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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禅七的倒数第二天,如果公案和大成就者的故事继续讲下去,是永无尽头的。但不是讲公案就够了,我们还要继续学习一些经典和论典。
这些公案的内容,可以归纳到这次五一的云共修禅七里面,其中有两个禅宗的故事要归纳到上一个十一禅七(2019年的十一禅七),本来那时候就要讲的,结果拖到现在。
最近世界有点不太平,作为修行人,并不是说不关心世界和平和政治,而是要力所不能及。在这纷乱的、让人目瞪口呆的政治经济形势之下,要怎么办呢?把注意力拉回来,照顾自己的修行,越是这样的纷乱就越要修行,娑婆世界就是如此的,好不了什么,坏起来没有底,不然怎么叫苦谛呢?
以前和平、舒服惯了,觉得世界就应该如此,以后发展也应该如此,科技发达了,通讯也发达了,各种物资非常齐全,觉得遇到再大的灾难都不会像生产力不发达的古时候那么悲惨——其实灾难来了不一定比科技不发达的古代要轻松,说不定更惨烈。因为科技伤害力非常强大,灾难发不发生是因人类的共业。这科技发展的同时,所造成的共业可能更加剧烈,所以,不是说不管,而是你管不了,在这种时候大家应该把心收一收,好好的修行、闻思。这些纷乱的现象更说明了无常、苦谛,我们更要去追求解脱。修到身心稳定的师兄,灾难反而是催化剂,能让你的境界更加深入、稳定一些。
说了几句闲话,因为有好多师兄用手机来问该怎么办?担心我是否吉祥?我浑身上下每根毛都在吉祥,所以不用担心。那么,在这种不安定的情况下,有没有顾虑呢?每个人都会有的,全世界都处在这么大的疫情状态里,每个人都会顾虑自己是否染上肺炎,至少到公共场合要戴口罩,如果摸到公共地方的物件,比如栏杆、门框,回家就要洗手,这些都是顾虑。但这些不能成为我们不修行的理由,也不要因此而太过恐慌,因为我们是佛教徒。
佛教一开始就告诉我们这个世界人生危危、国土危脆,到处都是不安全。修出离心就要思考高际必堕、聚际必散等等,现在的无常只是印证了佛法所说的,不只是在头脑概念上体会无常,而在经历上、感受上也体会了一把无常,所以也没什么,拉回焦虑和恐惧的心来好好修行就行了。不要觉得天要塌下来了,古话说:天塌下来有长得高的顶着;还有,就算天塌下来,如果它是虚空的话,你怕什么?要么天是虚空,要么你是虚空,虚空融入虚空,那也是一片虚空,关键你是不是虚空,不是的话就没办法了。
今天讲龙树菩萨度化小偷的故事,为什么要讲龙树菩萨呢?因为他是中观的祖师,虽然中观的理论佛陀在经典里早就讲了,但真正形成学派的是龙树菩萨。后面的自续中观、应成中观,都来自于龙树菩萨,龙树菩萨与他的弟子圣天菩萨的中观称为母中观,其他的都属于子中观,所以,他是中观的祖师爷,也是禅宗的祖师爷。
龙树菩萨度化小偷
伟大的神秘家龙树,他曾全身赤裸的生活,仅有的家当就是一只钵,但他可能是世上最伟大的天才。他有无以伦比的才智,地位崇高的帝王、后妃及显赫的哲学家都是他的学生。
那个时代就是如此,龙树菩萨(八十四大成就者里面有好几个龙树菩萨,这里是指中观的创始人)活的时间很长,以前曾讲过他的经历,非常的奇特、危险。他学会了隐身术,跟同伴跑到皇宫里胡作非为,差点被杀了,还有一次他去了龙宫看《般若经》。
关于龙树菩萨的故事有很多,他后期修行成就以后,经常不穿衣服,全身赤裸,拿一只钵到处讨饭。印度有尊重瑜伽士的传统,大家不会因为不穿衣服、拿钵乞讨而轻视他们。不管是帝王、有钱人或者有学问的哲学家,对瑜伽士往往是另眼相看。所以,龙树菩萨以这样的方式在印度生活是很正常的,而且当时的帝王、后妃、哲学家都是他的学生,非常的尊重他。虽然帝王、后妃、哲学家都是他的学生,但他也不会因此而过上很好的生活,并没有出行车马随行、逛街云集,而是照常赤身裸体、拿钵乞讨,因为瑜伽士就是那样的生活。
那现代人修成以后,是不是要像他那样成为瑜伽士呢?赤身裸体仅靠一只钵讨饭的生活,往往是为了对抗一些形式主义,并非要搞得很庄严、很伟大,而是要去掉这些表皮的东西而直接拿到实质。如果把赤身裸体、拿钵乞讨的行为当成表皮来欺蒙世间,会变成一样的龌龊,最关键是要拿到本质,而不是外在的东西。
龙树菩萨没有因为成就了就过上更好的生活、更大的排场,就算我们成就了,也不一定要惊世骇俗,全身脱光、托钵乞讨,到处宣称自己是一丝不挂的成就者,这也是形式主义。那怎样才不是形式主义呢?非常简单,是不是真的证悟了觉性?证悟觉性以后,随缘任运该怎么做就怎么做,没有固定的套路。
有位王后非常崇敬他,当龙树到该国首都时,她特地造了一只镶有钻石的金钵,当龙树到皇宫托钵时,王后对他说:“你要先答应我一件事。”他说:“我全身光溜溜,只有一个钵,你想要什么?”王后说:“我只要一个钵,就这样。”他说:“可以,请拿去。”王后说:“还没完,我会拿东西跟你换,请接受我的钵。”他说:“没问题,什么样的钵都行。”他完全没发现王后藏了一只价值不菲的钻石金钵要给他。
王后非常崇敬他,想去供养他,但知道他会不要,就耍了个阴谋,造了一只镶有钻石的金钵与他相换。那个时代有成就者的观念,而现在不然,骨子里会鄙视乞讨的人,要是看到一个托钵的人,肯定会受众人唾弃:“你这个不劳而获的家伙,有手有脚,为什么不去找工作,还讨饭?真丢脸!”
中国社会认为劳动是一切,乃至于禅宗的百丈禅师,都定下了“一日不做,一日不食”的清规。印度佛教并非如此,出家人就是靠供养不做事的,这种作风遗留到现在,比如在南传的泰国、缅甸,如果出家人去外面做事,比如去商场购物,大家就会看不惯的——“你需要什么,我们供养你就好了,您别再去了!”
经典里记载佛陀圆寂以后,阿难在原野上走,看见有比丘在耕田,他就很恼火,就说佛法的太阳开始西沉,比丘开始从事世间事了。那时候的传统就是如此,但到了中国就不行,就是要劳动,否则就是好吃懒做。这是文化的不同,造就了人们在应对一些事情上是不一样的。但是,当时印度的国王、王后、市民都非常恭敬瑜伽士,现在到印度去也能看到他们待瑜伽士的和善、尊敬的态度。
印度叫“托钵”,用汉语来说就是“讨饭”,讨饭蕴含着很卑贱、很可怜的意味,印度的托钵是很高尚、很圣洁的行为,两个词汇的含义迥然不同。托钵的出家人,那是多么圣洁的行为,帮众生种下殊胜的福田。泰国的比丘成排站着托钵,而居士跪着把饭菜倒入钵里,他也不会感激你供养了饭菜,而是教你怎么回向,然后转身就走了。
为什么会这样呢?两种哲学观念的不一样,汉人以生存为重要,那生存最重要的是食物——我给了你食物,当然要感激我,因为我让你生存下去了。而印度的生存哲学认为生命有轮回,你给我食物,我让你种下了福田,你会因此在下半生或下一世、很多世过得很好,反而你要感激我。两种不同的生命观,导致行为有细微的不一样。表面上的细微不一样,但带来的结果却是巨大的不一样,这也牵涉到我们为什么要学佛家哲学。行为差异的来源是根本哲学观不一样,导致生命观的不同,也导致了行为取舍的不同。
他接受了,随后在回自己驻足的破庙路上,有个贼不敢相信自己眼前所见到的──有个全身赤裸又极为优美、庄严的人,带着一只金光闪闪的钵,他想:“这个钵和这个裸男有何关系?他能保有金钵多久?总有人会拿走的,我又何尝不可?”
这里的描述很精彩,在我们的文化中,这样可能吗?不穿衣服怎么都称不上优美庄严,只能称为淫秽、猥琐,但在印度文化就是可以,这就是文化的不一样。
贼看到金钵之后,动了小心思,就给自己找理由。说明这个贼还有点良心,起码在安慰自己的良心:“就算我不拿这个钵,也会有人拿,还不如我拿……”在伤害的时候,我们也会这样想的:“反正他的东西最终要被别人拿走的,别人拿和我拿都是拿,不如我去拿!”
我年轻的时候是个混蛋,跟人去盗墓,但没有盗成。当时也有思想斗争,盗墓是违法行为,但心里又想:“墓里的东西埋在地下,迟早也会被人挖走的,不如我去帮他挖走”,于是跟人去了。结果墓没盗成,反被别人打了一顿,这是真实的事情,现在说起来有点惭愧。但也没办法,我又不是生来就很慈悲,马上就能解说经论,并非如此,到目前为止,我还是一个凡夫,这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所以,我们会给自己的行为找理由,小偷也是一样。
于是他尾随着龙树,龙树进屋里去,那是间只剩墙壁、没有屋顶的寮房,整间庙都倾颓了,墙边有一扇窗,那名贼就躲在窗外,他知道佛教的和尚每天只吃一餐,于是想:“等他吃饱后小睡时,就能下手了,这个时候最洽当,而且这破庙已经荒芜了几千年,没半个人影。”
这在描述贼的心情,他想等龙树菩萨吃饱了、睡着了再动手去拿。大家可以发挥一下想象,场景不是那么富丽堂皇,而是荒芜到没人影的古庙、鬼影这种状态。
龙树吃饱后便将钵往贼所在的窗外一扔,那贼简直无法相信,吓得不知如何是好,“怎么有这种人?吃饱就立刻把珍贵的钵给扔了,好像那是个毫无价值的钵,而且刚好就丢在我面前。”
贼本来想去偷,结果龙树菩萨直接扔给他。这里还没有到龙树菩萨的心理现象,但龙树菩萨肯定知道,甚至方圆几百里、几千里富人蚂蚁在生分别念都知道。大家肯定会惊讶,这可能吗?
当觉性被六根所覆盖的尘埃扫净以后,清晰、巨大、深邃的觉知力会弥满一切。现在说的“遍知”就两个字,真的遍智是非常吓人的,因为你是人,才吓人,但吓不了佛,佛本来如是,有什么好吓的?龙树菩萨的状态是什么都知道,只是随着因缘,看能把你从妄想中叫醒,所以就把钵扔出去了。
这时小偷觉得很奇怪(那个时代流传着瑜伽士文化,虽然不系统,修行者的故事很片面),惊讶地产生了疑问——“这么贵重的钵竟然扔给我,一定有问题,我要去了解一下!”换着现代人拿到这个,下一个行为是什么?“这个人的脑袋肯定有问题,既然拿到了,赶紧跑!”
一个社会要诞生多少修行人,跟文化基础、文化氛围有绝对的关系。如果整个社会都是佛教徒,从小学、中学、大学都读中观、唯识,那样的话,修行者、成就者就会不断地涌现,否则就会慢慢消亡了。这么珍贵的东西,在人类充满了自私、只知道穷尽一生来巧取豪夺的状况下,不管是东方还是西方都差不多,最后一定会消亡。在佛法还没有消亡之前,我觉得,我们应该万分珍惜!
于是他起身去问龙树:“我可以进来问你吗?”
龙树说:“为了引你进来,我只好把钵往外扔!进来吧!那个钵是你的,别担心,是我给你的,所以你不算小偷,那是给你的礼物。我这个穷人一无所有,只有这个钵,我也知道无法保有它太久,因为我必须睡觉,所以有人会拿走。你已经不嫌麻烦,从首都一路跟到这里,我早就知道了。今天的天气很热,请别拒绝我的礼物,收下吧!”
大家以后遇到这样的情形,立即要反应过来,这有可能是龙树菩萨的化身。(众笑)大家也要警惕,千万不要去赤身裸体且把钵给你的人。当年的小偷是跟着赤身裸体的人,从首都一路跟到破庙,那我们现在怎么去跟上这个人呢?阅读中观!龙树菩萨其实就是佛,佛曾说:在末世,我会以文字的方式来度化你们。我们天天阅读中观、思考中观、体会中观,就是在跟随龙树菩萨,总有一天会追到他的古庙里去,最后他会把钵给我们的。
所以,现在跟的方式变了,千万不要找一些装模作样的人。网上、社会上就有很多装逼的,常说“逼是一样的逼,装上见高低”,什么都不懂,还做法事、做大德,尽说一些稀奇古怪的、神乎其神的、完全经不起思考的东西,大家真的要小心。
倒不是说你会受多大的骗,大部分人不可能把一切都供养了,跟着他跑,但是会浪费你的时间。暇满人身就算不证悟,也能种些有用的种子,那就要阅读中观。中观不会很难的,用点心把五个因搞懂一两个,主要跟随一群真正修行的同修,大家要互相影响,要经常把心思投入到里面去,去分析、去研磨。很多东西进入久了,人家就骗不了你,轮到你去骗别人了。
比如刚开始搞古董的人经常被骗,如果时间混久了,跟随的全都是像马未都这类的人,没人能骗到你的,变成你骗别人了。搞古董是如此,搞佛法的,当你真的明白了,就不会骗人了,否则就会被人骗,那怎样才能不被人骗呢?尽混进去,阅读它、搞懂它。
网上有很多骗子,但也可以学到各种各样的知识,也可以找到很多的同修,大家真的趣味相投,真的愿意放弃世间的一些诱惑,把精力和时间投入到中观哲理、佛教哲学上,还愿意通过修行去实现这些哲学。我们凑在一起,不就是这样的人吗?混进去以后,慢慢地,你就会知道学佛到底在学什么?
我最近在上Facebook,里面有好多国外学佛的人,问的那些问题都不知道怎么回答,因为太初级了,根本回答不了,原因是他们连基础的闻思都没有,但很多人在上面扯淡。一会儿说《金刚经》,一会儿说《楞严经》,一会儿说《华严经》,求精不懂。因为他们没有这样的机会,而我们这一群人是有机会的,所以大家要用心。当然,有部分人确实年龄大了,对文字极端不敏感,逻辑能力也很差的人,要怎么办呢?真的要找过来人,找一个真正的上师去依止,仅靠自己在屋里盲修瞎练真的不行。到了后来,明明白白就是个误区,但你就是走不出去,甚至还有不明白的误区,这就要找真正的过来人、成就者。
有人说:“成就者好难找啊!”如前所说,只要努力地学下去,发大愿、发大心、虔诚,最终会找得到的。大家要真正的明白,这样学佛才是对的,而不是追随一些神乎其神的事,或者加入一些团体搞一些象征性的东西,一会儿火供,一会儿烟供(我没说火供、烟供不好,如果只搞火供、烟供就不行了),一会儿又全世界到处旅游、朝拜,那里绕了一圈又多少世不堕地狱——我们别搞这些,当然搞一搞也可以,只要有闻思,烟供、火供、朝拜、磕头都是非常殊胜的,但要建立在你懂佛法的基础上,否则只是仅仅种了一个善根。
这些都是良心话,因为我看到太多了,末世众生总说挣钱难、谈恋爱难、事业难,其实最难的是学佛。首先你不愿意学,然后不知道该怎么学,其次坚持不下去,最后没有结果,真的是好难啊!现在我越来越明白为什么以前的大德说“末世学道者如过江之鲫,成道者如凤毛麟角”,总之一句话,大家努力,认真去闻思,明白佛陀所讲的根本宗旨,一步一步就清楚了。
那贼说:“你真是怪人,你不晓得这个钵很珍贵吗?”
说明这个贼还是有善根,换着现代人,肯定拿着钵就开跑,然后想办法开始去嚣张。
龙树说:“自从领悟了自性之后,其余的都一文不值了。”
我相信那个时代一定听过“自性”,只是不知道“自性”是什么。就像我们都知道明心见性、明空双运、如来藏、本觉、真心这些名词,但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意思。
那贼望着龙树说:“那请你送我更棒的礼物:如何领悟连金钵都无法比拟的自性?”
龙树说:“很简单!”
这个简单吗?真的很简单!因为我们太复杂了,所以无法相契。一个复杂的跟一个简单的,真的是无法相契。“契”这个词很有意思,自己明白自己可以叫做契,跟平常说的“契约”是另外一回事。
但那贼说:“在这之前让我先介绍自己,我是个有名的贼。”
贼在表面身份,我们在上师面前,有时候也会表明自己有特殊的地方,跟此类同。
龙树说:“谁不是呢?别理那些无关紧要的事,每个人都是贼,因为人人都光溜溜的出生,然后从别人那里获得各种东西,每个人都是贼,所以别担心。
这句话是根据贼的情况来进行教育。这种解释很精彩,对“贼”作了诠释,只要从别人那里拿东西就是贼。如果从佛教的教义来解释:别人愿意给你,你就不是贼了。其实龙树菩萨也承认观点,前面说的“那个钵是我给送给你的礼物,你就不算小贼”。
因此我才全身赤裸的过活。不管你做什么都没问题,做好就是了,只要记住:偷东西时要保持觉知、警觉、观照;如果丧失观照,那就别偷。只有这个简单的原则。”
其实,龙树菩萨教的是大手印。大手印就是这么简单,看住自己的心就完了,四瑜伽(专注瑜伽、离戏瑜伽、一味瑜伽、无修瑜伽)浓缩起来就是看着自己的心,只是你做不到。因为做不到,才一步一步的解拆开来,缺的地方要积资,障碍的地方要净障。落到实际上就是内观、观照,内观就是看着自己的心、了解自己的情绪。因为别人看不到,只有你看得到,所以叫内观。如果大家都能共同看得到的东西,比如看唐卡、对着大海看太阳、月亮来打坐,那叫外观。实际上,大手印就是看着自己的心,没那么复杂。因为做不到,才用很多东西来辅助你,让你做到。
那贼说:“这太容易了。以后还能见到你吗?”
这种轻浮每个人都有,如前所说的只要看着自己的心都可以了,大家可能长舒一口气,觉得自己可以修大手印——那你试试看!你根本没办法做到,原因是基础没打好,有很多障碍——贪恋尘世、情绪起伏、念头纷纭不断……没有资粮就搞不下去,过程中没有快乐,所以要积资净障。说得那么复杂,哪有那么复杂嘛?就是因为你缺这样、缺那样,多了这样、多了那样,万般千种太多了,从而变得复杂。
你说:“我修好久了,为什么还不行呢?”就是因为你多了很多东西。昨天上午有人发信息来问我:“听了发菩提心的音频,在两个小时之内觉得要对任何人都好,但两个小时之后又恢复原状了。”为什么会恢复原状呢?因为自私惯了,自私的力量强大得不得了,利他的心弱得不得了,简单的听了几个小时的录音,这种力量与自私比较起来,根本不屑一顾,就像马宝哥遇到泰森,用得着打吗?当然,你可以打110,为什么打110呢?110就好比祈祷上师三宝,所向披靡,谁都打不赢。
净土宗也是修上师三宝,大圆满也是修上师三宝,最终都是修“本觉”(真正的上师三宝)。所以,我们要努力坚持下去,真正地去体会到法性,不要轻浮,觉得很简单,事实并非如此。
龙树说:“我会待在这里两周,这个期间你都可以来,不过要先去尝试我告诉你的。”
你们可以想像一下,偷东西时注意力一定是朝外的,要观察偷的东西在哪里、观察周围有没有人、观察逃跑的时往哪里跑,这时候怎么可能去看住自己的心呢?当他去看住自己的心,就没办法偷东西了。
在打坐的时候,我们能看住自己的心吗?不能!这时你的心就好比去偷东西,隔壁张三不好、李四不行,未来会怎么样?股票会不会跌?疫情会不会影响到我?就像贼一样朝外观察(偷东西了),没办法看住自己的心。
当去掉这些的时候,就开始看住自己的心,如果资粮够很快就能安静下来,而且还能产生喜悦。虽然乐、明、无念被称为观修过程中的障碍,但是,一旦有了这些障碍,你就跑不掉了。很多人去观修时连障碍都没有,有产生过乐吗?产生过似乎能够清晰一切的明吗?产生过心安静如无风的蜡烛、没有质的玻璃,什么都能现,什么都不沾。没有这些体会,原因是资粮不够、信心不够,心随时随地都在为自我的安全、欲望,老是沉浸在欲望、安全作为基础动机所产生的各种情绪和念头,从而就没办法去看住自己的心,所以,并非那么简单的。
那贼这么尝试了两周,他发现那是世上最难的事,甚至当他在皇宫行窃,打开整柜子的金银财宝亦然也是这样,反之,若想偷走东西,他就会失去觉知。不过他遵守承诺,所以什么也没有偷──不可能,那太难了,当有觉知时,他偷窃的欲望就会消失。
这是一个了不起的贼,起码遵守承诺,现代的贼会遵守这些承诺吗?目前的人类说假话成了习惯,什么都要说假话,什么都可以说,佛法都拿来成为行骗的——佛法本身最不能说假话的,结果成了一个说假话的区域,不然哪有那么多的假上师,假仁波切、假大德?
现在人连那时候的小偷都不如,当然,这个小偷也许是特殊的,就他遇到了龙树菩萨,也不是每个小偷都能像他那样遵守承诺。遵守承诺,说明他的内心很直率、很纯洁,而不是被强烈的人我执层层包裹——被强烈的人我执以及欲望层层包裹的心灵是非常苦难的,他们可能会显得很聪明,有时还会有一些福德,其实是非常苦难的。
最后他两手空空去找龙树,说:“我的生活全被你搅乱了,现在我无法偷任何东西。”
龙树说:“问题在你不在我,你若想重操旧业,那就把觉知全忘了。”
但那贼说:“不过那些觉知的片刻很宝贵,我这辈子没这么自在、安祥、宁静、喜乐──整个王国的财宝也比不上。”
这个贼真的是大根器,在两周的时间里,在观察自已的内心时能够感受自在、安详、宁静、喜乐,为什么我们搞了几年,都没有这样的感受呢?说明我们连贼都不如!!为什么呢?扭曲的、狭隘的、刻薄的心灵,时时刻刻在为自己的利益、为自己的得失、为自己的欲望挣扎,你怎么可能产生自在、安详、宁静,喜乐呢?虽然他是一个贼,但他一无所有,能挂心的东西也不多,没有股票、没有房产,甚至也不用担心别人怎么看自己,穿的服装怎么样、是不是背了LV包?他没有这些东西,而且还能遵守承诺,说明是大根器来的,才能在觉察、观照自己的内心时产生这样的感受。
仔细思维一下,我们去争取很多的物质,比如汽车、房子、各种食品、服饰等等,甚至争取更多的眷属,还不是为了获取心灵的片刻自在、安详、宁静?当然,这个过程有些比较激烈的快乐,比如性的快乐、饮酒的快乐,或者经历一些游乐的快乐,比如滑雪、坐游艇……但这些快乐完了之后,你一定需要一些自在、安详、宁静的心里感受。你会发现,拥有再多的财富,最后还是换取这些宁静、安详、自在的东西。如果追求外在的东西太多了,而且完全执著在上面,也不能完全欲知欲求,你的心反而会失去自在、安详、宁静、喜乐,所以,你还不如一个贼。
但是,现代人既要自在、安详、宁静、喜乐,还要各种激烈的快乐,正如很多修行人的愿望:“这一世我既不想吃苦,还想获取解脱”——你拥有很多东西、拥有安宁平静的生活,然后再获取解脱,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你把所有的精力都拿去追逐更多的财富、更多的眷属,弄得太凶的话,你一定会失去自在、安详、宁静、喜乐。
瞧瞧那些政治人物,我不相信他们每天都处在自在、安详、宁静、喜乐中。比如特朗普,每天都要在白宫开新闻发布会,说那么多,要花很多心思的,怎么可能自在、安详、宁静、喜乐呢?其他的政治人物,你们可以去推想一下!
瞧瞧那些财富显赫的人,比如比尔盖茨、李嘉诚(李嘉诚一定要发出一些声明,对某某政策的认同等等),他们为了保住自己的财富、维持争宠的地位而耗尽心思,从而失去自在、安详、宁静、喜乐。这些不是套话,去观察周围的生活,是不是这样的?他们努力去追逐、努力去维持那么多的东西,反而会失去这些。
这跟我们在相对安宁的生活里,再去获取解脱是不冲突的,人不能贪心不足、欲望不足。还有,不能在自己没有能力的情况之下,心不死地一直追逐下去,这样只会带更多的痛苦,希望大家理解。
“现在我知道你所谓‘领悟自性之后,其余都一文不值’的意思了,我已经无法停止觉知的练习。我已经尝过些许甘露的滋味,想必你一定无时无刻浸淫在甘露中。你能收我为门徒,让我追随你吗?”
我们观察自心多长时间了?愿意追随龙树菩萨吗?很难!这些修行的方法很早就教过,但很少有人能够做到。为什么呢?我们被生活中的各种现实,搞得太不现实了,想东想西、忧三疑四,生怕自己的利益受到伤害,随时随地揣度别人,随时随地担心未来,连出去游乐都安不了心,更何况是通过放松,觉照自己的心灵而获得贼所获得的自在和安详。这几个词汇听起来简单,真做到不容易。做到了以后,心会尝到这种喜悦,食髄滋味,也会一直这么下去的。
有些修行人喜欢打坐,因为其中有些安宁和自在,其实已经开始了。虽然不一定有那么强烈的喜乐,但还是觉得打坐舒服。虽然,在见地上还是值得继续深入,毕竟还是产生了这些感受,但好多人连这些感受都没有,或者喜乐久了以后也麻木了,没办法继续下去,这些人要怎么办呢?一样要继续积资净障,一定要体会到很深的法喜。从见地的层面上,起码要体会到很深的单空,才能毫不费力地继续下去,不然还是可能丢失掉,没办法继续下去。
如前所说,在见地上要么是很深的单空,要么是很深的禅定——产生了很深禅定的人,也会继续下去的,因为他觉得在座上就比在外劳作舒服。产生了很深的单空也是一样,在单空的状态中,他会发现各种各样的心理负担会丢掉。哪些心理负担呢?执实、不满、恐惧、忧虑等等会被单空洗刷掉,或者叫抽掉,他会觉得这样很爽。
当然,这两种情况都不是真正的证悟,特别是禅定,但确实有力量让我们继续下去。这就是我们要搞禅七的原因,慢慢能让我们体会到真正修行的味道,有了这样的味道,后面就好办了。
初期时,很多人都没办法产生这样的味道,那怎么办呢?这时候要去做前期积资净障的修行,还要加入好的修行团体,跟随好的修行老师——这些太重要了,并不是说你的根器不行,而是初期时独立奋斗,没办法抵御周围的环境、抵御你的心魔。环境一定会让你从事世俗事,你的父母、兄弟、姐妹、朋友会拉着你去这样那样,甚至逼着你去结婚——“快点生孩子,我要抱孙子了!”你的同学、朋友又来跟你比较——“你看,我又买了辆新车”,你抵御不了等等之类的东西。
还有你的心魔,很多没有道理的想法和情绪此起彼伏,根本控制不住。如果你加入修行团体,它会给你力量,让你抵抗这些东西——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反反复复地讲“入鲍鱼之肆,久而不闻其臭。如入芝兰之室,久而不闻其香”,自然而然就会变成这样子。
如果跟随一个真正的上师,在大方向上,他会给你指引;在修行上,他会给你拔除障碍,最后给你直指心性,这也是非常重要的。虽然找到好的上师有点难,但现在还是有很多,大家要去观察——首先要具备观察的能力,通过学习和修行。学习、修行多了以后,那些花样就骗不了你了,你一定会慢慢发现问题的症结点,且朝着症结点去。帮你解决症结点,就说明他是过来人,起码在你的这个症结点上,他过来了。
有的人以读得书多,作为追随的目标;有的人以逻辑、说话悦耳作为追随的目标;有的人甚至以吹牛皮吹得圆泛作为追随的目标……这些都有可能出错,如果你去修行,这是很实在的,根本没办法哄你。学习修行多了,不要哄别人就好了,别人怎么哄你呢?如果不去闻思修行,那正好是被骗对象,大家要好好想一想,是不是这样的?
贼就这样被龙树菩萨搞定了,后面其实还有苦头吃的,但这里并没有提及。
龙树说:“我确实无时无刻都处在觉知中,当初你尾随我时,我就已点化你为门徒了。那时你想偷那个金钵,但我想的是该怎么把你偷来,咱们的勾当竟然不谋而合!”
这话暴露了龙树菩萨有神通,知道贼的前世因缘。一个偷钵,一个偷心,各得其偷(各得其所)。当然,这是龙树菩萨幽默的话,成就者都是很幽默的。幽默是什么呢?当心不再为过去、未来的各种事项所牵挂,再加上心产生灵敏的智慧,如水一样的滋润智力,自然会暴露出优美的一面。
很多成就者都是非常幽默的,但也不能以此来作为检验成就者的绝对标准,朗日唐巴尊者(他是噶当派的成就者,因修持“失败亏损我领受,愿将胜利奉献他”而成就)一辈子都不笑,但不能说他不是成就者。
我们一定要明白,有些东西适合一些人,并不是普遍的规律。适合每种情况的普遍规律只有—个——空性,任何事物的本质都是空性的,这叫普遍规律,或者叫基础哲学。
龙树菩萨的故事就讲完了,昨天讲了古镜,禅宗经常用此来形容我们的心。心有了知的能力,从而把这种了知能力称为“镜”。古镜有个特点,能照所有的东西,但不为照的东西所动。镜子不会因为照了一个悲惨的现象而开始流泪,你会不会因为镜子照到一个LV包而流口水?不会的!
不为外境所动的心称之为“古镜”,有时候也把证悟者的心称为古镜。心的本质从无始以来到现在都是不变的,永远都是那样子,这就是古镜的意思。禅宗里面,经常用“古镜”来形容本质,由此产生很多关于古镜的公案。以下这个公案很有意思,以前曾跟大家讲过,是专门直接说古镜的,我专门摘录下来跟大家分享。我找公案的时候是随意的、随心的,没有根据纲要、宗旨来找公案,以古镜作为源头就开始去找,最后找到云居晓舜禅师的公案。
南康军(治所在今江西星子县)
云居晓舜禅师,洞山晓聪禅师之法嗣,瑞州 (治所在今江西高安县)人。晓舜禅师少时生得很粗猛,忽然有一天觉得尘世浮幻,于是便投师出家。出家后,晓舜禅师依戒而住,精修细行。后投洞山晓聪禅师座下参学。
这里简单地说了一下他的过往。粗猛的意思,就是长得有点像泰森的味道。不要认为粗猛的人,心也很粗猛,其实不一定。“觉得尘世浮幻”,这个好浪漫、好高大上,虽然生得粗猛,也有这样的心。
一日,晓舜禅师行乞(为寺众募化)来到武昌。
现在也有很多僧众出来募化,有的为了讨钱修寺庙,其中有真的,也有假的,大家自己去辨析。如是做供养,就不要管是真的还是假的,在内心里面供养给三宝就够了。作为城市一个基本的生存智慧来讲,你也可以判断一下,如果是假的就没必要供养,真的就一定要供养。如果真假不分的时候,你把他当真的供养就可以了。
供养的时候还是要注意,当真假不分的时候,不要倾尽家产去供养。就算你觉得是真的,认为供养有很大的功德,完全不考虑自己的具体情况,只凭着自己的一时冲动,就全供出去,第二天就后悔,这是不行的。供养一定要力所能及,这是供养的原则。如果你能力大,或者你的出离心很强,那就无所谓了。到了初地菩萨,不管是什么人,连身体都可以供养,就如《大圆满前行》的宝髻菩萨,后面连妻子都供养了,甚至仇人来讨头上的宝髻,毫不犹豫地砍给他。当然,这是到了他们的修行级别,而我们现在的级别,要根据自己的情况来。
他首先拜访了当地有名望的刘公居士家。刘居士乃饱参之士,德行高迈,为时人所敬,影响力很大。当地信众,凡有捐施,莫不依他而行。
有一位居士修行很好,有很多其他的居士围绕在他的身边,这种人叫“居士头”。我以前就是个居士头,现在好像还是个居士头,但是我的修行就不咋地了。为什么大家也会围在我身边呢?因为我巧舌如簧,一是读的书多,二是会说。至于修行就很差了,德行也不好,习气很重,但是我会坚持下去,正因为不行,我才努力修行。
不但现在,过去也有这样的居士头,大家都以他为中心,因为才不会上当受骗。修行很好的居士是不会骗人的,但大家也要小心,现在到处都是骗子,因为生存哲学已经变了,他们不相信因果有多可怕。上当受骗是不是很可怕呢?上一点当也没什么,但干嘛要去上当呢?有时也可以观察一下。
晓舜禅师当时年少,不知居士是饱参之士,故对他颇为轻视。
现在有很多出家人也如此,看到居士就不以为然,其实也不一定,有些居士的修行也是挺好的。当然不是指我,我就不行了,但有其他的一些居士修得非常好。
居士道:“老汉一问,若相契(如果回答契合宗门之旨),即开疏(表示发愿要捐施多少财物之文书),如不契,即请还山。”
居士看到他,肯定感觉到他的轻视:“你跑到我这里来化缘,还轻视我。”其实是可以的,他来化缘且轻视你,从居士来讲没问题的。如果作为见地来说,那就不行了,不管是谁,即使你是一个大方丈、是德高望重的教界人士,见地是这样就是这样,不会因为你德高望重、年龄高迈、饱读诗书或者饱读经书就高人一等。
居士就问他,如果回答能够契合本性,或者能够跟我说的东西相应,那我就供养你,反之,那对不起,我不会供养你。
说完便问:“古镜未磨时如何?”
“古镜”指我们的心,“未磨”指没有修行。没有把分别执著、障碍磨尽的时候,怎么样呢?
晓舜禅师道:“黑似漆。”
居士又问:“磨后如何?”
晓舜禅师道:“照天照地。”
按照逻辑来说是绝对正确的,但这样的回答真是不该供养,因为背书都没有背好。这种逻辑性的东西谁都知道,实际上我们的心虽然没有磨,但它黑似漆吗?难道你不知道吃饭、睡觉吗?它黑似漆的话,你怎么吃饭、睡觉?这样的话,你走厕所都会走错。还有,磨后就能照天照地吗?开悟了以后,就能马上照天照地吗?也不是的,最多照一丈三寸。当然,知方寸就知全宇宙,关键那“方寸”如何呢?而且开悟了以后,用得着你照天照地吗?照都不用照,真明白了,绝不会这样回答,一听就是个黄棒。
居士于是向晓舜禅师作了一个长揖,说道:“且请上人还山。”说完便拂袖回到宅中,闭门不出。
晓舜禅师无可奈何,只好回到洞山。
晓舜禅师曹洞宗洞山的弟子,回答得不相契,结果吃了个瘪,供养也没拿到,最后只能回到洞山。
洞山和尚问他为什么这么快却空手而回。晓舜禅师于是便将与刘居士的酬答经过,一一告诉了洞山和尚。
洞山和尚听完之后,便说道:“你问我,我与你道。”
洞山说:“你来问我,我现在帮你回答。”其实是通过这个方式来教育他。
晓舜禅师便拟刘居士之问:“古镜未磨时如何?”。
洞山和尚道:“此去汉阳不远。”
说明还是可以用的,离目的地就咫尺之遥,一点就透。按照禅宗的教育方法,再普通的人,如果真是有慧根,一说就完了,哪里有那么复杂,吃饭睡觉的东西,反头一观就可以了,但你就做不到,为什么做不到呢?慧根、根器这些话就来了。
那要怎么样才能练就成那样的慧根呢?反复说过很多次,心不要被现起所牵引,称之为出离心;心不要老是停留在个体上、停留在你的能知上,称之为菩提心。心能够自在一点就完了,但你做不到,也没法自在,要么就禅定,要么就照天照地。一照就二元,不照呢?不照就真的黑如漆,睡着了。那到底是什么嘛?道一句来,若相契,我就不讲了;不相契,我继续讲。肯定不相契,所以我继续讲!
晓舜禅师接着又问:“磨后如何?”
洞山和尚道:“黄鹤楼前鹦鹉洲。”
还有一个公案记载,比这个回答得浪漫一点:“芳草萋萋鹦鹉洲”。“黄鹤楼前鹦鹉洲”要实在一些,在武汉黄鹤楼前就是鹦鹉洲,上面是芳草萋萋的。
为什么这么回答呢?“此去汉阳不远”和“黄鹤楼前鹦鹉洲”有什么差别吗?网上的师兄,道一句!
很多人说蒙圈了,当然蒙圈了,你不蒙圈,还需要我讲吗?不要告诉我“你的心是怎么样的”,更别说那些“我的心明空双运,不着边际”的话,直接说它们的差别在哪里?
“此去汉阳不远”是思维性、逻辑性的;“芳草萋萋鹦鹉洲”是你站在黄鹤楼上用眼睛看的,这时你在照天照地嘛。那么,刚才不是说照天照地不对吗?难道天地不由心现吗?明白了心以后,还是照天照地的,照天照地照自心、照一切,只不过照见五蕴皆空而已。这就是它们的差别。
这种表达,只有真的证悟了的才会这样子,证悟了的人是一样的,没什么的,只不过他的认知中已经完全变成无执了。“无执”并不是头脑里对这样不在意、那样也不在意,而是所有的呈现在他那里完全体会到无执的觉性。
就像一个小偷,反复照照照,最后发现能照和所照其实是一个东西,就会发现全是那个东西。那个东西可以呈现出鹦鹉洲,但它是直接的,所以叫“黄鹤楼前鹦鹉洲”,而不是照本宣科的“照天照地”。从逻辑上来说,这是没错的,但一听就知道他在背书的。就像有人问什么是本性?你说:“如来藏。”这个回答是没错的,但只能证明你就知道“如来藏”这三个字。
说得那么复杂,其实就是因明中比量跟现量的差别,中观里讲的文字中观、观照中观和最后的实相中观的差别。对于证悟的人也一样,问他古镜磨完以后怎么样?他会回答:“拉屎放屁!问取路柱!没什么稀奇的,一切全都是法性。”倘若没明白,当别人问道:“是什么?”你会去模仿成就者来回答:“就是这一切啦!”这样的话,只能一棒打过去。并不是他说得不对,而是通过他话的意味,知道他根本就不懂,背书、观念,或者是触碰了一下、生起了某种觉受,马上又拿一观念说出来。那要怎么样产生这些东西呢?说出来好简单,但要真做到,并不容易的。
晓舜禅师一听,言下大悟。从此以后,他机锋峻烈,人不敢触。后住江西云居山接众。
长期修行的人,到达极点的时候,瓶颈会“砰”一下突破。而现在的修行人,一破全破的可能性不大,但由于大量的闻思,大量的接触各种各样的宗派、公案,会变成像小鸡啄米一样,或者像啄木鸟啄树一样,经常一点点的悟……当悟堆积多了以后,有时候会“砰”的一下打开了。”砰“的一下,并不是像杯子、板凳跌落地,而是突然一下”哎呀,我真明白了”,过几天可能又没了,过几天又明白了,这样一次一次堆积起来,有一天真的会通天彻地。“通天彻地”就是明白了心,心就是天和地。“若人识得心,大地无寸土”,没有心以外的客观东西,因为心是知。没有心以外的客观东西,就不存在我要去知个什么东西,全部都会明白。
为什么初悟了的人还不能成为遍知呢?因为他潜藏着很多的执著,他的觉知从某种程度上还不能透过五根,如果透过五根,什么东西都出来了,而且越修越厉害。透过五根,阿赖耶识就会不停地弥漫,最后会弥漫整个阿赖耶识。弥漫了整个阿赖耶识,那就全部都会知道,因为阿赖耶识里面包含了所有的因缘,为什么呢?因为所有众生都做过我老妈,我怎么可能跟他没因缘?所有的佛陀都是众生变来的,也跟他们有因缘,只是受到五根的限制,导致很多因缘没办法觉知到,就有局限、偏颇,所以众生就有痛苦、迷茫。
所以,我们一定要去想办法去搞清楚本质,其实本质也不是很难搞清楚的,不能搞清楚的原因不是它本身难以搞清楚,而是我们太过的偏了。心总是有各种各样的执著,各种各样的痛苦,各种各样的期望,各种各样的希望、忧虑(希忧)。大圆满证悟了以后,说白了就没有希忧——自然心、平常心。
从技巧上去定义什么是自然心、平常心,你就完蛋了。什么叫定义?定义就是你老是要去找一个境界,认为这个是、那个是,那就会完蛋。你说:“那我不定义,全部放松。”——全部放松,如果没有这种清晰的智慧,你没法肯定的,然后你就开始折腾——“隐隐犹怀旧日嫌”(昨天说过的五位君臣颂)。
那要咋办呢?出离心、菩提心、空性正见要坚持下去,就算没有懂、没有真正透过,往生是没问题的。但是很多人不愿意投入,不投入是没办法的,谁都拿你没办法,你的心一定沉浸在过去的习惯里面。过去的习惯都是以人我、法我为基础,然后产生各自不同的因缘,那就复杂了,怎么都说不清楚。那怎么办呢?要有一把镰刀才行,用锤子砸死法执,用镰刀割掉我执,才会透过去,这是很难的。
以前曾跟大家说过:在末世,最厉害的根器就是能坚持。当然,这是其中的基础条件,还有,真的得有好的修行团体,得有一个好的导师,身心真的要沉浸进去,不要三天打鱼、两天晒网,随便搞个世间的事,不专注都不行的,何况是成佛作主,这并非小事,所以更要坚持。
前面的课讲过雪峰义存禅师鳌山悟道的故事,岩头睡觉,最后雪峰悟道。雪峰禅师也有一个关于古镜的故事,而且见地性很强,下面一起来看。
雪峰曾示众云:“世界阔一尺,古镜阔一尺;世界阔一丈,古镜阔一丈。”玄沙指着火炉问雪峰:“火炉阔多少?”雪峰答:“如古镜阔。”
雪峰在堂上给下面的徒众说:“世界阔一尺,古镜阔一尺;世界阔一丈,古镜阔一丈。”翻译成现代话,世界一尺那么大,心也一尺那么大;世界有一丈那么大,心也一丈那么大(“阔”是大小的意思)。玄沙是他的弟子,指着火炉问雪峰说:“这个火炉有多大?”雪峰回答:“如古镜那样大。”
玄沙说:“老和尚脚跟未点地在!”
老和尚还没有悟彻底,为什么?不要回答“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能执的妄心;执著’这些话。
——网上师兄说:“看到什么都是心。”
这个回答谁不会啊?一个小学生也会这样回答,背题谁都会背?心就是显现,显现就是心。什么是心呢?就是显现。什么是显现呢?就是心……一顿车轱辘回答。
所以,一定要有修行的人,而且一定要教证齐全的人才能明白其中的意思。
“世界”只是一个虚词,你告诉我什么是世界?就是一切的意思,意思是说心有多大世界就有多大。比如坐在房间里,心就显现出房间来。但说到“世界”的时候,是有法相的,我们会想象世界就是地球、宇宙等东西。既然是想象的东西,你想多大,心就显现多大。但玄沙指着火炉,那是一个很具体的东西,它不是世界。如果心像火炉那么大的话,那火炉放什么地方呢?这样的话,火炉以外的东西就是心外的东西了。
雪峰答:“如古镜阔。”倘若心像火炉那么大的话,火炉外的房子就是心外面了。这样的回答连逻辑都弄不通,但这不仅仅指逻辑,而“世界”是虚词,可以包含火炉和放火炉的房子。
“心有多大,世界就多大”,这是一个虚词。“心可以显现出一切,一切都是心”谁都会说,但落实到具体的火炉时,火炉外面还有其它的。如果心像火炉那么大,那还搞什么呢?这种回答在逻辑上是不通的。禅宗仅仅拿逻辑去说,那还搞什么呢?所以,这里指的就是修行。
这些我讲过好多次了,跟无垢光尊者说的“现象不是心”,或者“色即是空,空不能说是色”是一样的。“空”在见解(语言)上当然可以说是色,如果没有明白真的空时,就没办法体会到空即是色。从语言上当然可以去讲,三岁的小孩拿到《心经》一看就知道“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你问他什么是色?——“色即是空。”什么是空?——“空即是色。”他会回答得很顺溜,但真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在修行上的意义是什么呢?处在大圆满的状态时,一切都是心,心有多大就多大。当心的觉知力越来越扩张,就会发现我们的心周遍河沙。实际上你现在的心也是周遍河沙的,只不过你的显现被二元的五根识覆盖了,但是产生五根的根本觉知力是无大无小的。
“无大无小”,处于修证状态可以说心展现成这样子,世界就是这样子,所以说“世界阔一尺,古镜阔一尺”。但是,当心具体地指向一个东西的时候,就不能说那个东西就是你的心,因为二元对立了,这就是修行上的意义。
昨天曾讲过,作为破坏具体的对象,当处在领悟中,我们的心指向一个东西时,去觉得它是空性,然后再放弃,又回到基础觉知里面,这在修行里是没问题的。如果你放弃基础觉知,去指向具体的火炉,说它是心的现象,这就处于禅宗的非证悟状态里了。
这一定要修行人才能明白,大部分人听得云里雾里,很挣扎。对于真有修行的人,一定能体会到这个,所以玄沙才会说他脚跟不点地。换一种角度,如果雪峰并不是真的不点地,而是故意漏个破绽给你看——一个人真的证悟了,完全处在这个状态里,也可以说“火炉就是法性”,但不能说法性就像火炉那么大,因为法性没大没小(古镜是没大没小的)。就像上司骂下属一样:“这里轮得到你说话吗?没大没小的。”这是有禅意的!(众笑)
大家听懂了吗?没听懂就觉得好难,其实不难的,主要是要去修。心是没有大小的,但它可以呈现出来大小。呈现出的大小是比较型的,当你处于空性的时候,是不会去比较的。
还有一种方法,用二谛去判断这个公案,怎么判断呢?直接炉子有几寸几尺就行了,结果回答说跟古镜(心)一样大,纯属扯淡,我的心像炉子那么大吗?我的心比炉子大得多,也比它小得多。
胜义谛里没有炉子,但世俗谛里的炉子可以有尺寸的。这种方式是最蠢的,并不是禅宗的方式,只是中观二谛分开的方式去分析。在禅宗里,处于这个状态时,不会认为心像炉子一样的大小,可以说炉子是心的显现,但不能说心就是炉子,这与无垢光尊者说的“现象不是心,但现象离不开心,它一定是心的显现”是一个意思。处在大圆满状态里也会这样子,但进入法性定就没有这些现象了,因为那时现象不成立了,也没有什么大小、阔窄的执著。
关于雪峰禅师的古镜故事就说完了,接下来讲关于虚云老和尚的古镜故事。
这段大事,不是说了便休,所以中峰国师有云:“世界阔一尺,古镜阔一丈。”还知蒲团上一个吞不下、吐不出的无义味话头也未?若向这里一肩荷负得去,便可唤世界作古镜,唤古镜作世界,都无异致。如其未尔,世界与古镜,古镜与世界,相去不啻三千里。何以如此?盖能所分别,觌体障碍,便是生死根本。
这段话有点半文半古,是虚云老和尚的原话。“古镜”就是心的意思,不是说了便休。中锋国师(雪峰禅师)说:“世界阔一尺,古镜阔一丈。”这可能是记录上或者说话上的差错,意思是什么呢?世界有多大,心有多大,世界就是心显现。
如果不明白什么叫古镜,如同“蒲团上一个吞不下、吐不出的无义味话头也未”,当我们想知道什么是古镜的时候,一定会走到走不下去的状态,生起疑情,但一点味道都没有,参不出来,走不下去,就叫“吞不下又吐不出”,或者叫“狗舐热油当”。“无义味”并不是乐极的趣味或者是某种情绪的趣味,而是前无去路,后无退路,当下也不知道是什么。当心不能明了、自肯的时候,会有这么一个状态,参禅的人经常会这样说,但我们可以不用去追这个东西。
虚云老和尚说:“如果向这里一肩荷担得去”,就是继续参下去,如果明白了,就叫”荷担得去“,此时可以唤世界(世界就是心)作古镜。“世界阔一丈,古镜阔一丈”,这句话谁都会说。倘若明白了,唤世界作古镜,唤古镜作世界,也就是色即是空、空即是色,都没问题。
如果没有明白,世界就是世界,古镜就是古镜,色就是色,空就是空,你说的“空即是色”就是扯淡,因为你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空。为什么呢?能所分别,见体障碍,也就是这时候有能所分别,镜子和镜子里面的现象是分开的,看不到体,不明白那个古镜是什么,这就是轮回的原因、生死的根本。以上就是虚云老和尚说的古镜。
这些故事给予了大圆满修行者什么警示呢?常说的“明、空”,会觉受到明产生了一切,但要真的去搞清楚“明”是什么,否则就透不过去。“明、空”也是对的,就像龙树菩萨告诉小偷一样,随时随地觉知、觉照,但那只是修行的过程。就像“明月当头”的状态,始终有觉照、觉知——照见五蕴皆空(这个时候应该是单空,并非大空),这个时候就“明月当头照,犹是阶下汉”,何时相见呢(何时证悟呢)?“月落时相见”——古镜被打破了,真正的古镜就出来了。
当我们去觉照的时候,并非是真正的古镜。当然,前期要这样去修行,持明、持空要修很长时间,这就是单空的修行。我以前经常跟大家讲四夺,夺了以后要放松,要去觉照。大家去把这些东西找出来,首先要做好前面的修行,后面才会真正的打破古镜,这个时候就可以说世界就是证悟,没什么好说的,说都不想跟你说。如果你真的不明白,古镜就是古镜,世界就是世界,不要说世界就是古镜、一切就是法性的游舞——扯淡的,什么叫法性游舞?法性都不知道,怎么游舞啊?是欲望的游舞,二元分别的游舞。
我们经常说“以用显体”,什么意思呢?比如问:“什么是法性?”答:“问取路柱、干屎橛。”再比如有人证悟了,问他是什么呢?答:“就是这些。”这就叫“以用显体”,禅宗里经常用这样的方式来斗机峰。明白了以后,用就是体,体用何妨分不分;没明白的时候,在你的凡夫层面上,体用本来就分开的。
这里再讲一个体用的故事,也很精彩的,是沩山和仰山摘茶的公案。这个故事我曾讲过很多次,这次我想把体用的关系作一个总结,所以再跟大家讲一讲。
大家是不是有点烦?对于读书的人、学禅宗的人,或者闻思了很久、有一定修行的人才会不烦。如果只想听一些基础的东西,听起这些来确实有点恼火。请大家记住,这次禅七本来是讲佛教的哲学,既然讲到佛教的哲学,就一定得讲一点高深的东西(其实这都不算最高深了)。
沩山跟仰山是沩仰宗创始人,沩山是仰山的师父,有一次师父跟弟子一起去劳动摘茶。
沩山与仰山摘茶次。谓仰山云。终日摘茶。只闻子声。不见子形。
仰山撼茶树。
沩山故意考仰山:“我们天天在这里摘茶,只知道我们摘的茶,但是未见子形。”“子”有几重理解,可以当成仰山本身、仰山的本性,只见到你摘茶的样子,但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在让你摘茶。也可以理解为:终日摘茶的时候只看到茶的在样子,但不知道产生出茶的空性样子。也就是说,我们只看到了外在的东西,但不知道产生外在的东西的本质是什么。
仰山要回答这个问题,于是摇摇茶树,这就像以用显体,意思是直接给你表达“这就是心”,——“瞬目视伊,若人不会,别唤沙弥”。
沩山云。子只得其用。不得其体。
“只闻子声,不见子形”还有一种理解,我们终日摘茶,只听到你在说话,但我还看不到你的真正本质。听其声,可以隔着很远,看其形,要直接去认,也有这样的意思在里面。总之就是问:只看到外在的东西,或者听到你说了什么东西,但我还不知道本质是什么。“本质”是指心的本质、如来藏、真心。后来沩山就不干了,说:“子只得其用。不得其体。”你只是在阐释心的作用,心的本体还是不知道、没表达出来。
仰山云。未审和尚如何。
你说我只得其用、不得其体,那你怎么样呢?反问师父。
师良久。
这里就有味道了,什么叫“师良久”呢?不理他,跟维摩诘居士玩的是一样的——一默如雷。凭什么良久嘛?良久的时候,还有什么东西在?千万不能说茶在,厉害的也可以说茶在,谁知茶在?茶可以不在,不管茶在还是不在,一定有一个知道它的东西在,否则凭什么知道它在和不在?
——网上师兄说:“还有觉在。”
在哪里觉?觉在哪里?倘若你说:”“觉知心”,我一巴掌就来了!
仰山云。和尚只得其体。不得其用。
仰山就不干了,意思是说和尚陷在法性定里不出来。这个回答是扯淡的,得其体必得其用。仰山说“和尚只得其体,不得其用”,其实把体用分开了,说明没有得到真正的体。良久的时候,其用也在,茶在,心也在,体用一如,宛然如是,证都不用证,一证就错了。
师云。放子三十棒。
沩山说:“算了,算了,你根本就不懂,饶你三十棒。”沩仰宗很温和,师姿畅和,不像临济,动辄就咆哮,德山则更野蛮,直接让你在触受上得到觉性,“砰”一棒就来了。
仰山云。和尚棒。某甲吃。某甲棒。阿谁吃。
仰山还是不服:“你说我未得其体,我认!我说你没得到其用,你承认吗?”
师云。放子三十棒。
仰山还是没搞懂,沩山再饶他三十棒。这就是体用的关系,但大家不要以为听了这些,就真的明白体用的关系了,听的都是些意识在那里打转,想过去想过来,了知无时不在,睡着的时候了知去哪里了?这些话谁都会说,无梦无想时主人公在哪里?弄得清楚吗?弄不清楚就不要自欺欺人,连这个都弄不清楚,你还晚上去刹土、白天见弥勒、晚上会文殊,观音菩萨会悲悯你的。
以上是沩山和仰山摘茶的故事,一串关于古镜的公案就讲到这里了。再回过头来讲两个禅宗的故事,本来在《顿悟入道要门论》就要讲的,结果忘记了,落到现在来补也可以。
以下这个故事是雪岩钦禅师自述修行的经历。
时不待人,转眼便是来生。何不趁身强力健,打教彻去,讨教明白去。
这句话非常简单,但对我们太重要了,真的是时不待人。前几年风平浪静,生活安宁稳定,现在很多人的状况都不好了,世界在变了。世界变不变倒是次要的,你的人生转眼即逝,暇满人身真的不容易!等你老了,想修都难,脑袋呆板,身体多病,有时候上个厕所都难,怎么修行呢?所以,一定要趁现在身强力壮,好好地修行,世界上的一切,说实话,真的没太大的意思。很多渴望的东西得到了以后,会发现根本不咋地,但是你证得了本性,会很咋地,庆快平生,喜极而泣。大量号称“修行人”的人,总在渴望希求很多东西,想的东西往往跟修行无关,心思不在修行上,显然是不行的,所以要尽力去放下,不放下真的不行。
何幸又得在此名山大泽,神龙世界,祖师法窟,僧堂明净,粥饭清洁,汤火稳便。若不向这里打教彻,讨教明白去,是尔自暴自弃,自甘陆沈,为下劣愚痴之汉。
“名山大泽,神龙世界,祖师法窟”,挂了很多祖师的像,也算是祖师法窟。“僧堂明净”,虽然没有出家人,你吃饭的地方还是有点明净的。”粥饭清洁,汤火稳便“,特别是禅修中心的师兄,生活太好了,往往还不用心修行。还有其他的师兄们,身体还是健康,如果这时候不去修行,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轮回真的很可怕,但很多人都不知道。
若果是茫无所知,何不博问先知。凡遇五参,见曲录床上老汉横说竖说,何不历在耳根,反覆寻思,毕竟是个甚么道理。
参修的时候,迷茫搞不清楚要去问先知,对我们来说,就是去读书。凡是你去参行各种的开示,横说竖说,都要反复去寻思,看到底是什么道理。
山僧五岁出家,在上人侍下,见与宾客交谈,便知有此事,便信得及,便学坐禅。十六为僧,十八行脚。
五岁出了家,在师父那里做侍者,见师父与宾客交谈,就知道确实有开悟这个事,对师父没有产生怀疑。很多人的信心,都是对身处遥远之处的上师的崇拜,倘若去他身边跟随生活一段时间,会发现啥信心都没有了。这有两个原因:第一,那是假货,不能带给你信心;第二,你是个假货,强烈的执著和分别太多,发心不正,缺乏观察能力。到底谁是假货?你得闻思,产生辨别能力。
便学坐禅,十六岁受了具足戒(出家不一定为僧,只能称为沙弥)。十八岁行脚,禅宗里要行脚,即到处去参。
在双林远和尚会下,打十方,从朝至暮,不出户庭。纵入众寮,至后架,袖手当胸,不左右顾,目前所视不过三尺。
“打十方”即各地的信士、居士都来打七。看人家是怎么修行的?从早上打到晚上,不出门口,回到睡觉的地方,靠在一个架子上,手插在胸前,不看左右,目前所视不过三尺,天天如此。
初看“无”字,忽于念头起处。打一个返观。这一念当下冰冷。直是澄澄湛湛。不动不摇。过一日如弹指顷,都不闻钟鼓之声。
初看“无”字,这是指修单空。《真心直说》里面讲了很多修行的方法,但没有我们讲得那么具体,用光去射、用风去吹、用金刚杵去穿……禅宗也没有大圆满的气流中脉等方式。
那个时候,他已经达到了念头一起,马上就看住这个念头的境界,叫“打一个返观”。看住这个念头,这个念头一下就消失了,身心的状态当下冰冷。“冰冷”就是没有热恼,很清凉。心的状态澄澄湛湛,很清楚、很明晰,没有念头,这是好深的定。
“不动不摇,过一日如弹指顷”,大家能够做到吗?当然,这是死禅定,做到这样的死禅定也是挺牛的。实际上处在心的一种静里面,静里面还是有清明的。很多人认为这是开悟,我告诉你:如果明白了,这就是开悟;不明白,这就是禅定。唯独这个明白难,所以定容易,定里面融入见地难。
他已经在夺念头了,当念头一起——假的,打一个返观。我们为什么不去夺念头,而是去夺物质呢?因为你还夺不了念头,一上去反被念头夺得疲惫不堪。夺物质是为了训练你的心慢慢回收,静下来,再去夺念头。而且念头中还有一个最可怕的“我执”,连念头都没有,只是在指使念头,是背后的大Boss。它靠什么去夺?菩提心!所以,千变万变都离不开根本的东西。
“过一日如弹指顷,都不闻钟鼓之声”,“钟鼓之声”就是古代用敲锣打鼓来告知大家时间。而他定在里面,连钟鼓声音都听不到。大家会不会觉得这是“初于闻中,入流亡所”?这是死禅定,如果听不到声音就成为初于闻中、入流亡所的话,睡着了也可以,或者当很注意去做一个事情,比如专注打电话的时候,旁边的人跟你说话,你也听不见。所以,“初于闻中,入流亡所”没那么简单的,说得很深,表达已经证悟了;说得浅一点,起码是单空的状态。
十九在灵隐挂搭。见处州来书,说钦禅尔这工夫是死水,不济事。动静二相,打作两橛。参禅须是起疑情,小疑小悟,大疑大悟。
十九岁在灵隐寺挂单,有人告诉他:你这是死功夫,坐在那里一天,钟鼓之声不闻,实际上就是一潭死水(死禅定),出了定就不行了,叫动静二相,打作两橛,参禅要起疑情。什么叫起疑情呢?心开始有点触碰法性时叫“起疑情”,就是有些人被直指心性,但拿不稳定,又觉得真的有,拼命去追它,一直在里面参参参,哪天迸放,叫“破初参”。
参禅要起疑情,小疑小悟,大疑大悟。“小疑”就是弄明白了一点点;“大悟”就是彻底的大地平沉、虚空粉碎。大地平沉、虚空粉碎可在见地上发生,不一定在境相上发生,也就是心明白什么是大地平沉、虚空粉碎,在这种状态里肯定了自心。还有一种,就是真的处在很深的定里,身体没有了、外在都消失了,虚空(无)的执著也崩散,赤裸裸的心性岀来,那就是更厉害的法性定。
两种方式都可以明白,后一种境相性的大地平沉、虚空粉碎,是参修上的钝根、境界上的利根;前一种东西都还在,但心在见地上明白了大地平沉、虚空粉碎,是参修上的利根、境界上的钝根。钝、利根不是一个死板事情,也是有角度的。所以,听古代的公案故事,别单一、呆板、僵化,不然就会搞不清到底怎么回事。
被州说得著,便改了话头。看个干屎橛,一味东疑西疑,横看竖看。却被昏散交攻,顷刻洁净也不能得。
“州”是另一个禅师,被他说对了,于是改了话头。以前他看“无”,慢慢以“无”入定,现在改话头,看个干屎镢。什么叫看干屎镢呢?
以前有人问赵州什么是佛?他说:“干屎镢。”赵州的回答,从教育上是针对一部分人,当然也可以是境界,在那个境界里面确实干屎粑粑、郁郁黄花都是。但是,这对很多人不一定管用,往往还会搞出一大堆狂禅、口头禅,你真觉得干屎粑粑是佛吗?或者只是知道这句话,然后拿来瞎扯的?我们要扪心自问。
没见过本性,你就不知道干屎粑粑就是本性,就像“烦恼是菩提”,当你不知道菩提之前,烦恼就是烦恼;不清楚古境之前,世界就是世界,世界不是古境。
“看个干屎橛,一味东疑西疑,横看竖看”,就像我们刚刚开始参究的时候,想这样、感受那样,这个是、这个不是……这样一搞,肯定会岀问题,“却被昏散交攻,顷刻洁净也不能得”,散乱以后就昏沉,昏沉起来以后再散乱,反复交替,在禅修上就是一个轮回。这样去参,一会儿的安宁都得不到,还不如“当下不动不摇,澄澄湛湛”那么舒服。死禅定不对,昏乱更不对,但都是过程,我们参修的时候,经历这些过程非常的正常。
移单过净慈,结甲七个兄弟坐禅,封被胁不沾席。
然后去了一个叫“净慈”的地方,结甲七个兄弟坐禅共修。怎么修呢?“封被胁不沾席”,被子结成方块,封了不打开,然后不倒单,完全不睡。
外有修上座,每日在蒲团上,如个铁橛子相似。地上行时开两眼,垂两臂,亦如个铁橛子相似。
有位修上座,打坐很好,像个铁橛子似的坐在那里不动。
以前处州说他的功夫打成两截,座上是死水,下来就不行了。现在看到修上座,打坐很好,座上座下都像个铁橛子似的——实际上他就是铁橛子,处在观修中间,心系在一个地方。初期证悟的时候,就是这样的,但证悟得很厉害的人,心不会系在一个地方。
瑜伽的四个阶段,第一个专注瑜伽就是如此。真正证悟了的人是嘻嘻哈哈的,当然也不一定,但会很随便,那些修大圆满的上师们,动辄一下就躺下去了。他习惯性的这样,不太受约束,但处在观修状态,一定会像铁橛子。
倘若能够做到这样,也不错,说老实话,大部分人能专注什么?专注瑜伽也要看专注于什么,如果在专注一点上,比如修觉知的,在座上很专注,座下一步步慢慢地走——左脚、右脚、左脚、右脚……这种专注就更差劲了,比参念头、参公案的专注级别差很多,但初步也可以如此。
“行亦禅,坐亦禅,语默动静体安然”,关键“行亦禅”的“禅”是什么,这才重要。在座上、座下心系一个地方,也是可以的。心长期系在一个地方叫功夫,但是处在哪个地方、那个地方对不对,就叫见地。功夫和见地都要到位,否则不能解脱,并非读了几本书就可以了。
要与亲近说话,更不可得。因两年不倒身,捱得昏困,遂一放都放了。
他想找修上座说话,但修上座不跟他说话。两年来他都这样不倒单,来得昏困,最后只能告假(有的版本中间还有一段话,记录他衣裳也破了、修行也不行,总之很惨,最后告假回去了)。回到家以后就放松了,一放都放了,再也不像个铁橛子一样。
两月后,从前整顿得这一放,十分精神。
两月后再回来,放松了以后再修行就精神了,而不是死捱。坚持跟死捱是不同的,坚持中要张弛有度,而不能够死扛,一直捱啊捱啊捱,捱得心里烦躁不安,捱到彻底崩散就干脆不修了。当我们捱到苦的时候,要学会放松一下,做点其他的转移一下,回来再做,如此往复,这就叫“坚持”。坚持跟死捱是有差别的,至于什么时候坚持、什么时候捱,如果有导师的指引就最好,没有导师要学会自己调节,倘若真的捱不下去,忍无可忍就无需再忍,放松一下再来。
元来要究明此事,不睡也不得。须是到中夜熟睡一觉,方有精神。
打禅七有时候是不正确的,为什么呢?打禅七跟真正的闭关禅修是不一样的,禅修是逼你修行,就是让你昏困。我们现在的是养生禅修,一天打四五座就不得了,而人家是早上四点钟起来打到晚上十一点,就是逼你昏困,逼逼逼,突然一放,渴望在中间去明了。闭关中心并非如此,就是要觉觉睡好,起来座座精神。闭关就不是七天,轻则几个月,重则几年。当然,也有闭小关的,只是打几天,但这种也要放松的。
所以,闭关跟禅七不一样,禅七有点逼的意思,把你逼到紧迫不已。如果很努力的打禅七,每一座都坚持,也专注得像个铁橛子一样,几天以后突然一放,喜悦得不得了,就像我们的禅七完了以后,大家都开心,因为解放了。这么一个轻微的解放你都那么开心,如果心彻底解放了,那该有多开心?禅宗里说“犹如脱掉千万层贴肉汗衫一样,怎一个爽字了得!”心的本质就是如此,从身体到里外的一切,各种情绪、恐惧全部不成影响,就是一个“爽”!(当然,不会执著这个“爽”,但他就是爽,而且不会坏,因为不生不灭,只会暂时被我们的二元分别所覆盖。)
一日廊下见修,方得亲近。却问:“去年要与尔说话,只管避我,如何?”
有一天,终于见到了修上座,问:“去年我想跟你套点亲近,你为什么不理我呢?”
修云:“真正办道人,无剪爪之工,更与尔说话在。”
哇,好高大上啊!真办道人连剪指甲的功夫都没有,还跟你说这些闲话?现代人说这些话,可能是高大上不近情义,而他是真的。那时候的人很真诚,而现代人喜欢装逼,明明不修行,遇到别人的时候装修行。平常很散乱地坐在垫子上,遇到上师一来,马上就坐端正了——“逼是一样的逼,装上见高低”,但他们是真的如救头燃。
因问:“即今昏散,打屏不去。”
我现在好昏散,怎么都排开不了那种昏散。
修道:“尔自不猛烈。须是高著蒲团,竖起脊梁,尽浑身并作一个话头,更讨甚昏散。”
这个版本不是很好,有个版本说:“你说什么混乱啊?你只是办道不猛烈,应该竖起脊梁,尽三百六十一个骨节,浑作一个无字!”他这里说浑作一个话头,如果这样去做的话,哪里会有什么混乱?
我们一听,马上就激动了,想照着这样去参——我们不能如此,如果没有这种功底,学着去高著蒲团,竖起脊梁,浑身并一个话头,你会全身上下紧张得像一个缩头乌龟,根本就参不出来。而他说高著蒲团、竖起脊梁,其实有一定的禅定功夫,同时有一定的单空见地,即全身放松,精神集中在“无”字上,脊梁自然挺起。然后觉照笼罩全身,甚至笼罩现起的一切,即照见五蕴皆单空的状态。
如果没有前面的大量修行,是很难做到的,去做三分钟就开始喘不过气,所以,大家不要随便乱学。虽然话是如此,其实有很多前提条件。很多书里面的故事和话句,都暗设了前提,如果不清楚,随意拿出来乱套用,那会倒霉的。
依修做工夫,不觉身心俱忘。
这么去做的时候,昏乱一下就没有了,再也不去观想干屎橛、这是、那是……那时候其实还是修“无”,这在告诉我们,单空修到一定程度就会这样子。那时候该怎么办?有两种办法,一种就是一直打下去,还有一种就是去找上师,让他告诉你怎么反观、怎么去确定这个东西。即使上师告诉你了,你还得走下去,在这个过程中,实际上在去除各种各样的分别。定中好像没分别,实际上有分别,那种分别以你不知道的方式来体现,心不能轻松、不能清明。
这些话有很多人都听不懂,听不懂就拉倒吧!
清清三昼夜,两眼不交睫。
两眼不闭,一坐就三天。
第三日午后,在三门下,如坐而行。又撞见修。问:“尔在此做甚么?”答云:“办道。“修云:“尔唤甚么作道。”
这在斗机锋了,真的见地来了。三日不交睫,你到底修的是什么道?你的宗旨是什么?如果说:“我现在坐几天了,都不闭眼睛,如何如何……”无论你说一千一万都等于零,直接回答见地到底是什么?但他答不出来。
遂不能对。转加迷闷。即欲归堂坐禅,又撞见首座道:“尔但大开了眼,看是甚么道理。”又被提这一句,只欲归堂。才上蒲团,面前豁然一开,如地陷一般。是时呈似人不得,非世间一切相可喻,便下单寻修。修见便道:“且喜,且喜。”握手门前柳堤上行一转。俯仰天地间,森罗万象,眼见耳闻,向来所厌、所弃之物,与无明烦恼,元来都是自己妙明真性中流出。
这看起来很牛,其实不然,现在很多人都处在这个境界里。虽然没有那么深的功夫,但很多人有这样的见地,一切都是从那个里面流出来的,就不知道根本的是什么。
他处在很静的状态,其实又回到了那个湛湛澄澄的状态,这时修问他:“你办什么道?”他回答:“不知道。”首座又说:“你大开了眼看是什么道理?”实际上是让他反观一下,为什么会这样?什么在这样子?他“哗”地一下就豁然一开,如地陷一般,实际上是这个状态一下消失了。
状态消失以后,其实他知道了心的空性,但这个空还不圆满,不是明空双运的空。而且知道那个“空”有明,但并没有完全地透——一切境相由心现出来的,但心性还没离戏边。到了这个时候,他会觉得一切都是从心里流出来的,自己的所厌、所弃之物与无明烦恼,其实都是妙明真心里面出来的,无明烦恼、二元执著都是本质里面出来的。如果不再修下去,处在这种状态的话,他就变成道家了。
半月余,动相不生。
“半月余动相不生”,说明他的功夫很深。什么叫动相不生呢?不是看不到什么东西,而有一个实相在那里,并非如此,而是什么动都是那种明,但他不能透彻地知道这个“明”是什么。这个明可以是物质,可以是无极,可以是刹那,但它不是般若。这里是见地的一个大的转折处,但他没有走到最后这一步。而且,这个东西拿给人看是不行的、说不出来的——“非世间一切相可喻”——无相,没有相。
这时,他下单寻修,修见便道:“且喜,且喜。”说明修也是个铁橛子,其实他自己也知道。
可惜不遇大手眼尊宿,不合向这里坐住。谓之见地不脱,碍正知见。
这时候能够遇到一个真正的大成就者或者过来人,一下把他点醒就好办了,再把那个东西一放,当下就明白了。但是怎么放啊?你说放就放啊?你连这种境界都没有,你还放?还用得着什么放法啊?故意去放,放得了啊?那个时候已经成境界了,不是个想法,想法用得着放吗?你不想的时候不就放了吗?其中有很多具体的问题,但是一定要修到那里才知道。修到那里之后,轻轻一句话就明白了,不修到那里,怎么说都等于零。
每于睡著时,打作两橛。
睡着的时候,这种所谓的明就没有了,称为“打作两橛”。这其实也有修行的方法,大圆满就不会靠死参的方式,而靠梦修去解决这些问题,让觉知变得更加地透彻跟明了。但禅宗不行,就死参,一直参透为止。
公案有义路者,则理会得。如银山铁壁者,却又不会。
公案如果有义路,当然就明白,“一切境相由心显”,以此而推,什么都能推出来。但是,有些公案不跟搞逻辑的,犹如银山铁壁一样,滑的不沾手,从而爬不上去,就是搞不懂。
虽在无准先师会下,多年入室升座,无一语打著心下事。
他在无准先师会下,多年入室升座。“入室”就是向无准先师请教,“升座”就是在座上听法会,但是也没有一句话让他解开这种谜团。
经教语录上,亦无一语可解此病。如是碍在胸中者十年。
到了那个时候,他都没有透彻地明了。这个状态其实跟雪峰禅师一样的,落到一个深不见底又能产生一切的地方。深不见底,叫“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能产生一切,叫“何其自性,能生万法。何其自性,本不动摇”。
但他就是不是——你会说:“哇,说到这里还不是啊?”真不是的!其实这是个常见,也是个断见,处在断常二见的状态里,都能够满足我们所说的东西。以常见可以产生“何其自性,能生万法”的认知;以断见可以产生“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断常二见凝成一个境界。
云门禅师问:“非想非非想处,有几个人退位?”懂吗?会么?不会有人说会的,会了就好办了——“没踪迹处莫藏身”,就是这个。你懂了怎么都是懂,不懂什么都不懂,你马上会问:“那你懂吗?”我读的书多,你拿我没办法——铁山银壁,你爬得上来吗?爬上来再说!
一日在天目佛殿上行,抬眼见一株古柏,触目省发。向来所得境界,碍膺之物,扑然而散,如闇室中出在白日。从此不疑生,不疑死,不疑佛,不疑祖,始得见径山老人立地处,好与三十拄杖。
有一天在佛殿上行走,看见一株古树,“膺”是心胸的意思,它堵在心里面,形容这些境界全都是碍膺之物。至于这些执著是什么,你可以用很多的名词去形容它,可以是常见,可以是断见,反正心有所住的一个地方。
并不是说一定要找到那株古树,只是那人那情那景那树,然后就那悟,根本就没有一个具体的东西。香岩击竹而悟,夹山挨棒而悟,德山吹蜡烛而悟,并不是有一个具体形态让你开悟,而是通过长期的修行走到那个时候。按照教下的说法,就是积资净障到了那个地步了,执著崩散。但禅宗则不讲这些,直朝这个境界拼命地怼下去,这很不容易的,有几个人怼得下去啊?现代人怼不下去,各种各样的方法就来了,一会儿大中观、一会儿大手印、一会儿大圆满,一会儿又集资清障,一会儿又这样那样……
古代的汉文化有个特点,禅人们好简,但是专精——这就难啊!专精好简一直参下去,反而百花齐放、璀璨满目。而我们有很多东西,这样那样,学了很多的传承,、很多的宗派,跑了很多地方,好像明白了很多,最后一场败阕、乱七八糟。
为什么呢?根本原因是你得舍弃一切去追它,从而菩提心也容易生起来,这些见解也能够慢慢地体会。即使再难,佛菩萨说我们可以体会的,而且,古代有多少人都体会到了。其实我们不比古代人笨,但比古代人懒、比古代人散乱,在抖音上都可以学习很多的知识,古代人哪有这些啊?古代人呆得很,如果让一个古代人到现代社会生活,绕都把他绕晕,给他搞点Rock(摇滚),他就傻了。还有,小说上描述古代人的武术风驰电掣,拿到现在来,你会好慢。
所以,我们不比古代人笨,但真的比古代人懒,还比古代人散乱。此外,我们没有真的出离心,物质生活的丰富,各种文艺的发达,把我们的心思都带走了。一个情爱都把我们搞得要死要活,有多少人死在情爱里?
一个求禅者、求证悟者,乾坤都不要,更何况坛坛罐罐,但我们根本就没有这样的心。心思都围在这个好、那个坏,我有今天、明天,实际上你哪天都没有。对我们来说,我觉得最重要的是出离心。
“碍膺之物,扑然而散,”哇,一天光晒,有时候真会这样子。一个人证悟了以后,真的是处处在在、无处不是法性,头头是道,步步踏着,会确信。这叫初悟,即使走到这一步,你还得修下去。
要走到梦中透得过去,中阴的时候才可能成佛,不然也只能考虑往生了。所以,并非是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觉得明白了什么就没事了——这是你在猪圈里面在想像外面的情况,并非如此,你出去以后,那是另一番风光,但并不是我们在猪圈里所想象的。
“如暗室中出在白日,从此不疑生,不疑死。”这时候你知道生死是怎么回事了。“不疑佛,不疑祖,始得见径山老人立地处,好与三十拄杖。”这时候什么怀疑都没有了,确实明白了。这个时候见得到径山老人,就知道他的见地在哪里。
径山老人是雪岩钦以前见到过的一个大德,他背上生了一个疮流脓,雪岩钦就问他,径山老人指着背上的脓说:“这个就是曹溪一滴乳”。“曹溪”是六祖弘法的地方,“一滴乳”是曹溪的法乳,意思是身上的脓是曹溪一滴法乳。
当时,雪岩钦不明白径山老人为什么这么说,但是我们现在书读多了,肯定会说:“烦恼即菩提,脓即是菩提”——这种思维性的东西很扯淡的。但雪岩钦就不是的,那时候他真的明白了,说干屎橛也好,说问取路柱也好,他都知道,头头在在,无处不解脱,根本就没解脱这回事,解脱是你搞出来的,弄个框框来套人。
“好与三十拄杖",他刚好参修了三十年——像他们那么辛苦地参,参了三十年,很多师兄修了几年就来问我这样那样?师兄们,成佛作祖哪有那么便宜啊?你舒舒服服就成佛作祖了,这怎么可能呢?大家别把这当成一件简单的事,坚持下去,才会得到里面的妙处。不要把它想得那么简单,但是也要有信心,不要把它想成是遥不可及的事。
为什么这个时候才叫初悟呢?因为见地到了并不代表你的功夫到了,量还不够,仍要继续,不然就像大圆满说的“分别敌携犹如沙场童”,根本就对付不了烦恼。
今天的交流到此结束,现在开始回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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