛法上也一样,在一个佛法的团体里面,大家说的都是这些,你不知不觉就顺着这个洪流去了。但如果回到世法的团体里面,你也会顺着那个洪流去了,那个洪流摆明了就是玩贪嗔痴,根本没有心思去追逐世界的本质、生命的本质。他们哪里有兴趣搞这些啊?他们搞的是生命的作用,而且是短暂的作用,因为根本不承认有轮回;既然不承认,就会去搞这一世的贪嗔等东西——贪,就要过得舒服、过得愉快;嗔,就快意恩仇、杀伐决断、谋略这些,你自然而然、不知不觉地被他们裹在一起。
作为居士的我们,往往是两方面的力量都具有,一方面我们会凑在一起学佛,这是一股洪流;另一方面我们要工作、要生活,还要看电视剧、刷手机、看抖音,那又是一股洪流,两股洪流会对打。为什么居士的修行比出家人难很多呢?正是以上的原因,出家人头一剃,僧衣一披,僧团一建立,就切断跟世俗大部分的联系,而居士并没有如此,所以相对来讲要难一些。
但并不是没有出家就不能追求解脱,没出家也要追求解脱,求解脱的话,真的需要倾尽一生的力量去追求解脱。有个方便的方式就是亲近善知识、坚持闻思,也就是你跟善知识在一起的话,他有股力量推着你走,比你一个人单干要好很多。当然,相续成熟了以后,反而不需要抱团,需要自己一个人去闭关修行,拒绝一群人在一起说三道四。但是在修行初期的时候,乃至于中期的时候都需要抱团。(抱团,书面化可以叫坚持闻思或者亲近善知识,善知识的范围很大,不仅仅是自己的上师或者是法师,你周围学得比较好的同修,都可以称为善知识。)
以上是学习的一些要点,大部分人应该都具备,但真的要做到的话,第一个坚持,你能否做到呢?我2011年讲了四夺,到现在已经八、九年了,有哪个人敢说:“在这九年之间,我每天都在修四夺!”哪怕你一天只修半个小时、一个小时,九年过去了,那真的会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但这九年之间,有多少人真的坚持去做了?如果每天都这样,心会慢慢串习成量的,再回过头来看这些东西,那就容易懂了。
其实“功夫”一词最早不是形容打架的,但现在却用来形容打架,甚至佛法的好多东西都被弄来打架了。以前跑江湖本来是指参禅,现在成了卖狗皮膏药。以前曹洞宗说修行的级别有九带:一带、两带、三带到最高级的九带,但现在的九带却成了空手道的级别。“功夫”一词也一样,指参禅需要花时间在上面磨,在这段时间对一个事情特别的用心。现在功夫变成了什么?像李小龙那样的打架,从某种程度上是一种文化的堕落。
现在所谓的功夫,还被别人的无限制格斗(MMA)打得鼻青脸肿的,文化的堕落必然导致使用的堕落。我们文化的堕落非的常吓人,功夫打不赢别人,中医尽出一些庸医和骗子,现在大部分人还是要靠西医。由于文化的堕落导致大量生活和修行中的使用都会变得很差,变得不可信,变成一个笑话。而根本的是佛法,如果佛法也堕落的话,我觉得不仅仅是东方的事情,更是全人类的一个巨大损失。
哪怕我们去修四夺、修单空也要坚持,非坚持不可,这一点做到了,后面都好办。在坚持的过程中,坐间休息、心法跟色法转换、亲近善知识,自然就来了。要去坚持的话,不靠这些你怎么坚持啊?只要你坚持,自然就会做到这些,所以第一个坚持是最重要的!
以前我经常说“能够坚持下去的是上上根”,事实就是如此。从2006年开始,我就在广州跟很多师兄分享、讨论佛法,2011年建立了禅修中心,开始跟同修们一起共修、学习,能坚持到现在的烂船都有三根钉。但中间有很多人流失了,有的不学了,有的甚至脑袋都出现问题。留下来的一帮人,在镜子里面去照一照,看看自己后脑勺有没有光?(开玩笑,不一定后脑勺有光,但你会发现自己的世界观开始产生变化,你的认知能力也会产生变化。)其实留下来的,不见得每个人都是上上根,基本上都是属于下下根,但由于他一坚持,他成了上上根。
大家一定要“坚持”,不要小看这两个字,关键是大家都知道要坚持、要坚持——能坚持吗?当然也有人坚持下来,他也在学,但是他每天花三分钟,或者是有一段时间特别积极,比如八个月里积极了三天或者三个礼拜,其他时间就不去做了,如此也搞了十年——这样是不行的!我说的坚持十年,是指天天如此。如果真用心的话,早上起来夺半个小时,睡觉之前夺半个小时,我就不信你做不到?!你总要睡觉、总要吃饭、总要拉屎,坐在马桶上夺是最好的——我经常这样,屎也夺完了、马桶也夺完了,夺久了就是这样的,连开车都在夺。慢慢地,我不信你建立不起觉受来,没那回事!说白了,就是没用心。
当然如果一个人的理论基础非常的慎密和稳固,再加上很努力地夺,很快就会有觉受。我等下会讲一些关于禅宗之人修单空的故事,相当精彩,有很多这样的故事,总结起来起码一百个以上,由于时间问题,我就选了几个跟大家分享。如果你真的狠了心,没有做不到的,做不到的原因就是坚持不下去。当然,如前所说,如果理论基础详实一些,比如离一多因、有无生因、五大因这些学得很好,也思维得通,然后再去夺,夺起来就更容易产生真正的、比较有用的见地。
即使你理论基础不行,有些人的思维能力特别差,怎么都想不通。还有一种人思维能力更差,他以为自己想通了,这是最可怕的。直接认为自己想不通的人反而有希望,最怕的是根本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很轻浮地觉得自己想通了——“离一多因分分分,确实可以分完了!”他把别人的结论拿来灌输给自己一个概念,便认为自己想通了,这种是最可怕的!这种人会变成心根本就不认同这个理论,但是概念觉得自己想通了;由于觉得自己概念想通了,再也不愿意深细去研究。这就永远产生不了后面的觉照、禅定、境界,这个叫做自欺。学佛最怕的是自欺,而人是最善于自欺的,所以我们要小心这些。
上堂课的内容大概就回顾到这里,这堂课主要讲觉照、禅定、境界,这三个内容虽然分成了三,实际上是一。我们产生了单空的觉受以后,慢慢把它扩大、深入,就会变成觉照;在觉照产生的内外境界里持续下去,就叫做禅定,或者叫做止。前面的觉受叫做观,然后形成各种不同的境界,而且非常的稳固,实际上就是一个东西,但是它可以拉得很长,可以分成几部分来讲。
首先我们来讲什么是觉照?觉照前面的修行状态叫做觉受,当觉受连成一片,很深入了才能叫做觉照——“照见五蕴皆空”。觉受是什么意思呢?我们夺色法的时候,对某一个事物形成直接的认知,比如我面前放了一台电脑,我用光去射它,射射射了以后,就直接觉得它完全是虚幻的,手好像能插过去,这就是一点轻微的觉受。
这是对电脑的虚幻感,换个杯子可能就不行了,所以又得对着杯子来夺,最后夺的对境就越来越多。我现在说的是色法(物质的法),后面甚至开始夺声音、夺味道——吃饭的味道,还有我们经常喜欢点香,香味出来就开始夺,觉得它是假的。慢慢地,会出现各种各样的觉受,并且开始堆积,这个是从局部到全部,从觉受到觉照,一定有这么一个过程。
夺了色法以后会产生虚幻感、松脱感,甚至把这些感受也夺掉。平常还有贪嗔痴慢疑等等的东西,以及形成各种各样的情绪、纠结,我们也可以去夺。夺内在的心识、情绪这些方面,就是夺心法,但往往是先夺了色法以后再夺心法。通过夺色法形成了单空的觉受以后,再利用这种觉受去对付心法,这个叫做从色法到心法。
总结一下,这里提到觉照的两个方面:从局部到全部、从色法到心法。开始夺的时候,还是觉得它好硬哦,一定会这样的,要夺很长时间才行,但慢慢地,境界会越来越深。
我以前去云门寺打禅七,他们就参话头——念佛是谁?我就坐在那里修夺地板,夺夺夺,夺到想吼、想喊,老是觉得那个地板(当时云门寺的地板是用木头做的,有点像竹子一样一片一片的木头)太硬了,应该不会软,根本夺不下去,夺到想发狂、想吼叫,真的很难受!到了现在,想它硬也可以、软也行,软硬都是假的,根本不会在意。但当时就是执到恼火,用光去射它的时候,心不干了——“啊~~”,想吼叫,但是不敢叫出声来,因为还有理智。如果当时一叫出声来,他们就会说:“你看,又参疯了一个!”绝对会这样,然后又会说:“哼,有些人不知天高地厚,他一定要多修忏悔!”他们也没说错,但是我确实没有疯!
我要告诉大家:刚刚开始会很难,但是慢慢会越来越厉害,而且夺啊夺啊夺,有些人感觉身体没有了,有些人感觉屁股下面的坐垫没有了……或者夺到形成定了以后,眼前开始有雾或者看不到了、声音没有了、出现光等等,什么境界都来了……夺得虚幻感会越来越盛、越浓,这个叫做从浅显到深层,有这么一个过程。
再总结一下,提到觉照的三个方面,第一是从局部到全部;第二是从色法到心法;第三是从浅显到深沉。夺的时候,虚幻感、梦幻感会越来越深入,甚至慢慢会发现如幻和如梦是有差别的——如幻还有影子在,如梦连影子都不管了,直接觉得它像梦一样会消失。没有去夺的人,根本体会不出其中的差别,如果做久了以后,会知道如幻跟如梦真的有差别,如梦会慢慢回到明(能境)那里去,而如幻的注意点还在所境上。
夺的时候会形成以上的的差别,而且夺完之后,产生梦幻感的时间会越来越长。开始夺了很长时间才有一点点虚幻感、松脱感,然后马上又不行了,但是时间夺长了以后就会从很短到很长,甚至有时候上来一夺,马上就是虚幻感、松脱感,一直都会这样,甚至吃饭、睡觉都处在这种状态里面。其实这种状态已经是禅宗的“参”了,我只是没用这个词汇来表达。(你们被我蒙着眼睛,勾到了禅宗的参里面去,自己还不知道。)这个要点叫做从短暂到长时,也有这么一个过程。
再总结觉照的四个方面,第一个是从局部到全部;第二个是从色法到心法;第三个是从浅显到深沉;第四个是从短暂到长时。
还有一个就是修行的方法,平常在座中经常夺夺夺,夺久了以后,吃饭、睡觉都在夺,从座中到座下都在夺。然后从白天到夜晚,也就是从清醒到梦中,在梦里也开始在夺。这些训练成熟了以后,各种各样的觉受会慢慢堆积,开始形成觉照。觉照是什么意思呢?完全不再去夺了,不用去想什么梦幻泡影、光去射、如梦是怎么样、如幻是怎么样、泡影是怎么样、刹那是怎么样——它就是假的!内内外外、上上下下、十方世界各种心念,全都是假的,没有一样是真实的。虽然那时候还不知道它的本体是什么,但一定不再沉迷于任何一个显现的实有感上了(任何一个显现包括色法跟心法)。
这些词汇听起来太学术了,说通俗点——不管它是什么,假的!我语言只能这么表达,也就是如梦幻泡影,应做如是观的“观”在开始建立。不再是思维,是一种直接的认知,走到后来,会发现自己没有认知点,就是你找不到自己的认知是从哪里出来的——心没有来处;既然万法是假的,它消失了去哪里——心没有去处;觉照的时候,你也找不到心在哪里——心没有住处。如果你彻底明白这个就开悟了,如果明白不了,就先不管它,反正我们现在说的是单空,又不是观心性无生。我们先不管这些,我们就觉得这一切完全没有实质,无中生有、有名无实——什么叫做有名无实呢?分别念可以去说它是什么,或者呈现一个相状出来,却找不到它的根本是什么,真的如梦,所以叫“思诸法如梦”。讲了一大堆,又回到这一句话上。“思诸法如梦”五个字表面上很简单,但被我一展开,讲了多少内容啊?但要真的做起来,也没那么复杂,虽然方法很简单,但一定要长期坚持,要去注意我说的那些要点:坚持不懈、注意坐间休息、色法到心法、亲近善知识……不管是什么,反正就是一直这样做下去!
做的时候不加思考地直接觉得“一切是假的”,就形成了觉照——“学观自在菩萨,行不太深的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五蕴就是一切法)皆单空”。如果行深般若波罗蜜多,那就是照见五蕴皆空;照见五蕴皆空的时候,真的是度一切苦厄。如果是照见五蕴皆单空,大部分的苦厄也能被度掉,但是要坚持,千万不要修了三天就说自己可以了。
有些人说自己证悟了人无我,那起码是个阿罗汉,到目前为止,我都没证悟人无我,法无我就更远了,所以我还要坚持。大家不能轻而易举地觉得自己可以了,如果你连自己的执著都搞不清楚,还说自己证悟了,那真是一个笑话。当然也挺可爱,就像两个小孩子在玩过家家:“你是爸爸、我是妈妈。”弄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说这是饭、那是菜,好可爱啊!
但那是饭吗?我们有时候就像孩子玩过家家一样,或者互相之间争吵不休——一个说:“你这样说话,肯定没证悟!”另一个说:“你这一句是这样的,你没证悟!”看到这些,我马上想到金庸的武侠小说《神雕侠侣》,杨过跟周伯通准备去参加第二次华山论剑,过去以后,看到一群小流氓已经在那里华山论剑了。有些人有时候就像这样,那些口头禅、狂禅的人,真是傻的,不止是傻,还很无聊!但也挺牛的,总比去夜总会、去吸毒好了——如果把标准压低,谁都是好人。但我们的标准很高,我们要解脱、要成佛,那就不行了。
以上就是觉照的内容,总结一下:第一个从色法到心法;第二个从局部到全部;第三个从浅显到深沉;第四个从短暂到长时;第五个从座中到坐座下;第六个从清醒到梦中。到了最后根本不用思考,心很定,甚至在梦中都会觉得一切如幻、如梦。其实,你觉得周围的一切是梦幻的时候,意识有一个作用:即使它再出来,你不会被它所牵动。
心被牵动的话,会起两个反应:要么念头很多,要么情绪起伏。念头很多就会东想西想,比如你跟某人在网上约会(有句俗话叫“约炮”),你被贪欲带动开始想:“她,是什么样的人呢?长得怎么样呢?跟杨幂有没有类似之处呢?万一她骗我呢?万一她是从泰国来的呢?”各种各样的念头此起彼伏,念头下面还有一种患得患失的情绪:要是她骗了,我怎么办呢?她要不骗我,又怎么办呢?心里忽嗔忽喜的。
你看女孩子思念情人时的脸上表情,一会儿温柔如水,一会儿狠毒如蛇。温柔如水是因为她在幻想着跟男友怎么怎么样;若是男友抛弃了她,瞳孔立即变小,像毒蛇一样狠毒。突然想到男友在双十一节把信用卡给她了,眼球一下黑过来,把面孔都盖住了——我的意思是:她会被贪嗔带动,波动久了以后,那个人就废了,心动的太多了,会完全丧失清晰的判断力。
大家记得“吹毛用了急须磨”这句禅话吗?剑很锋利,把头发往剑上一吹,毛就断成两截。我们的心的明力也是这样,念头、情绪多了以后,剑会变得很钝、很脏。心的明力这把剑要靠什么去磨呢?修五加行(金刚萨埵、皈依、供曼扎……),这样会让我们的心变得明亮、有力量。单空也是一种磨的方式,修久了以后,我们就不会被外面的色法和心法所牵动。
比如生起了贪嗔,一觉照就丢失了。看到美女不像以前一样很辛苦地修白骨观,直接一觉照——假的,对境就会被照空。因为漂亮的对境而引发的贪欲(比如看到小鲜肉就昏过去、看到靓女就想泡她——泡她一定是荷尔蒙在身体里面运行的),一照就没了,心不再被牵动。不会被外境带动贪嗔,不会被贪嗔带动情绪,不会被情绪带起来更多的念头和更多的贪嗔,以及昏蒙蒙的一些决断。总之,以贪嗔为基础所带来的一些决断和判断全都是昏蒙蒙的,都是造业的东西,因为动机不对。
如果单空修到很厉害,就不会有这些了,从而合乎天台宗禅定的第一个要求——呵欲(呵斥欲望、压制欲望)。中观说呵斥和压制欲望都显得很粗糙,可以直接化解,不承认它是真的就可以了。这样的方式比天台宗似乎要高明些,当然,密宗就更高明了——它是法性来的,凭什么要压制它啊?但那是证悟以后的事,我们没证悟,处在单空的角度就不承认它,虽然没有密宗那么高级,但比天台宗的压制显得高级了一些,作用还很大,修行之后,心会平静如水,自然进入禅定,懂吗?
我说了一大堆,就是劝导大家要不停地去夺,形成了觉照以后,心会自然而然进入定,这是由观入定的方式。有一部分人则不是由观入定,而是由定入观,先修定,定了以后心自然变得清明,再利用这种平静的觉知力去告诉他,世界是怎么回事,这是由定入观的方式,从修行上找见解。但大部分人是由见解引发修行,为什么呢?因为你们经常看抖音(我有时候会东拉西扯,玩笑话很多,看抖音是指你们的头脑不停地想,分别念太多了),现在的教育方式不停地灌给你很多无用的信息,把你的心搞得不容易静下来。
由观入定的方式就是利用你的思维,你要想的话就让你想个够,先把佛教的道理想通再说。第一个是思维,但思维总不能解决问题嘛,所以把思维运用于具体,就是观修;观修慢慢产生各种的觉受,汇集起来又形成觉照;觉照厉害了以后,心各种各样的波动、念头的纷纭不息就停下来了,禅定就出现了。加上你有很深的单空观点,一定就定在单空里面——有单空也有定叫什么?叫单空的止观双运。
大家沉默无声地看着我,我就知道大家没反应,还没变成上上根器,那就好好地修。如果照着我的方法修十年,修不成的话,可以想一个办法让自行了决,找一个比较高的地方,迈步出去,头朝下,将自己融化在蓝天里——听得懂吗?连这个玩笑都听不懂,真是笨!
如果一个人有强烈的皈依心,也没有犯戒,强烈地想让所有众生离开轮回的痛苦,在这样的心态下去修十年我刚才说的内容,如果你不成为上上根器,那我就是下下根器!所以真的需要努力,都已经说到这种极致的东西了,都还不去努力的话,哎呀……
你说要把文字变成修行,我已经把文字狠狠地变成修行了。你说能不能教个特殊的,比如某个穴道一观,任督二脉打通了——那是金庸骗你们的小说。(你们知不知道我最喜欢金庸小说里的哪套武功?黯然销魂掌。)
慢慢形成定了以后,自然会有一些禅定的状况出现。这种状况我以前都跟大家讲过的,分成两种定:一种是在所上有相的虚幻定,叫做如幻;另一种在能上无相的明知定,叫做如梦。总之,把幻化八喻的镜花、水月、阳焰等等简化成如梦如幻就行了。
为什么呢?当我们的定不是很深的时候,还是有外境现起,身体还感受到沉重、麻痒,特别是夺身体的时候,可能会感觉到麻痒,但注意力往上放一下,麻痒就会减轻,甚至身体的沉重感都有可能减轻。外境也是一样,会觉得它完全是一个虚幻的存在。甚至同时觉得外境、身体以及各种各样的念头全都是虚幻的存在,心非常的愉悦、松脱,念头起来也不受影响。
当然,我们等一下会讲:杂念由多到少,然后到无,最后因为观的成熟而无所谓——念头越多越快乐!单空都能做到这一点,但暂且不讲,先回过头来讲虚幻定和明知定。
虚幻定是什么?外境可以起来,但心真的觉得它是虚幻的,根本不会去理会它。当然,有时候会觉得一切都是虚幻的,但外面突然有水喷起来了,水在我的直接感受中好像不是虚幻的,然后把注意力放在那里去夺一下,马上它就虚幻了,然后把注意力收回来,又处于那种平静的觉知、觉照里面——一切都是虚幻的!
当这种能力的点(注意点)还在外境的虚幻上时,就叫做虚幻定。它有相的,但它是虚幻的,它是心的对立面,所以叫所境,这个叫做有相的所境的虚幻定。一直这样夺下去、夺下去、夺下去,当觉照到很厉害的时候,一定会这样。如果要夺十年,那你算是笨得可以了,一般狠了心连夺三年,如果形不成这种境界,我真不信!
你要说快,真的很快的!慢是什么?真的证悟空性才叫慢,前面那种有形有相的东西,只要下了决心狠狠地去夯,怎么能不虚幻嘛?一定可以的!往往是虚幻了,什么都没有了,处在明知定里面——“明月帘下转身难”,那才叫难!因为“那个东西”用力是不行的,不用力也不行,很惨的——“有佛处急走过,无佛处莫停留。”那该怎么办呢?那要靠窍诀,靠智慧抉择。而前面的修行是不靠窍诀的,靠的是夯,知道“夯”这个字吗?——大力。就是你得一直这样搞下去!
梦幻到一定的时候,你会发现:既然是梦幻的,心就自然而然的不会去理它,任何东西一起来,不用想马上梦幻了。马上梦幻是什么意思?它根本就是虚假的,既然是虚假的,那就随便它咯,怎么起都可以!大便出来——虚假的;黄金出来——虚假的;美女出来跟我差不多,我出来跟美女差不多,在虚幻的这一点上都差不多。于是会出现什么呢?黄金跟大粪一致,虚空跟手掌无别,这些境界单空都能做到,所以不是很高境界的。
慢慢达到这个程度,心就不理这些东西了——不理这些东西了,心怎么办呢?虽然还不知道明的空性,但是他一定会体会到明。不管是黄金也好、是大粪也好、是美女也好、是骷髅(一般指没有皮肉、毛发的全副骨骼或头骨)也好,达到这个程度,心一定能体会到明,他会发现这一切都我的明力的展现——“一切境相由心现”就开始出来了。
大圆满就两个窍诀:一切境相由心现,心性也是离戏边。所有的窍诀都是围绕这两个东西,叫总窍诀,如果明白了就开悟了。所以我们要去实现它,首先就要实现一切境相由心现,达到明知定就可以了。唯识里面有一个理论叫“明知因”,我曾辛辛苦苦地跟大家讲了很久,你们不要小看明知因哦,明知因在理论上都有很多的争论。以前玄奘法师从印度带回一个著名的因明论——《真唯识量》,说的就是这个明知因。
这些太学术了,你们听了会头大的,有好多书都在解释这个明知因,解释所有的现象离不开心识。换到唯识的说法就是“一切境相由心现”,必须由心而现,不是物质现的,也不是某某神造的。这时候是现量的认知,并非观念单纯地说:一切境相由心现,为什么呢?这些事物由离一多因分空了,它是阿赖耶识产生的。阿赖耶识是什么?我也不知道!“阿赖耶识”就四个字,然后阿赖耶识就是心,一切境相由心现……大部分学者都这样傻不拉几的!
你真正训练到一定的时候,“一切境相由心现”对你来说就是现量的,如果你很深入去禅定的话,就会出现很多的神通。比如有些人很费力地观修生圆次第,观了几十年本尊还不出现——“入定修观法眼开,祈求三宝降灵台。观中诸圣何曾见,不请情人却自来。静时修止动修观,历历情人挂眼前。肯把此心移学道,即生成佛有何难。”这是观音上师说的。
如果明知定修得很深,一切境相由心现的禅定达到很深的程度,心力变得非常有力量而且有禅定的话,生起次第可能几天就修成了。空中出现莲花,那真的就出现莲花,而且不是幻觉,会有香气的,可能莲花上还出现种子“德”字,单身、双身的佛像又出来了,甚至可以说话——吓人吗?不吓人,修生圆次第就是这样修的。我刚刚说的是以观修的方式来修生圆次第,还有以气脉的方式来修的,那就更厉害了。
当然我们走的不是生圆次第这条路,而是要一下进入大圆满(进入法性),所以要快一步。大圆满是九乘之巅就是这个原因,它忽略生圆次第,略略地修一下就行了,比如金刚萨埵里面有一点生圆次第,上师瑜伽里面也有一些圆满次第的修法,但是分量都很轻,主要目的还是为了证悟大圆满(直奔心性去)。
明知定修到这个时候就非常有意思了,到了明知定的层面,心会去注意这个明。这个注意是非意识性的,并非以意识故意去注意的,那叫意识的意识点,还是属于所境。你会发现那个明不是意识性的,它可以造成意识,但它不是意识——它不但能造成意识,还能造成板凳、桌子、身体,屁眼痒都是它造成的——不是说“一切境相由心现”吗?屁眼痒也是的!(有的人觉得我老说脏话,其实脏话也是它造成的!)
也就是说,心会自然注意到这个明点上去,请注意:明点不是一个点,明点就是一个明,唯一只有它,所以叫明点——心安住在那上面,外境已经被虚幻了,就叫做明知定。虽然说它叫无相,是指注意点不在相上,实际上相还是可以存在的,懂吗?虽然这些东西还没消失,但是我的注意点已经在明上了,不在所境的梦幻上了,比喻为如梦。
如梦是什么意思?现在回忆起我们的梦,会觉得它是实在的吗?梦会消失的,你反而会去注意是谁在做梦,对不对?我们觉得周围的一切都是虚幻的,即如幻的时候,是什么产生了这个幻呢?是明!如果我们的注意力在明上,这些幻完全被断定像梦一样虚假的话,它真的就叫如梦,所以用如梦去比喻明知定是最好的。
“如梦”并不是指它没有,而是这些东西已经不是幻不幻了,完全就是假象,你的注意力在明上,所以叫明知定。同时,也找不到“明”是什么,真的不知道是什么,它没有样子,所以叫“无相”——无相的明知定。但这个“无相”是指心的明找不到,并不是指外面的现象全都消失了。
如果一直在明上定下去,外境慢慢也会消失,身体的感受真的会泯没,声音也听不到了,因为声音也是明的一种游舞、显发。你把注意力放到一个不知道它是个什么东西的“明”上,外境一定会消失的,虽然你还不知道“明”是什么(知道就开悟了)。那些根器很利的人,不管什么明知定、虚幻定,一句“应无所住而生其心”——搞定!(那是六祖,我们是一万零八千九百九十九祖,而且不是祖,只是孙子!)
我们只能够一直老老实实地去修,经历这些过程,慢慢安住在这个明上,最后真的会变成这样。由于你的注意点完全在明上,外境消不消失可以不理它的,这时候可以用得上帝洛巴的一句话:“显现不能束缚你,执著才能束缚你”——不管外境是什么,不管它!
这是不是一个很高的境界呢?也算是吧!有时候我们说“境界”这个词汇是很扯淡的,有时把一些魔术一样的功能说成境界,如果是这样,现在的工程师是最牛的,造出了飞机,大西洋都飞过去了(不要说大西洋了,连月球都上去了)。我们往往认为这个很牛,其实不是的,最牛的你一定要知道那个“明”是什么,你可以任何境界都没有,但你是佛的真的儿子,因为那个光明就是佛!要是知道佛是什么,你就成了佛的儿子,这种无执的明完全弥满你的相续,相续就没有了,便成了真的佛,所以说无相的明知定注意的点在能上。
在单空的禅定过程中间,关于念头的情形是怎样的呢?开始的时候就有很多杂念,你去想“这是假的”等等之类的,有时候还会去思考一下:师兄是这么说的,师兄的这个说法是对的吗?嗯,好像还是有点问题哦!不是,那是对的哦!嗯,不能说师兄是错的!嗯,还是有点问题……不停地想就是念头,这还算是正念。还有的想:师兄怎么长成这样呢?连肚皮都不像成就者,成就者肚皮应该更大一点,这算邪见了。这个邪见都还好一点,还有的想:要是个女的就好了,这叫变态。(我在开玩笑,大家不要当真,既然我们讲修行,就要活泼一点,弄得那么死板怎么学啊?)
开始会有一些念头,但慢慢夺久了,觉受开始堆积的时候,念头就会越来越少,最后就一直处在如梦幻的定里面很长时间。这个过程有些误区,就是夺久了以后会慢慢变成定,眼睛也不看了、耳朵也不听了、身体也消失了,由于没有真正的观点,只是借用了单空的方法修成了禅定,在定中是没有虚幻感的、没有认知力的,就变成了单纯的定,这是一个误区。
误区分为乐、明、无念三大类,其实都是禅定带来的作用。有很多种无念的状态,有很多种明的状态,也有很多种乐的程度、方式,都是不一样的。如果心沉浸在里面,忘记了虚幻感、忘记了单空见(单空见不是一种观念,而是一种直接认知能力),那都叫误区。
不管怎么样,杂念就会越变越少,随着觉受开始融化成觉照,有时候觉照里面一丝杂念都没有,那个无念里面有轻微喜悦的,如果陷进去又栽了。很多人都担心:“这样栽是不是很可怕?”一点都不可怕,大家都害怕变成雪猪子、修成熊瞎子——修成熊瞎子是很有本事的,对于由观入定的人其实很难。还有,要是真的走到那一步,你学了那么多的大圆满经典、见解,会从中起作用的,它会把你逼到开悟那里去,不要担心自己会变成雪猪子和熊瞎子。如果不修下去,你已经是熊瞎子了,而且肯定是雪猪子,所以别担心这些。
以前萨迦班智达、麦彭仁波切是斥责过只修定的人,因为那时候的教义没那么繁杂,容易陷进那些误区里面去。现在的教义好繁杂,朋友圈一刷有很多关于这方面的东西,但那个时代哪里会有朋友圈,连找本书都难。我曾说过:藏地除了白云就是蓝天,除了牦牛就是牦牛粪。一个修行人在上师那里领受几句法语以后,立即就去山洞里面开始修行,而且没有什么杂念和其它东西,也很单纯,如果没有比较详实的闻思,就很容易陷到那种雪猪子的禅定里面去。
不同的土壤会开出不同的花,我们的土壤生产的是恶之花——《恶之花》是一本很出名的书,当然,我的话里带有很深刻的含义,有多深刻呢?我也不知有多深刻,只是随口乱说的,别当真!但我说的道理是当真的,哪个是开玩笑、哪个不是开玩笑,要分清楚,很多人会把我的玩笑话当真,把当真的话弄成玩笑,这叫情商低。
杂念就从多到少,然后到没有。慢慢地,单空感深到一定时候,最后会发现因为观的成熟,念头多少根本无所谓。甚至念头多也没什么,形成了完全不加思考的心的执著以后(单空是一种执著),念头起来也是假的,而且起来以后也不牵引你,你会去玩它,就会变成念头越多越快乐。因为处在单空本身是快乐的,心无执跟自由,不需要定了(不需要一种状态了),即单空成熟了。那么,你可以跑、你可以跳,随便怎样都行,念头来也没问题,那真的叫做雪花融入虚空,心根本不会有任何障碍、不会有任何的滞留,那时候就不怕念头了。
但不要一上去就不怕念头哦,什么念头越多越快乐,你试试看!念头多了你会睡不着觉,情绪起来你就想杀人,还念头越多越快乐?!所以不是这样的,一定要成熟以后才会这样。要是你问我多久成熟?那就不知道了,六祖的话,一句话就成熟了;如果是你的话,说不定要十万个大劫,而且是十万个金刚大劫,最终一定会成熟的。如果要解脱也很“容易”的,你去认认真真地灌个顶,然后认认真真地犯个戒,永不忏悔,也可以解脱的,有十万亿个大劫,但相对于轮回来说,还是一刹那(这是玩笑话)!
也就是说,单空成熟了以后,念头就随便,怎么起来都可以。总之,单空的禅定有虚幻定、明知定,然后念头会由多到少、到无,然后到念头多少都无所谓,这是我们修行的整个过程。以单空为观点的禅定久了以后,自然会形成境界,境界其实就是禅定的一层层深入、一层层稳固,越来越稳固就会形成境界。
这些境界在书上早就说完了,如果单纯说定的话,就有九住心,大家可以去看书的,慈诚罗珠堪布曾讲过。你的观点在单空上,从定的成熟度也一样可以达到九住心,分别是安住心、摄住心、解住心、转住心、伏住心、息住心、灭住心、性住心、持住心。这些都是一些词汇,每个词汇都有相应定的状态,大家可以去看慈师的专门开示,但九住心是单纯指禅定的。
九住心还有一种说法:第一,内住,由听闻力办成,即你要去思维;第二,续住,由思维力办成;第三,安住,有点禅定了;第四,近住,禅定就更厉害了;第五,调服,身心开始调顺了;第六,寂静,心开始体会到寂静;第七,最极寂静,寂静加深了;第八,专注一趣,也叫心一境性,指停留在一种状态里面,念头没了、情绪没了,很平静;第九,平等住,又称为平等摄住,。这是另外一种翻译,其实九住心每次翻译的词都不一样,但总的来说是指九种心逐渐上升的状态。其实不一定是九种的,有的是六种,有的是十八种,是指定力一层层的上去。九住心还有很多的说法,在此我不想再详细解释了,你们可以自己去看。
接下来讲四瑜伽,分别是:专注瑜伽、离戏瑜伽、一味瑜伽、无修瑜伽。我们现在讲的四瑜伽是加上单空观点的(如果加上空性的观点也是一样的),只是这个空性不究竟,是单空。
第一个是专注瑜伽,不管是梦幻定还是明知定,心停留在外境的梦幻上,非常的专注,始终不离心所瞄准的境界,外在的梦幻或是内在的明都可以(前者是梦幻定,后者是明知定),一直停留在那里面,就叫做单空的专注瑜伽。为什么叫单空?因为你还不知道心(空性)是什么。
专注中间是不是没有其他念头呢?可以有,但主要的专注力在梦幻上或者能知的明上都可以。专注在明上的时候,还有念头起来,念头也会经过如前所说的由多到少,然后到无的过程,最后发现有念头出来也没关系,出来要么是梦幻、要么是明。
当专注于梦幻的时候,出来的念头是梦幻,那还是梦幻定。当念头出来的时候,会发现它就是心的光明,是明力的一种游舞。明力就是心的光明,知道心的光明是什么,就开悟了;不知道的话,心的光明只是一个词汇,有的甚至把它当成电灯泡,但没有电灯泡,心还是有光明的,你知道黑暗啊。所以,心停留在所专注的内容上就叫做专注瑜伽。当然我们这里说的是单空,单空呈现出所境的梦幻和能境的光明。
什么叫离戏瑜伽呢?本来离戏是说空性的,空性才是完全的离戏,离开戏论就是离开有、无、亦有亦无、非有非无。现在却不是,只是离开了“有”,到了“无”,完全只有一个“无”——这个“无”已经不是我们的念头或者感觉了,而是一种语言没法说的直接觉知力,一觉知上去一切都是无。除了“明”和“无”,别无其他了,至于“明”是什么,还搞不清楚,但只有“明”。
当然也可以有显现,显现出来它还是明,这个就叫做已经离戏了。不再有其他的去判定、感受、觉受,这些全部都是它,不用再去判断、分别它。我们会产生一种非常坚固的认知力,这种认知力非常坚固的时候,其实只是一个“无”,不算是真正的离戏,只是离开了有边。要离开最后的无边,是不能靠禅定去的,只能靠智慧。而离开有边,是可以靠力量的,即刚才说的夯。总之,有边已经再不靠夺、不靠分析了,甚至不去判断了,自然就是这样的,那就已经离戏了。
什么叫做一味呢?从单空的角度来说,离戏和一味应该是一样的,为什么呢?因为所有的梦幻和明全部变成明,从梦幻定完全移到明知定上,就叫做一味了(这跟空性的四瑜伽是不一样的,大家要注意区分),完全是明,什么都是明,但你还不清楚“明”是什么,对“明”拿不稳,不能透脱,离证悟就差一层纸,那层纸叫光明——“明月底下转身难”,那什么时候相见呢?月落时相见!大家记得这个禅宗故事吗?但那层纸还在的时候,只剩下一层,叫做一味瑜伽。
单空的无修是什么呢?都是一样的,那个明越来越深、越来越深、越来越深,甚至你都不用花心思去培养它,它自己会成长。遇到任何境界,来了很新鲜、很厉害的境界,马上就会变成心的光明、空性。甚至故意到一些危险、容易让你生起贪嗔的地方去训练这种东西,去训练的时候根本不用修,马上这样,就叫做单空的无修,这样境界越来越厉害。
四个层次,首先要专注;其次要达到不需要分辨,叫做离戏;再者集中在明上,叫做一味;最后经历各种各样的状态而不失掉明,叫做无修。说得那么复杂,修行时自然会经历,所有的经、论、开示说得那么复杂,你去修就一个——修!你不修,叫做无羞(无羞耻)。
当然,境界跟禅定一样,也会出现一些乐、明、无念的误区。乐,欢喜得不得了,心就开始注意欢喜,又忘掉了欢喜也是梦幻泡影的;明,厉害的时候会出现神通,比如知道别人在想什么,看到隔壁的耗子在打洞,听到很远的声音,偶尔透露一两句,吓得别人手心发凉。心就开始偏离了,其实又把你的心带动了。世俗的普通六根带你不动,现在却被神通带动了,这是明的误区。
当然,明的最大误区是不知道明是什么,即心不知道自己。但我们说的就是单空,不用搞得那么高深。明还有一些作用的误区,它的作用超过了普通的六根,强烈地吸引着我们。甚至可以看到天堂以及一些很殊胜的境界,这些人真的会认为自己开悟了,而且道德很高尚,走到哪里身上都是香气,会很慈悲,大梵天就是这样的。甚至他会觉得一切众生都是他的光明的显现,他就是不知道光明是空性的,所以进入了误区。(这是很深很厉害的误区,我们一般走不到这个层次去。)
还有无念的误区,就是进入死寂,慢慢连观察都丢失,进入四空定。这是修到很后面的人,大部分人是做不到的,但既然要解释,我就把它说完。能够达到超级无念的四空定(空无边、识无边、无所有边、非想非非想边)的人很少,这些是很深的,越到后面基本上就越没有观力,完全入定了。虽然没有观力,但心自然的明会呈现出很多的境界,比如无所有边,真的就什么都没有了,其实是心自己捏造的一种状态,但他认为这种状态就是证悟。个体也不存在了、肉体也不存在了,早就空了,但那个我执不是肉体也不是物质,它是无明,被那种定深深地压在下面,就误认为自己开悟了,这就是无念的误区。这真的会修成熊瞎子的,如果没有什么恶业的话,就会变成四空天的天人,长寿天是佛教的八难之一,真达到那种程度,才会有这样的灾难。
现在有几个人能坐在那里两个小时无念?根本就不行!但达到四空定的人,一坐七八天,一个念头都不起。如果你坐七八天,屁股都会坐肿的。那他们会不会屁股坐肿呢?请放心,走到那个程度的人气脉会非常好,屁股是坐不肿的,地球坐肿了,他的屁股都不会肿。
定很深很厉害的人,一坐真的可以很长时间,传说玄奘在路上遇到窥基法师的前身,这个故事大家都应该听说过吧?他从迦叶佛一直坐到现在,至于这个故事的真假,我们先不去考究,但说明一个道理:人处在那种很深的定里面,身体可以很长时间都不坏,来去还挺自在的。当然,身体也会缓慢地变老,但他真的可以定很长的时间。而这对于现代人是很难的,因为没有这种环境,现代人从小就开始胎教——你在你妈肚子你妈都不能禅定,别说出来以后了!
不管怎么样,单空的境界有一些特点,分别是哪些呢?第一个,见地很清晰。什么叫做见地?我们现在来分析见解、见地、境界三者的差别。
见解,带有思维的、带有感受(觉受)的。
见地,形成一定心的安住地方叫做地,地用于住,就像买块地建个房子住在那里。心也是一样,通过这样的思维,心找到了一个自认为可以安住的正确的地方,叫做见地。比如空性,我有了空性的见地,就是我对空性有触碰了,便安住在上面继续探讨,这叫做见地。见解就是听人说的,或者自己乱想的——非量。见地有一点现量,但是模糊,要继续走下去。
境界,我们现在总认为外境是不会坏的,地是实在的、身体是实在的,肠子在动,时间到了就要吃饭,这些都叫境界(唯物主义的境界)。单空修到一定境界也是一样的,始终都那样,很难变坏,即心捏造的态势已经非常坚固了。那个时候,他的见地已经非常清晰了(我没说境界,我说的是见地),当清晰到一定的时候,就会形成境界。
第二个,清晰以后要广大、深入。广大是什么意思呢?不是指心定在一个点上,这样会变成禅定的。单空的禅定到了后来,心不会集中在一个点上,而会散开的,那个点叫做光明或者叫做梦幻,但绝对不会集中在一个物理目标上或者是一个心灵目标上。比如我们眼前看到的空间,会认为它是虚空——“虚空”这个词汇很复杂的,我现在说的“虚空”指空间,比如凝视虚空,即凝视空间,看着眼前的空间,这只能叫做物理对境。心理对境是什么呢?比如说生起了菩提心,众生都是我妈,心里生起了一种感动,这个叫做心理对境。
然后说单空,如果我们集中在所境的梦幻上,还是叫做物理对境。集中在心的明力上,你还不知道明是什么,反正就是明——你能够不明吗?不明你坐在这里干嘛?你一定有明的,至于明是什么,你还没搞懂,这是一种心理对境,这种心理对境不能在一个点上,是散开的,所以就广大。
第三个要深入。深入是什么意思呢?任何东西到了明里面,马上成明,而不是明到了一个东西那里,就成了一个东西。成了一个东西就二元对立了,虽然成了明还是二元对立,却是一个广大的二元对立——如果你明白那个明是什么,就没有二元对立了,就开悟了!
第四个要稳定。稳定是什么意思呢?难以被破坏,就算声音、情绪也破坏不了,一些很厉害的冲击性因缘出现,比如说一个汽车冲过来,啊~~哇~~惊恐就出来了。如果惊恐都还是在明里面的话,那就叫稳定。你问什么时候能这样呢?用不了多久,狠了心三年就可以,关键是你们狠不下心,所以要使力去做,才能达到稳定的状态。
第五个要动静一如,不能老是执著安静,动和静都是单空,座上、座下都一样,还要深入到梦中。怎么去修梦呢?如果走得很深,很多时候梦中自然会这样。如果你要故意去修梦,就要加上密宗的修法,喉轮、心轮等等,但这些是不能公开的,必须要去找自己的上师。
其实也没什么复杂的,被大家搞得很神秘,密宗其实是显宗的集中。还有一些确实不能讲,提前讲了不太好,也叫密宗。还有更厉害的,比如认为如来藏是在我们内心的深处,但找不到,也叫密。所以别神话它!有时候那些窍诀说出来非常简单,那些窍诀就是无数、把很多的大乘法本、教言里面的一些精髓凝结成的精华就叫做窍诀,不讲出来的时候就叫做密宗,讲出来那就不密了,你体会到了也不叫密宗——显密一体。
“思诸法如梦”的觉照、禅定、境界三个内容就讲了这么多,如果单空修得好,开悟简直举手之劳。当然,一定要有菩提心,菩提心修不好的话,说明单空的心法夺得不好。既然心法夺得不好,色法夺得再好也是外道,甚至是魔鬼。菩提心修得不好,把色法夺得很好,功能很强的人是很坏的,他的我执很强,受到一点委曲,色法又修得很好,能够穿墙入室,他就穿过墙去把人掐死了;耳朵产生了功能,就专门去听别人的秘密,听了以后就跟另外的人说,变成了长嘴婆。
但心法夺好了,有了菩提心就不会这样,菩提心是最好的夺心方法,而最快的就是夺心。色法夺什么啊?肯定没有的,什么色法都会变,但心会一直执下去,特别是我执,所以说修菩提心是成佛最快的方法!真不是骗人的,你把菩提心修修修,什么都不用夺,慢慢相续一定会成熟。所以阿底峡尊者去绕塔的时候,度母在天上呈现出天女的形象告诉他:最快的修法就是菩提心!这是有原理的,并不是张嘴乱说的。
“思诸法如梦”的五个层次中的最后三个层次,我一下就讲完了,实际上就是一个东西,我把它分成三个层次来讲。主要是想让大家听得清楚一些、清晰一些,不然大家听了很多这样的故事、那样的说法,混在一起一锅粥乱炖,而且吃了还不消化,拉出来全是稀的——缺乏营养(中医一听到就受不了啦)。以上就是“思诸法如梦”的修单空的内容。
接下来,我们讲一些禅宗的故事。
首先来讲第一个公案,禅宗有一个非常著名的赵州从谂禅师,是一位非常牛的大德,僧俗共仰,为丛林模范,圆寂后人称“赵州古佛”。这是一则很出名的公案——赵州无字公案。僧问赵州:‘狗子还有佛性也无?’州云:“有。”用四川话来问:“狗子有没得佛性?”用粤语来问:“狗有无佛性呢?”用普通话来问:“狗子有佛性吗?”赵州说有。僧云:“既有,为什么却撞入这个皮袋(躯壳)?”意思是既然有佛性,为什么却成狗的样子?州云:“为他知而故犯”赵州回答得很精彩:“因为他明知故犯。”这句话很有意思——它把明知二元化,所以就明知故犯,从而成了狗。其实我们跟狗差不了多少,六道轮回的众生都有同一个东西,高级一点的是天人,差一点的是地狱,共同的认知方式都是二元对立。
又有僧问:“狗子还有佛性也无?”州曰:“无。”僧云:“一切众生皆有佛性,为什么狗子却无?”州云:“为伊有业识在。”翻译成现代话,僧问赵州:“狗有佛性吗?”赵州说:“没有。”僧就不干了:“一切众生都有佛性,为什么说它没有呢?”赵州说“因为它有业障在。”
其实我不是想给大家讲这个公案。这个公案里为什么(说)“有”和“无”呢?赵州在玩的。什么有佛性、无佛性啊?佛性都没有。如果是问我的话,一脚拖出去喂狗,你就知道狗有没有佛性了。有佛性它能吃你,无佛性,它还是能吃你。没有佛性它怎么能吃呀?所以它有佛性。如果有佛性的话,它能吃吗?大家都不吃肉的嘛,扯淡的。
其实我不是想跟大家讲这个公案的,而是想讲这个“无”是什么,修无就是单空。禅宗里面有很多修无的公案,有心去找的话可以写一本书——无字公案。
第二个公案是黄檗禅师的开示:“预前若打不彻,腊月三十日到来,管取尔热乱。”什么叫预前若打不彻呢?就是预先如果不做好,不能把执著彻底的打掉,到你死的那天,肯定会手忙脚乱,哪里会安然赴死、安然圆寂呢?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十方世界东家做牛、西家做马,一不开心去了净土,但你做不到这样,到时候肯定会手忙脚乱,叫“管取尔热乱”。也就是你要努力去做——前面所讲的坚持。
有般外道,才见人说做工夫,他便冷笑:‘犹有遮个在!’这是口头禅,比如有人在打坐,就说:“人家铁牛禅师都在睡觉,你为何还在打坐?”人家是铁牛的嘛,你一头肉牛当然只能打坐。“犹有遮个在”是指你还有打坐的执著在。
我且问尔(你):忽然临命终时,尔将何抵敌生死?黄檗问你快死的时候,拿什么来抵挡住生死?尔且思量看,却有个道理,那得天生弥勒,自然释迦?你好好地想一想,哪里有什么天生的弥勒、自然的释迦佛?其实,这两段的意思是黄檗禅师在鼓励大家修行,不能只停留在口头禅。
有一般闲神野鬼,才见人有些少病,便与他人说。尔只放下着,及至他有病,却又理会不下,手忙脚乱,争柰尔肉如利刀碎割做,主宰不得。万般事须是闲时办得下,忙时得用,多少省力。休待临渴掘井,做手脚不办,遮场狼藉,如何回避前路黑暗。信采胡钻乱撞,苦哉苦哉。平日只学口头三昧,说禅说道,呵佛骂祖,到遮里都用不着。平日只管瞒人,争知道今日自瞒了也,阿鼻地狱中决定放尔不得……这段话是说你不能搞口头禅,老是说这样说那样,临终的时候根本不管用。这一大段话就是这个意思,因为时间不够了,接下来不再一句一句地解释。
我主要想说下面这一段参“无”的,“若是个丈夫汉”,说参禅要是个大丈夫,大丈夫指的不是性格,而是指要参进去。“看个公案”,说到刚才赵州的公案了。僧问赵州:“狗子还有佛性也无?”州云:“无。”但二六时中,看个“无”字。什么叫做看个“无”字呢?四夺——觉照,这就叫看个“无”字,而不是写一个“无”字放在前面来看。古人的一些话语,比如“鼻头间观个无字”,按照字面上的意思,会观成对对眼的——事实并非如此,把单空的修行继续下去,就叫做看个“无”字。
昼参夜参,行住坐卧。什么叫做参?渗透叫做参——参透。甚至把“无”字渗透到所有的显现里面,发现它没有本质就叫做参。初参就是这样的,后来去参“明”,最后把参丢掉,明自然而然,不用你参,那叫开悟。著衣吃饭处,屙屎放尿处,心心相顾,猛著精彩。“心心相顾”就是随时随地都在回观;“猛著精彩”就是心很清明,昏头胀脑的时候做不了这些事的。你们不要把猛著精彩想成精彩的舞蹈和歌曲,现在的傻瓜才这样做。
守个“无”字,大家看清楚了,我前面说了一大段就是为了这一段。日久月深,打成一片,成觉照了,有境界了。忽然心花顿发,明被破掉了。悟佛祖之机,便不被天下老和尚舌头瞒,什么意思呢?发现了不管是谁说的,都是假的,叫“舌头瞒”,那都是指月之手,并不是月亮。便会开大口,这时候你就可以说出很大的话来了。
达摩西来,无风起浪,开始呵佛骂祖了,达摩西来、无风起浪指无事找事,本来是佛,你还跑到洞里面一坐九年,搞得二祖把手臂砍了来请法,还让人家参你的骨髓,人家用得着参你的骨髓吗?人家本来就是骨髓,无风起浪!
世尊拈花,一场败缺,什么叫世尊拈花、一场败缺呢?有一则关于禅宗开端的故事,有一次,天界之王在灵鹫山上向佛陀敬献金色波罗花,请佛说法,世尊拈花示众,微笑不语。当时座下所有的弟子都不明白,只有大迦叶微笑着,因为他了悟了佛陀的心。佛陀说:“正道大法是无法用眼睛看出来的,只有涅槃寂静的心才能领会。实在的法相其实是没有法相,这是一门微妙玄通的法门,不立文字,是用特殊的教法传授的,我就将这些嘱托给摩诃迦叶。”这就是以心传心,即所谓灵山会上正法眼藏付嘱的拈花微笑,也是禅宗最初的典故。
所以大迦叶是禅宗的第一祖,现在还在鸡足山华首门里面,守住佛陀的袈裟和钵,定到五十六亿七千万年以后,弥勒佛打开华首门,大迦叶把袈裟和衣钵交给弥勒佛,弥勒佛把大迦叶捧在手心上,然后大迦叶身体成为碎片(定了那么长时间,肯定要成碎片的),衣钵一下就变大了。因为那时候的人太高了,地平如镜,人能活到八万岁,那真的是人人都万岁!
世尊拈花,形容禅宗是一场败缺(败缺就是白搞),这个听起来挺可怕的,特别对于我们学密宗的人。实际上,这是站在无佛无众生的立场上去说的,请大家记住,没有到达这个程度,就不能张口乱说,小心舌底生疮。
到这里,说甚么阎罗老子,千圣尚不奈尔何!到了这里,什么阎王老子(死亡)、千圣都拿你没办法了。不信道:直有遮般奇特?为甚如此,事怕有心人!真有其事,如果你照着去做,你就是有心人,一定能办成。颂曰:尘劳迥脱事非常,紧把绳头做一场;不经一翻寒彻骨,怎得梅花扑鼻香。这是赵州说的。
这个公案里面最精彩的是:守一个‘无’字,日久功深打成一片,然后去找上师,窍诀一指,忽然心花顿发。其实心花顿发不是很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守个‘无’字,日久功深,打成一片!要是你们从2011年就开始修起的话,现在就没有2019年了。
以上是关于赵州和黄檗的公案,他们都是唐朝的,现在再来一个修“无”字的公案,讲的是宋朝(北宋和南宋之间)的大慧宗杲,这是禅宗里面超级奇特的一位大德,曾参到筷子拿着都放不下去,在四川昭觉寺开悟的。他曾在一座中间,逼开悟十八个人(有的说是十三个,到底具体数字是多五个还是少五个没关系,反正很多个)。他用的是什么方法呢?就用“无”!
大慧宗杲的师父叫圆悟克勤,圆悟克勤也是一位很精彩的人。下面我们来了解一下大慧宗杲,因为大慧宗杲交了很多士大夫,甚至跟皇帝、皇后也有交际,而交际的过程中主要是通过书信往来,所以从中产生了很多书信,被后人集结成了《大慧书》,现在网上也能购买。很多人不是想找大圆满窍诀吗?《大慧书》里面满篇都是,但你们看到就是《大慧书》,为什么呢?因为你中间少了一个“无”字,如果你对“无”字体会很深的话,将会看到通篇窍诀。
接下来的第三个公案是大慧宗杲给傅枢密(枢密是一种官职之称,他的名字或者字叫季生)写的一封信,前面的内容在此我就不念了,专门截取了一段有用的来念。
虽暂拘得个臭皮袋子住便以为究竟,人的身体叫臭皮袋子,如果你在上面做功夫是不行的,身体(臭皮袋子)在他那里早已不是修行的对象(早已被排弃的对象)。
而心识纷飞。犹如野马。纵然心识暂停。如石压草,不觉又生。心识纷飞像野马,就是我们平常的状态,念头乱窜乱飙。纵然你修禅定使心识暂停,就像石头压草一样,石头一去,草又出来了,比如禅定一去,心念和情绪又来了。
欲直取无上菩提到究竟安乐处。不亦难乎。如果你想证悟的话,不亦难乎!现代人已经不用“乎”来表语气了,现代人是怎么说的呢?“啊,大海!啊,水沟!”——用“啊”的方式来表达,虽然都是感叹之词,古人则不是用“啊”,而是用“乎”——“汝有铜钱乎?”“不亦难乎”就是说:你想证悟,难吗?
宗杲亦尝为此流所误。他说我也被这个打禅定,不去参话头所误。为什么他会说这个话呢?大慧宗杲跟当时的默照禅师和宏觉禅师是“敌人”,他们提出了默照,要求大家不停地去观照,曹洞宗就特别喜欢搞那个。大慧宗杲觉得这个太慢了,而且很容易误人,一陷进默照境界里(陷在那个明里面),一搞就几十年,终不得透脱,他因此而反对这个修法。于是他提倡黄檗禅师发明的看话禅,去看话的头。什么叫做话的头呢?能说话的那个东西是什么?就是明觉,至于明觉是什么呢?要去弄清楚,去看话的头——谁在说话?念佛的是谁?
大慧宗杲提倡看话禅,攻击(不能叫攻击,他们只是在游戏)的目标是宏觉禅师,其实宏觉禅师挺牛的。表面上两个互相攻击,但私下关系又非常好,一分开又开始互相攻击。(所以神仙打仗,百姓不要介入,否则神仙就一笑了之,我们怎么忏悔都了不知,所以要注意这些。)
后来若不遇真善知识。几致空过一生。每每思量。直是叵耐。这句话指他现在很烦。以故不惜口业力救此弊,他不惜造口业来把大家从默照禅里拉出来(默照禅甚至叫默照邪禅,现在大部人修的就是默照邪禅)。今稍有知非者。若要径截理会。如果今天真正知道那个东西是不对的,要飞快地明白本性要怎么办呢?
须得这一念子嚗(pu)地一破(bào),方了得生死。方名悟入。这个感觉一下被破掉。很多人不知道“那一念子”指的什么?“这个念子”怎么嚗地一破啊?这个念子忽上忽下,不破也破,破也不破,简直扯淡,但为什么会说“这一念子嚗地一破,方了得生死,方名悟入”呢?什么叫做“这一念子嚗地一破”?其实就是刚才说那个明觉,一下就明白是假的,叫虚空粉粹。他没说面前的一个蜡烛嚗地一破、灯花嚗地一破,而是说念头嚗地一破,这是参话头参的。然后方了得生死,方名悟入,这时候他才真的明白了。
然切不可存心待破,你参的时候不要:“它怎么还不破呢?快破,破(bào)地一嚗,破(bào)就没了”——这个在动念知道吗?这样是用意识去,不行的,心必须要平静,让它自明。但当时不会用这些词汇,所以现在牛啊!为什么牛呢?不管是东方的大德、西方的大德、藏地的大德、汉地的大德、古代的大德、现代的大德,全部挼过来,虽然有点复杂,但慢慢就明白精髓了。
这需要很聪明、多读书的人才行,脑袋缝隙显得比较拘谨的人就不要了。(听得懂我说的话吗?我说脑袋里面的缝隙口径不是很大、车道比较狭窄的人就不要搞这事了,否则会塞车的!)但有些人真的可以多读多看的,囊尽天下名宿大德的真知灼见,融为一炉。而这不是普通人玩的,普通人就咬定青山不放松,一根钉子钉到底,老鼠啃棺材,啃透了才有水喝、才有肉吃,别搞得太杂,这种事要大德才行的。
若存心在破处。则永劫无有破时。老是去破破破是不行的,其实破到后来一定会有觉照,觉照到后来的自明一定需要窍诀。真明白那些窍诀其实很简单,如《大圆满基道果发愿文》里说的:“自心难信简易之秘密,愿以上师窍诀力见之。”但是你要“愿上师以窍诀力见之”,轻轻把你捅开的话,你就要先形成被他捅开的可能性——你浑身上下铜墙铁壁,他怎么破你啊?用手指指你,手指折!用剑戳你,剑断!用斧头砍你,斧头都砍钝了!简直是金钟罩、铁布衫、十八横练功,我们大部人的心不但坚硬,而且愚痴,所以真没办法。
真正培养一个人并非易事,禅宗里面老是只记载最关键的东西,其实禅宗挺不负责任的。最麻烦的是什么?把那些下下根人弄成上上根人,这个很难,削薄他的业障、积累他的资粮、夺掉他的自尊、折断他的人格,引用禅宗里面的一个词汇——“宰杀”!但是真的很难,用力过猛的话,他痛就跑了;爱护过甚的话,他越靠越近,比如“你好乖啊!你不错哦!”最后轮回就越搞越亲热,所以都不行。
最难的是培养相应的根器,反而直指心性不难的,根器到了是分分钟的事,但我们则不行。其实很简单,回过头来观察一下自己嘛,三块人民币不见了就痛苦五百天,这样怎么可能解脱嘛?别人多说了一句话,心里面就烦得不得了,然后还要直指心性、见性成佛,显然是不可能的,往往难在这里,到后面不是很难的。
反而“存心待破”比较麻烦,用意识去、用体会去是不行的。但大家要记住,开始就是要用意识去、用体会去,到最后才是用意识体会去不行的。大家一定要搞清楚这个次第,禅宗讲的都是最终那一下,不要认为既然如此,我们就不能用意识去、不能用体会去,这是不行的,反而一开始就是要这样。
但将妄想颠倒底心。思量分别底心。好生恶死底心。知见解会底心。欣静厌闹底心。一时按下。这里说了几个心,分别是什么呢?
“将妄想颠倒底心”,比如想小网红、想小鲜肉,这类就叫做颠倒妄想的心。这些我们最在行了,大家好好想一想,从我们能够记事以来,经常向往的是什么?向往成佛作祖?后期才有的嘛!而且我们想象的成佛做主,还不是真的成佛做主,想象的是脚底生莲花、屁股喷神水、身在虚空中、所有人向我跪拜,颠倒妄想的想成魔,所以要把这些心放下。
“思量分别底心”,就是我们说的思维跟分别,也是不行的。
“好生恶死底心”,好生恶死就死贪生怕死,喜欢好的生活,排斥遇到灾难。
“知见解会底心”,老是想用思维去衡量。
“欣静厌闹底心”,喜欢禅定,静定的时候就解脱了,稍稍一闹就不行了。(周星驰的《大话西游》中有一句台词:“一扎乌蝇喺你头顶上,嗡嗡嗡……”)心还有倾向性,没有形成刚才说的那种单空。
“一时按下”,要将此心也放下。
只就按下处看个话头,看哪个话头呢?僧问赵州。狗子还有佛性也无。州云无。此一字子。乃是摧许多恶知恶觉底(的)器仗(武器)也。就这一个“无”字。“无”字是什么意思?修单空。怎么去用这个“无”字呢?——不得作有无会。就是不能有“有”“无”的分别。你问:明明拿“无”字去,怎么又“不得作有无会”呢?就是说你不能老是说这个东西“有”或者“无”,你不管“有”还是“无”,“无”下去就完了。当只有一个“无”就不会有“有”,不要老是去用“思维”、“感觉”去区分有无,不管有还是无,什么都破。
不得作道理会,不能仅仅在思维、感受、逻辑里面去理解它。很多人读了中观就认为自己明白了——我看着他两眼发呆。其实大部分人只有一点点思维、有一点点感受,然后就觉得自己开悟了。(那个“悟”字大部分是对的,就是偏旁错了,人家是心旁,他是言字旁。人家用心去悟,他用语言去悟(误),这叫知解会——知解宗徒,听得懂吗?用语言去是“误”,用心去自明是“悟”,两个都是“wù”,一个是开悟,一个是错误。)
不得向意根下思量卜度,“意根下思量卜度”是什么意思?以出发点去感觉。如果没有修行,你看不懂这段话。什么叫做“意根下”?意根就是末那识,意根下就是老是有出发点去感受、去体会。“思量卜度”,指很深的体会(卜度即体会),这样永远都是二元对立。
不得向扬眉瞬目处垛根,禅宗里面经常以动作来作表,比如一脚把你踹翻、一看桃花就开悟了(我们不要去追求这些)。所以大慧宗杲真的很踏实,从唐朝开始,禅宗经常会说到灵光一闪、大地平沉……别玩这些,那都叫做扬眉瞬目处垛根。
“我有一机,瞬目视伊;若人不会,别唤沙弥。”这是香严禅师的一个颂词,大家还记得吗?这是以用来显体,比如眼睛一看你,肯定是有能、有明去的,但是明又表达不出来,那明就是空嘛,然后空会呈现为色。把之具体化就是看你一下,要是知道能看的是什么——好了,明白了!
很多人就老学别人去以用显体——“什么是开悟?”——“啪”(响指!)以为自己好牛,遇到这种人,拖出来打一顿,你这个(响指)是佛,打你也是佛!而有些人就喜欢搞这些,禅宗在好多百年间,尽是喜欢玩这些口头禅、狂禅,所以不得向扬眉瞬目处垛根。
也不得向语路上作活计,什么叫“语路上作活计”?就是老是去说、去讲这些,跟空口说白话差不多。为什么要提到这些呢?因为禅宗就喜欢这样,不立文字,话却很多。禅师们参到一定的时候,文学能力会大幅度提高,情商也会变得极其的高,那些人动辄就写诗,取名为偈子。而且写出来都很应景,用语也非常的准确,导致很多后人喜欢去效仿。虽说禅宗不立文字,但禅宗留下来的书籍堆起来跟三藏十二部差不多。所以,老是去说这些东西是没有用的。
不得扬在无事甲里,即堕在“无”字里面。证悟了空性叫不堕在“无”字里面,实际上,我们的初期就是要堕在“无”字里面,最后把“无”字丢掉。其实他说“无事甲”还有另一种的意思,就是没有修单空,只是不作为而已,他觉得没有造作就是开悟。既然这样的话,他就坐在那里什么都不干,这个也叫做无事甲,参禅经常会出现这样的误区。但你们绝对不是无事甲,而是有事乙(有师兄被称为陈有事,整天在燃烧!其实燃烧挺牛哦,那叫拙火,从里面烧起,其实也是破,只是用气脉来破(夺)而已,烧尽业劫气。)
不语向举起处承当,什么意思呢?不要只通过语言去说,要真的去拿个东西叫“承当”;“语处”就是我们经常说的念佛是谁、扬眉处是谁,从那里去找一个东西。整句话的意思指去找根,似乎真的找到一个什么根——你去找到一个根肯定不是的,一定要自明,到了最后不能够有主动行为。
不得向文字中引证,这是我们经常犯的,我们总最喜欢从文字中引证。什么叫做“向文字中引证”呢?比如修修修,身体没有了,一个空在那里,那个空好像还是明的,然后就认为明空双运——就是我们经常说的,拿个词汇去生搬硬套,这就叫做向文字中引证。很多人会犯这种事,然后就来说自己证悟了,如果说他不证悟就不对。
这是参禅到最后去自明时所避免的一些东西,一共说了以上八个“不”。
然后要怎么办呢?但向十二时中四威仪内。时时提撕。时时举觉。这里形容参个公案——参个“无”字。狗子还有佛性也无。云无。狗子还有佛性吗?也无!什么是佛性呢?佛性就是无。但他说的“无”,连“无”也无,就很厉害了。我们的单空就只是“无”,但并不是无事甲,为什么呢?无事甲是不作为,我们的“无”实际上是一种作为来的,哪怕是没有意识的作为,觉照里还是一种作为,他不是无事甲,所以要区分这个。
不离日用,你生活、修行、拉屎、放屁全部要去做,跟前面黄檗说的是一样的。试如此做工夫看,你要这样去做功夫看看。月十日便自见得也,他说得太快了,一个月零十天就可以见到了。其实这是形容词,还指一些相应的根器,我们就不是月十日了,我们是十年八年总得见道也。十年八年也不见道该怎么办呢?汝引刀自刎也,男性就引刀自宫也——参十年都参不透,你这个太监!(开玩笑,大家不要当真!你们看我讲《金刚经》多正经啊,一句脏话都没有,就是说了也会马上忏悔。)
一郡千里之事。都不相妨。一郡就是一个大城市或者是一个很远的地方,大大小小的事都没关系,都不相妨。古人云。我这里是活底祖师意。有甚么物能拘执他。这里是要活学活用祖师的意思,而不是死背书,有什么东西能障碍他搞这个事呢?没有!
若离日用别有趣向,如果在日常生活中、普通的现起中间,你还有其他的空性、法性,那是扯淡的!怎么个扯淡法呢?则是离波求水。离器求金。求之愈远矣。离了波涛去求水,离了显现去求觉,那是不行的。然后离了金器去求金子,只会越求越远。如果不把“无”字渗透在我们的生活和修行中,还以为有其他的方法,那是不行的,其实就这么一个方法——“无”,无到底!
大慧宗杲一共说了八个“不”字:不得作有无会、不得作道理会、不得向意根下思量卜度、不得向扬眉瞬目处垛根、不得向语路上作活计、不得扬在无事甲里、不语向举起处承当、不得向文字中引证。总之,你要照着我说的去做,首先思维,然后觉照,最后形成境界,到了很深的时候再去求窍诀。
这里说的是没有窍诀靠自己去参透,禅宗不会像大圆满那样跟你一层层的地讲:什么是非心非佛,什么是即心即佛,什么是心部、界部,你要怎么做,根本不会讲那么多,往往就一两句,或者一下就给你捅破了。但在这一句两句之前,你一定要猛烈去参,而且参很长时间。参到后来去找最根本的本性时,才有八个不得(其实八个不得里面也有参的内容),不管怎么样,参“无”字是最重要的(这里的“无”指单空)。
最后再讲一个公案,就是以前经常讲的雪岩钦禅师开悟的公案。
一日,雪岩祖钦禅师于法堂上,对大众开示道:山僧五岁出家(开始忆苦思甜了)。在侍奉恩师时,听师父与宾客交谈,便知道有明心见性这件事。我们一来就开始学中观、学唯识,他们那时候好惨啊,一来就去端茶送水,听师父在谈明心见性—— “啊,有吗?有吗?是这样吗?”他们是这样学习的,所以开悟了,我们则不行,所以只能去读中观、唯识。(开玩笑的,对我们来说,读中观、唯识是对的,去端茶送水肯定不行的,否则我们会觉得自己属于另外一个阶级,最终会闹革命的。)
生大信心,从此开始学习坐禅,但是怎奈一生愚钝,吃尽千辛万苦。雪岩钦禅师说自己愚钝,其实他并不是在谦虚,而真的是愚钝,我看了他的修行历程,如果遇到大圆满禅师,两下就捅开了,他竟然搞了好多年。这么一个愚钝根器的禅师也开悟了,所以我们要读他开悟的公案,而且他很诚实地把自己参行的历程写出来了。我经常跟大家讲这个公案,因为我看了以后真的很感动!
我十六岁受具,十八岁开始行脚参方,锐志要体究明白这件事。十六岁受了具足戒,十八岁开始行脚跑江湖参访,当然,他们那时候不一定是江湖了。“锐志”就是一定要搞明白这件事,其实这个决心很重要——“我就是要搞明白这件事!”首先要发这个狠心都很难,现在我们学佛是怎样的呢?“等我退休了再来跟你们学习!”“等我把这照顾好、那照顾好,再来学习!”这样的话,要“驴年”才能开悟的,所以发狠心是很重要的!
起先,于双林寺远和尚处打十方。打十方就是打非常严格的禅七。从早到晚,只在僧堂中打坐、行香,足不出户。纵使是入寮房和厕所,也是袖手当胸,徐徐来往,眼前视线所至,绝不超过三尺的距离,更不用说左顾右盼了。参就是这样的,随时随地都在参,叫做不离话头——念佛是谁?眼前只看三尺的地方,周围与我无关,可以精进到如此程度。那时候的人真可以这样,我们现在打个禅七就屁股痛、腿痛、眼睛痛、耳朵痛,然后就不干了,好像禅七为我打一样,修行为我做一样,这是很烦的!(我没什么菩提心的,你要这样表现出来的话,我会发出加菲猫的威胁信号:“嘿、嘿、嘿”(奸笑),直接弄翻你!)
当时曹洞门下的前辈,叫后辈参看“狗子无佛性”(禅宗著名公案,详见《赵州禅师语录》)的话头。即在杂念生起时,向鼻尖上轻轻提一个“无”字。这一大段讲了什么?其实刚才说过了,在杂念生起的时候,你有情绪的时候要回观。鼻尖上轻轻提一个“无”字,为什么一定要在鼻尖上提个“无”字呢?我偏偏不在鼻尖上提个“无”字,我在鼻根上提个“无”字,或者肚脐眼提个“无”字,其实都行。这只是表述,不一定指鼻尖,而是提起一个“无”字,能够对付念头,其实就是修单空。
杂念一消失,就将这个“无”字暂时放下;就这么默默观照。这就是曹洞宗的默照禅,也就我们刚才说的单空的修法。待到功夫纯熟,绵绵密密,久而久之自然开悟契入。这个路数绝对是对的,只是少了直指心性那一步。如果根器很钝,没有人直指,也没有人一步步地把境界弄上去的话,那就会走得很慢,我要讲的就是这一步步的境界。
我当时在念头方起处,随即返观自照,如此当下一念就空了,心境清清楚楚,干干净净,不动不摇。如此端坐一日,只如同弹指之瞬间,听不见寺中钟鼓的声音,连过了午斋及放参的时间也不知道。他进入了单空定,坐一天好像一瞬间就过去了。
方丈听说我坐得好,亲自到僧堂来看,还在法堂上称赞我。其实他不是堕在空里就是堕在明里,或者堕在无念里。前面的修行就是这样的,他修的是对的,但禅宗老是忽略次第,只取后面那一下。当然,从胜义谛、从拿取心性、领受窍诀这个角度是对的,若没有前面次第的观照力,哪里行啊?还在为诸多各种各样很细小的违缘而产生巨大的烦恼,就想反观自省,根本就做不到!
十九岁时,到灵隐寺挂单,本想参礼妙峰之善禅师,但妙峰禅师已圆寂,由法薰石田禅师继主法席,东叟颖和尚当时任知客。我在知客寮遇见处州来书记。当时的“书记“指拿簿子和笔做记录的人,记账以及记录别人说的话。现在的“书记”则很牛,指党支部书记,完全是两回事。
他对我说道:“祖钦师兄,你这功夫宛若死水一潭,根本不济事!动静二相未免分作两截。”当时的那个书记也很牛,这句是什么意思呢?他说雪岩钦陷在明或者空里面,但是一下座就没有了,即动静功夫打成两截。如前所说,单空形成了一个死寂境界的状态,下座就不行了,大部分是禅定,观力基本上不行。我们禅修中心的很多师兄在这方面表现得尤为特殊,他们一坐很长时间,或者身体都消失了,跟这个是一样的。
我被他说中要害处,自知的确打坐时,才有这境界现前,两腿一放下来,及拿着汤匙喝汤、挟着筷子吃饭时,这境界就不见了。是不是这样的?很多师兄一打坐——哇,佛陀!一下坐——佛陀所救度的对境!因为座上的观力拿不到日用中间来。
他又说道:“参禅须起疑情,所谓大疑大悟、小疑小悟、不疑不悟,须要于公案起疑才行啊!”好了,他接受到了教法,要从默照禅走到看话禅了。看话禅是要搞窍诀,默照禅是指打基础,但是大慧宗杲为什么要整默照禅呢?他要把直指心性扩大,但他们私下也知道这个人首先就是要默照,否则什么也看不了的。
然后雪岩钦就接受了,看话禅就是去抓根本,然后开始起疑情——“我这个是吗?”而且经常会认为自己证悟了。经常有人说自己证悟了人无我,但是一耳光,甚至不用一耳光,骂他两句就开哭了——谁在哭啊?都已经证悟了人无我,还一说就哭,那是阿罗汉吗?真的是搞笑!这种喜剧都出来了,你说他脑洞的空隙有多小啊?沙子渗不进去,水流不进去,那是什么?鹅卵石,这是挺搞笑的!
怀疑自己就是起疑情,疑情要透彻是很难的,初悟的人有很多起伏,境界有很多种(百千万种),而最终要对付起来就一味。心相续会出现这些,所以要反复地体会,要起疑情,小疑就小悟,大疑就大悟,不疑就不悟。
佛教(包括禅宗)绝对不是迷信,它一定会发生在你的内知、内觉上,不是东边冒电、西边放光,这里出蘑菇、那里又出什么,这些功能性的东西没有用的。但是现代人就喜欢这些东西,一说到神通毛都竖起来了,一说到参悟法性毛一下就焉下去了——怂了!真的是大错误来的。
在禅宗里面,只要你一说神通就整你——“但得本,不愁末”,你只要证悟了本性,这些神通自然而来。但你有了神通却丢了本来,就叫做真正的忘本。我们经常说一个人不能忘本,“忘本”其实是禅宗里面的词汇,就是你不知道自己的本性,追逐影像叫做忘本,而森罗万象都是影像来的。所以大疑大悟、小疑小悟,如果你不怀疑就不悟,整天在说东道西,根本没用的。
“公案起疑”是什么意思呢?不要去寻这些话头,不要去寻这些理路,而去找那个直接觉受的彻底自明处、彻底开放处。具体要怎么找呢?先修单空,最后依靠窍诀。
我想他虽然不怎么做功夫,但是他参过不庵禅师,而不庵禅师是大德松源禅师(松源崇岳)的法嗣,说出的话见地终究纯正。说雪岩钦打成两截这话的人,虽然不一定会参(知道怎么去做功夫),但他依止过一位很著名的大德,叫不庵禅师。拿现在的话解释:不庵禅师的传承如何如何的好!也就是说,虽然他不一定有修证,说出的话可能是背诵的,但那也算是祖师的话,见地是正的。
于是我当即改变话头,提起云门禅师的“干屎橛”公案(禅门著名公案:僧问云门:如何是佛?云门道:干屎橛。)知道什么是“干屎橛”吗?有人问云门禅师:“什么是佛?”他说干屎橛就是佛!还有佛就是庭前柏树子的说法,这些都是以用显体,打灭求圣的希求心。学佛之人很求圣,想象佛是金光灿烂、海印放光,又如何如何不得了,这些想象对于追求本质是极大的误区。赵州禅师为了劈裂这东西,当别人问他什么是佛,他说就是干屎橛!在禅宗的见地里面,任何显现都是佛,心境一如的时候就是这样。他没有说错,所以郁郁黄花皆是般若,为了打烂这些东西便说是干屎橛,否则这样参下去,肯定会出问题的。
一味东疑西疑,横参竖参。这里把乱想叫做疑,真正的疑是什么?修证的时候会慢慢出现一些境界,当拿不准的时候就叫做真正的疑。而且这个疑要形成情(情是粘著的意思),就是你一直处在那个境界里面又弄不穿——是啊、不是啊,是啊、不是啊……那样才叫疑情。而不是——阿赖耶识是什么意思呢?时间是怎么回事?那不叫疑情,而叫思维。中观讨论群里面,没有一个说到疑情的,讨论的全都是思维。
疑情就是你修到那个状态的时候,开始产生怀疑,比如单空修到一定的时候,全部都透脱了——这个是不是?然后开始怀疑——是吗?这样能超越生死吗?腊月三十凭这个完全不受生死的影响吗?要去衡量这些东西,这就叫做疑情。疑情也还有层次的,有究竟疑情、很大的疑情,而不是一些语言性的东西或者逻辑性的东西。
因为改换了这个话头,前面的路子全都乱了。他在乱参,不修“无”——这是因为不对路,其实偈语没说错,只是他没有找到善知识,自己一搞便搞成这样。
虽然我封了被子,一心精进,肋不沾席。直接把被子弄到箱子里面装起来,即不躺下来睡觉了(不倒单)。但从早到晚,行处坐处,总是昏沉散乱,胶胶扰扰,想得到一时的清净也不能了。这么东搞西搞,结果就乱了,参成一滩烂泥一样。他本来参“狗子无佛性”已经很牛了,但这时候没有得到相应的指导,导致不能再进一步,然后听到干屎橛就开始东疑西疑。其实他没有真正明白本性,也没有把本性和外境的干屎橛套在一起。(我说“套在一起”这句话,你们不能故意去套,故意去套就是乱扯,就是刚才“八个不得”中间的一个——“不得向举起处承当”。)
故意去搞这些是不行的,当你修到这个状态的时候,会发现这些真的不用去搞,自然是这样的,它就是般若。心境不是你搞个“一如”的,它本来就是一如的,你只是去发现这个真理而已。这个发现不是语言性的发现,是境界性的发现,这才是真的。他这样整乱了以后就肯定不行了,并没有一直参下去,而去参这样参那样,到处去找,结果搞得很混乱,搞厉害了以后又不睡觉,当然昏沉了。
后来我听说天目和尚(灭翁文礼)久侍松源禅师,是松源禅师的嫡传法嗣,必得松源真传,于是移单到净慈寺挂褡。到了彼处,我怀香到方丈室请益,先在大殿九拜。当时参禅的禅师要在袖子里面装一束香,请益的时候要去供香的。如果得到了法益要点一炷香,没得到法益也要点几炷香(具体多少我不记得了),有这样的一些规矩。
天目和尚问我:“如何做功夫?”就是问他怎么修行?我便从头将经过直说一遍。他道:“你岂不见临济三度问黄檗佛法大意,三遭痛棒,末后向大愚肋下击三拳,道:原来黄檗佛法无多子!你应当从此处参看。”当初临济去问黄檗佛法的大意是什么?黄檗根本不回答,连打了他三棒。当时临济没搞懂,被引到大愚禅师那里去,大愚跟他说了以后,一下就明白了。大愚问他明白了什么?他就把大愚禅师抓过来,往他的肋下打了三拳,意思是说他明白了。大愚禅师说:“你不要感激我,你应该回到黄檗那里去,他才是你的老师!”
在这个过程中,大愚禅师曾说过两句让人深刻的话:“原来黄檗佛法无多子。”“黄檗禅师为什么老婆心切?”意思是黄檗禅师怎么对你这么好呢?居然打了你三棒,也就是直接告诉你佛法是什么——你直接感受到痛,能够直接感受的那个东西就是佛法了!
听我这么一说,大家也去感受痛,但你感受不到的,这叫做在举起处承当,又是去找它,你又找不到的,就这么一个差别。所以大愚说:“你应当从此处参看”,也就是你应该去参这个公案。
他又道:“混源禅师(混源昙密)主持此山时,我刚刚到。入室参问请益,混源禅师说:‘古德有个现成公案:未进门来,已与你三十棒了也。’你就从这里参看!”意思指人还没进门,或者人没走到这个程度,就已经被打了三十棒,也就是用很高的法来打你。什么意思呢?你来参就已经完蛋了,你本来是佛,不需要进来参,你来参就要倒霉!
为什么要打三棒或者打三拳呢?所有的痛感其实都是法性,是想说明这个意思。我说的“明”和现象完全连成一体,在还没明白本性的时候,这些才管用——他发现那个“明”真的是没有体的(体就是用),但要明白这个东西才行。
而雪岩钦禅师参到这种状态的时候,根本不可能用这种方法去的,但是他用了,说雪岩钦禅师还没进门,所以来找他的话,就得挨三十棒——当然了,意思就你本来是佛,不用修,就是这样了、OK了、解脱了!我现在说了,你们开悟了吗?
所以,这样的方法是没用的,因为对不上相应的根器,他没有走到那一步,就不能用这样的方法,所以不是雪岩钦禅师的错,而是那两个禅师的错。(但不能这样去说,因为禅师就是接引上上根人的,你要次第修,找隔壁的老头去,所以不能说禅师有错。)而我们不能去玩这些,我们就要走次第的路,走到后来自然会明白。
天目和尚的开示自是向上提持(向上提持,指最高级的提持),但我的病痛是在昏沉散乱,他药不对症,所以我不喜欢,心中未免暗想:你不曾做功夫,只是伶俐禅(指意解禅法,无实证)罢了。原话是:你都没真正的干过,只是嘴巴说——其实不一定的,人家可能干过了,但在教法上就像初中都没读,就直接一下去读大学一样,所以雪岩钦禅师肯定搞不懂。
寻常的请益,最后应上一炷香,顶礼三拜,称为谢因缘。规矩来了,如果问了一个佛法问题,稍稍有点法益的话,要点一炷香,顶礼三拜。现在则不是,要是有人来问佛法,必须回答的,不然对方会骂你的。回答了以后,还在手机上复制粘贴好七朵鲜花发过来,起的作用就是让人眼睛看得很不舒服!(末世的众生“珍贵”啊!全都是“无垢尊贵种”!这是讽刺话,大家听清楚了!)
我连这一炷香也免了,此后依旧打坐参禅。觉得讲的东西不应症,他连一炷香都不点了、也不参拜了,所以他的修行要搞那么长时间。药不对症的话,连基本的礼貌都没有,不懂礼貌不是好人,懂礼貌都是好人,标准好简单啊!
当时,漳州和泉州有七位师兄与我一同连铺坐禅,在净慈两年始终不倒单,胁不至席。另外有一位修上座,也是漳州人,却不与我们在一起,只是独行独坐。他每日坐在蒲团上,如同铁桩子一般;在经行时,挺起脊梁,垂着手臂,睁开两眼,也如同铁桩子一般;朝朝如是,日日如此。我每想去向他讨教,但他一见我从东边来,便向西边去;见我从西边来,便往东边去。如是两年间,我始终没有得到亲近请益的机会。我告诉你嘛,这个像铁柱子的人肯定没成就,否则绝对不会像铁柱子,应该像烂泥子才对。什么叫烂泥子?摊在那儿才对嘛!
但这是修得很好的人,进入了一种很深的定,这种人在自修的时候,真的是可以不接受别人的请益。当然,我们可能会骂他没有菩提心,那证明我们蠢,因为有菩提心还不行的,还得有菩提心的本事。所以慈诚罗珠堪布曾经说过:“如果发心影响你修行的话,你可以选择不发心。”
很多人去发心不修行,却生起了烦恼,结果心也发不了、修行也耽误了,所以修行是最重要的。那能不能以此当成借口呢?——“既然这样,我就不发心了!”完全这样也不行,要因人而异,有些人不去发心的话,修也修不进去、坐也坐不进去、看也看不进去,这种人真要发心积累功德,但积累到一定时间,要赶紧去修行。
那怎么掌握这个节奏呢?第一,要亲近善知识,看他怎么说;第二,要闻思经论,还要衡量自己的情况。没有一个绝对的标准,我们总想在上师那里拿一个绝对的规矩,人是活的、规矩是死的,结果一个死规矩遇到一个活人就麻烦了,很多人为什么会读死书,就因为这样。
雪岩钦禅师去找修上座,但修上座不理他,好惨啊!
这二年间我因为一直不倒单(终夜坐禅,不躺下睡觉),捱得昏极困极,日里也象夜里,夜里也象日里。真的日夜不分,完全像在倒时差。(众笑)
行时如坐时,坐时似行时,只是昏沉散乱混成一团,如同一块烂泥一样,想要须臾净洁也不可得。一日忽自思量:我办道不得力,衣裳又破了,身体又一天天消瘦下来,不禁流泪,顿时起了思乡之念,于是请假回乡。这种情况我见得多了——“师兄,我最近不行了,我请假五个礼拜行不行?”我心里想:五个礼拜,我又节约了好多粮食,去吧!禅修中心经常有这样的事,坐在那里修行,好像为我修行一样,一想起这些我就不忿了,我心里的菩提心顿时丧失。经常会有这样的情况,修着修着捱不下去了,那要怎么解决这种情况呢?真的要积资净障、发大心。即使再积资净障、再发大心,如果你的根器不够,还是会出现捱不下去的——捱不下去怎么办?到后来真没办法的,捱!
我们会认为,很苦的时候去找上师问两句,希望得到个什么药方就解决了,很多时候是不行的。就像练武一样,一定有个苦捱的阶段,由必然王国进入自由王国。必然王国就是有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套死你,那个阶段可能很苦,任何事情都是这样的,参禅、修行更是如此——“不经一番寒彻骨,怎得梅花扑鼻香。”每个人都想捡便宜,“边有甘大只蛤乸随街跳啊?”这句广东话说得真牛!翻译成普通话:“哪有那么大一只大癞蛤蟆满街跑?”为什么会这么说呢?因为广东人见到癞蛤蟆会抓来煲汤的,所以不可能有这样的癞蛤蟆满街跑。
从此一放,就将所有功夫暂时都抛下了。这个放对不对呢?参得累的时候,一种解决方式是捱过去,还有一种是全部不做了,去休息一下。但是,去休息一下,只是给自己放一下假,并不是放弃修行了。放假是很重要的,我经常劝告大家,修行真的捱不下去了,身心非常的疲倦,但心里还是想解脱的话,你真的要休息。
那要怎么样休息呢?每个人都不一样,我的休息方法与那些靓女的休息方法就不同,很简单,我要么打架、要么泡妞。而你是一个靓女,总不能再去泡妞吧?(当然也有可能,这是开玩笑!)有各种不同的休息方法,你可以去旅游嘛,可以去学别人做粉丝,追明星假装昏倒嘛,都没问题的,总之就要把身心从这个事情上松出来(当然犯戒的事不能干啊!)
身心一放松的话,你前面捱得很苦的修行会形成力量的,只是你自己不知道而已,久了以后,休息一段时间,一定会回来的。我举个例子,大家一定深有体会,你和你老婆或者你老公吵架,厌烦至极,恨不得一刀宰了他/她。然后你俩分开了,隔了一段时间,哇,你会想他/她的,吵架也是快乐啊!为什么?当时那种仇恨、烦恼的力量开始深藏于你的内心,一旦时机成熟就起来撩你,到下一世就更撩你,所以你身边的人不是冤亲就是债主——兄弟们,真是这样的,不解脱没出路!
两月后回来销假,又开始从头整顿,却因为这一放而从此精神百倍。原来要究明此事,不睡也不行,你须到中夜熟睡一觉,方有精神。所以放松很重要,你看那些闭关的人,进去之前得不断地睡觉,不是直接就上去打坐的,他们没那么傻。日睡夜睡,睡多了以后肯定不行的,一定会清醒的,那个时候再来参,慢慢会形成参的力量。
一日我在廊庑中东行西行时,忽然撞见修上座。远看去只觉他神态悠闲,有怡然自得之貌。我才走近,他却主动与我攀谈,就知他有所得。为什么他会这样呢?一看到雪岩钦禅师就知道不是当初的毛头小子了,当时之所以回避,是害怕他会问一些无关痛痒的事情——“师兄,我这样守戒行不行呢?”“师兄,我左脚痛了,能不能进入佛堂啊?”“师兄,我大姨妈来了,可不可以拜佛啊?”你烦不烦啊?久了之后真的很烦,遇到这些人就想躲,肯定会这样的。
但有些人就不同了,一上来就问:“大愚打三下,跟黄檗那三棒有什么差别?”他心里肯定想:“咦,来了一个挨刀的!”既然来挨刀的,刀就自然举起来了,但前面那个哪里是挨刀的嘛?他是拿刀来的,那肯定要跑嘛!我们一定要找挨刀的人,他也是一样的。
我便问他:去年想要与你说说话,你却一味回避我,到底所为何事?他道:师兄,真正修行的人连剪指甲的时间都不肯浪费(原话是无剪爪之功),哪有时间与你说话?所以你找我,我就躲开了。他又问我修行如何了,我便将事情从头说了一遍,最后说:“我如今就被这个昏沉散乱给困住了。”他说:“这有何难!这是因为你修行不猛利,应该垫好蒲团,竖起脊梁,教它节节相拄,将全身三百六十骨节、八万四千毛孔,都并作一个‘无’字,尽力提起,哪里还有什么昏沉散乱可言呢!”
说了一大堆,我就是想给你们说这个——应该垫好蒲团,竖起脊梁,教它节节相拄,将全身三百六十骨节、八万四千毛孔,都并作一个‘无’字,尽力提起!他前面的东疑西疑、干屎橛、庭前柏树子全都是扯淡的,不太适合他。他一下就走到窍诀部去了,他一下要参心部,连界部都不是,他要一下弄到“无”字去,连心部都不是,要参这个单空。全身三百六十骨节,八万四千毛孔,都并着一个“无”字,然后垫好蒲团,竖起脊梁,教它节节相拄——单空,用极其猛烈的方式来体受这个单空。
其实说到这里,今天这堂课就该结束了,后面那些都不是大家搞的。但既然是公案,还是把它说完。
我便依他所说,找了一个厚蒲团,放在座位上,竖起脊梁,叫它节节相拄,透顶透底,尽三百六十骨节,一提提起,如同与万人对敌一般。大家现在不要这样去做,现在一提的话你会傻的,除了骨头痛以外,不会有其他结果。原因是他前面已经有了这些经历,他的“无”字才并得起来,而你一并“无”字,就是头脑里面在想“无”,浑身上下紧张万分,很快就疯了。你现在去做就会这样,而雪岩钦禅师那时候并着一个“无”字,会很自然地坐在那里,但全神贯注在一个“无”字上。这种全神贯注并不是思维性的,而是体受性的,那样才对的。你看到他的人是很自然的,不是像万人敌那样十分地用力“啊”……所以千万不要上文字的当,禅宗的文字有时候很蒙人的,“万人敌”的意思是任何境界、任何念头起来都会被化成一个“无”字,回到梦幻的定里面或者明知的定里面,就是这个意思。
正提得着力时,忽又散乱,于是发狠尽命一提,忽见身心俱忘,只见眼前如一片银山铁壁般。什么叫做银山铁壁?眼识或者耳识完全融为“无”,其实就是很坚固的明知定,比喻为银山铁壁。并不是真的有个银山铁壁给你看,参成这样就疯了,这样来形容会弄死很多人,对于没修行的人,看到会产生疑惑:“哇,银山铁壁是什么啊?”想象什么都是错的,说明他明的境界已经非常稳固了,一提“无”就没了!
形成这种境界之后,忽又散乱,忽又得力,然后尽情地往里面一融——这要走到后来才行,现在不要这样去搞,你干不了的!你用意识、用死力去搞的话,那完全不是“无”,反而是“有”。一定要先修单空,一步一步这样去,走到后来,才能做这个东西。这些都是修行的窍诀,可是不对症的话,就如一个小感冒却吃了鹤顶红,直接弄死你!
从此行也如此,坐也如此,清清明明三个昼夜,两眼目不交睫。到第三日午后,正在三门下,如坐中境界经行,忽然又撞见修上座。他问我:在这里作什么?我说:办道。他又问:你把什么叫做道?麻烦了,银山铁壁一样的光明不是“道”,其实他自己也知道,说明他已经有见解了。
我回答不出,更加迷闷,好了,其实又生起了疑情。于是想回堂中坐禅。到后门了,又不觉走到后堂寮中。首座问我:祖钦师兄,你办道如何了?我便对他说:我不该问人问得太多,如今莫衷一是,功夫越来越不上路。为什么呢?他认为自己不该东看西看,东搞一下西搞一下,知识多了以后,发现自己越来越不上路——其实不是的,因为他理不清这些东西。
他又说:你只管睁大眼(指心眼),看看到底是什么道理!“睁大眼”不是指睁大我们的肉眼,而是直接去看的意思、心非常清明的意思。“看看到底什么道理”就是去看你的银山铁壁到底是个啥?你要去观察心是什么?那个时候才谈得上观察心。我们现在说“观察心”,观察什么啊?你在想或者在感受都是不行的,真要走到那个层面才能说是“心去观察心”,否则就是意识和意识的一些直接觉知去观察心,那都是不对的。
我们说“用‘觉知’去觉知‘觉知’”,这话里带有骨头的,如果你的觉知用的是意识,或者以人我的出发点去观察对境的方式去觉知,那就是狗咬尾巴。那要怎么用“觉知”去觉知“觉知”呢?那就是窍诀!要非意识的,所以要离心意识——参!就是禅宗里面讲的“参”——要离开意(就是我执,不能有出发点),离开各种各样分别的识,离开死死安住在阿赖耶识里面的心,离开心意识——参!你怎么参啊?所以需要真正的窍诀,普通人真的不行。禅宗里面讲“离开心意识——参”,这句话好蒙人,会弄死人的!然后就变成口头禅,一些学者们说来说去的话,其实那些话全都要说具体修行的。
我被这一句话提醒后,便又抽身回到堂中打坐。刚坐上蒲团,面前豁然一开,如同地陷一般,当时境界难以用言语描述,非世间一切相可以比拟。这是触碰,他对心体有一点认知了,但这个触碰绝不究竟。什么叫“一开”呢?他再去看这个“无”到底是什么,心的“无”是什么,一下境界性的没有了。但“没有”不是刚才那种银山铁壁,其实还是一个对镜,明明没有了,没有了以后,“没有”到底是什么他还不确定。他只是没有——大地平沉,虚空还是没有粉粹,但达到这样已经挺牛了,也许认为自己证悟了。
我当时不胜欢喜,便下地去找修上座。他正在读经,才见我进去,便合掌道:“恭喜!恭喜!”说老实话,就像看同道中人一样,医生一看医生就知道对方是医生,失足妇女一看失足妇女就知道是同道中人……人也是如此。
我便与他一同到寺前柳堤上散步。俯仰天地间,森罗万象,眼见耳闻,从前所厌所弃之物与无明烦恼、昏沉散乱,原来皆是从妙明真性中流出。他说的就是刚才我给大家讲过的东西,不要认为这有多神,只是证明了一切境相由心现,但他还是没有开悟。
从此我住于这个赤裸裸、静悄悄的境界中,半月余动相不生。只可惜当时不曾遇到具大手眼的前辈善知识将这一境界打破,不应该在这境界上一定就定下去。此之谓见地不脱,碍正知见。他陷在一种很深的“无”里面。
其实我们讲解前面的内容就够了,后面那些内容不是我们的事了,既然说到这里,顺便圆满讲完。
每于中夜睡着,在那无梦无想、无闻无见之地,却又分作两橛(这境界醒着有,睡着就没有了,醒来一用功又有了。这就断成两橛了。)睡着的时候,他不能够把那个觉性一直保持下去,在睡熟的状态下就丢失了,而真正明白本性的时候要永远这么下去,看着自己做梦。这就太深了,我们暂且不说。
用什么看着自己在做梦?我们可以修梦的,比如梦幻观深了以后,梦中我们也会知道这是梦,但这只能叫做知梦。看着自己做梦,你的认知主体已经不是这一堆了,自我就成了所境,你真的是佛了,只是看到自己的余业在这里玩。不过这个就别玩了,普通人做不到的。
古人说“寤寐一如”(醒的时候和梦的时候是一样的意思),我却做不到。古德“眼若不睡,诸梦自除;心若不异,万法一如”之说(见《信心铭》),我又错会了。这是《信心铭》的内容,“眼若不睡”,不能指眼睛不闭,而是指心始终不丢失。“诸梦自除”,它存在的时候你不丢失觉性,或者,在觉性里面能够看到自己在做梦也叫诸梦自除。“心若不异”,心始终在法性里面,万法就是法性。“我又错会了”,他把一种境界当成了法性。
自此,凡是古人公案中有理路可循的我都明白。说明他还在逻辑层面上。但那些无理路可循如银山铁壁一般的,却尽皆不懂。这里的“银山铁壁”形容坚固的意思,对于那些无理路的公案就看不懂了。
我虽在无准禅师(无准师范)会下参学多年,每遇他开示,若举“主人公”等公案时,便有所意会;若举“衲僧巴鼻”、“佛祖爪牙”等话头时,即茫无头绪。有时无准禅师在法座上东说西说,却没有一句话直透我心中要害处。于是我又将佛经与古德法语从头搜寻一番,也并无一言可以解决我此时的问题。就这样,这个问题萦绕于心整整十年。这个阶段不是靠思维能够解决的,完全要依靠大德的指引,或者是某种机缘才行,不过他的境界很深。其实他没达到窍诀部,但基本上已经走到界部去了。
后来与石梁忠禅师结伴到浙东,在天目山住下。一日我在佛殿前散步,心中正左思右想间,忽然抬头看见一株古柏,触动向来所得境界,豁然一时放下,积郁在心中的疑团也顿时消散,刹那间好像从暗室中走出,来到阳光底下一般,从此不疑生、不疑死,不疑佛、不疑祖,方始得见径山老人(无准师范)立地处,觑破当年天目禅师所举话头,正见到古德未入门来的三十棒!这时候他完全明白了无修,证悟了真正的法性,所有一切都是法性——心境一如,这时候他真的明白了。为什么他见到古柏才明白呢?其实那时候不一定要见到古柏,见到新柏也一样,因为因缘时节到了,那种执完全被弄透了以后的一种自明。但是大圆满跟那种就体消停参的方式不一样,靠的是善知识用各种各样的方式不停地整你,或者叫加持、直指,所以大圆满批量成就的比较多。
禅宗让你自己这么去参参参,如果是环境不好、福报不够,或者是因缘参错的话,那就很麻烦。经常会出现一些相似的境界,一下害你很多年——“刁刀相似,鱼鲁参差”,大家记得这些词吗?刁跟刀,两字差不多;鱼跟鲁,两个字也差不多。“明月藏鹭,芦花入雪”(一个白鹭在明月上,分不清楚什么是白鹭、什么是明月;雪掉到白色的芦花上,分不清楚什么是芦花、什么是雪),经常会出现这些相似的误区。
若是大根器人又何须如此曲折呢!德山禅师于龙潭禅师吹灭纸烛的瞬间,便开悟了,说道:“穷诸玄辩,若置一毫于太虚;竭世枢机,似投一滴于巨壑。”这个公案我跟大家讲过很多次。从此拈一条白棒接引学人,掀天掀地,哪里有你近身处!(这便是禅门著名的德山棒)那时候德山也没有彻悟,也就是还没明白心的空性。其实那个境界不算是真正的证悟,就是心部,细究起来的话,可以扯很久。德山后来遇到他的弟子岩头禅师,岩头直接说他不透。禅宗才有这样的公案,大圆满则不允许这样,因为大圆满说的上师是佛(法性)。
水潦和尚被马祖一踏便直透本源,水潦和尚去找马祖,马祖把他直接踢翻,醒来后就开悟了。当下道:“百千法门,无量妙义,尽向一毛头上识得根源。”不管说三道四,千山万水,百千万各种各样不同的形象,你只要在一个形象上彻证它的本性就完了——“一法通而万法通,一法明而万法明。《涅槃经》里的一句话:“一即一切,一切即一”,你只要明白了“一”,万法就明白了。
高亭禅师才见德山禅师隔江招手,便当下顿悟,横趋而去。你们这些后辈晚进,要想参究这件事、步趋这件事,就要有这般风范、具这般气概才行。风范跟气概说起来好像是人的一种品德,其实不是的,心走到那时候自然就有这样的风范跟气概。我这番修道的经验大家不要执著,否则会误你平生。每个人的修行不一样,不能生搬硬套他的方式去修行。
古德尊宿之所以大多不提自己的修行门径和证悟见地,说是因为各人根器和因缘不同,即使依古德的修行方法照做也未必能开悟。这么说当然对,但也有人是因为过去世宿根深厚,此生遇缘即悟,非从修习来,没有门径可说;也有人全不曾下功夫,说不得;也有人是因为尚在修行半途,未得自信,不敢开口。正所谓刁刀相似,鱼鲁参差(失之毫厘,谬以千里)。若论真修实证,如人行路一般,行得一里二里,只说得一里二里的话;行得千里万里,方说得千里万里的话。你们应自明心眼,抉择清楚才行。如若不然,就是从佛祖肚里过来,也是无益。
什么意思呢?就是你修行到哪里说哪里的话,而且要明白祖师说的那些话是指一里、两里还是千里、万里。也就怎么样你都要修,不然的话,就算佛祖来度你也不行,你是佛祖的亲儿子也不行。千万不要说你传承是什么、你的上师是什么,那不关你事!他可能是最好的因缘、最好的来处,但还得靠你自己从昏沉、散乱、不明不白走到真正的明白,那是心一点一点的经历,别求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这是真正的禅宗。
今天的交流到此结束,明天是《金刚经》的最后一课,要龙头凤尾哦,你不来的话,就会蛇脑袋鸡尾巴。好,我们现在开始回向。
【注:文稿内容未经讲授者本人审核校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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