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感苦不够
而不能出现真实出离心的原因,有几个层面:第一个,最粗大的层面——感苦不够,就是那个苦不是很强烈。只要是成年人,你就曾经受到很多苦,你会失恋,会失眠,有时候还会失财;你会有求不得苦——想发财的发不了,想当官的当不了,甚至有时候上师来了,想去见上师见不到也是求不得苦;还会有爱别离苦,例如:上师走了——爱别离,钱包一不小心掉了——爱别离;还有生老病死……总之,只要是成年人,你一定会感到苦。
但是就像刚才说的,这些苦里面又夹杂了甜。因为苦甜混合,很多人甚至会去美化它,觉得这个叫做滋味、叫做经历。会说:“啊!这个人有经历、有故事,值得敬佩!”这些错误的概念会导致我们感苦不够,因为其中还有很多很多让我们感受到欢乐和愉悦的一些东西。
比如我们现在坐在一个豪华别墅里面谈论佛法,这从某种程度上说,也很惬意,很愉悦。因为我们心里希求这些,这种东西会造成我们不是很苦。感苦不够的时候,出离心会不强烈,它会变成头脑中的一种思维,而不是一种能够让你为此放弃一切的强烈的心态。
今天我还在跟一些师兄在一起讨论,什么是出离心?解脱压倒一切就是出离心!但是我们很多时候不是解脱压倒一切。观察自己,哪里是解脱压到一切啊?修行的时候个个都会在概念上说:“这个是最重要的,唯一只有这条路!”说得很好,但是,你如果问:“今天晚上去不去修行?” 他会回答:“那不行,我今天晚上那边还有一桌麻将。”立即把你推翻了。
甚至有人会去问上师:“上师,我要结婚了,我的家人要求在婚礼上要杀鸡,上师能不能开许一下,让我们能吃鸡?”很多这类的事情:“上师,能不能够开许一下,八关斋戒的时候,我那天不守,任意选一天行不行?”“我能不能够把那个事完成了以后,再去做这个事?”
实际上这就是没有很强烈的出离心。这种心态的要求是什么?是在我的世俗上很多东西满足以后,再把佛法拿来让我去解脱。在这种心态中,佛法实际上是以轮回为主体的,并且佛法与解脱只是轮回的一个点缀,或者是一种心理安慰——我什么都满足了,假如真的是有轮回的话,我学了佛法,也可以解脱,并且现实中也得到满足。很多学人都这么想的!那是否有这种可能呢?也有可能可以在现实中得到一些满足,同时也得到解脱。但是如果你有这种心态,可以注定没办法解脱,连往生都往生不了!因为这种心态就是一种强烈的贪恋世俗、贪恋轮回的心,但是他又懂出离心的这些说法、这些名相,我们把这种出离心叫做概念的出离心。
2、感苦有局限
第二个,是感苦有局限性。程度不够和局限性,好像差不多,但其实是有区别的。有些人什么苦都吃过,但他每次的苦都好像很轻松就过去了,这是感苦的程度不够;感苦的局限性是什么呢?就是有些人可能在某些事物上很吃苦,比如他在感情上遇到很大的冲击,但在经济上一直很富有;有些人感情上很满足,但经济上很受刺激,这是感苦有局限性。
但是我们只希望离开苦的那部分,保留甜的部分,并且只要离开发生在自己身上的那些苦苦,行苦和变苦根本就漠视。因为行苦和变苦表现在我们的觉受上,很多时候是欢乐的。就像外面在放爆竹,也许有人会说:“好舒服呀!轮回真可爱!”。虽然他不一定这么想,但他所有的行为都在表达一个主题——生活真美好!
如果生活真的能够一直这么美好的话,还修什么呀?不要修了,全部回去!但是不行,因为所有美好的背后全部都是苦难,我们却没有很深刻的这些体会。
同理,年轻人学佛为什么很难学呢?因为年轻人有很多甜美的需求。在各个方面的苦难没表现出来之前,他们会不停地、不自觉地去追求轮回中的一些妙欲,这就导致他们没办法真正地产生出离心。所以天人也是很难修的,不要说天人那个美妙的生活了,我们当中如果是环境好一点的,就一定要在保住自己好的生活的前提之下,才有可能去修行。
这里还是说物质的保留,还有一些是精神的保留,那是最可怕的。精神的保留是什么呢?就是诸如:我一定要保持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我保持对某种东西的崇敬,或者对某种事物的粘着,我有自尊,我有人格,我特别热爱我的事业……这些东西也会造成愉悦。如果你要解脱,连这些都要离开!解脱是什么?所有的只要是轮回中让我们产生粘连的东西,全部都要离开!
但是“离开”不是说我不要了,而是我透过这些现象看到它的本质。唯物主义也说“透过现象看本质”,但是他看到某种层面就停止了。他看到的是什么本质呢?物质是分子原子组成的,唯物主义走到这个层面就完了,没有看到真正的本质。
我们会一直分析下去,不仅仅是分子原子这么简单,分子原子也是不成立的,它是空性;空性是怎么回事?空性原来是心的一个特点;心是什么?心是明空双运的。看到了真正的本质,所以获得解脱。但是你要透过现象看本质之前,一定要离开让你没办法去看到本质的一些障碍,这些障碍归结起来,就是对轮回的贪着。
概念的出离心是不是真实的出离心呢?它肯定不是真实的出离心,但是我们也需要概念的出离心,刚刚开始学佛是要知道这些的。长期堆积概念的出离心,就是我们天天去想、去看,去听闻这些东西,这样做可能会引发真实的出离心。
出离心要怎么去修?比如我们现在修的四前行,要怎么做呢?一个是座上修,一个是座下修。
的这些说法实际上只是一个纲领,我们要依据这个纲领来结合自己的生活,结合我们的所见所闻,去思维这些纲领所涉及的内容。比如说“轮回过患”,按照书上的说法,可能几句话,或者一页纸,最多两三页纸就说完了,它可以说“聚际必散,积际必尽,生际必死,高际必堕;无始以来所有的东西都会坏……”
轮回的这些过患,地狱的这些痛苦,因为我们没有现量,只是靠想象。地狱有多可怕,只是一个概念。实际上一个人在说地狱多可怕的时候,他的身体正处在很舒服的状态里面,不是现量的承受、看到地狱或者饿鬼的那种痛苦。所以让我们的心真的去害怕这个,是很困难的。
如果你现量见到,那就不同了。有一个公案:佛陀时代有一个叫难陀的人,他妻子是当时印度第一美人,后来他在佛陀的“诱惑”之下出家,出家后天天怀念他的老婆。佛陀就把他带到天堂去。他到天堂一看:啊,五百天女这么漂亮!然后佛陀问他:“你老婆漂亮还是天女漂亮?”他说:“天女跟我老婆比较起来,就像我老婆跟猴子比一样。”还是天女漂亮,之后他就为了要去见天女拼命修行。
佛陀后来又把他带到地狱去。他在地狱里看到有很大一口锅,很多人在煮这个锅。他去问烧锅的狱卒:“你们在等谁?”狱卒说:“我们烧这口锅在等佛陀的堂弟,他现在正在世间修行,然后要去做天人,五百个天女伺候他,等他享受完了就下到这里来。”他现量看到这个状态,回来以后精进修行,成了戒律第一。因为他现量看到地狱的痛苦,所以修行非常厉害,后来成了佛陀的十大弟子之一。
而我们感苦的程度严重不够,也有很大的局限性。其实我们心里有很多这类的贪着,所以没办法生起很真实的出离心,我们的出离心很虚假。这种虚假,你觉得好像没什么。其实在没有很坚固的出离心之前,如果去修很多很高的法,比如空性或者菩提心,会因为没有这个基础,什么法都修不上去,全部都在搞搞阵(粤语,瞎折腾的意思)。很多人说:“我修了这么久,为什么没反应呢?”你连出离心都没有,怎么有反应呢?因为出离心不是概念的,它是一种心态。心态一变,非概念的真实的出离心产生以后,就一定会有它相应的作用。
3、对学佛的目的很模糊
没有真实出离心的结果,就是在生活中你不可能舍离很多贪嗔痴慢疑。虽然学佛很长时间,但对学佛的目的都很模糊。概念上都说“我要离开轮回”,你在骨子里深深地观察一下自己,其实不是的!
很多人的情况是:我一定要学佛,学佛是为了什么?我一定要在学佛的师兄弟里面最厉害,他们都恭敬我,能够像大师兄一样坐在这里讲法;至少我要在辩论的时候让他们服我;或者是我去恭敬上师以后,我不小心中六合彩了;或者我有很多很多的功德; 或者怎么怎么样,我皮肤马上变好了……
如果没有真实的出离心,一些粗大的贪嗔痴慢疑都丢不下。但有了真实的出离心,人会变的。道理很简单,如果了知这些东西的背后是苦,就会很轻易地放下。我们很多纠结放不下,就是因为没有出离心。不要说菩提心那么高,连出离心都没有。我们回去观察自己,很多痛苦的根源是什么?痛苦对于每一个修行人来说都是很好的观修的机会,而快乐有时候还不是,因为快乐让人流连忘返,很舒服很愉悦。
在痛苦的时候去观察自己为什么会痛苦:我一定是在纠结什么东西;我喜欢的东西得不到,或者是我喜欢的东西失去了;或者是我忧虑、恐惧什么东西,然后就产生纠结、痛苦。如果有很真实的出离心,有什么不得了啊?有出离心,很多心理的痛苦都可以解决。
当然,身体上的痛苦就不一定可以解决了,无分别识(前五识)产生的痛苦是很麻烦的。比如生病了,不管你有没有出离心,它都会照疼。但是心理上的痛苦(分别识的痛苦)——意识、情感、情绪上的很多痛苦有出离心都能够解决。这些痛苦解决了以后,你修行才修得上去!所以你只要真的把出离心修得很好,心真的放弃了世间的一些贪着,人就会显得很轻安,禅定很容易进入,法喜也容易产生。
经常有人问:“我怎么老是修不上去?”你整天在纠结这样、纠结那样:“那个师兄看我的眼神不对;他见到我,居然招呼都不打;我们去放生,他居然站在前面,我都站在后面的,有没有搞错……”在工作中生活中很多细节都让我们痛苦,事实上这个根本的原因是没有出离心。
如果有出离心,哪里管得了这些?赶紧修行吧!嗡嘛呢呗美吽、嗡嘛呢呗美吽……今天有个师兄说,在飞机上他没有恐惧,因为他不停地在念佛或者念咒,没有时间去纠结。我们不要说菩提心、空性那么高,就算是有普通的出离心都起码可以做得到这些。
我们是不是真的有出离心,要好好想一想,如果没有真实的出离心,真的不行。
不能产生真实出离心的第三个原因,是虽然学佛了很长时间,却对学佛的目的很模糊。为什么会模糊呢?因为只有概念的出离心,没有真实的出离心。如果对解脱没有强烈的希求,你不会产生松脱、放下的一些觉受,“放下”就只是一个词语(概念)。
可以举一个例子:当我们受到一些打击或冲击的时候,去找上师,如果那个上师也懒得跟你讲,只是说:“放下,放下,放下!”你看你放不放得下?那个时候,“放下”只是两个字,中文——f-ang放 ,x-i-a下,接下来回去继续纠结。因为上师没有说个窍诀让你把这个痛苦去掉,你可能连上师都在(腹诽):“哦,就叫我放下,没有其他的东西……”结果不但这个没放下,另外对上师的不满又产生了。痛苦不但没放下,还更多了。
曾经有位师兄去找堪布,说:“堪布,怎么您老是不给我想要的东西呢?”他想要什么?其实堪布能够给我们的,都是让我们解脱的方法和教言。你不放下,他也拿你没办法,佛陀也没办法。都是我们自己要去做的。所以,没有真实的出离心,仅仅靠概念的这种心态是不行的。
仅仅知道一些概念,真的不行,因为有很多各种各样的贪着,潜藏在我们相续里面。而出离心主要对付贪着,贪着有很多种,很多时候我们会生气,就是因为贪着。因为贪着某种东西,别人影响了这种贪着,就开始生气。这跟一些师兄们谈恋爱差不多。谈恋爱的时候,说:“我好爱你,好爱你啊!”爱的原因,是因为对方能让他快乐,他贪着这个东西。
当所爱的人离开了,立即就会很恨他。比如在电影、生活中发生的,很多是先爱后恨。爱的时候爱得非常之真实,很彻骨;恨的时候恨得也很真实。所以这个爱不是真的爱对方,而爱的是对方带给自己的这种感受。当对方你不能带给自己这种感受了,那就开始恨。这个恨其实也是因为贪着造成的。所以在小乘里边是把破贪作为最重要的修法,他们通过不净观、白骨观来破坏对这些快乐的贪着以及对快乐的对境的贪着。
所以说生起真实的出离心很难,不要认为我们轻易就可以生起真实的出离心。我们只是有出离心的概念,叫做——概念的出离心。如果概念搞久了,不去生起真实的出离心的话,慢慢地,会造成觉得学佛无用的想法。
什么是“觉得学佛无用”呢?就是一个人知道概念很多,但痛苦也依然很多,学佛好像没有对治到烦恼。其实是因为虽然你学了佛,但这些道理没有在你相续中实现、没有灌满。
我们学佛的人,还是很忧愁、痛苦、忧虑的原因,自己往骨子里面去观察一下,好多是没有出离心的原因。很多人去怪上师没有给窍决、没有给方法,其实窍诀和方法上师全部都给完了,《慧灯之光》、《普贤上师言教》、《入行论》里面都给完了。我们要把这些概念和知识拿来反反复复地思维,反反复复地串习,才会造成真实的非概念性的出离心。当真的出离心生起以后,解脱这种希求和要求,在你的相续中成为最大的力量,其他的可以忽略不计。
其实我们可以观察自己:假如现在掉了三百块钱,在没掉其它的钱的时候,我会为了这三百块钱很纠结,很痛苦:“今天不小心就掉了,三百块钱。”突然有个人告诉你:“你有个钱包,里面有六万块钱都不见了!”三百块钱马上变成小事儿,立即开始纠结六万块:“三百块钱掉了就掉了,不要掉这六万!”
因为六万比三百大很多,你的心对六万的贪着厉害很多。当我们对解脱的希求很大,解脱成为了六万的时候,其他的纠结就是三百块,自然就把它们放弃了。而现在不是的,现在我们在生活中各种各样的希求、贪着,是六万块, 而解脱是三百块。遇到六万块的时候,自然就不要三百块了。我们观察自己是不是这样的?其实很多时候我们是这样子。
4、对轮回的认识不深刻
不能生起真实的出离心,还有一个最根本的原因——第四个,就是对轮回的认识不深刻,骨子里面不相信轮回。这个就比较深刻,比较厉害一些了。因为我们没有现量看到过轮回,我们所知的轮回是上师说的、经书说的,好像我们都相信,但这种相信程度很浅,构不成那种(希求解脱的)驱动力。
可以举例说明,比如有人生病了,在医院拿到一张癌症通知书,告诉他:“三年以后你要死了”。看他放不放得下!当突然得知自己得了某某癌症,马上什么都放下了,什么都没意思了,立即就会考虑死啊、立遗嘱啊,人很忧郁,或者是能吃点什么就吃点,喜欢哪里去旅游啊……马上开始干这些事了,工作、前途全部不考虑了。为什么呢?他很相信这个癌症通知单,他知道自己一定会死。既然要死,工作前途等等就没意义了。
如果我们相信轮回,有相信这个癌症通知单那么相信的话,你看你会不会放下?你绝对会放下的!实际上我们就是骨子里面真的不相信轮回,表面上都会说有轮回,还经常用这个东西去吓别人,但心里面从来没有去思维过轮回的恐怖性,证明在骨子里面我们是不信的。
但是我们又没有办法现量看到轮回,怎么能够相信呢?知识分子在这方面就有优势了,他们可以通过理性思维,通过学习中观和唯识去解决这个问题。通过对中观、唯识的学习和思维,他就会发现轮回真的是有的。一旦真的相信轮回,就会发现原来解脱是最重要的,因为死了以后不是什么都没有。
当我们去思维“死了以后什么都没有”这种想法的时候,表面的概念上会觉得它是错的。但是实际上,在我们骨子里面,它还在影响我们。很多人会被这样影响着,他不去观察的时候,会说:“我觉得死了以后会有轮回。”还经常问中阴状况。但是如果你真的觉得死了以后有可能会轮回,像相信那个死亡通知单那么真切的话,你会不顾一切地去修行的。“不顾一切去修行”,其中有个很重要的东西,就是要去观察自己的相续,观察自己是不是被过多的分别障蔽住自己真实的出离心。人是会骗自己的,有很多的自我欺骗,完全不自欺的人只有佛陀。
我们的自我欺骗其实是很粗大的,我们有时候习惯性地就不考虑自己的相续,一有人说话,一遇到外境变化,心立即就朝外。心朝外的时候就被习气引导,习气要求你恨,你就开始恨;习气要求你爱,你就开始爱;习气要求你贪着,你就贪着。很少有人能够用正念来指挥自己的行为。
如果我们学会了觉照,经常内观自己的心,最初的时候你会发现自己是一个很卑鄙、很下流的人。所以刚刚开始内观的时候,你会很绝望的,人格比较好的人会这样想:“唉!原来我是这样的人。”人格差一点的,会想:“啊,原来我真聪明……”
【注:文稿内容未经讲授者本人审核校对,建议结合录音阅读。】
- 01.什么是出离心:你以为你有出离心,其实不一定!
- 03.没有真实出离心的后果:生活不顺修行难以增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