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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接着昨天的课程继续学习《坛经》。
哇,他们给我准备了一个惊堂木,“啪”(师兄一拍),网上的师兄听得到惊堂木的声音吗?这个有劲,等需要的时候拿出来——“且听下回分解”,然后转身就走。
昨天,我们学到了般若品第一段的最后一句“口莫终日说空,心中不修此行,恰似凡人自称国王,终不可得,非吾弟子”。这句话落到现在,也同样令人深思,现在有很多佛教徒都是知解宗徒,甚至都不是很有层次的知解宗徒,一知半解,东拼西凑,整天都是口头在说。
很多人对佛教深刻的法理在逻辑上都不一定搞得清楚,但现在传媒发达,到处都看得到教言。佛教徒的朋友圈全是顶级法语,不管是大圆满的,还是禅宗祖师大德的教言,甚至一些很深的窍诀都经常看得到。至于有几个人真的理解呢?实际上没几个人理解,但大家都喜欢发、喜欢看。这样对不对呢?很难说有什么对错,多媒体时代大家都发,无论如何,看了以后还能种个种子。但对一个真修行人而言,天天发这些、看这些,然后不去做,就像六祖所说的好比“凡人自称国王,终不可得,非吾弟子”。
有些人在给别人讲的时候就认为自己懂了,还经常斥责别人不懂,他们认为懂和不懂的界线——就是我看得比你多一些,我看到某种法语还有另外的说法,说出来会吓你一跳,所以你不懂,而我懂,这种人就是“口念心不行,如凡人自称国王”。有些人说:“我只是发这些而已,又没说自己懂了。”但天天发而不去做,那也糟蹋了这些殊胜的教言,犹如很多珍馐美味摆在面前,你却不去吃。再比如患了很深重的病,已经有了对治的药,但却天天拿着这些药出去炫耀:“你看我拿的是最好的药,吃了以后,不管是新冠还是癌症都能治好”,但却不去吃,显然很愚痴。所以,不是说你发这些教言不好,最关键的要去做。
像禅宗那样一上手就单刀直入,恐怕不那么容易,特别是对末世的学佛人,真不容易,比古代难得多。为什么呢?环境不好。古代特别是唐代,如果有人学佛,大家会恭敬,甚至会供养等等。但后来就一代不如一代,唐朝是最好的,到宋代已经差了一些,到了明清的时候,大家就开始嘲笑出家人。而现在,在中国藏地、不丹、泰国这些国家,出家人备受尊崇,但在中国大陆,学佛是很麻烦的,大家要么觉得你是个怪物,要么觉得你迷信。
有些子女学佛,父母就会劝导:“你不要这么沉迷,等退了休再学嘛。”虽然朋友或熟人说不出什么,但也会觉得你这个人奇奇怪怪的。他们要求你和他们所建立的世界观、生命观一样——只对钱和吃喝玩乐感兴趣。如果你要追求一些更高级的东西,他们就认为你有毛病。其实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才有毛病。
这个时代学佛非常困难,但是,越困难就越容易获得成就。怎么讲呢?如果你在心理上突破别人的阻挠,家人的阻挠,朋友的阻挠和环境的阻挠……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功德。所以,末世的凡夫只要守一条杀戒(哪怕守一天就舍了),相当于释迦牟尼佛时代,一个比丘守具足戒守一辈子,力量有那么巨大。这就好比黑暗中的一丝丝星光,那也明亮无比。
一方面,我们要知道末世学佛不容易;另一方面,我们也要有一种自信——是的,现在是不容易,但学佛真的需要气概——“虽万千人吾亦往矣”,这句话出自《天龙八部》,用来形容乔峰的,他是契丹人,后来改名为萧峰。萧峰要救受伤的女友阿朱(当时还不是女友),解药只有聚贤庄才有,而此时,聚贤庄聚集了一大帮各门派的好勇斗狠之士,正在开一个屠狮大会,就是为了杀他。但萧峰誓要救阿朱,于是勇往直前,豪侠、勇士就是“虽有万千人要杀我,老子一样去”,果断地带着阿朱就去了,过程中差点被人打死。
在末世,如果有这种气概来学佛,反而是好事。大家都说学佛难,其实难在没有这种豪侠之气。一场音乐会就把你拉走了,一个闺蜜上来说两三句,你啥都忘了,哪会想什么学佛呀?出了这样明星、那样粉丝,就被吸引了,天天去搞这些对生命、对解脱毫无意义的事,这是针对比较年轻的人来说的。而年级稍微大的,结了婚的就汲汲营营,为家庭、为孩子奔波。当然你是居士,不为家庭不为孩子也不可能,但你能不能从中分出一点精力来学习?你说这个难啊——对了,因为难,而你去学佛,那个力量才够大。所以,在末世学佛,说难也难,说不难也不难,要看你怎么去用心。
这些话说了很多次,大家不要认为是套话。你要成就,真的要发这样的大心,藏传佛教叫“舍弃今生”,汉传佛教的禅宗要求“参禅需是铁汉”。你忧三畏四、首鼠两端、畏首畏尾,总是想贪便宜、取巧,这个做生意可以,面对生死大事,还玩这些虚的,真的不行。说这个好像是题外话,但对现代居士们而言,如果真做到了,后面其实很好办。
如果发了这样的狠心,愿意去积资净障的时候,诸佛菩萨都会来帮你。你天天供护法,想求点好的顺缘,护法根本就不会理你。如果真的发了大心,那啥都来了。但你不能以此作为借口:“我现在发了大心,顺缘快来吧!”这种自欺欺人根本骗不到护法,护法啥都知道,但你把自己骗到了。所以要真的发大心,问自己是不是真的。这是上堂课说的“不能够终日说空,但是心中不修。”
接下来看下面的文字。
善知识!何名‘般若’?‘般若’者,唐言‘智慧’也。
六祖跟大家说,下面听法的各位善信,什么叫做“般若”呢?唐言(汉语)翻译过来叫做智慧。以前曾讲过,佛经有六不翻(有六种情况需要保留音译),其中一种是意义太多的不翻,“般若”这个词就属于这种。
“般若”有很多意义,其中一个比较大的意义,用我们的唐言(汉语)可以翻译成智慧,但是不准确。“智慧”这个词不能说出般若的真实含义,般若最重要的意义是空性智慧,但六祖这里所说的“智慧”,一般是指空性智慧。
禅宗是一个直指本来的宗派,平常所学的渐修法门,一般是从戒到定到慧,顺次走的。闻思修,戒定慧——我们先闻思,闻思到一定的时候就去修,修首先就要守戒。守住戒律,就能扼制住我们相续中苦难的翻腾,以及扼制我们去做一些过分的行为。比如居士戒的杀戒,如果你杀了人,会被人追得满街跑,就算不被追,你暗杀了别人,心也不安,没法修行的,所以一定要先守戒。
戒到一定的时候生定,心相续平静了,各方面业力的翻腾平静了,这个时候,我们才能去发现心的各种各样的相状,这叫观修。观修可以得出中间过程的慧,最后去发现心的本质,得出最根本的慧。也就是说,首先从文字般若到观照般若,最后到实相般若,就这么一个过程。
我们平常说的智慧是由戒定慧这么次序而来,但禅宗不是的,它一上来就是慧,有了慧以后,戒跟定是一体的。《坛经》后面会讲到定慧一体,戒定慧都是那个慧,你只要把“慧”抓住了,其他的好说。你保持那个慧的本体,自然就有定了,定慧一体;保持那个慧的本体,也就是保持你的自心本性,保持那个悟,自然就是戒,而且是无上大戒。这就是禅宗。
在禅宗书籍里开提的都是智慧,一般是指空性智慧(般若慧)。当然,“般若”这个词不仅仅是指空性智慧,还有其他含义。第一、第二天的课说过般若有很多层面的解释,不能说只是文字智慧,还有实相智慧,中间还有观照智慧,观照般若又分为境界般若、眷属般若,细分起来多得不得了。所以,翻译的时候就只能音译为“般若”。汉族的音也在变,bo re就变成了ban ruo,我在读的时候都会搞混,请听打的师兄要谅解。
一切处所,一切时中,念念不愚,常行智慧,即是般若行。
六祖这里所说的“智慧”,一定是指最高的空性智慧。“一切处所”就是任何空间里面,“一切时中”就是任何时间里面,要“念念不愚”。什么叫做“念念不愚”?“常行智慧,即是般若行”。“常行智慧”是什么智慧?就是般若智慧。那什么叫做常行般若智慧?实际上就是禅宗说的保任,大圆满说的六根自解脱,或者是修大圆满的初期。而且要“一切时中念念不愚”——说起来容易,做起来真的好难啊!我们平常的起心动念,不管是看书、看电影、走路、说话,全都是愚痴,全都不是智慧,全都在搞二无对立。
每天走路的时候,我们都会觉得脚下的大地是坚实的——这是执着,没有真实的大地。每看到一个人,我们就会认为那是一个真实的人,随时都有自我的感觉。哪怕我们想一些东西、念头,各种各样的设计和回忆,每想到一个东西就出现对应的画面——想到过去的同学、老情人,样子就出来了;幻想自己以后功成名就,一定会想出很多的场景。那么,这些想象的东西,一定对应着你的执着,这些境相就代表了你认为这些东西是真实存在的,这就叫做法执。
然后,所有的思维、所有的想象、所有的行为,都认为是你在做、你在想,这叫人我执;你所有的思维和行为,面对的是很多其他的生命,这叫众生相,这也是人我执,因为你认为其他的人是“人我”。
所以,我们的所有行为都不是智慧。一上来就“一切处所,一切时中,念念不愚,常行智慧,即是般若行”,要做到并不容易。我们是“处一切时中,一切处所,念念都愚,常行执着,即是凡夫行”,那要怎么办呢?一定要修行。虽然我们讲的是禅宗,但是禅宗的内容大家听不懂,或者不能马上用,又成了前面说的“终日说空,心中不行”。
如果想“行”,那要怎么办?从基础开始。禅宗所认为的基础就是“念念不愚,常行智慧”,这是比较厉害的,如果做不到这一点,起码要修单空——“一切处所,一切时中,念念单空,常行单空,即是半般若行”,起码要这样子。但是六祖说的这些,你现在能做到吗?绝对做不到。假如说你已经证悟了空性,你真的能做到“一切处所,一切时中,念念不愚”吗?梦中可以吗?
大家记得以前我讲过的一个禅宗故事吗?雪岩钦问高峰妙:“日间做不做得主?”意思是白天做不做得主?答:“做得主。”雪岩钦再问:“晚上做不做得主?”答:“做得主。”雪岩钦又问:“做梦的时候做不做得主?”答:“做得主。”什么意思呢?一切时中,也就是白天可以念念不愚,每一念都是空性,晚上睡觉做梦的时候都可以做得主,可以念念空性。最后雪岩钦问:“无梦无想时主人公在哪里?怎么做主?”砰,高峰妙一下答不上来,也就是在无梦无想的时候,他没有念念不愚了,这个时候行不了智慧,都不算过关。所以,这个“念念不愚”就是一句话,要做到真的不是那么容易。
虽然“一切处所,一切时中,念念不愚”操作起来比较容易,但是要达到真的“念念不愚”是很不容易的。什么叫做操作起来容易呢?还记得我给大家讲过《圆觉经》里的一段话吗?“居一切时不起妄念,于诸妄心亦不息灭,住妄想境不加了知,于无了知不辩真实。”这只是讲了一个操作方式,怎么样做到念念不愚呢?居一切时,你要不起妄念——“扑你嘅街”(粤语),这句话你起不起妄念?什么叫做不起妄念?只有开悟的人才知道什么是妄念,什么不是妄念,为什么呢?对他而言,所有妄念都不是妄念。
记得很早以前,有一次我跟着多昂活佛在鸡足山修行并守八关斋戒,只能吃一顿饭。我在一个佛塔下面打坐,平时禅修都很好,可那几天就是不行,念头翻滚怎么都停不下来,一会儿观丹田,一会儿又观虚空,一会儿又提起这样那样的方法来对付念头……但还是熬不住很多念头的起伏。
后来,不知道多昂活佛怎么看出了我的状态,具体我也不懂,就让侍者把我叫进去,只对我说了一句话:“所有念头都是好念头!”“砰”地一下,我被折磨了好几天的念头一下就没了,后来再也不翻念头了。所以,“居一切时不起妄念”是说你起了妄念也不怕,并不是像禅定一样百物不思那样的不起妄念。
“于诸妄心亦不息灭”,妄念跟妄心有什么差别呢?妄心还包含情绪,以及各种各样其他的东西。比如,深层次的一些无明都叫做妄心。我们不要强行地故意熄灭这些妄心、排除这些无明,都是没有用的,只要不管它就可以了。
“住妄想境不加了知”,我们的身体就是妄想境,身体以外的房间、大地乃至你的坐垫都是妄想境,你也不要说它是什么,只是不加了知。不加了知是有个“心”在不加了知,你连“心”都不要管——不了知的这个“心”,你也不要去看它是不是真的、是不是真如,你这样做,都是去找寻。
但这些只是操作方式,这些话要去找“毛病”是很麻烦的。比如,“于诸妄心”,怎么不熄灭?“住妄想境”,怎么不了知?如果停下来就够了,要是睡着了或者又变成了禅定呢?“于无了知不辩真实”,不辩真实那不是傻了吗?不是要区分有寂吗?刚才讲的《圆觉经》这一段,只是初步的内容,不能叫做念念不愚,并没有完全细致地去讲解。
六祖的这一句话:“一切处所,一切时中,念念不愚,常行智慧,即是般若行”,如果一个人真能做到,他就已经开悟了。但是开悟不代表已经能“常行智慧”了,初悟是达不到的。境界的差别非常之大,怎么差别之大呢?再跟大家讲一个禅宗故事。
我们以前总是讲大慧宗杲,他的老师叫圆悟克勤禅师。有一次,圆悟克勤禅师和张商英居士说到证悟之后的层次问题,有这么一段话:“不见云门道,山河大地无丝毫过患,犹是转句,直得不见一色,始是半提,更须知有向上全提时节。彼德山临济岂非全提乎?”什么意思呢?当看到山河大地都觉得是空性,就是本性了,“空即是色,色即是空”在这里已经兑现了。
“犹是转句”,这个是刚刚破初参,不算什么,我们经常说的“头头是道”、“步步踏著”、“举目抬手无非菩提”,即使见地透脱到这样的程度也才刚刚开始。依据这个,然后才去修藏传佛教的专注瑜伽,接下来是离戏瑜伽。什么叫做离戏瑜伽?能上离戏了,再也不去努力分辨这个是不是——没有这些分辨了,确定就是了,叫离戏。什么叫做一味瑜伽?能所都一样了。最后是山河大地全皆法王,叫做无修瑜伽,即真的成就了。
但中间有个过程,就是眼前不见一物,圆悟克勤的原话是“直得不见一色”。在修的过程中,身体消失,外境也完全消失,不见一色,这是法性定。最厉害的是法性定,但是它也有层次的,有时候是山河大地消失、身体也消失,但是可以看到烟、雾、光这些东西。此时你不会迷在烟、雾、光各种神通里,以及乐、明、无念的误区里,还觉得它们就是法性。
所谓的净治明相,也就是所境开始产生变化,即使是这样,也“始是半提”。什么叫“半提”呢?不是空性修到一半的意思,因为空性没有一半或全部,而是从境界上来说只修到了一半,从禅宗来说还不算成功。获取最大的成功该怎么办呢?“更须知有向上全提时节”。
什么叫“向上全提时节”?原话是“彼德山临济岂非全提乎”,就算是德山和临济,也未必走到全提这一步。所以,岩头说他的师父德山也不行(直接否定自己的师父,试问:“他会不会下金刚地狱?”大家千万别玩这个啊,他们是到了那个级别的人。)什么叫做全提?硬去说的话,起码是八地菩萨以上,甚至已经是佛了。
所以,并不是开悟就怎么样了,特别是禅宗走“能”这个层面的。什么叫禅宗走“能”这个层面呢?平常修行戒定慧是从外到内、从所到能,我们扼制自己的身心守戒或者修定,然后发现心的各种情况,产生各种境界,最后发现心的实相,产生慧。乃至于我们去修单空,夺身体、夺外境、人我俱夺、人我俱不夺,其实都是希望从所走到能。通过我们的“心”放弃外境的执着或者放弃执着的呈现,去发现心的本质——“心”就是能,最根本的能。
禅宗的祖师禅,尤其是六祖上来就说:“这些戒、定都不要搞了,说!最根本的是什么?道一句来!”直接就跟你说,懂的人,一下就懂了,不懂的人怎么办呢?禅宗采取的方法就是参话头、参公案。大圆满就去修五加行、闻思中观、修四夺,然后去安住,最后去透脱,逐步地来。我想说的是,禅宗一上来就很高,是接上上根人,或者是接最上层人(接的不是上层人,而是最上层人。)
大家会觉得这不关自己的事,觉得自己做不到,甚至这一生都做不到。并非如此,即使像我们这样的末世修行人,如果真的遇到了这样的法门,也真的愿意为此付出一生,其实是可以做到的。
虽然不一定真的付出一生,但起码要有这样的想法:“我要付出一生!”——这叫舍弃今生。如果你想:“哎呀,我先用十年来学习,然后成就,证个初地菩萨当一当,下半生我就全世界旅游,到处吃喝嫖赌。”——你有这种想法和动机,就注定了你绝对不行。在我们这个时代,如果一生这么做下去,是真的可以做到的。大家总觉得难难难——哎,难就难在“难舍”,就是今天上课开头说的那句话——我们舍不下我们认为所谓的现实和快乐!
“念念不愚”没有那么容易,要“常行智慧,即是般若行”。我们最初的修行一般都是在单空的层面,就像《金刚经》说的“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观”开始就是思维,用离一多因去想。当我们看到一座房子,首先会产生一个愚痴的感觉,会想:“哇,一座房子”,“好好啊”,好贵啊”,“好差啊”,“怎么是木头做的”,“怎么是砖头做的”……都是这类想法,每一个念头都承认它是一种存在、是一种实有。
对治性的思维就是“不管它是什么材料和组成成分,经过离一多因一分,啥都不是,是空性的,是个幻象。”接着,当你在头脑中认为它是幻象的时候,就要开始去直觉它是幻象,为了产生这种直觉,我们用光去射,等等之类的方法就是所谓的夺。射射射,让心直觉这座房子不是实有的,就是一个幻象。这个幻象不是词汇概念了,而是一种如梦如幻的感受。幻到一定的时候就如梦了,就会“常行梦中”,从某种程度上可以叫“念念半不愚”,要证悟了才叫“念念不愚。”
这样去做,就是《金刚经》所说的“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观”就是从思维慢慢到直觉,直觉到自己的身体、所有的想法、情绪全部都如梦幻一样虚幻不实。让整个身心处在这种状态里,就是禅宗说的“参”,按照这样一直修下去,并且平时也做一些功德性的行为,说不定哪天,你的上师给你指引一下,或者碰到什么机缘刺激一下,就可能一下透脱。
什么叫透脱?其实有很多层面,一说“透脱”我们马上想到“桶底脱落、大地平层、虚空粉碎”,其实不一定,有可能是反念一观——发现心原来是这样的,你就发现了这些虚幻的现象的本质是什么。这些现象不仅仅是虚幻,还是光明的一个对境,为啥还不是光明呢?因为你还不知道什么是光明、什么是空性,但一反观发现:“光明原来是这个!”这时候所有的虚幻就变成和光明一样——“郁郁黄花皆是般若”,这时候叫“常行智慧”。
大家一定要去修四夺,也要去修菩提心。因为菩提心能把我们心理上的一些执着夺掉,心理上的执着有时候比色法的执着更麻烦,因为色法上的执着会引起心理上的执着,心理上的执着又会引起一些极大的烦恼。
现代人虽然在佛法的末世,但有几个人为吃不饱而烦恼的?没有,起码大家都有口饭吃。如果古代的修行人有这样的物质条件,简直会笑翻。甚至不说古代,我看到民国时代虚云老和尚的那些开示,有时候心里会纠成一团。他经常都在说“我们收了多少谷子啊,我们得到多少斤米啊……”但我们现在的修行人有说这些的吗?动辄就要修好大一个庙,等等这样那样的事,而虚云老和尚住的是茅棚,为了一点道粮在那精打细算,所以,现代人是不为物质所愁的,那我们愁的是什么?
愁的是物质以外更多的东西,渴求各种各样:求好的名声,求万人推崇,出一篇微博希望很多人来点赞,脸长如果得不好看,就挣钱去南朝鲜(韩国)整容……天天去搞这些,我们要求太多了。所以,现在的修行人一定要通过修菩提心去掉多余的要求,比如人格、情绪、公理(站在道德立场上贬斥别人,虽然你看起来非常道德),把这些站在自我立场上的东西全部拿掉。
有时候,有些渴求直接是不道德的,但现在社会把很多不道德和观念颠倒的东西,也变成理所当然。比如看见别人生病了或者倒霉了,就开始幸灾乐祸、举国欢庆。有菩提心的人会这样吗?不会的!我们要用菩提心把错误的情绪先夺掉,夺掉了以后,最后才可能有机会去明白,明白了才能够“念念不愚,常行智慧”,所以,大家不要轻看四夺的修法。
我不是在推崇“四夺”,这个词汇也不是我发明的,我只是把非常高级的“临济四夺”用来修了单空,但是也挺管用的。“临济四夺”是直接修空性的,在圆悟克勤禅师时代也说四夺,但他们对四夺的解释真的是非常禅宗的,极其机锋。
有位阿阇梨问圆悟克勤禅师(阿阇梨是一个出家人对另一个出家人恭维或礼貌性的称呼):“什么叫做夺人不夺境?”圆悟克勤就说:“山僧有眼不曾见”,即有眼睛但不曾看到。然后又问:“如何是夺境不夺人?”圆悟克勤说:“阇梨问得自然亲”,即是你问我的时候最亲切。接着又问:“如何是人境俱夺?”圆悟克勤回答了一个字:“收。”最后又问:“如何人境俱不夺?”圆悟克勤又回答一字:“放。”
这个公案很精彩,特别是后面的“人境俱不夺”,就好像岩头禅师告诉雪峰禅师说:“什么是法性?——从门入者不是家珍,一一从自心流出,将来盖天盖地去”。这里说的就是“放”,即云门三句“函盖乾坤,截断众流,随波逐浪”里面的“函盖乾坤”或者“随波逐浪”。
大家搜不出来这个公案吗?因为不会常有人用,是我以前看到过的。为什么要说“山僧有眼不曾见”呢?它说的那个眼不是眼睛的眼,说的是“心眼”,心眼不曾看就是我不动心,他发现了心的本质是不动的,所以说夺人不夺境。“夺人”就是知道了心的空性,知道了心的空性,就不会像没有证悟的人总是用心找这样找那样、看这样看那样。
什么叫“夺境不夺人”呢?“阇梨问得自然亲”,意思是你来问我的时候是最亲切的,为什么?因为“你”也是法性!虽然“你”是外境,但当“你”被我夺空了,看到的“你”都是法性,换句话说,就是“王令已行天下遍,将军塞外绝烟尘”。再换一种说法,“阇梨”就是尊称对方,即你的问是最亲切的。所以,这些语句的意思其实是一样的。
我为什么要这么来解释呢?我主要想讲后面那两句,针对修行完全丝丝入扣。什么叫做“人境俱夺”,他回答一句“收”,各位懂吗?懂就说明你真的在修行,什么叫做“收”?停下来安住于无执就叫“收”。然后问什么叫“人境俱不夺”,他回答一句“放”。“放”就是很自然的,到处看、到处走都是法性,完全无拘无束。这样的回答非常之精彩!
讲这些大家不一定感兴趣,但我想告诉大家:禅宗虽然只是寥寥几个字或者一些故事,但其中蕴含深理。所以,“一切处所,一切时中,念念不愚,常行智慧,即是般若行”,不是那么容易的,我们一定要去做初期的修行。
一念愚即般若绝,一念智即般若生。
“一念愚即般若绝”,所有的想法出来是有执的、无明的,就没有般若(没有般若,是般若不现的意思)。般若空性不生不灭,你悟也好不悟也好,你迷也好不迷也好,般若都是那个样子。但你一迷、一愚,般若就不现了,所以“绝”是不现的意思。“一念智即般若生”,一下明白了到处都是般若,就般若现出来的意思。
世人愚迷,不见般若。口说般若,心中常愚。
这里又说到“口说不心行”,在现今这个世界,就有很多人口说不心行。现在是末世,称为“斗诤之世”。有一个特点:大家天天都在讨论、辩论、辩驳,根本不去做一些真实的事情。这是我们修行人特别要注意的,我们可以辩论,但辩论的目的是我有问题一定要搞清楚,产生的疑问也只能针对这个问题。
辩论时要忌讳两点:第一,不是为了把问题辩清楚而是越扯越远、离题万里。有时两人一辩起来,其中一个觉得输了很不好意思,就拿其他问题来搅对方,这是不行的。第二,辩论到后来,慢慢就变成了人身攻击——“你又咋样嘛!你就这个本事了!你还不是口说心不念!你说别人!”什么都来了,本来只是辩论一个问题,但一下就扯到说对方修行不怎么样,甚至说“哎呀,你是个坏蛋”,上升到极端时,对方就变成了魔鬼。
现在修行人经常搞这些东西,请不要这样!我们可以辩论,目的一定是为了把事情搞清楚,最重要的还是去修行。有时候你即使知道那些名相和逻辑,甚至有一点感受,但这些是不起作用的,解决不了生死。大家一定要记住,我们修行必须要解决生死,不解决生死只是说来说去也没有用。
辩论为了搞清楚一些东西,好用于我们的修行。为什么会出现禅宗呢?原因是大家总在一些文字和法理上纠结,如果不真正去修行,那真的是入海算沙,永远搞不尽!唐朝的时候就有这种趋势,所以六祖出来总是说“口说心不行”的问题,因为这是当时流行于修学中的一种毛病和风气,非常不好。
每个时代有每个时代的风气,大慧宗杲的时代禅宗已经大行其道,大家都讲公案、都在推崇这些。他的师傅圆悟克勤写了一本《碧岩录》,里面有好多公案,当时震动世界啊!后来,大慧宗杲看到大家总是讨论这些东西,就一把火把他师父的《碧岩录》给烧了,烧给大家看,告诉大家不能天天去讨论这些。
还有一些法师,对这些总是搞法理而不实修的人很生气。有位禅师叫真净克文骂圭峰禅师:“破凡夫,臭躁汉。”圭峰禅师当时很出名,也是大德来的,他写过一本非常著名的书《禅源诸诠集》,其实,真净克文不是真的想骂圭峰禅师,想说很多修行人总是搞这些文字,而不实修。禅宗的出现就是为了抵抗这些东西,所以,六祖《坛经》里会经常说“世人愚迷,不见般若,口说般若,心中常愚”。
常自言:‘我修般若。’念念说空,不识真空。
这里也是在说那些念念都在说空,但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真空的修行人。那什么是真空呢?不是读了《坛经》就知道真空了,大部分人是不行的。那要怎么知道真空?真的要去读中观!
很多来听课的师兄,可能连“中观”这个词汇都是第一次听到,或者听到和读过的次数也不多。大家真的要去学中观,学了中观才能在头脑里勉强知道什么是空性,那还仅仅是文字般若。然后要当真去修五加行、禅定、四夺,或者借四夺来修禅定,这是观照般若。在这个过程中,慢慢会出现很多境界,这是境界般若。
修单空的过程中,还要六度万行,因为没有资粮是玩不下去的。有些人单空夺了三年就来问我:“我怎么还是没有什么结果呢?”如果没有一定深层次地思维和一定的积资净障的行为,大多数人都夺不下去,会觉得是一种思维游戏,最后甚至会来问:“这是不是一种阿Q行为啊”?
“蚍蜉撼树谈何易”——不怪树硬,怪你只是个蚍蜉。这是毛主席的一首诗,出自《满江红·和郭沫若同志》,大家知道这句诗吗?“蚂蚁缘槐夸大国,蚍蜉撼树谈何易。”动不了这棵树,就生不起单空的觉受,因为你的执着很深。要想撼动这个执着,首先得很深地去思维,然后头脑里要相信:虽然我脚下的大地很坚实,我的身体有很多感觉,我的情绪很混乱,但它们真不是真实的,就像梦。
为什么不是真实的?中观有这样那样分析的,然后自己心里真的信了,再慢慢去串习,才会生起这样的感受。如果你没有很深刻地去思维,也没有积资净障,是生不起感受的。不积资净障,就代表你的相续里面大量的是贪嗔痴慢疑的种子所造成的势力。那种势力会随时随带动你的各种情绪和心思,你根本做不到“一切处所,一切时中,念念半不愚”,做起来也没滋味,就像啃铁馒头——下不了嘴,或者直接崩掉你的牙。
所以,不能只是看了一本书或听了《坛经》,又或者只是听了几句公案,了解了一些有趣的故事,就觉得自己可以了,要多去读中观和积资净障。你说:“何时才到头啊?”刚才已经说好了修行需要一生。你真的下好了决心、狠心,一生投入去修行,用不了多长时间就会有结果的,但大部分人根本就下不了这样的狠心。
大部分人刚刚接触到这些东西是这样想的:“我一边学一边工作,看看有什么机会”,心里好像为自己准备了一条后路。也许你是准备了一条后路,那是后世以后的后路,或者八万劫以后的路。但这一世的后路肯定不行,这一世你要舍弃一切,舍弃今生!要求似乎有点毒辣,因为佛教本身就认为三界如火宅,轮回具是苦,这样的生命没有意义。
苦谛,苦才是真理。你贪执的这些东西看起来好像很甜,实际上很苦,然后你还要解脱,这怎么可能呢?“常行世路犹如刀口舔蜜”,经常去搞世间法,有时候很快乐,但就像在刀口舔蜜一样,迟早割断你的舌头。哎,怎么又说到这些呢?因为这些对我们很重要!
般若无形相,智慧心即是。
开始解释什么叫做般若,说般若没有形相,这个智慧心就是。般若说的就是智慧,什么叫“智慧心”?就三个字吗?读了中观的人,甚至受了大圆满直指的人,会说:就是自然的心、光明的心、空性的心、明空双运……等等一大堆词汇。凡是心里没有明白,嘴巴说出来的,那是不算数的。它一定要起到相应的作用,一定要真明白什么叫“智慧心即是”。
你说的平常心、自然心、觉知,甚至更胜一步叫正觉,更牛的名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首楞严定,描述起来可以用很多词汇,但是必须要直接体验、直接肯定它才行,而不只是明白这些词汇。这样真的很难,因为太容易了,所以非常的难!我们天天用它,但就不知道它是什么。
凡夫用心有一个习惯就是二元,说“不执着”,就瞄着不执着去了——那就是执着。说“般若”,就到处去找般若。说“空性”,就找空性。找来的空性,找来的般若,找来的不执着,全都是不对的。那不找呢?不找也是找,叫“伺”——守株待兔,其实也是一种找。所以一定要真明白,一定要自明,这个非常难。
凡夫的特点是什么?禅宗经常讲的一句话:骑牛找牛,抱着孩子找孩子。我们在用心,但我们还在找心。天天都在用它,但是天天都去找它,怎么都找不到,停下来也不行。为什么停下不行?你说:“我除了找就是停,还有什么办法?”找和停下来都不行的,你必须要“明”。歇即菩提的“歇”,其实带有明的意思,并不只是心停下来,如果不明白,停下来就变成死定。其实“歇即菩提”也是刚刚《圆觉经》讲的那种操作方式——停下来。
找,对不对呢?其实最初的找是对的,找的目的就是为了让我们找不到。找不到,我们的心才会死。不然,我们用心的习惯就是要找,因为凡夫包括科学家和哲学家,所有的努力都是找,都是思考。思考在最后的自明里都是麻烦的,在最初有帮助,最后一定不是思考。
检验“人我”有几大要点:第一,不能思考;第二,不能觉知;第三,不能安住,我们所有平常修行的东西全部要拿完。思考就是闻、思;觉知是观照般若;观照到一定程度,形成境界自然就会去安住。而这三个要全部拿完。
但一开始就把这三个拿掉,那拿掉之后是什么?一问你就露馅了!你说;“拿完以后变石头了”——不能变石头,必须有一个深深地明白和领悟,而且这个领悟还有层次的。说修也不行,说不修更不行,一定要按照次第修下来。
虽然我们学的是禅宗,慧包含了戒和定,但大部分人真的要从戒走到定,再走到慧。当然,我们去行观照般若的时候有一些方法,有些是由观入定,有些是由定再生观,这都没有问题,但是必须要一步一步走上来,最后走到慧。绝大部分人都是这样的,乃至于以前的禅师们,虽然他们修的是禅宗,但前期的一些参行都是一样的,参得苦不堪言。
虚云老和尚从19岁出家,到56岁才开悟。大慧宗杲虽然很年轻就开悟,但都修了好多年,很多禅师几岁就出家了。我们大部分人7、8岁出家的不多,都是半路“出家”(指进入了佛门),还不是真正的出家。进了佛门以后,基本上也都没搞修学,都去搞团体、开party,每天这样法喜充满、那样殊胜,其实狗屁不是!然后你还要马上开悟,一下就拿到那个慧,自然就包含了戒与定——哎,真的不行!那怎么办?以前讲过非常多的方法。
——网上师兄说:“找不到而想不通的时候很抑郁,过了就没事。”
对,过了就没事,要真没事就完了。禅宗学到最后,问什么叫做解脱?他说没事了,连生死大事都没了——那才叫没事。
“般若无形相,智慧心即是”,大家都知道,般若无形无相、无头无尾,没有时间、没有空间。其实好简单,观察我们的心,就是这样子的,你的心有形相吗?千万不要说是你的心脏。
问你是用屁股思考还是用头脑思考?你说用头脑思考——胡说!我捏你屁股,屁股痛的时候,你的头脑在思考吗?如果说“一切境相由心现”,那外面见到的山河大地和那坨臭狗屎,是你的思考吗?是你的心吗?为什么佛教会有这些说法?关于这些理论,我们可以先通过闻思,再去做,然后一步步慢慢走上来。闻思能力不够的,一定要找一个好的老师跟着学,如果你是真想求解脱,不求解脱就没话说了。
若作如是解,即名‘般若智’。何何名‘波罗蜜’?此是西国语,唐言‘到彼岸’,
如果知道般若无形相,智慧心就是般若的话,那就是般若智了。那什么是“波罗蜜”呢?“此是西国语”,这里指印度语,唐言解释是“到彼岸”。
解义离生灭。著境生灭起,如水有波浪,即名为此岸。离境无生灭,如水常通流,即名为彼岸,故号‘波罗蜜’。
离开生灭,解脱了就叫“到彼岸”。著境就叫“生灭起”。“解义”就是明白智慧了,这就离开生灭了。证悟了以后不是没有现象,而是遇境离境、遇境无执,明白了之后就是这样——郁郁黄花真的是般若,你脚踏的大地就是般若,那个骂你的人或者你喜欢的狗,真的就是般若,全皆般若,那个时候就离开生灭,离生灭就在生灭之中,叫做“解义离生灭”。
什么叫做“著境生灭起”?只要有一个对境,那个对境不管是虚空或是实境,都叫“生灭起”,因为有对境。生灭起“如水有波浪,即名为此岸”,就像水有波浪一样,水是心,有波浪就开始起生灭。用水比喻本质,本质开始动,动了就是著境,就像水起了波浪一样,这就叫做“此岸”,即我们的轮回,到了“彼岸”就离生灭,即解脱了。
“离境无生灭,如水常通流,即名为彼岸。”离境就是解义了,离开生灭了,没有生灭了,形容为“如水常通流”,水就是心性,心性无执、无碍,就离生灭。什么叫做心性无执?当我们的心真的体会到心的本质——这句话很安逸,“我们的心体会到心的本质”,我们一定要用自己的心去体会自己的心,体会到它无本质。
什么叫做心无本质?这就是大圆满上师要给你讲的窍诀。第一,用我们的心去体会,我们拿什么心去体会?心有很多层面的,意识心、觉知心、阿赖耶识里面带有无明的光明心。如何体会?体会到以后,什么叫没有本质?这些全都是大圆满直指心性里非常具体的内容。体会到了以后,你就会发现这一切都是心的显现,心的本质从来都没有迷惘过,迷惘就是因“明”而产生的无明。
《楞严经》里说:“觉非所明,因明立所,所既妄立,生汝妄能”。真正的本觉不是对境性的明,不是能所的所明,所以,你找到的任何东西都是不对的。心的觉有光明性、认知性,而且这种光明性和认知性会产生一个对境。对境其实是它本身,但它不知道对境是它本身,认为是认知的一个对境(是另外的东西),即因“明”立了一个对境,叫“因明立所”——因认知性而建立了对境,立了一个“所”。
“所”一建立了,就有能认知“所”的“能”,“所既妄立”就生了这个妄能,我们把这个妄能称为“我”。“我能认知,我在这里(即有住);我很害怕,我好爱你哟……”,把认知力建立了一个认知点,然后轮回就开始了。
“如水常通流,即名为彼岸”,只要明白这个东西,把能所一妄,所有的一切全是法性。法性不生不灭、非形相、唯一光明。这个时候没有要求、没有执着,叫做通流无滞——“如水常通流”,这个时候就离开生灭——“即名为彼岸”,就是解脱——“波罗蜜”。
这是六祖的解释,但我加了很多具体的解释,如果按照字面念过去而不加以解释,那还讲什么《坛经》啊?但是,这些句子的解释你们听不听得懂呢?请大家给我一个信号。
——网上师兄说:“可以。”
哇,真牛!只要你们这么说,我就开心了,不管你们听不听得懂,只要你说听得懂,我就觉得自己没有白说。不然我说到白泡沫翻,耗费很多精力,你说听不懂,我找个地方撞墙都不是很合适。
故号‘波罗蜜’,“波罗蜜”的意思就是到达彼岸。还有一个词汇叫“般若波罗蜜多”,其中的“多”字,很多时候解释成到达彼岸的时间,就是十方四时,意思是指到达彼岸以后没有时间,但这都是些文字的解释。
善知识!迷人口念,当念之时,有妄有非。念念若行,是名真性。
不懂的人总是嘴上说——天天说没有执着、没有烦恼、烦恼即菩提,实际上烦恼、痛苦在心里面翻腾不已,就叫做“有妄有非”,这是比较严重的。还有些人以为自己证悟了,在单空状态里,一切如梦幻泡影,其实都是“有妄有非”,因为梦幻泡影还不是法性。
当你证悟了法性以后,会认为梦幻泡影是法性,同时也认为法性形成的相是幻影。因为证悟以后幻影已经是法性了,因为你已经知道什么是法性。如果你还不知道法性,只是认为它是幻影,只是知道它是不实的,还没走到三转法轮“觉性”的层面去,还没有“彻证诸法皆觉性”,还是需要努力的。
“有妄有非”这几句话有很多层次,不是简简单单的妄和非就是普通的烦恼(普通烦恼是最初级的)。很多人整天都在烦恼、痛苦、纠结,然后又说自己证悟了,是不是该买把刀抹脖子?死得痛快点,哈哈!(开玩笑)
“念念若行,是名真性”,每一个念头都在无执里面,每一个念头都知道它是法性,那就是真性,就是真正的本质。
悟此法者,是般若法,修此行者,是般若行。不修即凡,一念修行,自身等佛。
禅宗就是这样的,一杆子捅到底。一念这样修行,你就是佛了。见地透了以后,外境都还没有变,身体还是凡夫的身体,外面看到的山河大地并不像八地菩萨看到的那样,全都是净土,到处都是八功德水,黄金做地,七宝做围栏……并非如此,他看到的和我们一样,还是普通的娑婆世界,山河大地,坑坑洼洼,但是他的内心已经完全证悟了。这种状况在禅宗里也会认为是佛了,因为禅宗不在相上去找,只找最根本的空性。
禅宗不走后面一步,它不找量,只找本质,所以《金刚经》说:“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什么叫离相?不是我见了这个相就转身跑了,身体这个相往哪里跑?跑得掉吗?你死了,下一个相又出来了。离相的意思是:觉得相完全不是真实的,就是法性。至于那个相能否转化成坛城,变成光、烟或者大虹身,都不理,他就是走在无执的觉性里就够了,大圆满彻却也是这样的。
从这个角度去看,你一念这样修行,你自身就是佛。但是不是我们经常说的,各种俱生执的种子全部消尽了,从一地、二地、三地……直到超越十地,然后变成等觉菩萨最后再成佛的那个“佛”?真的还不是,量上不够,但质地都是一样。
也就是说,他已经拿到那块黄金了,只是黄金的体积还没有遍及到全宇宙。“黄金”是指法性,一说到黄金,你们就觉得是好实在的东西,而他就从这块“黄金”(法性)肯定了“这个就是佛”。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是法身佛。但我们要明白,当法身包含的所有无明消尽以后,才是真正的佛。
善知识!凡夫即佛,烦恼即菩提。
这里就说得很高了,也就是“你就是佛”,这不是从自证的角度去讲的。从自证的角度来讲,你肯定说自己不是佛;这是从教理的角度来讲,没有什么不是佛。自证就是要明白,虽然我们是凡夫的身体,处于凡夫的世界、凡夫的念头,但它的本质以及本质的显现都是佛。由于我们不明白,所以无法自证我们就是佛,但从教理上来讲,我们就是佛。
你的手,真的存在吗?——不存在;你的肠胃,存在吗?——不存在。这种幻象是怎么来的呢?是光明经过分别而来。那分别能否破坏光明呢?破坏不了,它只是一种幻象。这种幻象的本质还是光明空性,从教理上来说“你就是佛”,关键是你不明白什么是光明。千万不要以为是电灯泡的“光”,或者剃了光头的“光”,那不是光明,而是一种色法。
那什么叫做“光明”呢?比如电灯泡的光,把灯关了,你用什么看见黑暗的?如果没有心灵的认知力,你知道那叫黑暗吗?所以说光明不是灯光。德山禅师就是通过一亮一暗证悟的,龙潭禅师把蜡烛递给他的时候,“噗”一下吹灭,德山禅师当下反观“见到光明和黑暗的那个东西是什么”,然后就证悟了。
如果你马上去想,就变成了意识,所以一定要去修。修了以后,你才会发现见到黑暗和光明的是什么,念佛的是什么,深深地体会到“那个”是什么,就可以证知法身,这时候就是“自身等佛。”
“烦恼即菩提”在理论上也是一样的,烦恼的本质就是菩提,但如果我们没有证悟菩提,那么烦恼就是烦恼,不是菩提。你可以在嘴上说“烦恼即菩提”,但依然继续烦恼,永无尽头。一个小烦恼还没什么,但一旦堕入地狱,那就不是烦恼,而是极端的痛苦。
烦恼确实是菩提,但我们首先要证得菩提。证得菩提以后,以菩提的状态去觉知烦恼,我们会发现烦恼的本质也是菩提,这就是所谓的转化。当烦恼的种子全部都没有了,就是佛陀。因此,虽然理上说“烦恼即菩提”,但在事上要做到真的不容易。
讲到这里,再和大家讲一个事法界、理法界的禅宗故事,大家想听吗?因为我没备课,要大家现场来搜公案,没意见吧?
公案原文:圆悟克勤和一个大居士张商英一起,讲到事法界和理法界的事。克勤禅师又谈起理法界、事法界、理事无碍法界、事事无碍法界等四法界。当谈到理事无碍法界时,克勤禅师便问:“此可说禅乎?”张商英道:“正好说禅。”克勤禅师笑道:“不然,正是法界量里在(还是落在理事等名相差别当中),盖法界量未灭。若到事事无碍法界,法界量灭,始好说禅。如何是佛,干屎橛。如何是佛,麻三斤。是故真净偈曰:‘事事无碍,如意自在。手把猪头,口诵净戒。趁出淫房,未还酒债。十字街头,解开布袋。’”张商英听完这一段开示,如醍醐灌顶,赞叹道:“美哉之论,岂易得闻乎!”
圆悟克勤禅师和一个大居士张商英一起,讲到事法界和理法界的事。什么是“四法界”?是天台宗里面讲到的一个教理,即事无碍法界、理无碍法界、理事无碍法界、事事无碍法界。
张商英是个丞相,非常了不起的一个人,他的故事很精彩。我不记得这个故事里面是不是张商英,但我就把他当作张商英来讲。有一次张居士去安徽的琅琊山,山上的寺庙里有本手抄的《楞伽经》,他看到以后泪水就出来了,马上忆起这是自己前世抄写的。他回忆起自己前世是个僧人,之后非常用心地修行,同时特别瞧不起苏东坡这种文艺青年,不修行总写诗。
张商英卒于宣和四年(1121)十一月。张商英临走时告诉家人:《法华经》上所讲,地上涌出多宝如来宝塔,多宝如来分半座给释迦牟尼佛坐,确实不虚。临终有偈曰:“幻质朝章八十一,沤生沤灭无人识。撞破虚空归去来,铁牛入海无消息。”讲完后,把枕头一丢,两腿一伸走了。世寿七十九,谥号“文忠”。
张商英一生修行,临死的时候,他把女儿和女婿叫过来说:“你们要修行,这个事是真的。《妙法莲华经》里讲的‘释迦牟尼佛见到多宝如来时,地上冒出法座和很多宝塔,然后多宝如来分半座给释迦牟尼佛’是真的。”说完之后,他把枕头往窗外一扔,“轰”的一声雷鸣,当场坐化。所以,这是一位真正修行的居士,官位也很高,做到了丞相。
这是我们现在的文人们最希望的:“我能不能做个宰相?算了,现在宰相不值钱,我能不能做比尔·盖茨,走的时候还说‘撞破虚空归去来,铁牛入海无消息’?”这样想,其实动机还是贪恋世间,你们不要想着做张商英,要争取做虚云老和尚、做密勒日巴。张商英可能是因缘所逼,他自己是真心想修行的。
(编者注:师兄说的这个故事,应是指是居士张方平,此处应为口误。)
我们回到刚才的话题。
当谈到理事无碍法界时,克勤禅师就问张商英:“如果我们的修行透过事法界、理法界、也透过了理事无碍法界时,能不能说禅?”
禅就是本质,禅为心。“禅”字有很多种解释,六祖的解释是“外离相为禅,内不乱为定”,这是另一种解释方法。但禅宗的“禅”有时候就是指本质。
“事法界”指现象界,比如外在的现象界:山河大地、房子、人物等等;“理法界”指心的各种各样的情绪和心所。“事无碍”指事上透过了;“理无碍”指心上透过了;“理事无碍法界”就是你去做任何事都不离开理了,任何理也都能够很合适地用在事上,这个是有教有证,非常厉害。那这时候能不能说禅呢?
张商英说:“正好说禅。”但圆悟克勤禅师说:“不行,你还有法界量。”也就是你还有法界的执著,事法界、理法界以及理事无碍法界都还是法界。法界的这些衡量要全部消失,到事事无碍才行。事事无碍就很具体了,在每件事上都很潇洒自在,每件事都是法性,真正的郁郁黄花皆是般若。
而不像我们,看到一个东西时明明很害怕,但还是会在头脑里说“这是般若啊”,或者感受一下它的空幻,又或者提起觉性去看它,这些都不行,它本身就是法性,这需要长期保任,即长期地保持在证悟的觉知里才能做到。走到这一步,就真的是见超八地(在见地上已经达到八地菩萨),也就是法界量已经灭了,即所谓的“事事无碍法界”。
“法界量灭,始好说禅”,对法界衡量的这种执着没有了,你才能说禅。那什么是佛呢?干屎橛,即干屎粑粑就是佛,麻三斤(宋代经常用麻来织布)也是佛,什么都是佛。
“是故真净偈曰”,“真净”就是刚才说的真净克文禅师,也是宋代一位很厉害的禅师。“事事无碍,如意自在。手把猪头,口诵净戒。趁出淫房,未还酒债。十字街头,解开布袋。”这首禅诗也很厉害,我经常和大家读的,但读归读,不能做,我们还是要抉择见解如虚空,抉择因果如细粉。张商英听完这一段开示,如醍醐灌顶,赞叹道:“美哉之论,岂易得闻乎!”这种说法太厉害了,不是轻易就能听到。
“事事无碍,如意自在”是什么意思呢?如果事事无碍,就真的如意自在了。自在到什么程度呢?“手把猪头,口诵净戒”,即手里拿着猪肉在啃,口里说的是净戒。我们听到觉得很矛盾,但这是真的,到了那种程度,啃的猪头就是法性。
“趁出淫房,未还酒债”,“趁”指打,也就是被人打出了妓院,还欠了人家的酒债。按照我们的标准就是一个烂人,但这叫“事事无碍”。没有钱了怎么办呢?“十字街头,解开布袋”,走到十字街头,像布袋和尚一样解下身上的布袋去讨饭。在古代,出家人是不能索捐(去向别人要钱)的,但他可以这样。
这要达到很高的程度才行,在大圆满里叫做“训练妙力”,当你证悟到一定程度时,如果要让觉性更加透亮、透脱,就要去找这些比较刺激的场景。大圆满有去坟场修行等各种各样的修法,通过这些修法彻底把自己的执着去掉。
不是仅仅证悟就可以了,证悟只是明了理,要在每件事上去透过,《楞严经》说“理则顿悟,乘悟并销。事非顿除,因次第尽”。那什么时候才能完呢?其实理比较透了以后,解脱就没有什么大问题了,但“事事无碍”就要达到佛陀的程度。
这个过程听起来很玄乎,实际上做的时候很愉快,不是很难,只是普通人看起来好像惊世骇俗,但他做起来很自然。他不会去考虑你怎么看,当然,他也会考虑你怎么看,但他不在乎你怎么看。这种不在乎,不是我们认为的不理睬的那种不在乎,而是他知道你看了之后会怎么样,他知道怎么去应对。
一般来讲,为了避免惊世骇俗,那些修大圆满密行的人会避开人群,甚至在山里不穿衣服等等,做一些很夸张的行为。但有些也不是,比如济公和尚就是在城市中修,但是他有自己的因缘,到了那种层面,他会知道自己应该如何取舍。
我们只能从理上去明白这个,如果听到“事事无碍、如意自在”,就“手把猪头,口诵净戒”,你试试看?那是不行的!只有狮子才能跳过的悬崖,如果是一只德牧(一只未成年德牧)去跳,去跳跳看?直接摔死!以上讲了烦恼即是菩提。
前念迷即凡夫,后念悟即佛。
这种说法是一样的,只从法身、空性去看。如果不明空性,你就是凡夫;如果明了,马上就是佛(但不是证量上的佛,对此我已经解释过很多了。)
前念著境即烦恼,后念离境即菩提。
什么叫做“著境”?当一个境出现,就粘着在上面,认为它是存在的。甚至我们修单空时,粘着在“认为它是虚幻的”上面,也叫著境,是高级的著境。那不著境了怎么办呢?就是离境,即回到本来那里去,那个就叫做“菩提”。
你说:“我要怎么回到本来去呢?”你都不知道什么是本来,怎么回去啊?你回到里面去时,又著了一个境——著一些想象中的境,当把这些境拿掉,又著一个境,再拿掉,再著一个境……这叫什么呢?狗咬尾巴。那要怎么办呢?不著。当你不著时,就著了“不著”那个境。所以,最后一定要以明白来真正地离境,如果不明白,不著也是著,著当然还是著。
那要怎么明白呢?当你去掉很多执以后才容易明白,特别是人我执,所以需要出离。如果你不出离,就会爱这样、恨那样,那一定是以“人我”为基础开始的。你以“人我”为基础贪嗔痴,反过来,贪嗔痴会让你的我执越来越大,就造成了轮回以及很多苦难。所以一定要出离——离开自我的作用。
然后要有菩提心,如果没有菩提心,就算你在出离,但还是在保住这个“认知点”,不想放弃。你心的明力的用力点就不会考虑到别人那里去,根本谈不上“自轻他重”。为什么要自轻他重?因为你“重自己”太多了,所以要“自轻他重”,矫枉过正。
慢慢地你会发现,我们这么爱自己,是因为心的明力往自认的“我”上面靠。而发菩提心会把人我松开,这时候执着就很轻了。执着轻了就容易自明,容易放下,“放下”一定要用“明白”去配它,如果说放下,但没有明白,那你是放不下的。
有位大德(出家人,叫严阳尊者)问赵州禅师说:“一物不将来时,我怎么办?”就是什么都没有了,连“放下”都放下不了,我该怎么办?赵州禅师回答:“你再放下”(原话是“放下著”)。严阳尊者听了纳闷:“我修到什么都没有了,怎么放下著呢?没办法放下著。”即“既是一物不将来,放下个甚么?”我什么都没有了,我还用放下什么呢?赵州禅师回答说:“放不下,担取去。”如果放不下,那你就挑起来走,原话是“恁么则担取去”。
“一物不将来时”还是一种状态,当你发现挑也挑不起来、放也放不下,它其实是一个对镜。什么叫做放下呢?就是不要这种状态。如果不要这种状态,那是“什么东西”不要这种状态呢?那个东西绝对不是“一物不将来时”的状态,它是活活泼泼的、可以自由自在使用的心。当然,前面会有“一物不将来时”的状态,再结合这颗活活泼泼的心,“砰”的一下就明白了。因此,离境并不是靠一句“后念离境即菩提”就行的,那怎么离境啊?要经过长期地熏习、训练才行。
善知识!摩诃般若波罗蜜,最尊最上最第一,无住无往亦无来,三世诸佛从中出。
六祖告诉大家:“摩诃般若波罗蜜,最尊最上最第一。”什么意思呢?整个佛法其实就是般若。你说:“光明呢?”般若本身就是光明。但从学理、学术上来讲,般若基本指二转法轮的空慧。但空慧不是断灭,它本身就是光明。说光明、说运用时就变成了三转法轮、如来藏这些内容,说“光明也是空性”时,就是大圆满。
我们区分外道和佛教之间唯一的差别就是般若,外道也说光明,但他们说的“光明”不是空性光明。外道的一些修行境界也是挺高的,他们的光明指各种各样的功能、神通等等。
比如大梵天,他可以修到“所有众生都是自己的显现”,真是这样的,所以他非常善良,希望众生都能快乐,他会替众生拔苦。但他没办法让众生明白什么叫做空性,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是空性,他就是没有人无我和法无我的智慧。人无我和法无我就是“无我”,即空性,“我”不仅仅指人我。“无我”指不是真实存在的,而“我”就是所谓的实有的意思。大梵天就是不明白般若。
“般若”也称为般若佛母,因为三世诸佛都是从这里来的,所以它一定是最尊、最上、最第一。禅宗为什么很厉害呢?因为直接就说这个。明白了真正的空性以后,再让空性透过各种内内外外的事——内在的无明和外在的现象。一旦透过,就叫做事事无碍,最后直至佛地。
那你用什么去透过呢?就用般若去透过。所以,摩诃般若波罗蜜是最尊、最上、最第一,因为它是佛教真正的核心点。什么是顿教的直指人心呢?就指它,其他的都是阶梯、是帮忙的,而般若是根本。
“无住无往亦无来”,就是《金刚经》说的“心没有来处、没有住处、也没有去处”,也就是心没有时空——心没有过去,没有现在,没有未来,在《金刚经》里的表述是“过去心不可得,现在心不可得,未来心不可得”,也就是心没有时间性的,所以才有“十方三世不离刹那”的说法。
《金刚经》又说:“应无所住而生其心。”“应无所住”是指没有来处、没有住处、没有去处,也就是没有空间,在任何一个空间里都找不到心的本体。比如,我们坐在这里,就会面临一个空间,一旦有了空间,人就会有正面和背面,就会形成左右、东南西北等方位,就有东南西北的空间。但你去找本体,在东南西北、上下左右都找不到,所以它“无住无往亦无来”,其实是在介绍心的本体是怎么回事。
我们面前出现的上下左右,乃至于身体都是心的一种作用,而且是错误的作用,是被我们因明立所,形成二元,然后世世串习,最后共业、别业纠缠在一起,就形成了这样的世界。而真正的心的本体是没有方位的,三世诸佛都是从这里出来的。
当用大智慧,打破五蕴烦恼尘劳。如此修行,定成佛道,变三毒为戒定慧。
那怎么办呢?用哪种大智慧打破“五蕴烦恼尘劳”呢?就是要用般若慧去打破它,但我们要能用上般若慧才行。
什么叫做用般若慧?首先是闻思中观,然后修四夺,最后修大圆满,这就是用般若慧。如果中观你学不进去,那怎么办呢?去修五加行。即使学进去了,你也没办法去修,四夺修两天就全身发软、内心烦恶。有些人听了四夺就很激动地去夺,有时候会夺晕,甚至真的会出事。
以前我去云门寺打禅七,禅堂的地板是一种实木地板,类似于胶做的竹子铺的,很硬,但很凉快。我想用光把它射穿、戳穿,结果射到心里面烦恶地想吼、想大喊。后来我跟慈诚罗珠堪布讲这件事,堪布说:“你不能这样做,这样是很危险的。”为什么会这样呢?因为前期的一些准备做得不足,急于求成。
有时候我们真的需要积资净障,不然就会变成一种心灵游戏,游戏两天就算了,引发不了觉受。藏传佛教大圆满叫做“觉受”,禅宗叫做“受用”,修这些东西的时候,没有受用是不行的。当出现空幻、松脱的觉受时,人是很舒服的。
如果要产生这些受用、觉受,你就要有足够的力量,或者障碍很少。那就要去修五加行、去大量地闻思才行。如果不闻思,只是听到方法就去做,还是有点困难。因此,先要积资净障,然后修单空,最后修大圆满,这样一步步修上去,甚至修到大圆满的托噶,当下就是净土。
这就叫做“打破五蕴烦恼尘劳”,“五蕴”就是色、受、想、行、识;“烦恼”就是凡夫的二元执着,以及人我执造成的不爽;“尘劳”就是法性以外的所有多余的东西,心乱动,谓之为“尘劳”。
“如此修行,定成佛道”,实际上不是要我们真的修出什么,而是要去掉烦恼、去掉这些多余的东西,佛性自己就在那里。修行难,并不是像我们修房子一样,不断地建立,而是要不停地拿掉。为什么不愿意拿掉呢?因为很多时候要拿掉我们的快乐。拿掉痛苦和不爽是很容易的,大家都喜欢,但要拿掉快乐就不行了。
我们却不知道,娑婆世间、六道轮回里面所有的快乐都是痛苦的因。“乐为苦因”这句话很简单,每个人都知道,但要真正拿掉你的快乐,你愿意吗?你说:“愿意。”那我的眼睛就会看向你的钱包、你的家、你的房子、你的汽车、你的老婆、你的儿女,你愿意给吗?我都不要,我把他们送走,留你一个人,行吗?你不行的。你会觉得:“这样我活着有什么意义呢?”原来你活着的意义就为了这些,然而很多人都这样,所以,拿走这些东西是很恼火的。
佛教的方式就是不要那么野蛮,特别是大乘佛教,让你慢慢地拿掉。但也有野蛮的方式,比如密勒日巴,被折磨、被打,然后去山洞里面修行,吃的是蓖麻,这样才能够打破五蕴烦恼尘劳。
如果真的打破了,那就定成佛道,会变三毒为戒定慧。“三毒”是什么?贪嗔痴。“变三毒为戒定慧”,也就是烦恼即菩提,实际上就是变三毒为“慧”,因为禅宗里面的“慧”包括了“戒”和“定”。后面会讲到,戒叫做“无相戒”,定叫做“定慧一体”。为什么是无相戒?为什么是定慧一体?后面经论会讲,以后再跟大家解释。
善知识!我此法门,从一般若生八万四千智慧。
六祖说:“禅宗法门,从一个般若里面产生了八万四千智慧。”什么意思呢?根本东西即是般若空性,但是,运用起来就有八万四千智慧。如果你抓住这个要点,那方法就有很多,有什么执着,就用什么方法。
何以故?为世人有八万四千尘劳。
为什么这么说呢?六祖说:“因为世人有八万四千尘劳。”什么叫做“尘劳”呢?心对外境生心起念、起贪、起执。若离贪、离执,就没有尘劳。怎么样才能没有尘劳呢?你要明白你所看到的、听到的、遭遇到的对境,以及你生起的情绪根本就了无自性,这样才无尘劳。
若无尘劳,智慧常现,不离自性。
看到一切都是法性、空性时,当然智慧常现。这里的“智慧”,其实就是自性,所以叫“不离自性”。六祖说的是禅宗的修行,明白了,安然如是、坦然保任就可以了。该打坐就打坐,该玩就玩,但要不离自性,智慧常现,遇境即离,于中无执。遇到境就要离开,大家千万要记住,离开不是转身就跑,而是马上要用智慧去观照。但这其实是很难的,因为你连观照什么都不知道,根本提不起这个精神。
我们平常生活的为人处世,哪里会去观照,看到一个人就“哎呀,这个人好糟糕啊”,或者“哎呀,这个人好漂亮啊”,又或者“哎呀,他是这样的,哎呀,他是那样的”……然后发展出很多诗歌、戏剧,以及生活中的各种贪欲、追求等等。你会去明白内内外外的一切,其实都是一场梦幻吗?你会经常处于这种状态吗?不会的!
有时候你会去想它是一场梦幻,但心里还是有很多执着。比如炒股票,“砰”的一下,几万、几十万或者几百万不见了,虽然嘴上说:“哎呀,一场梦幻怕什么”,但不由自主在心疼——是不是这样的?或者两个金刚兄弟吵了架,虽然嘴上说:“哼,我不骂你,我不想犯戒”,但心里却想:“啊,如果有机会打你,一定打得你满地找牙”。其实心和口是不相应的,因为有执着,你的心并没直接地觉得这是梦幻。如果心真的觉得这是梦幻,贪、嗔就不会起来,这才叫做没有尘劳,仍然需要串习、修行才行。
悟此法者,即是无念。无忆无著,不起诳妄。用自真如性,以智慧观照,于一切法,不取不舍,即是见性成佛道。
“无念”是什么意思呢?千万不要认为是没有念头,那叫空心静坐、死定。这里的“无念”是指有念头起来,但直接显现为空性,叫做“即念离念”,或者叫做“即相离相”。“即相离相”是指看到了相,但直接地觉知它是空性。念头也一样,起来以后当下即寂灭,要有这样的认知和确认,这叫做“无念”。
“无忆”是不是指什么都想不起来呢?不是,而是我可以想起来,但于中不贪执。“无著”是指不会被任何现起的东西带着跑。平常的任何一个行为,我们想起来就觉得那是个真实的东西,它能够激起我的贪嗔、快乐和痛苦,其中我一定会有取舍。而这里是不要取舍,没有憎厌,即“至道无难,唯嫌拣择,但莫憎爱,洞然明白”——《信心铭》,真是这样的,六祖和永嘉禅师都是这样说的。
但这要能做到才行,你说:“我什么都不想”,那是不行的,会变成世俗禅定,所以说“悟此法者,即是无念。无忆无著,不起诳妄”。但是,“不起诳妄”并不是什么都没有,它是“用自真如性,以智慧观照,于一切法,不取不舍,即是见性成佛道”。也就是说,不起诳妄时,反观发现我们的自然本性,然后保持这个自然本性,就叫做“以智慧观照”。
保持自然本性,并不是提起一个念头或者一种感觉,你会发现自然本性是不用提起的,一下就明白了,明白以后就这样了——自然地吃饭、做事的时候,它都在,处在这种状态里面就叫做“以智慧观照”。这时候自然会对一切法不取不舍,因为一切法都是法性。
但“不取不舍”并不是不吃饭、不睡觉、不生气、对着好吃的不流口水。他可以流口水,但他会知道流的口水和好吃的,其实都是空性。他不会被它牵着走,不会走极端,但我们会因此生起贪嗔、生起各种各样的情绪,乃至于淤积变成病态。所有的凡夫绝对都会这样,而这里是能够以智慧观照,于一切法,不取不舍,这就是所谓的见性成佛道。
禅宗就是这样,修行起来非常简单,要是你真的明白了,就很简单。大圆满也一样,关键是你要明白本性。如果你不明白,又不用力去修行,那就永远不会明白。在用力修行时,由于没有明白,虽然他在一步步往前走,但还不是真正的禅宗修行。真正的禅宗修行,其实是悟后起修。
悟前怎么办呢?就像现在的禅宗一样,通过参公案、参话头、打禅七等各种各样的行为去参究。“参”就是在里面细细地磨砺、细细地去明了,最后搞透心是怎么回事,心的本质到底是怎么回事。明白之后,那个东西其实是不用力的,你随时都在用它,只是你不知道它是什么,叫做“百姓日用而不知”。
——网上师兄说:“都流口水了,还不执着?”
是的,即使流口水,他也可以不执着,这叫做“贪欲的本质也是空性”。普通人看到好吃的流口水,就是执着,而济公和尚看到狗腿流口水,就不是执着。不明白吗?不明白就说明你根本不懂禅宗,你以为像一块木头看到好吃的不流口水那样,就是不执着吗?这种“不执着”是没劲的。
真正的不执着是你可以流口水,但在流口水的同时,你知道口水和流口水的对境全是空性,甚至产生“流口水”的贪执,也是空性。哇!贪得越大,证悟就越深,但你要透过去才行。如果透不过去,忘了觉知、忘了本性,那马上就是魔道,这是挺危险的。斗机锋也是,把你引到智慧机辩里面,你一动脑筋就完了,叫“草贼大败”。
学了这些东西以后,千万不要自以为是,禅宗确实简单、容易,但误区也特别多,大家要老老实实地认真学习才行。
今天就讲到这里,讲得我好费力啊!用这种方式讲可以吗?你们厌烦吗?即使厌烦,我也没办法,我已经尽力了。现在开始回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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