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受与烦恼是一对姐妹关系或者是一种因果关系,原因是乐受是无常的,我们又贪著它。那是不是就不要乐受?不是,我们可以要乐受,但关键是,在要乐受的同时要训练不贪著,这非常难。怎样才能做到?
如果不压制和对治乐受,人肯定会贪执,继而引发后面的痛苦
第一种方法是直视乐受的本性。能做到这一点随便怎么乐都行,永远不会引发痛苦。那什么叫做“直视乐受的本性”?就是当你享受快乐的时候,心清清楚楚地明了它就是法性,你在享受的同时就是解脱,不会带来后面的烦恼。但这是最高的境界,我们现在根本做不到,要认清法性才能直视本性。
第二种方法是感受它的空性。很多修单空的师兄能做得到,当生活中的快乐出现了,比如品尝美味、谈恋爱……修单空的人要从心里直接感受它的虚假性。这与大空性不同,大空性是直视本性,允许乐受存在;单空会直接把快乐干掉,乐受就消失了,变成什么都是假的,有点压制的味道。
那么,我们天天这样与快乐作对正确吗?从修行来讲真的可以这样做,为什么?因为如果不去压制和对治,人肯定会贪执,继而引发后面的痛苦。人在快乐的同时就在贪执,一种快乐在心相续前一显起,马上就成了种子(心里的一股势力)。
比如,来到一个风景优美的地方,很快又离开了,但是那个地方所带来的美好感受,会令我们渴望故地重游;在街上吃到一碗美味的面条,马上就记住了,然后想:“有机会的话,我要再次光顾。”如果贪得很深,无论如何都会再回去。
什么叫做贪得很深?比如一对恋人天隔一方,“君住长江头,我住长江尾。”随时随刻都想不顾一切地凑在一起,各自买张船票跑到长江中间跳下去。(师兄开玩笑)也就是说,心快乐的同时已经在贪了。不是说这个快乐产生很久了,我才回过头来去贪它,其实你的快乐就是贪,当下你就会在意它,想重新恢复那种体验。
从修行的角度来讲,我们不能这样,我们要知道快乐生起的同时已经在消失了,如果贪著它会导致痛苦。事实上,这种东西已经造成了很多的痛苦,由于各种因缘不断变化,当时的快乐无法恢复时,你就会恼火。
我们为什么要建立爱情的婚约?因为我们希望捆住两个人,永远保持那种乐受。我们借用一系列的原则,甚至不惜拉上宗教,活生生地搞了亚当出来,再取出他的肋骨创造了夏娃,然后凑成一对。我们希望恋爱的乐受永不减退,但由于不符合“无常”的原则,结果一切都在减退。比如男女之事,多来几次也就没以前那么快乐了。
你说情感会越来越浓吗?这个很难讲,亲情可能会越来越浓,依赖性会越来越强。其实依赖是由很多条件造成的,就像世人经常说的:“我们现在虽然没有激情了,但我们有亲情,谁也离不开谁。”最关键的是那句“谁也离不开谁”,万一哪天对方发现可以不依赖你、离得开你了。比如一个男的,广东话叫“咸湿佬”,他出去遇到一个靓妞儿,你试试看,你们两个很快就分散了。
我不否定世上有长久的亲情,比如我父母的爱情就有点惊天地泣鬼神,但那都是条件造成的,我们这个时代不一定具备。而且具备那些条件所造成的亲情,也不是刚开始的那种快乐,它绝对已经产生了变化。你可能会认为那是一种好的变化,这我也认可,没关系。但是从分析上来说,从激情变成亲情,你一定要承认两者的区别。
假如激情不变化,你们能永远激情下去,你愿不愿意变?肯定不愿意。但这不可能,心识的原则告诉我们一定要变化,因为无常。
所以当爱情、婚约产生的时候,我们要告诉自己这些本来就是不确定的。那这样会不会把甜蜜的爱情都摧毁了?我这番话是针对修行人讲的,你们是修行人,你要修行要解脱,你一直要甜蜜的爱情,但你甜蜜得下去吗?你想两个人甜蜜地下地狱吗?这不行,你搞的是解脱。
有人问:“我们可不可以一直很甜蜜,他离不开我,我离不开他,我们死了以后还解脱了?”在座的师兄一听都笑了,肯定认为不可以,不一定,也可以的。如果两个人拼命修净土,信愿力已经超过了两个人在一起的业力,比如内心深深地发愿说:“到了临终的时候,我一定要去净土,不想再跟你甜蜜下去了。”这样就可以。如果临终想的是:“净土算什么,我一定要跟你在一起。”那还修什么呢?
大家都看过《卧虎藏龙》吗?周润发告诉杨紫琼:“我修道的时候周围都是光,再下去就入道了,但我不愿意入道,我愿意变成孤魂野鬼跟随在你身边。”哇!把小女生们感动得泪水长流。作为一个修道人,他是失败的,没有出离心!这是两种不同的世界观导致的看法。我们修行人追求的是解脱,你们俩再甜蜜,死亡以后也没办法继续。所以从修行的角度来说,我们随时随地去压制乐受也没有关系。
有人会问:“当产生乐受时,我没办法用单空去压制它、干掉它,也不想这么做,该怎么办呢?”
这就需要第三种方法了,你可以继续保持这种乐受,同时在心里告诉自己:“这是一种贪著,我暂时离不开它,我先积资净障,潜伏地修行,悄悄地建立军队,修到一定的时候再回过头去摧毁它!”但是这样做必须要有充足的条件:首先,你要活得足够长,至少要再活二、三十年;其次,还要祈祷世界末日永远不会到来。
第四种方法是思维无常。告诉自己乐受是无常的,假如它出现变化,我要坦然以对。一而再、再而三地反复思维,就是我们平常说的“提前做好心理准备”。比如有人买股票之前,别人会来劝:“不要买,买了可能会栽。”他会说:“没事,我有心理准备。”这个所谓的“心理准备”,其实就是他已经提前告诉自己,假如栽了应该怎么样。
也就是说,当乐受生起时,我们不要马上跟着乐受起贪著,而不考虑后面的烦恼,这个非常重要。我们要考虑到,假如乐受丢失了,我不要因为它而烦恼到自杀。你看现在这个社会上,因为这种情况自杀、痛苦、抑郁的人成堆。
乐受有很多种,不仅仅是情爱。当心里出现任何一种乐受时,我们都要去运用刚才讲的几种方法。第一种直视本性最牛叉,但是对我们来讲可能就是说说而已。什么叫做直视本性?咱们拿个望远镜或显微镜直视?所以这很具体,没有开悟的人是做不到的。
但修单空的人有很多,我们出现快乐的时候要提起单空的觉受。其实提起单空觉受的时候,快乐不会马上消失的。单空有很多种,当你心里直接感受到它如梦如幻的时候,心也有快乐的。但是这时候要告诉自己,快乐也是如梦如幻,就像电影《黑客帝国》里面的台词:“牛肉是假的,但是多汁。”保持这种状态也可以,这种状态堆积久了,你可以放弃牛肉,牛肉不见时也不会难受。
“牛肉”可以是一切:恋爱,亲情……各式各样让你快乐的事物。也就是说,你在享受快乐的同时要告诉自己这是假的,这是第五种方法,思维性的单空,还不是直接用觉受对付。用觉受直接对付它,是“能”上已经建立了单空的觉受,然后拿去把乐受盖住,这样的话乐受就会消失。
我刚才说的思维性的单空是什么?就是我们概念里面告诉自己这个事物是假的,但它引发的快乐还是在的。举例来说,比如我最喜欢吃凉面,一边吃凉面一边说:“面是假的、假的,味道太好啦!假的……”你说这有没有用?好像有点儿游戏,其实没玩游戏,你的观念里面在累加。也就是你在享受乐受的同时,你的观念已经在开始准备了——准备接纳无常。
一次、两次没用,三次、四次、很多次......当这个事物真的消失的时候,你会觉得:“哎!反正它都是假的。”痛苦会减轻很多。当然,这种方法没有大空性和单空的觉受来得那么厉害、直接,但它真的非常得有用,不信你们去试!这些方法大家一定要去做。
为了不让快乐直接变成痛苦,在快乐的时刻就要去对治贪执。对治贪执有好几种方法,除了大空性、单空、思维无常和单空,还有菩提心,这是第六种方法,遇到任何开心的事,立即供养给三宝或者布施给众生。
你说:“乐受又拿不出来,怎么供养布施?”其实就是在头脑里想一想,不要独贪快乐。比如你吃到酸奶好吃,心里面就想一下:“我把这种快乐供养给三宝。”要把一切乐受都供养给三宝或是给予众生,把它变成积累福德和发菩提心的机会,这样就不会白白地享受乐受。
经常有人说要在生活中修行,你要怎么修行呢?我们的五蕴中不停地发生着各种各样的现象,我们要把每一种现象都变成修行。刚才已经说了,产生的快乐可以变成修行,我们要对付对乐受的贪执,不让它变成烦恼。
——摘录并整理自2014年《烦恼的生起与对治》
【注:本初稿内容暂未经讲授者本人审核校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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