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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禅七的第七天,第一个禅七就要结束了。按照以前连续打禅七的规定,一个禅七结束以后会有个小解七,也就是结束以后要去佛像面前磕头、回向,从而第一个禅七就结束了。第二天早上再去磕头、发愿,重新开始第二个禅七。现在的云禅七,我们该怎么小解七呢?网上的师兄们,可以在家里自己做一次小解七,非常的简单,对着佛像磕头,念一些你喜欢的回向偈子就行了。
当然,你说不愿意做这样的小解七,明天接着继续开始也行。因为是打七,打七一般是七天做小结,恰好今天是第七天,所以做一个小结也无妨。但是,你要连续打两个七,甚至说没有打七,纯粹参加了一个禅修十四天的活动,不想做这个小解七,你要这样想也行,自己就这么坐下去。
如果以后有机会参加现场的禅修活动,要求连续打两个七,那第一个禅七结束以后会做一个小解七,第二天接着重新开始第二个禅七。以前我们去寺院连续打四、五个七,每一个七结束以后都会有个小解七,到了最后才是彻底的大解七,表示整个禅七结束了。
当然,禅七是禅宗的修行方法,我们只是用了一个“打禅七”的名义,实际有没有像禅宗那种以参公案、参话头的方式呢?大家都知道没有,我们要求的只是在座上做自己喜欢的修行,甚至念佛都可以。
以前的禅宗,如果在禅七里面念佛,会让你去漱口。但并不是说念佛不好,而是修禅宗这个法门,得一门专注,直朝无相、无分别的根本处去。禅宗是对一些比较好的根器,或者是下定决心要一门深入,对参话头、参公案一直走到底的学人去的。
实际上,在前期积资净障的时候,念佛、磕头乃至于宁玛派,或者对藏密的修五加行,是非常必要的。积资净障的必要性,越到后期越来越突显,修到后期,如果福报不够,很快会后继无力,参公案、参话头也参不下去,或者参到误区里去。
我们先不说去参话头、参公案,有很多师兄简简单单地修完一遍五加行,修的质量可能不咋地,就是为了凑数字,凑完数字赶紧去接受窍诀,目的不是那么纯正。当然,去接受窍诀,也不能说他目的不纯正,我们是藏密的学人,谁不想接受窍诀呢?但是,修五加行如果只为了接受窍诀,而不考虑质量,显然是不行的。
想接受窍诀,有需求心是对的,但是你没有智慧,只去追求数量的行为,会导致你积资净障不够、根器不够,变成有窍诀也没用。所以,有些人粗糙地修了一遍五加行,也去接受了窍诀,但接受了没用,到了最后还是挨不下去。所以,修不下去时要回过头来修单空、修菩提心,或者修一些其他的修法。密宗里面的修法有很多,比如气脉性的修法,或者修大手印,但你根器不够时,根本就没办法修下去,而且时间长了以后,可能修油了。
什么叫做修油了呢?不是说他不信佛了,他还信,但要让他真正地舍弃了一切去修行,就不干了。他觉得修行要跟生活配合起来,这样急于求成是不行的,他有自己的很多种说法。人家说的急于求成不行,前提是舍弃了今生,然后松紧有节、张驰有度地去修。油子就不是了,他说反正也在修,但心的那种注意力、倾向性还是贪著于世间。
一个人的心贪著于世间,你让他怎么成功啊?解脱,从哪里解脱?就从贪著里面解脱。当然,你说修大圆满的,贪著也是法性,但你首先要知道它是法性才行啊!概念里知道它是法性,那是不管用的。所以,很多人在这个状态里就成为一种油子,你说他不信,他也信,你说他不修,他也修,甚至头脑里面是相信因果的,但一做事的时候,他就忘记因果了。他也知道生死事大、无常迅速,实际上,在生活和修行中,他很少会想起生死事大、无常迅速。想起的是钱包事大,钱包非常大,用钱很迅速,但挣钱很慢,他会去想这些东西,这也叫做油子。
我们对油子这种观念好像只是嘴上说,行为上不做,这是一种油子。其实有的人行为上也做,但是,做的时候因为他没有出离心,没有出离心就谈不上菩提心,空性也仅仅只停留在一些观念上,这种情况也要算油子。在我看来,你想不成为佛教油子,真想解脱的话,你就是得有出离心,真的要舍弃今生!
如果你说你本来就不想解脱,那我们就没什么好说的,不想解脱,你去做什么我觉得都是合理的。不想解脱,这一生就是要利益最大化。当然,利益最大化也有不同的价值标准,唯物主义者的利益最大化就要这一世所看得见的东西,比如金钱、财富、权力、名声,所谓的成功。但如果是一个佛教徒,还不至于像唯物主义那样,他不要解脱,可能就要人天福报,起码基本的因果要遵守。他会去供养、布施、放生,但要让他去修什么出离心、菩提心、空性正见,那就不行了。
追求人天福报是允许的,但作为个人来说,我不太鼓励这个东西。你信人天佛教是可以的,没问题,我也没说你这样不对。但我觉得,暇满人身很不容易,你就拿来换一个后半世的人天福报?太浪费了,而且你还不见得换得了人天福报。你觉得你在做人天福报这方面的一些事情,但是一不小心,特别是密宗弟子,动辄就会犯戒,你也不知道怎么去清静这个戒律,怎么去把它还净,很多时候自己都不知道造了下恶道的因。这是很糟糕的一件事情,所以,我觉得作为佛教徒就是要追求解脱,我在这里说得有点过份。
人天佛教是允许的,因为人家不想追求解脱,你强行去让他求解脱也不行。但是,在提倡方面,我觉得作为一个佛教徒就是要追求解脱,而且要追求大乘的解脱。作为密宗弟子,你还要追求即生解脱,这是作为一个密乘弟子应该有的基本的人生理想和追求。如果你不是这类人,就不要来跟我扯,我现在说的就是这个。
大家说:“哎呀,你是不是嘴上瞎喊标准,实际不是这样子呢?”我有可能是嘴上说,实际上不是这样子,但我是这样子的,你们都不要这样子。起码我嘴上这么说,实际上怎么做的,我要观察自己。你们听了以后,不要管我怎么样,管你自己就行了,关键你要看我说的是不是对的?我做这样的说法和选择,不是什么天生的善根,而是一种算计,用算帐的方法算出来的。
计算的方法非常简单,好多年前我就做这样的计算分析——是不是有轮回?是不是有成佛、涅槃这回事?如果有,那对不起,暇满人身我也要获取最大利益。最大利益是什么?即生成佛,即生解脱。所以有这样的一种选择,你不要去说我有什么善根、品德高尚,没想那么多,我就是算出来的,这一生拿来做这件事最划算,所以就做了。
你信佛,相信有轮回,然后去修人天福报,这就叫做算账不精,很没有理想,不想成佛的学佛人,不是好学佛人,如常言说的不想当元帅的士兵不是好士兵。如果你完全不相信轮回,那就没什么好说的,这叫愚痴,彻底的道不同不相为谋。所以,大家要这么去想,别管我怎么说。
很多人说:“你说这些,那你是不是这样的?”我是不是这样,不关你事,你一定要观察自己是不是这样的,你不用来衡量我说这些东西是不是正确的,这叫做什么?依法不依人。我讲这些道理,你去听,讲的是对的,至于我做没做到,是我自己的事,我说一套做一套,我会受因果报应,真是因果不虚的。
不会因为我说的我做不到,你就便宜了,或者我说的我做到了,你就不便宜,没有这样的因果关系。我为什么说这些呢?因为有些人总是去关心,你做不做得到?好像我做不到,我说的就是假的,不是这样的。或者有些人,他说不出来,你就做不到,也不是的,不能够这样绝对去衡定。
我们对在网上学习,或者听人在网上讲法,有一个最基本的态度就是依法不依人。因为我没办法看到你,或者检测你,没法判断那些东西你做不做得到,也没办法靠近你。没法当面去请教那些很细微的修行问题,那就没办法衡定,没办法衡定就只能依法不依人。你讲这些东西对我有用,我赞同你,起码在言说上比较顺畅,你是对我有意义的一个善知识,那就OK了。但是,如果我们要真正去依止一个上师,那就不一样,真的要狠狠去考察一把。
上面说的是一些额外的话题,不过,也非常的恭喜大家,第一个禅七结束了,希望大家能够鼓起余力把第二个禅七打完。我不知道第一个禅七中,大家每天能够打几坐,肯定有多有少的,这个七天结束了,大家会不会有点感受?我想看看网上的师兄有没有感受,出来大呼一声“我懂了”,有吗?(“你唤什么叫做道?你认为什么是禅?”我认为见不到冬天的那个叫蝉,学名知了,我在开玩笑)!
我们拉回到《坛经》的学习上来。上堂课我们讲了志诚的故事,下面讲志彻的故事,就是一个故事接着一个故事来讲。“顿渐品”就三个故事,昨天发牢骚去了,只讲了一个故事,讲的内容太少了,后来有人给我发微信说:“师兄,有些多余的东西就不要说了,能不能快点把《坛经》讲完?再讲个另外的经典呢?”我说:“我都没有想好要讲什么另外的经典,哈哈!”当然,他的意见是正确的,所以我今天要拉快速度。
僧志彻,江西人,本姓张,名行昌,少任侠。
什么意思呢?有个出家人,叫志彻,是江西人,姓张。他的原名叫行昌,僧名(法名)叫志彻。“少任侠”,什么叫做任侠呢?小时候喜欢打架的,叫任侠,侠以武乱禁。古代认为的“侠”的含义不像现在,我们听到“侠”这个名相,马上就会想到什么萧峰,《天龙八部》、《神雕侠侣》等等,打架的时候一定要发出“嗬嗬哈哈”的声音,好像吃多了似的。真正的打架,哪有什么声音嘛?打架分好多种,为了吓唬对方才哈哈地叫,或者最多像李小龙一样“哦,咔嚓、咔嚓”,他是为了鼓气等等之类的。比如我们小时候打架,后面闷声一板砖就来了,哪跟你喊不喊架什么的。
“侠”这个词汇,金庸给它定义:侠之大者,为国为民。含义一下就不同了,变成了英雄,这叫大侠。这里的“少任侠”,就是小时候喜欢抱不平,可以这么去理解。抱不平的方式是什么?以暴力的方式,搞点少林拳、武当掌等等,所以叫“少任侠”。
自南北分化,二宗主虽亡彼我,而徒侣竞起爱憎。
当时的禅宗情况,分了南宗跟北宗。分化以后,“二宗主虽亡彼我,而徒侣竞起爱憎”,现在也是这样子。什么意思呢?两个宗祖,南能北秀,虽然说他们分开了,但互相还是忘我。“虽亡彼我”,不会去压抑对方抬自己,还是互相推崇的。但是,他们的徒侣就不同了(跟随的眷属叫做侣,跟着学习的叫做徒),“徒侣竞起爱憎”,一定要去争谁是正宗。
现在是不是这样的?他们忘记了要学佛、要解脱,而去争正宗。什么叫正宗?能够掌握四法印的,就叫做正宗。就算你是一个很好的传承,也会出邪师的。还有,很好的传承,也不见得就适合你。所以,在古代的禅宗,那些优秀的、成熟的禅师们,都会把弟子互相推来推去。“跑江湖”就是这样来的,江西的马祖,湖南的石头和尚,看到弟子的根器好像适合对方教,他们就互相推。
真正的成就者,一定是希望跟随自己的人能够学习到东西,而不是希望招弟子,他是希望你成就,谁能让你成就,他就把你往谁那里推。米勒日巴就是这样的,他第一次拜的师,是一位真正的大圆满成就者,但他跟那个大圆满成就者不相应,结果,这个成就者直接告诉他去找玛尔巴,因为玛尔巴才是他宿世的上师。所以,他们的目的不是为了招弟子、拉资源、抢名声,而要让跟的学人证悟。
让学人解脱,这才是真正的成就者应该有的基本素质。我说的是基本素质,不是什么高素质,如果连这种基本的想法都没有,说明那个上师绝对是假的,说明他完全还在需于人我、需于自己的名声,甚至把跟着学习的一些弟子当成提款机,当成羊毛来薅,从而产生很多团体之间的争斗。
大家好好观察一下,他们的根本目的在哪里?是不是真的想让学人跟着解脱?拼命扩大团体的目的何在?有些聪明的人,他善于观察,能观察得到的。还有,蒙人蒙不了多久的,蒙久了以后,比如十几年以后,一定蒙麻木,真蠢的继续受骗,变麻木了,聪明的就绝对不行,所以我们要去观察。
“徒侣竞起爱憎”,什么意思呢?有些成就者,他们也不在意这些东西,但他们的弟子为了发展团体,就开始到处拉弟子。一方面,拉弟子要强调自己这一系有多厉害;另一方面,拉弟子时要贬对方,说对方不是魔鬼就是妖孽,或者说对方不怎么样。反正就要去说这些,所以一定会竞起爱憎。当然,我们现在竞起爱憎,好像是打点嘴巴官司,私下里说那个人有多坏、那个人不行之类的话。还有,利用一些多媒体、互联网,去写一些文章,诽谤、谩骂的成堆,太多了!
我们这个群体的师兄可能不太触及这些东西,但是,你要真正在以前的网上去看,互相的谩骂、攻击到处都是,荒唐至极!一个人学佛学成这样子,何必呢?不如喝口茶,食个包!
有时候那些争斗,还不如我们当初的流氓集团。流氓还讲义气,互相之间不瞎说话(有时候瞎说话的也有)。佛陀曾授记过,到了末世,五浊恶世就是个斗争时代,所以,起这些现象也很正常。即使是唐朝那个时候,斗争也会这么厉害。
时北宗门人,自立秀师为第六祖,而忌祖师传衣为天下闻,乃嘱行昌来刺师。
这比我们现在的厉害,我们最多就通过互联网骂一骂,说你是魔鬼等等之类的。这里说北宗那边的人,因为他们自己立了神秀大师为第六祖(当时神秀那边的势力还大些),而真正的六祖惠能在广东。广东当时属于边疆(边区),不属于中土,被称为獦獠,整体的文化水平差很远,人也很少。北宗这边的人,看到立了自己的师父为六祖,又没拿到衣钵(钵和衣服都被传给了惠能),于是非常恼火,非常忌讳说这件事,怎么办呢?就让行昌来刺师。
大家看学佛的人都这样子,唐朝的时候就开始了,有传统的。那时最多打点口笔官司,或骂你是魔鬼,或说你是假的、我是真的,但这里不跟你说真假,直接把你干掉,进行肉体消灭。这种行为绝对是真的魔鬼的行为,而且大家看看,这是出现在佛教团体里面的。
现在有些人,一提到佛教,就跟学佛教的人定了很多规定:第一,你一定要穷,如果富,你肯定不是学佛的;第二,你要清心寡欲,要是稍稍表现出来,比如一些出家人有时候坐了好车、拿了个好的手机,你就开始漫骂。很多居士都这样认为的,你必须要清心寡欲,而且学佛的人不能骂脏话。
像我上课时,哔哩吧啦有很多刺激性语言出来,很多人就开始漫骂。现在大家也骂疲了,发现我压根不受,他就不骂了,但不满还是有很多。我就想不通,你听了不舒服走就行了嘛?我又不管你,你来骂我,我觉得你何必呢?骂了你还要来听,你不是反复受我刺激吗?你不听就完了嘛。但是他又要来听,听完他又要骂,他就认为你一句脏话不能骂。当然,我没说学佛人骂脏话是对的,不学佛的人骂脏话都是错的,但是情况很复杂,我们暂时不去解释这个。
现在有人对学佛的人做了很多的规定,比如你不能生气。两夫妻如果一方学了佛,吵架的时候会被斥责:“嘿呀,你还是个学佛的呢!”规定学佛的不能生气,甚至还规定学佛的不能挣钱。以前我跟人说我炒股票,下面马上有人斥责:“哇,你学佛的还炒股票啊?不是要舍弃今生吗?”我说:“我舍弃今生就不炒股票啊?我舍弃了今生,没说我舍弃今生的股票嘛?”当然,我这是狡辩(众笑)!
对学佛的人规定了很多东西,形成了很多的认为,甚至认为学佛的人一般是家庭失败了,或者事业失败了,或者受到某种比较强烈的刺激了,才要青灯古佛敲木鱼。影视剧都这么演的,那些尼姑头发都不剃,弄个帽子戴着,低眉垂眼的,脸上涂着厚厚的粉,过去的情人来见她,她砰砰砰地敲木鱼,X男就扑过来:“你怎么还在这里?你想我吗?”贫尼Y说:“施主,别去也”,搞得一幅失败的样子!
很多乱七八糟的影视,都不理解什么是真正的佛教,对佛教的一些错误的评价成堆。佛教其实很丰富、很庞大,有各种类型,但它有个根本的宗旨——四法印。实现四法印有很多的形式,不是影视剧上说的那些东西。当然,有这些误会也没什么,在我们国家,佛教从来没有成为过真正的主流文化,连唐朝的时候都不是。
唐朝的时候,家家弥陀,户户观音,说得好像很兴盛,实际上,那时的国教还是道教,因为皇帝姓李(道教的祖师李耳),所以佛教在唐朝都没有成为主流。到了明清的时候,社会上相当的一部分人,特别是一部分儒家的士大夫对佛教是很排斥的。
现在看到的《水浒传》,上面就有很多讽刺出家人的话语,真的不堪入耳,我都记得,但我不想复述它。到了建国以后,就更不用说了,完全都当迷信处理。所以,我们整个文化里,对佛教的一些基本知识的认识,几乎是没有的,要么把它看成很神神怪怪的一些东西,要么被一帮人当成一种很高深的学问。这帮人说佛教是学问、文化,其实是包含了这样的意味:里面说的内容很复杂、很庞大,但核心的宗旨,或者可以获取证悟的事实是假的。如果那些核心宗旨、方法是真的,那就不是文化了,是真理。
有时候把佛教说成是一种文化、是一种生活的趣味,但不必去追求它的真假。比如电影,你去追求电影里面的真假啊?那就是一种文化嘛。现在由于大量对佛教的误解,不要说社会上的人,就是学佛团体里面的很多人,对一些基本的佛教的知识、核心的宗旨,在概念上的了解都没有。但这没办法,反过来,也反衬我们在这个比较荒唐的时代,能够学佛很了不起,属于无垢尊贵种。但是你要珍惜,如果不珍惜,你就是被浪费了的无垢尊贵种。所以,末世学佛不容易啊!
我们又拉到经文上来。这位张行昌,僧志彻,就去刺师,结果呢?
师心通,预知其事,即置金十两于座间。
这里已经说了六祖有他心通。“心通”不仅仅是他心通,还可能是宿命通、天眼通、天耳通,统称心通。“预知其事”,其实已经是宿命通,他知道这个人要来杀他。然后“即置金于十两于座间”,这里的“金”,不一定是指金子,有可能是指银两,当时统称为金,也有可能他放的就是金子。
时夜暮,行昌入祖室,将欲加害。
晚上的时候,夜黑风高,“行昌入祖室”,他拿着刀就到了六祖当时的宝林寺。
师舒颈就之,
六祖就伸出头:来,你砍,来来来,就这里,有本事你砍。
行昌挥刃者三,悉无所损。
行昌砍了三下,完全砍不伤。他没有具体说怎么砍不伤,是不是刀弹回来,或者砍了过后,犹如斩虚空。我估计是后者,可能乓乓乓连挥三刀,砍了过后,就像没砍到东西一样,六祖这种修法,可能才会导致这样的结果。如果说乓乓乓弹回去,那是金钟罩、铁布衫,这样不太可能,基本上等于砍透了。
为什么?很多的大圆满修行者也有这些神迹表现出来,比如弟子去帮他拴腰带(出家人的腰带),结果一拴,划了个空。因为长期的内观、觉知在他身体的虚幻性(法性其实也是无形无相,虚幻性的),和他因缘上相近的一些人,会引起相应的结果,他自己会经常觉得身体根本不成立。这种不成立不是头脑里面的想法,是真的不成立哦,伸手进去可以真的穿过去,甚至把肠子拉出来洗,因为肠子也是假的,他洗肠子只是在理顺一遍因缘而已。所以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当然,金钟罩、铁布衫,其实也是一种因缘,把精气神凝结在一起,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抵挡刀刃。但是,这是有限的,比如清朝末年,义和团的练气功可以挡枪,经常说的神功护体、刀枪不入。李连杰拍的电影,白莲教那帮傻瓜,人死了,魂没死。你不要认为他是假的,在一定程度上,一般的刀砍上去真的可以挡,但是太凶的不行,照样会被打死的。当年的义和团没打死几个外国人,反倒被他们打死了不少中国人,是一样的道理。
所以,在一定程度上可以抵挡刀砍,能不能真的抵挡现代的火力武器?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但如果像六祖这样,或者像玛尔巴那样,你的枪是不起作用的。你打过去,完全是打虚空,如果达到佛祖那个程度,打过去的都是鲜花。佛教里面有很多这样的故事,可不可能呢?如果从佛教理论推断过去是可能的,那有没有人实现呢?
现代人可能没有看到过,但过去的时候肯定是有的,一砍一个虚空,会有很多这样的事情。当然不仅仅只是说虚幻,像玛尔巴一样,在空中一下消失了。不仅仅只是虚幻,也可以坚硬,不管虚幻也好,坚硬也好,都是法性。不像我们这样,因为强烈的执著,硬的就是硬的,有一个硬的存在,虚空就是虚空的存在。
错的不在于硬和虚空,错的是我们强行认为它存在。这种存在的意思是什么?跟我们的法性是不一样的一种存在,跟我们的认知也是不同的存在,我们也不知道我们的认知,不知道这个所谓的“法性”是什么。错误在于最根本的无明,所以不在于它硬不硬。
当然,我们去修单空的时候,可以把一个硬的东西观想成像彩虹一样。这只是一种修行的方法,一种对治硬这种执著的方法。当对治到一定的时候,手可以按到岩石里去,但这并不是真正的证悟。想把手按到岩石里面去,单空修得很好时可以做得到,禅定很好的时候也做得到。就像以前,那些武功、气功修得非常好的,真做得到这些,但这不代表证悟。
证悟的人也不见得做得到这样,因为禅定的时间少了,虽然他已经明白了什么是法性,但是证量不够的时候,也做不到这个。所以,它跟证悟不是绝对的关系。在藏密里面,很多大德们的手能够按在岩石里面,由于他的见地是正确的,又能做到这样,所以大概率是证悟者。
“时夜暮,行昌入祖室,晚将欲加害。师舒颈就之,行昌挥刃者三,悉无所损。”这个很刺激,简单几句话,你们可以场景性的想象,现在你们看的电影这么多,夜黑风高,翻墙入室,电影里面一般坏人砍人时都要多说,好人才能借机反击嘛。但在这里真的不会,他上去可能就砍,但六祖根本不会惊慌,也不会避,伸上去给你砍,行昌砍了三下不起作用。
师曰:“正剑不邪,邪剑不正。只负汝金,不负汝命。”行昌惊仆,久而方苏,求哀悔过,即愿出家。
后面一句话最精彩,“行昌惊仆”,叫做仆街,“久而方苏,求哀悔过,即愿出家”,他吓到了。是有点吓人,比如,打死了人的那些人根本不会吓到的,但几枪打倒了以后,子弹直接穿过去了,他还在跟你笑,后果是什么?你吓倒了,或者丢下枪拔腿就跑。我们可能认为是有鬼,如果你认为有鬼,就说明你已经不是唯物主义者,就不是生命断灭论,所以会被吓到。
但“正剑不邪,邪剑不正,只负汝金,不负汝命”说明什么呢?看到的一些解释说:正剑的“剑”,要说成是见解的见,正见是不邪的。当然,把它具体化,就变成了砍人的那个剑。正剑不邪,邪剑不正,他的意思就是说:我是正确的一方,你是代表来的那一方,见地不太正。
他有宿命通,他已经看到前世了,我(争)差你多少钱,折算成利息也就十两黄金或者十两银子,但是不(争)差你命。争就是差的意思,因为我经常被紫霞姐姐和至尊宝洗脑:“前世她一定差你好多钱,你也一定差她好多钱。”《大话西游》里面的至尊宝晚上做梦时不停地叫紫霞,小偷就说:昨晚上你叫了紫霞700多次,她一定差你好多钱,我就这样被洗脑了。
“只负汝金,不负汝命。”六祖说我只差你钱,不差你命,结果行昌吓到就昏过去了。吓到昏过去,说明这个人很有善根,绝对不是因为怕对方打他,因为他从小就任侠,好打架的人。肯定就有了因果观念:“糟了,老子这回弄到个真的,本来我是代表正义这一方来降妖除魔,诛灭妖孽的,结果我才是妖孽,我才是邪见,他是正见。”有很多这样的人,现在也一样,你去骂别人,其实你就是邪见,还经常去吓别人“人在做,天在看”,好像天不看你一样。
我们每个人要问自己,别去管别人,特别我们是初期学者,没有能力管别人,只要看到我们自己正不正。你要定义是不是魔鬼,就问你自己是不是在修菩提心,哪怕你的空性正见不一定非常正确,因为那需要很深的智慧。但是,只要发菩提心,起码在基础上定了你不是邪的。所以菩提心很关键,判断你是不是魔鬼的关键,你是不是真的在发菩提心,你要问自己。
有些人会欺骗自己,在概念上发菩提心,实际上做的都是魔鬼的事。但是你长期这么去发心,长期内观,慢慢就变了,你就绝对不会是魔鬼。因为,作为普通人来说,他就是自私,由于自私,才会产生很多很邪恶的、伤害他人利益自己的行为。所以,莲花生大士说:到了末世的时候,我们男人心里有魔,女人心里也有魔,小孩心里都有魔,就是针对我执来讲的。能够消除我执的,就是菩提心,所以,你能够秉持菩提心就不是魔了。
当然,有些人拿着佛教的一些观念去欺骗信众,乱七八糟,他的根本目的还是因为我执。但他真的发菩提心的时候,或者当你自己真的发菩提心的时候,哪怕你跟了个魔鬼,你也是菩萨,这是检验你自己的标准。当你拿这个去检验别人,你可能会因为智慧不够而搞错,所以要谨慎一点,动辄就说别人是魔,要经常观察自己是不是魔,这个最重要。当然,自己基本上都是魔,但发现自己是魔的时候,你再去发菩提心,消灭这些邪见,你就正了。
修行就是这样,一会儿魔鬼、一会儿菩萨,互相打,真的是一场战争。打到后来,如果正见占了上风,你就变成菩萨,如果邪见、习气占了上风,那就没办法,你还要做魔鬼。但是,佛教这些东西只要学了一点点,你就有了金刚种子,迟早会膨胀起来。当然,有可能时间很长。但是,如果它没有膨胀起来,没有占据你相续的主要位置,那就还要继续做魔。
彻底地正见,特别是空性正见占据你的相续,在禅宗里面叫什么?“王已登位,野老讴歌”。本性随时随地安住在本觉里面,任何现象都是法性,现象就是野老,即贤明的君主在位置上了,国泰民安,民间的老百姓(野老们)非常开心,天天唱歌,过得很幸福。针对一个人的相续来说,就是本觉已经现前,而且能够保住。本觉现前了,而且能够稳定的时候,所有六根展现出的全都是般若,这叫野老讴歌。一个人的修行就是这样子,慢慢让自己的正见变成觉受、变成现量,然后维持下去,直至成佛。
行昌在地上睡了好久,醒了以后,就“久而方苏,求哀悔过”,他吓到了,“即愿出家”。那个时候都已经叫志彻了?这个“志彻”,不知道是后面取的名字,还是他以前就出了家,这时候再在六祖那里重新出家,我到现在没搞清楚,我也不想去分析他。
因为这里说的细节,他叫“僧志彻,江西人”,来暗杀六祖的时候,他可能还没有出家,现在才来求出家。或者是他已经出了家,但从后面的文章看起来,应该是还没出家,后来才出的家,法名叫志彻。但也有人说他是出了家,因为干了坏事,被六祖感召,觉得自己要重新出家,前面的出家不算。这里看起来应该之前还没出家,后来在这次刺激以后,后面才去出的家。
师遂与金,
六祖把钱给他。可见六祖是真的菩萨,你杀我,我还这样对你!像我们,你杀我,就算不抓你去见官,也不会把钱给你。但是六祖不同了,了了这段因缘,我把钱给你。了了以前那段恩怨结下了新的缘,结了什么缘——后面就变成了他的弟子。
言:“汝且去,恐徒众翻害于汝。汝可他日易形而来,吾当摄受。”
结下了新的缘,什么意思呢?你现在快离开,不然有很多徒众说不定反过头会来害你,因为有时候师父也不一定控制得了弟子。弟子可能会想:“你连我师父都杀,有你这样的啊?”极有可能这样子,所以六祖会担心。让他“他日易形而来”,让他日后化个装,P个锥子脸啊、拉个皮啊……开玩笑的,意思是换种装扮再来。“吾当摄受”,我会再摄受你为弟子。从而才有了他有没有出家的争论,其实应该是后面才出家的。
行昌禀旨宵遁。
这里他还叫行昌,没叫志彻。行昌听到六祖的训示以后,“宵遁”——晚上就跑了,借着夜色隐形遁去。
后投僧出家,具戒精进。
后来就真的出家,叫志彻。因为他亲历了这样的事,会很当真的,连砍三刀,犹如砍幻影。五蕴本来空,四大本来幻,将头临白刃,犹如砍虚空,如果真的砍不下,会吓死你的。“具戒精进”,这种人往往会很守戒、很精进。
一日,忆师之言,远来礼觐。
想起六祖当时说的,易形可以得到摄受,赶紧就过来了。
师曰:“吾久念汝,汝来何晚?”
反而六祖在怀念,他一定想起前世差他好多钱的事。六祖见了以后就说:“我想你很久了,你怎么现在才来?”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曰:“昨蒙和尚舍罪,
志彻回答:“以前蒙和尚舍罪,不怪罪我来杀你。”这个“昨”不是指昨天,而是指以前的意思。
今虽出家苦行,终难报德,其惟传法度生乎?
今天虽然出家苦行,还是感觉难以报答您老人家的大恩大德,希望能够传法,自己也去推行佛法,然后像您老人家一样度其他的众生。然后又说:
弟子常览《涅槃经》,未晓常无常义。乞和尚慈悲,略为解说。”
他经常看《涅槃经》,但是,不知道“常”和“无常”的含义是什么,求和尚慈悲,帮我解说一下。这肯定是他俩多次见面的时候问的,不会是见面这么一句就完了。禅宗记录一般不讲中间的过程,中间可能还有其他的一些问话,这里省略掉了。甚至不是第一次就问了这个问题,有可能第一次见面就说了一下他的理解等等之类的,然后休息一下又再来见的。
但是,古代人记录不会像记叙文一样,也不会像宫廷里记录皇帝的行为一样,可能皇帝放个屁都要记录下来:帝今日屁一个,熏死礼官一片(众笑)!不会记这些,只把核心要义记下来就完了。公案也是这样,不会跟你说得那么详细。我们的文字里面好略好简,一个字、一段话,就有很多含义。我以前讲过的,很复杂、越复杂的事情,要求你用最简单的语言描述出来。
比如用中国文字讲一匹马跑过去,有这样的故事:一匹马跑出去踩死了一条狗,欧阳修要他的弟子用最简单的文字把这件事记录下来。结果,他的弟子写得很省略,但都不满意,最后欧阳修自己写了六个字:“逸马毙犬于衢”。逸马指发疯的马,脱缰的野马,踩死犬于路上,几个字就写完了。以前的文人好搞这种事,现在的很多关于公案的一些争论,也由于他们的文字太过简略引发的。
简略有简略的好处,弹性大,空间大,但是,它也会引起一些词意的不准。而且,他们还经常有用通假字等等这类的毛病。还有断句,太麻烦,一断句什么意义都变了。因为古代的时候没有标点符号,文字就哗哗这么写下来。现代的我们甚至思维习惯都变了,因为不同的语言一用就会产生变化,不同语言的一些思维方式,都会导致思维方向不一样。
印度人要把什么东西都说全,而我们好简略,比如“受想行识,亦复如是”,一下说完。但在印度不能这样子,要“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即是空,空即是色……”,一个个说完。印度的这种文字(语言)描述方式,导致他们写软件就特别厉害,因为写软件不能省略,不能东南西北亦复如是,必须要一个个地写。所以,思维和运用的文字,文化的方式,都会导致一些后面的结果。
我们的文化就很简略,一个字里面的弹性很大。梵文(包括藏文)为什么那么利于学佛呢?梵文一个字里面有很多含义,最起码都有六个,释迦牟尼佛当时用的语言——梵文,是最好传佛法的。藏文也是,藏文里面总是牵涉到一些圈圈的写法,跟气脉有关系的。藏传佛教的文字基本上和密宗是有很大的关系,与它的文化流部有关系,我们的文字也一样。(这是题外话)
上面说他“未晓常无常义,乞和尚慈悲”,给他解释一下。
师曰:“无常者,即佛性也。有常者,即一切善恶诸法分别心也。”
六祖就对他解释了,这跟我们平常学的是倒过来的。他说佛性是无常的,而我们学的佛性是什么?常乐我净。“有常者,即一切善恶诸法分别心也”,指一切的现象,善恶、分别心是有常的。但我们明明说这些现象是无常的,志彻就不同意了。
曰:“和尚所说,大违经文。”
志彻说:你说的跟我们《涅槃经》上看到的不一样呢?
师曰:“吾传佛心印,安敢违于佛经?”
六祖说:“我传佛的心法,我传的是根本要旨、究竟宗旨,怎么会违背佛经呢?”先不和你讨论常和无常的基本教义是什么,先说了老子是对的,信吗?(他一定在搞密宗,哈哈!)志彻又反过去问他:
曰:“经说佛性是常,和尚却言无常。善恶之法乃至菩提心,皆是无常,
他指的菩提心,其实是世俗菩提心。
和尚却言是常。此即相违,令学人转加疑惑。”
你说的恰好跟经论是相悖的,所以我想不通。
师曰:“《涅槃经》吾昔听尼无尽藏读诵一遍,
六祖回答:“当初就因为听了无尽藏比丘尼读诵了一遍《涅槃经》。”六祖当年从四会准备出来弘法时,就听到无尽藏尼诵《涅槃经》,然后跟她作解释。无尽藏尼说:“你字都不认识,还给我解释?”六祖说:“诸佛心法,无关文字”,大家才开始知道这里藏着一个宝贝。所以,当初他就听无尽藏尼读诵过一次。
便为讲说,无一字一义不合经文。乃至为汝,终无二说。”
六祖当初听到无尽藏尼读诵过一次《涅槃经》,当时就给她讲解了这些东西,一字一句都跟经文的意思是一样的。到了今天,六祖说的也是一样的,会这样跟志彻讲。
志彻就疑惑了,脑子里很大一个why,当初三刀都没砍翻你,然后你又是南宗的祖师,现在你说的又跟经文不一样,我该咋办?抉择,人生一辈子都在抉择,A股还是B股,谁会大涨?是去闻思,还是去打坐呢?人生全都在选择。所以,为避免选择,怎么办呢?修大圆满,大圆满就是不选择,但你修得了大圆满吗?所以还是得选择。
曰:“学人识量浅昧,
回答:“这就是我的见识不广。”识量,指对佛法这个东西认知不多。
愿和尚委曲开示。”
“委曲”,不是我们现在词汇“委屈”的意思,我们说的委屈,指本来是对的,但别人说你是错的,做了很多事不被理解。这里面很多人会藏委屈的,但有些委屈其实不是真的委屈,他本来该挨打,但自认很委屈。这里的“委曲”是什么意思?你能够仔细地、曲折地说多一点,帮我解释的意思。所以他请“和尚委曲开示”。
这段解释其实很有意思,等下会结合宗喀巴大师解释有边和无边来跟这个做对应,看对不对应得上。
师曰:“汝知否?佛性若常,更说什么善恶诸法,乃至穷劫无有一人发菩提心者,故吾说无常,正是佛说真常之道也。
这句话很牛,能理解吗?如果佛性,万法的本质是常法,根本就没有任何现象出来了。“更说什么善恶诸法,乃至穷劫无有一人发菩提心者”,佛性那个东西是不动的。这往往是很多人对佛性的看法,认为佛性是一个常的不变的东西,把它当成了实有法。所以,他说的“无常”实际是空性的意思,明空双运。
在大圆满指示心性里面,有非常重要的一句话:大圆满的明性必须是空性的。听到这个“必须是空性的”,你们就傻了,明性是什么?空性,是有还是没有呢?你就会陷入选择。但上师会告诉你“有”和“没有”都是错的,你又傻了。有和没有都是错的,那我咋办呢?他叫你歇下来,但还是不懂。
所以,禅宗也好,大圆满也好,在认知本性的时候,它就是唯一,所有的路都是没有的。你不能走,一走你就错,所以要停下来明白。停下来怎么明白?自明!这就是真正的窍诀。
真正的窍诀,一定要去找你们的上师。如果你修到那个程度,明白起来是很容易的事,但你走不到那个程度,根本就没办法明了。很多时候都是假的,而且是很接近的假的,就在里面在周围打圈圈。而且,从初初的抉择到有一点明了、触碰的时候还容易出错。抓这个东西就去安住,法身的第一种病就出来了。如果安住在法身里,那就变成定了,也是错的,但自己也不知道。
还有一种,稍稍有点触碰的时候就开始膨胀了。觉得超越生死,纵横六界,牛得不得了,开始玩些花哩胡哨的东西。实际上,这样做觉性会得不到磨砺,慢慢下去也不能达到真正的解脱。所以,这是法身第二种病。
法身两种病不是我说的,是禅宗的云门禅师说的。云门说没开悟有两种病,开悟了有两种病。刚才说的就是后者,开悟了以后,触碰了法性后的两种病,不是真正的证悟。“证悟”这个词应该是指初地菩萨,那个时候是不会有病的。
“佛性若常”,这个“常”的意思是,如果“常”是一个实有法,是你对境面前的一个东西,那就什么都不变了,这些现象都是由它来的,你怎么能说有这些现象呢?成了实有法,独立、唯一、不变,那不是扯淡了吗?那怎么产生这些东西啊?那怎么能变成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这就不成立了。他说它是无常的,只是换了一种说法,把常的含义给改了。但是,这正说明他对佛经的深刻理解,正说明他是真正的证悟者,不读书都可以知道你说的这些是什么意思。虽然他改变了那个字的含义,只是在集成共许上没达成商量而已,但恰好在这种情况下,他说的是自己的心得。
又,一切诸法若无常者,即物物皆有自性,容受生死,而真常性有不遍之处。故吾说常者,正是佛说真无常义。
这个更牛!“一切诸法现象若无常者”,如果现象个个都不一样,叫无常。他把“无常”的意义也改了,他说个个都有自己的自性。我们明明说每一个东西都没有它自己的自性,如果每一种物体,水有水的自性,火有火的自性,人有人的自性,花有花的自性,动物有动物的自性,那么,各有各的自性的时候,它们就没有共同的自性,因为不是由同一东西出来的。
“即物物皆有自性,容受生死。而真觉性有不遍之处。”每个人有他自己的性,每个事物有他自己的性,水有水性,火有火性,那么,他们的共同性就不能周遍了。他说“吾说常者”,即这些现象(常者),正是佛说的“真无常义”,真正的二谛双融。
一切的本质是空性,解释为什么?色即是空。空性产生了一切,解释为什么?空即是色。六祖是这么来解释的。当然,他说“常”的含义跟我们平常说的“常乐我净”的“常”的含义不太一样。但是,这个“常”指的是实有法,不是有实法。实有法,就是独立唯一不变的法。
“故吾说常者,正是佛说真无常义”。他说佛说的佛性不是实有法,而是空性的意思。外面的每个物质,每一个现象都没有它自己的自性,它们统一的自性是空性,那个是真常,真常周遍一切现象。
汉传佛教里面有一派理论,叫做真常唯心论,经常被批。近代的欧阳竟无那一派(不是真正的唯识派),他们学唯识的,经常说禅宗叫做真常唯心派,说真常和空性是冲突的。其实,他们忘记了光明、法性也是空性的,光明、真常一定是跟空性一致的,所谓的真常就是空性。正因为它是空性,才会演化出世间来。而且,离开了这些世间各种各样的现象,你也没办法单独去找到一个对境性的空性。所以,法性定里面绝对是一无所有的,但它不是断灭。
六祖的解释,跟我们这派学《中观》的究竟含义几乎是一模一样的,甚至说到了大圆满的程度,所以很牛。
我刚才提到以前的宗喀巴大师,他也说到关于解释有边和无边,现象和空性与有边和无边的关系。我们一般说世间本质、本性肯定不是断灭的,因为有现象。现象肯定是无常的,本性也绝对不是断灭的。有现象,它不会被离一多因分尽,但现象绝对不是实有的,因为空性;空性也绝对不是断灭,因为有现象。我们一般是像这样来用现象来遣除断灭,用空性来遣除实有、遣除有边,但宗喀巴大师是怎么讲的呢?
他反过来讲,很著名的一句:“了知以现除有边,以空遣除无有边”。了知现象除有边,他不除断灭,而除有边。又以空性除无边,这跟我们平常说的以现象来消灭断灭、以空性来遣除实有是反的。宗大师倒过来讲,他说空性不是去除现象,而是去除断灭、去除无的。(以前学《中观》的时候,我一定讲过这些。)
以现象除掉有边、实有边,以空性来遣除无边、无有边,这是宗喀巴大师讲的应成。这也是一句非常牛的讲解,为什么?现象本来就是变化的,不可能实有,你找不到一个不变的现象,所以它遣除有边。
而空性并不是断灭,空性不是不存在、没有,不能这么去说。当你修行、较真的时候,可以当它没有,恰好以空来遣除无有边。这是属于学术性的一些争论,但是修行的时候又不同了。这些学术性的东西,怎么在修行中间去运用,那是不一样的。所以一定要去找上师,否则你会瞎折腾,在头脑里面乱想,遇到一些状况时,也不知道怎么把教言拿来运用。
修行有一个阶段,认为什么都不成立,全部当它不存在,即使有显现也当它不存在。好像在说现象不存在,其实是一种单空,用思维和感受中间的不存在,对抗这种存在的真实性。但是,他持的是什么都不存在的见,好像又像是应成见,所以,我们就称之为应承的见解、想法,离开四边。
但是,实际的状态(心行的行为)还是自续的,这是一些修行中具体的东西。真正的证悟不是这样子的,真正的证悟根本就不会想存在、不存在,也可以想存在、不存在,就是深深地明了。你要问明了了什么,他没明了什么,他就明了了明了。
此时有没有用心的状态?大圆满的初悟还是有些用心的状态、用心的方向性(倾向性),所有才会有心性解脱、等性解脱、虚幻休息、禅定休息,但最根本的终结点是什么?就是一个本来自然心,最后会发现,修了一圈啥都没修,唯一结果就是解脱了。解脱什么?本来就在的,那不是一场游戏吗?本来就是一场游戏,不过这个游戏投资太大了,好多感觉,痛啊、疼啊、爱啊、恨啊,爱恨情仇……
那么,是不是可以实现呢?如果是证悟者,根本就没有什么实现不实现的问题,本来就是那样子的。你沉醉于梦中,沉醉于现象里,或者沉醉于追求空性里,所以你完了。那要怎么才放得下呢?心要深深地体会到这一切根本就是真正的……
首先,要认到心的法性,它是怎么回事,本来心是怎么回事,知道它、确定它;然后,要发现这一切跟你认识的本性完全就是一个东西,只是这个东西在那里搞而已;最后,连放下都没有。那就放下了。当然,要很高的见地才这样,连放下都没有。前期还要故意地放啊放啊放,这是禅宗的保任,大圆满采取的是彻底实现放下,称为六根自解脱。大圆满到最后要让境界比较好一点,就去修脱噶。
所以,这条路线是非常有效、准确的,而且绝对不可能有什么错误。说错误都好笑,哪有什么错误?连错误都是正确的。想想看,一个生命,拿什么去体现这些东西?就是一个认知、光明,你还有什么?当然,我们可以浓缩成三个字:明知定。但是,你明知到的东西,哪样是真实的?所以叫虚幻定。虚幻定和明知定结合起来叫什么?解脱。我们总把佛教认成很玄幻的东西,那是头脑里面想出来的,想出来的东西叫遣余,那东西连破都不值得破,所以要去学习因明。
比如,你想一个不存在的老婆想疯了,这要怎么治啊?不想就行了,或者弄点安眠药就搞定了。你说:“我现在不能不想,我的身体存在啊!”那是因为串习成量的结果,你要反着去想,叫对治,要去证悟它是空的。最后你发现它是幻相的时候,自然就把它放弃了。但放弃的终点在哪里?你认识到产生一切幻相的本质之后,会发现幻相也是的,不幻相也是的,什么都是,那就自在了。但这并非一日之功,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彻底实现这个东西就叫做功夫。
“功夫”就是花时间的意思,但现在被李小龙等演员以及小说家的演绎后,功夫就完全成了庸俗化。我们的功夫是什么?天天去了解我们的心、熟悉我们的心,这才是正确的。如果天天去检验别人是好人、坏人,那是吃饱了疯了。你要看自己是好人还是坏人,你是个好人起码有好的轮回,但要相信轮回才行。
为什么呢?不相信轮回,暂时可以得到好处,而相信轮回,要等因果兑现得有耐心。不相信轮回的人,一般是先抢了再说,万一抢到了就有好处,即使被抓去判刑、枪毙,也还有段时间才能兑现,还不一定抓得到。但是,你相信有轮回,比如供养了不一定马上有反应,说不定这一生都反应不了,你凭什么信啊?世人才有“好人活不长,妖孽活千年”的说法,所以长寿的都要小心了(开玩笑)!
当你没法有现量的时候,要通过闻思,通过大量的逻辑去证明我这个信心是值得的。当然,天生有信心的那种是天生有善根,没办法,他就信,但真正要相信因果是不容易的。
“一切诸法若无常者,即物物皆有自性”,这里的自性指物物有他自己的本性,就“容受生死”,即佛性真常的那个佛性就不变了。所以,他说“故吾说常者,正是佛说真无常义”,其实说的是空即是色,所有现象的色,都有一个共同的本性,这个是常的——空性。
佛比为凡夫外道执于邪常,诸二乘人于常计无常,共成八倒,
“凡夫外道执于邪常”,什么叫做执于邪常?无常的执为常——常乐我净,不乐的(苦谛)却执为乐,非我的执为我,不净的执为净,这说的是我们凡夫。
“诸二乘人于常计无常”,什么意思呢?本来法性是常的,真如法性,常乐我净。常,他计于无常;乐,他计于不乐,认为是苦。这是小乘,于是就成了八种颠倒,即“共成八倒”。意思就是,凡夫把世间的苦无常的执成常;二乘把法性的常执成无常。所以,凡夫跟二乘是倒过来的。但是,由于他们针对的对象不同,所以都是颠倒。凡夫针对的是世间现象,无常的执为常,二乘人针对的是法性,法性本来是常,他却说它无常。常、乐、我、净,四个反过来,就成了八种颠倒。
故于涅槃了义教中,破彼偏见,而显说真常真乐真我真净。
《涅槃经》是了义教的,是真正的圆教经典。《涅槃经》没进来之前,中国的佛教界,甚至连“一切众生有佛性”都不确定。所以唐玄奘才去西天取经,一路上不小心就带上了孙悟空、猪八戒。当然,这是一位叫吴承恩的小说家编撰的,但全国人民都信了,拍成电影还挣了好多钱,比如周星驰。
真实的唐僧就一个人去取经,背了个包,本来请了一个带路人,最后带路人也跑了。他几次都差点死在路上,历尽艰难险阻,最后到了那难陀寺。之前我们也去过那难陀寺,残垣断壁,真是无常啊!
《涅槃经》里面破彼邪见,说了什么叫做真常、真乐,把常乐我净的真实含义说清楚了。
汝今依言背义,以断灭无常,及确定死常,而错解佛之圆妙最后微言。纵览千遍,有何所益?”
你今天“依言背义”,虽然看懂了文字,但里面的意思却不懂,叫“依文解义,万世佛冤”。很多人只看表面的文字,里面的含义却不懂,导致理解会出错。然后,“以断灭无常”,把无常看成断灭,“及确定死常”,把法性看成实有的东西,叫死常。
其实有很多这样的人,总把法性看成一个东西,要去追求它,你怎么追得到?他为了防你,法性是绝对非二元的,你不能追,追是追不到的,你以自我这个出发点去观是不行的。甚至到明白的时候,就本质来讲,观都是错的——随照失宗。当然,这是修到最后了。但先别管这些,你先去照吧,照都不照就谈随照失宗,有点扯淡。所以,确定死常就是把法性看成死的,看成一个不动的东西。
“而错解佛之圆妙最后微言”,《涅槃经》里面,佛陀快圆寂的时候,说的是最究竟的东西。“纵览千遍”,即使你看了千遍,又怎么办呢?“有何所益?”你又不了解里面的意思,读得再多都等于零,当然也会种点善根。
行昌忽然大悟,说偈曰:
行昌一下就大悟,明白了,然后说了一首偈子。
“因守无常心,佛说有常性,
不知方便者,犹春池拾砾。
我今不施功,佛性而现前,
非师相授与,我亦无所得。”
心有能和所,但“能”的心是变化的,情绪、各种意识、现象都是变化的。但是,这个无常心的本质是有常性的,就是我们的空性,或者叫做明空双运的本质、觉性。
“不知道便者”,不知道怎么去理解这个宗旨的学人,“犹春池拾砾”,就像在春天的池塘里去捡瓦砾。“春池”这个词是什么意思呢?其实是一个很好的地方,应该找到一些例如荷花等好的宝贝,结果捡了一些石头出来。瓦砾,是指烂石头,意思是你该去找宝贝却不去找,结果弄了一块烂石头。比喻《涅槃经》本来是一块宝,结果你在里面没有找到真的东西,像在春池里面捡一些烂石头出来一样。
那要怎么办呢?“我今不施功,佛性而现前”。行昌懂得“不施功”,牛了,可见他的悟真的是很悟,叫大悟。他知道要真的放下来,再也不去追、不去照,自然现前。你们是不是想自然一把?你一自然就不自然了,那怎么办呢?
修行就要磨掉那些分别念。佛性,你坐在那里听,身体有各种感受,一会儿欢喜,一会儿忧虑,一会儿想,那些都是佛性。它们的统一性在哪里?周遍性在哪里?不同的身体感受,耳朵听到的、眼睛看到的,都是不同的现象,它们的统一性在哪里?去找,可以找到心,但不一定找得到心的本性。去找的过程叫反观、去看,帮助你看,就要去执,怎么办呢?夺,夺到产生一些觉受以后,让它扩展和稳定,就要去修定。
定到后来,什么叫透脱?透脱就是不透脱。一说到透脱,你就马上想象透脱一个什么境界,那又上当了,有什么境界啊?当然也可以说是境界。因长久打坐的缘故,最近我屁股上面的尾椎痛,医生建议我去游泳,说一游就不痛了,于是我天天去游泳,难免经常谈到游泳的话题。
不会游泳和会游泳多了个什么?什么都没有多,就是会了。去看看那个会是什么?是身体吗?是心吗?当然,这个举例不是非常合适,但还是可以。你无所得,但你真的明白了,明白了就超越生死了。本来就没有生死,就是你不明白,陷在现象里面就完了。初步可以说陷在现象里面,到了后来,陷在状态里面也完了。不陷,就解脱了,当不陷的时候,有现象又咋的?不陷嘛。
“非师相授也,我亦无所得”,本质不是你给我,是我发现了它,我本来就有的,也没说重新得到了什么,这就是大圆满的心态。牛,这个人真的是彻,叫志彻。
师曰:“汝今彻也,宜名志彻。”
六祖说:你真的明白了,彻底明白了,名字叫志彻也很合适,“宜名志彻”。
彻礼谢而退。
志彻就退了、走了。这个志彻还是有点彻,砍了六祖三刀,砍出一个证悟出来,中间还骗了十两金子,前世六祖一定差他好多钱。
我们再看下一个公案:
有一童子,名神会,
神会很出名。据说《坛经》,他是一个传播者、集结者,也有说是法海才对。(不管他是谁,反正有这么一个人叫神会)。
襄阳高氏子。
姓高的,襄阳人。襄阳大家都知道在哪里吧?郭靖打架的地方,郭靖守襄阳,有没有郭靖啊?金庸老爷子说有就有(众笑)!
年十三,自玉泉来参礼。
年龄很小,也是从神秀那边来的。
师曰:“知识远来艰辛,还将得本来否?若有本则合识主。试说看。”
这里六祖都没说“善知识”,而是说“知识”。说:“你小孩子远来确实也很累,你将本来拿得出来吗?如果你明白了本来,明白了相续的最根本的能动者是谁,叫合识主,请说说看。”翻译成现代话,“你远来辛苦,说说看学了些什么?认得本性吗?”
我们现在听起来拗口,但那个时候认为是白话,说起来很顺的话。现在很多人学禅宗,就要去学那时候说的话,认为那才是禅宗。其实禅宗就是不要拗口,要顺,要说成大白话。但是,那时候的大白话对我们现在来说是半文半古的。
现在有些禅宗学人,叫食古不化或者泥古不化,笨得像泥巴!他一定要去背诵那些半文半白的话,甚至当时的土话。当时很多禅师都是湖北、湖南的,禅话很多都是湖南的味道,比如犹教西子。现在的一些禅宗学人,认为要这样说才有禅味,这就是中了禅毒的。禅,你要真正明白你的心是什么,至于他说什么话,随便他说,说懂了就是最好的话,说不懂都是纠缠的话。我们要明白这个。
会曰:“以无住为本,见即是主。”
说了一个修行的状态,这是不究竟的东西,但这话还是很有意思的。“无住”,就是心没有点为基本,明白它就是主了。“见即是主”,其实就是趋近,你们天天要说听诀窍,这些都是诀窍。
很多密法班的人被指示了本性,要你全部放下,心不做任何判断,就叫“无住为本”,但没那么简单,初初说可以这样子。然后,你要知道这时候的心是什么,确定了就叫“见即是主”。甚至你不确定,胡思乱想,他就“啪”的一声,什么都没有见到,什么都没有忘记,通彻了然。密法班的一定会说这些,这里说的就是这个,只不过用那时候的语言,叫“以无住为本,见即是主”,但六祖一听就知道是在背诵。
师曰:“这沙弥争合取次语。”
十三岁是小沙弥,可能还不能够成为比丘。意思就是,这个沙弥怎么老是说别人说过的话呢?“次语”,这个沙弥还会去学别人的口头禅,学别人说剩了的话。神会年纪小,往往就是这样的,一些成熟的人,就不会提这个问题了。成熟的会仔细地观察他,看他有没有骗我,沉默。但神会才十三岁就不同了,有疑问马上就要问:
会乃问曰:“和尚坐禅,还见不见?”
“你明白本性吗?有本事你说,说给我听听看?你敢说你明白了本性,假的。”《楞严经》里说,凡是说自己作主的,假的;如果说没见,那你在这里说什么,假的。人家十三岁时说的东西,我们几千年以后还在背、还在搞,哎!
师以柱杖打三下,云:“吾打汝痛不痛?”
“和尚坐禅,还见不见?”六祖懒得理这种孩子,直接教育他,梆梆梆敲他三下,问打痛不痛?孩子还是没搞懂。聪明的孩子,背诵这些话有斗机锋的意味,我们现在会琢磨这句话该怎么说呢?其实跟他是一样的。他以为的斗机锋,是你说了这个话,我该说什么话,或者是脑筋急转弯、歇后语。
对曰:“亦痛亦不痛。”
他拿了句书上的话来应对,这是废话。六祖完全是透脱的人,对方一回答,马上就把这句话以他的方式来回应。
师曰:“吾亦见亦不见。”
我见了也可以是不见,就像你痛和不痛是一样的。神会好奇,就问:
“如何是亦见亦不见?”
如何是见了,或者是又见了又不见。六祖就教育他,这是非常简单的。
师云:“吾之所见,常见自心过愆,不见他人是非好恶,
“我经常内观自己,不会去看他见和不见。”意思就是我经常说的,你要看自己,至于别人怎么样,不关你事,但我没有六祖说的有文化。
常见自心过愆,不见他人是非好恶,
关你锤子事啊?人家是祖师,我是流氓,有区别,哈哈!
不见他人是非好恶,是以亦见亦不见。
这是缘起性的说法,不是跟他斗机锋,因为他是个孩子。常见自心的过失,没有去见他人的好坏,“是以亦见亦不见”。
汝言亦痛亦不痛,如何?
你说的痛和不痛,其实就是一句口头话,痛和不痛都是不对的。
汝若不痛,同其木石。
你前面说的不痛是不对的,你又没打麻药。若痛,你就是个凡夫,痛是知觉嘛。
若痛,则同凡夫,即起恚恨。汝向前见不见是二边,痛不痛是生灭。
见和不见都是二边。前面的对话:你见不见得到?见到了,就是死常,一个境界;不见,就是断灭。见不见是二边,痛不痛是生灭。没打之前不痛,打后痛——生;痛完了,没痛——灭。他说的痛和不痛是生灭。
汝自性且不见,敢尔弄人!”
什么意思呢?换成现代话,你都没有见到什么自性,敢在这里鹦鹉学舌,还来我面前玩这些东西,简直鲁班门前弄斧。六祖不会说得那么直白,可能对孩子这么说:“嘿呀,啥都不懂,还要调皮啊!”基本上是这样的味道,不可能对十三岁的孩子凶起吓人,弄哭了咋办呢?神会才十三岁,弄哭了,大家会骂六祖不慈悲。
神会礼拜悔谢。
神会知道对真祖师玩嘴巴皮确实不行,于是礼拜悔谢。
师又曰:“汝若心迷不见,问善知识觅路。汝若心悟,即自见性,依法修行。汝自迷不见自心,却来问吾见与不见。吾见自知,岂代汝迷?汝若自见,亦不代吾迷。何不自知自见,乃问吾见与不见?”
这段话很有意思:如果你心迷不见,不知道心是什么,应该去找善知识问路。如果你悟了,即见了自性,就可以依法修行。什么叫“依法修行”?就是保任了,见了本性以后悟后起修。但你自迷不见心,本来就不明白,却来问我见不见?
“吾见自知,岂代汝迷?汝若自见,亦不代吾迷。”什么意思呢?你都不明白自己的心是什么,来问我见不见,这不是扯淡吗?我说了见不见,你怎么知道啊?我说我悟了,能够代你悟吗?即使你悟了,也不能代我悟啊。
经常有人问我证没证悟,我就回答四个字:关你屁事!他马上就有反应:“你还骂脏话,肯定没见性!”我反驳:“对呀,我没见性关你卵事啊?”我说话粗野一些,六祖则很文雅。其实当时也不文雅,属于当时的白话,我们现在看到的就是这些半文半白的文字。
“汝自迷不见自心,却来问吾见不见。”你没有明白,却来问我见不见。“吾见自知,岂代汝迷?”我见的和我能自知的,不能代替你证悟。反过来,你也不知道我证没证悟。你自己都不知道,也不知道我是不是证悟,因为你没证悟。
“汝若自见,亦不代吾迷”,如果你证悟了,即使来问我,也没办法让我开悟。“何不自知自见”,为什么不自己去修行,让自己明白本性?然后才来“乃问吾见与不见?”到了这时候,再来问我是否能够见到本性。
你应该先去修行,再来问我。原因是他从玉泉来,其实是半怀疑的。在玉泉,即神秀的地方,一定学了很多经论,背了很多句子。一个十三岁的孩子,很多时候是不知道经论和真正证悟之间的关系,但是,他可能听多了以后就会说。
在藏地,一些大德身边的人,他们听了很多这样的话,有时候听他说,会觉得他是证悟者。实际上就四个字:求经不懂!我见到很多这样的人,大家会说:“哇,他是某某身边的什么人……”,关你卵事!往往藏人还明白这个,汉人却不明白。所以,这个东西是很真实的事情、很踏实的事情。
难道说一个大武术家旁边的人都会武术啊?当然,他也会知道一些招式,这叫白鹤亮翅,那叫黑虎掏心。但是,让他展示一下白鹤亮翅,结果就成了母鸡亮翅,展示一下黑虎掏心,就变成了黑狗掏心,其中是有差别的。我说这些话会伤到好多人,点解?因为你以前差我好多钱(众笑)!
神会再礼百余拜,
他后悔,“再礼百余拜”,磕头如倒葱:“错了,错了,错了,原来你是真的,我错了、错了、错了!”
求谢过愆。服勤给侍,不离左右。
他觉得得罪了大善知识,赶紧忏悔。然后跟随六祖,变成忠实粉丝,每天打卡,叫“不离左右”。
一日,师告众曰:
师对大家说,可能是坐堂时的开示。
“吾有一物,无头无尾,无名无字,无背无面。诸人还识否?”
六祖说:“我有一个东西,无头无尾,无名无字,无背无面,实际上就是无形无相,名字也没有,啥都不是,你们还认得吗?”其实是问无形无相的本性,你们还知道吗?
这话对我们来说,六祖确实问得太普通了,但在当时可能是个新鲜的开示,“无头无尾,无名无字,无背无面”。后面要学的禅师里也有很多类似的故事,大家还记得临济的故事吗?一次下座后,抓住一个学人说,有一个无位真人,常在汝面门出入,是什么,道一句来?你一想,想了,那还说啥啊?想出来的就是个名词,肯定不是真的。于是临济“砰”地推倒他,有什么无位真人啊?是什么乾屎粑粑?你想去立一个无位真人,他都给你破了,是真正的大无遮。
这里是一样的,有一个东西没有头尾,是什么?没有头尾即没有时间。无名无字是什么?你没办法用诗意和文字去标签它。没有背面是什么?无方微尘,这东西根本没有空间。我现在是把他的文字用我们的理论套上去,你们还认得吗?其实是问本性,那个看不到、摸不到,又能看又能摸的是什么?“诸人还识吗?”
神会出曰:
这个小孩子又出来了,当时不知道多大了,有些人年纪长了,心智不长的(众笑)!
“是诸佛之本源,神会之佛性。”
这个回答绝对没错,如果不挨打,那他就不是六祖。这种话谁不会啊?真会的,我女儿三岁都会这些,问她学佛要学什么?“不一不异,不生不灭……”,现在快二十岁了,还是不懂。这些文句都能背,但实际的意思真的不行。
师曰:“向汝道无名无字,汝便唤作本源佛性。
明明说的无名无字,你又给它安了个名字,叫“本源佛性”。禅宗说的不立文字,意思是你不能用文字或者诗意去找到那个东西。立文字,是说那个东西没办法标签,一标签就是二元对立。在强行指认的时候,以手指月的时候,可以标签一下,但那个标签肯定不是真的东西。本来对你说这个东西无名无字,你却说他叫本源佛性,这不是跟我对着来吗?
汝向去有把茆盖头,也只成个知解宗徒。”
你就是去一个地方,修茆屋。“把茆盖头”是禅宗的一个行内的话,指去闭关,搭个茅棚在里面打坐的意思。六祖说,即使你实际去修行,也只能修成知解宗徒,总在头脑里面打转转。
这个说法要两看,怎么两看呢?到达最后证悟的时候,大圆满有两个辨认(其实是三个辨认,一般初说两个辨认),其中一个辨认,这个东西是意识还是明智,为了防止你成为知解宗徒。这不是那么简单的事,你会思维成一种状态,把它当成是真的,强行去意识指认,所以他一定要辨认这个东西。大圆满把它具体化,禅宗里不跟你讲这些,但你的这个东西只是知解是不行的。
你总有这种习惯,一个事情来了以后,马上头脑去了解,给它名称,给它状态,给它方向,有时候意指一个方向,他也不知道是什么。轻微的意指一个方向再定下来,叫什么?非想非非想定,什么都没有,定到很深的程度,结果一不小心就进了佛教八难之一的长寿天,很多时候我们把空性理解成非想非非想定。
两看是什么?初期你要思维,因为头脑里面有很多邪见。还要知道自己走的方向,那些状态要破除,很多时候要靠思维引导你的心去破除,所以不闻思也不行。但是,闻思到后来认知的时候,是非思维性的。
这并不是说证悟了以后不能思维,这是两回事,很多人经常把它搞混。如果不是当真去修行的人,一定会在头脑里面打搅搅,听到这些话,在头脑里面进行反复的思维组合,然后拿出去骗人。真实的修行人,亲身经历过这些,最后真的明白了,反而绝对不会骗人。哪怕不用真的明白,开始觉得这玩意是真的,他就不敢再骗了,就会像行昌三刀砍下去,砍个空的,“惊扑”。
祖师灭后,会入京洛,
指六祖圆寂以后,神会去了洛阳都城,叫京洛。
大弘曹溪顿教,著《显宗记》,盛行于世,是为荷泽禅师。
有人说《坛经》是神会汇集和推广的,这个宗派发展下去叫荷泽宗。禅宗里面也分宗派的,不是指五宗七派,指另外分了一些大类,比如石头宗、荷泽宗、牛头宗等等。
荷泽宗这一派比较讲教理,因为他本来就是知解宗徒,但也趋入真正的修行,因为前期有神秀的功底,后来又学了六祖的东西。神会是一个很了不起的人,但当时肯定被打惨了。
后来有一个很著名的圭峰禅师,曾经写了一本《禅源诸诠集》,荷泽宗成了他专门讨论的一派禅宗思想,很牛的。现代人就是应该学荷泽宗,像牛头宗是很险峻的,你根本就挨傍不得,一上来就跟你说很高的境界,你根本听不懂,但荷泽宗则给了一条线路。
师见诸宗难问,咸起恶心,多集座下,愍而谓曰:
当时禅宗出来的时候,被很多宗派攻击,真的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不像现在,只剩下禅宗,真的是此一时彼一时。我们现在也一样,很多大行于世的不见得是真的,而且有些似真非真,很麻烦的。
大家还记得北京著名的龙泉寺吗?真真假假别去评价,我都不敢去评价这些东西。龙泉寺的影响有多大?一些好出名的人,才智非常好的人,比如柳智宇,奥数经常得世界第一名的才子都进去出了家,最后落得啥都不是(现在已还俗)。也有很多出了家又还俗的人,当然,真实的情况怎么样,我们居士不要去介入。
我们学佛要学真的,至少在我的认知范围之内,我觉得我们学习五部大论是不会有错的。五明佛学院阐释五部大论是非常详尽的,我们可以在里面学到很多东西。在修行的法门上,大圆满、大手印是非常管用的,跟我们的禅宗也非常契合,如果要求见性成佛是没问题的。
修净土也可以的,是有路可走的。很多时候说不容易找到上师,你得好好去发愿、好好去闻思,不用找上师,上师一定会找你。找你,不一定是上师要从你梦中出现,或者解个手出来,一下就在厕所门口碰到。你不要想这些,因缘会推着你去,起码前期的努力一定要去做。
“师见诸宗难问”,指经常来问难,“咸起恶(wù)心”,指比较讨厌东西,总是来说三道四的。一些圣母婊们又要开始说:“呀,你六祖哦,还要起这种烦恼啊?你证悟了吗?”好像证悟的人不能起恶心一样,不是这样的,没那么简单。
“多集座下”,把所有人收集在座下来说。“愍而谓曰”,六祖肯定看到下面有些人受到动摇,受到各种各样的冲击,所以召集起来对大家说。“愍”就是感到很悲悯。真的会悲悯的,看到明明白白一条路,你个傻瓜就不走,怎么跟你说都没用,然后这里那里,真是蠢得一塌糊涂!但又能怎么办呢?他又不是坏人,只好悲悯,被逼悲悯。
“学道之人,一切善念恶念,应当尽除。无名可名,名于自性,无二之性,是名实性。于实性上建立一切教门,言下便须自见。”
这句话在一定程度上,说得非常高深,但在一定程度上,语透了无可奈何。他说的这个“道”很厉害,指最究竟的道。“一切善念恶念”都要拿掉,“应当尽除”。“无名可名,名于自性”,没有什么真正的东西可以去贴上标签。
第一个“名”可以解释为现象,第二个是指贴标签。“无名可名”,即没有现象可以真正值得贴个标签去追。最后,你要去追“名于自性”,要去追究竟的自性,只有没有二元对立的无二自性,才是实名实性。这个“实”不是有实法,是指真实的性,只有你的无二的本性才是真相。
“于实性上建立一切教门,言下便须自见。”这个法门就是在实性上建立方法,让你一下见到这个无二的真实自性。这跟前面说的一样,戒定慧建立的基础是自性,所以一切都不以善恶来作为取舍。扁开善恶,直奔本质,圣凡都要情尽,是这样的一种教门。
他说这个教门就是“言下便须自见”,人多了以后,这种教最上乘的法门,有很多人都不能领会,或者学久了以后就开始退失,或者开始不信,所以才说了这些话。于实性上建立这样的教门,就是要自见,“言下便须自见”,一说就要说到自见本性那里去。
诸人闻说,总皆作礼,请事为师。
大家听到这么一说,全部就行礼。“请事为师”,愿意以他为师,以他为教导,或者受到感动。其实这里面已经语透无奈了。到六祖的时候,禅门还没有衰微,后来的五宗七派发展得很厉害。到了唐末就开始衰微,北宋的时候都还可以,由于南宋的政治(宗教一定跟政治、经济有关系的)环境动荡,到处打战,导致更衰微。
人都是吃饱了才会去追解脱的,如果吃不饱,到处都在战乱,生死都受到威胁,一定要先解决最基本的问题。所以,任何宗教都会受到影响,佛教就更惨了。因为佛教的基本宗旨是不害,甚至遇到伤害的时候,都以不害来对付,就更容易被外来的力量覆灭。到了后来,宋朝以后就越来越衰微,灭佛灭到后来,只剩下行法中最简单的两个宗派。“行”指操行,剩下操行最简单的两个宗派:一个是净土宗,一个是禅宗。
禅宗虽然操行,却只留下了参公案、参念头,实际上里面的内容很丰富。详细了解后,真实舍弃一生去追逐的学人真的不多,禅宗慢慢成了一种文化。文化的意思,就是人人把它当知识来学点,并不会把它当作生命的最终追逐和行为的指南,取舍的绝对参考量。只是把它当做知识、文化,学了以后,甚至用它撰写几篇文章来挣钱,博取一下名声,换两杯茶钱,这是真正的亵渎神圣。
但我们不是的,我们是真正的佛教徒,要捡起禅师这些东西。以前孔子说的“兴灭国,继绝学”,绝学指灭绝了的古学,要把它拿起来、举起来。当时说兴灭国,指灭亡了的国家要重新建立起来,因为他们不提倡统一。
我们是佛陀的弟子,就要好好修行,好好修行才能够真正的不辱传承,对得起释迦牟尼佛,否则就是佛陀的不孝子弟!佛陀的不孝子弟不是一句话,你要拿地狱来回报!所以要认真、当真去学习。
好了,我们终于把“顿渐品”讲完了,一顿一渐,时间刚好。今天,我们的第一个禅七就结束了,像我课前说的,大家可以做个小解七,明天继续进行第二个禅七,后天再继续学习。
现在开始回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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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坛经》第29课
- 《坛经》第31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