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有僧问:“如何是夺人不夺境?”
师云:“煦日发生铺地锦,婴儿垂发白如丝。”
僧问:“如何是夺境不夺人?”
师云:“王令已行天下遍,将军塞外绝烟尘。”
僧问:“如何是人境两俱夺?”
师云:“并汾绝信,独处一方。”
僧问:“如何是人境俱不夺?”
师云:“王登宝殿,野老讴歌。”
这里说的是夺的结果。下面这段还说了夺的过程,就是根据不同的根器,来说怎么运用四夺。我们先看完下一段,再来解释。
又云:“如诸方学人,来山僧此间,作三种根器断:如中下根器来,我便夺其境而不除其法。如中上根器来,我便境法俱夺;如上上根器来,我便境法俱不夺。如有出格见解人来,山僧此间,便全体作用,不历根器。”
临济说,从四面八方到他这里的“禅和子”(注:参禅人的通称),大体可以分为三种根器。如果是中下根器,便夺其境而不除其法。这里说的“不除其法”的“法”是什么意思?就是“能”,指执持的修行方法。
这里是针对中下根器的人说的,还没说下下根器,至于我们自己是什么根器……需要好好想想!比如你们来了,我让你们修四夺,把外境都夺掉,但你们不能随随便便就不修四夺了。
“夺其境而不除其法”,如果把这里的“法”理解成最根本的佛法,即彻底的佛祖西来意,那就厉害了!这就变成了更好的根器——“如中上根器来,我便境法俱夺”。对于水平比较高的人,不但要把外境去掉,甚至连四夺这种方法都放下,境法都夺掉。何必只夺一个呢?要同时夺,这就是中上根器的人要做的。
对于上上根器来说,夺它们干什么啊?惹了你吗?它们本来就是虚假的。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上上根器者在这个时候,内心里面的执着已经放松了,外面的如梦一样现起,还有什么必要去夺呢?安住其间,如是而已,所以境法俱不夺。
但这个时候,都可能没有证悟,没有明白本性。如果明白了本性,会是怎样的呢——“如有出格见解人”,指已经超脱最根本的无明的人——“山僧此间,便全体作用,不历根器”。
什么叫“全体作用”呢?飞花落叶,皆是利剑,没有什么东西不是佛法,没有什么东西不是解脱。郁郁黄花,皆是般若;青青翠竹,皆是涅槃。五毒即五甘露,坏人就是好人……所有的方法拈来就用,这个时候就和密宗所说的一样。这是针对具有“出格见解”的人。
以上是针对不同根器教授的不同方法,即怎么运用四夺,而不是说夺了以后的结果。
对于中下根器的人,就要“除其境而不除其法”,即去破坏执着,但是用来破坏执着的佛法是不能丢的。其中,“境”指各种各样的现起的实有性。这个“现起”有可能是前五根的现起,我们认为是真正的实有的外境,所以要去破;还可能是我们的情绪、错误的认知,也要去破除。虽然要破除这些现起,但不要把能破除它们的方法丢掉,比如中观四夺,或者中观共同五大因、应成不共四大因,以及思维的方法、觉知的方法等等。这是针对中下根器的。
大家是不是觉得自己属于中下根器?其实不是的。如果我们是中下根器,夺起来很有劲儿,一夺就管用的。如果是夺都夺不下去的人,那要把“中”字去掉,属于下根器。
对于中上根器的人,要“境法俱夺”,不但要把对外境的执着去掉,而且不能把思维作为夺的方法,应该是淡淡的觉照;还要在用的同时,明白这个“觉照”不是一个真实的东西。
“觉照”就是我们经常说的“觉知”,它和我们的思维是不一样的,是两种不同的认知方式。思维是什么?譬如,我们面前放了一个杯子,用离一多因去分析组成它的最小粒子,分啊分,分到最后没有了,这就是思维性的东西。杯子好好的放在这里,头脑在思维它是个假象,是用思维去缘外境(面前的杯子)。反复串习后,慢慢地会变成直接去感觉它,眼睛一看它,心里马上就生起一种“它是虚假的”感受,这叫做“觉受”。这种觉受会越来越厉害、清晰、深刻,慢慢地,根本就不用去思考,直接觉得它就是虚假的。
为了达到这种效果,有时候还会观想激光来射杯子,因为仅仅去思维它的力度还不够。怎么做呢?先修一遍上师瑜伽,观想上师融入自己的身心,然后自己心间的上师放出光来,用光射杯子,把它射破,从而感觉它就是虚假的。
这是真的在射它吗?不是,是在观想射它。观想射它的目的是什么呢?杯子好好的放在那里,观想射一万年,它还是这样,为什么做些没用的事呢?其实,射,不是单纯为了射,而是为了让我们觉得它真的就是一个假象,破除心里认为它是一个实有东西的执着。
但是不管怎么样,思维也好,射它也好,觉照它也好,慢慢就会直接觉得它是假的。当直接觉得它是假象时,就是“人境俱夺”,也叫“境法俱夺”。这个时候法也丢了,即用来破坏它的方法不要了,它本身也已经被夺掉了。
这就是所谓的单空的修行,修到很厉害的时候,觉照随时随地都在,不用专门提起来,任何时候都是这样,略一睁眼,显现皆空。随时随地都处在这种状态,吃饭、睡觉,任何时候都一样,觉得身心的一切全都是梦幻泡影。这个时候,心不用使力了,不用再造作的故意去夺它。
在境法俱夺的时候,还经常会出现一会儿行、一会儿又不行的情况,所以要提起来照一照,又安住,再提起来照一照,反反复复这样去安住。
最后,可以安住很长时间后再提起来,甚至连提都不用提,这个时候就叫做“境法俱不夺”,这就是针对上上根器的。这个时候呈现的一切,看起来就是心的一种光明而已,根本不承认外面有相的东西是实体,而是一种光明的变体,是一种缘起物。这个“变”是因为“缘”,一个东西变成了不同的东西,从分别的角度叫做“缘”;就是一个东西的话,就叫“游舞”。
但到底是什么在游舞呢?这时还不一定清楚。如果完全清楚了,那就可以说是法性在游舞,此时知道了光明是什么,知道了光明的空性,这就是“如有出格见解的人来,山僧此间,便全体作用,不历根器。”当然是“全体作用”,哪样不是法性呢?身上的一切,外境的一切,内心现起的一切,去分析它们,发现全都是本质的光明,没有一样不是。如果不是本质的光明,它是什么?上帝?物质?都不是,只能是本质的光明。
如果深明这一点,当下即是佛,全体即用,不需要什么根器,不需要什么修行,也不需要什么禅定。所以六祖说,他这里不论禅定修行,只论直指人心,见性成佛。他就是要让你明白那个东西是什么。
那这样就不需要修禅定了吗?当然不是。刚刚明白的时候,是“婴儿垂发白如丝”,尽管本性永远都是那个样子,它很“老”,但也是刚刚出来的婴儿,不具力用。人的相续里,分别的力量很大,那个东西一出来,分别一下子就把它盖过了,完全不起作用,所以要去历练。历练的过程,禅宗叫“保任”,大圆满是去修行“四瑜伽”。
——摘录并整理自2017年《中观四夺的修法》第一课
【注:本初稿内容暂未经讲授者本人审核校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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