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孔孟之道”,我们再看亚圣孟子的一些观点,以下是孟子和公孙丑的一段对话:
(公孙丑问曰):“敢问夫子恶乎长?”
曰:“我知言,我善养吾浩然之气。”
“敢问何谓浩然之气?”
曰:“难言也。其为气也,至大至刚,以直养而无害,则塞于天地之间。其为气也,配义与道;无是,馁也。是集义所生者,非义袭而取之也。行有不慊于心,则馁矣。我故曰,告子未尝知义,以其外之也。必有事焉而勿正,心勿忘,勿助长也。无若宋人然。宋人有闵其苗之不长而揠之者,芒芒然归。谓其人曰:‘今日病矣,予助苗长矣。’其子趋而往视之,苗则槁矣。天下之不助苗长者寡矣。以为无益而舍之者,不耘苗者也;助之长者,揠苗者也。非徒无益,而又害之。”
普通人的气就是呼吸,气带动情绪,情绪又反过来影响气,然后很乱的气又去带动情绪。而什么叫“直养”呢?就是在没有情绪的时候,直接感受气,比如意守丹田,直接感受气在体内的运行。
这是内在的气,还有外在的气。外在的气就“塞于天地之间”,所谓正气凛然;而这样浩然之气“配义与道”,是和正义与道德配合辅助的;“无是,馁也”,如果不是这样的话,一个人就会颓败衰竭,显得很差劲。
我们可以观察自己,平常起情绪的时候,如果心情不好很生气,那时气就是乱的。还有,为什么经常说男女之事伤身呢?因为气是带有觉知的,当男女因贪爱而产生各种各样的身体接触时,一接触气就乱了。抚摸到脸,气就去了脸上,抚摸至身体,气就去了身上,特别是男女之间的性行为,尤其泄气。
你看拳王泰森多厉害,一拳出去能把一个人打飞。他在正值巅峰的时候去日本比赛,结果被一个很差的选手打翻了。为什么呢?因为他比赛的前一天,和四个日本女孩共度春宵,严重泄气。所以,直养浩然之气的意思,就是不要通过这些外在的行为和情绪把它泄掉,而是直接去感受和积聚,从而养成至大至刚之气。这是孟子的修行,也是必然牵涉到禅定。
还有汉代的董仲舒,从他那个时代开始“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就是诸子百家被搞定了,唯独尊崇儒术。他提出了一个著名的理论“天人感应”,认为人的身体(包括世界万物)包含在“天”这个广大的概念和范畴里,和“天”有一致性。那人和天要怎么才能感应呢?必须去打坐。
儒家走到后来,有王阳明、朱熹、二程,他们有诸多关于静坐的理论。但儒家的程朱理学和陆王心学是相冲突的,程朱理学是朝外格物,所以讲了很多理教类的东西,这就是为什么程朱理学发展到后来会约束到人们的身心,因为太讲理教了。而陆王心学呢,又太讲心了,知行不合一的时候,心就会狂放,养成如“遨游于山林”、“不耻于人世”一类的行为。不过,无论是朝外格还是内格,要实现他们那套理论,首先要去修身——禅定,所以他们都很讲究打坐。
历史上很多名人也是打坐的高手。如果说程朱理学、陆王心学这些大家还有些生疏,那苏东坡和白居易我们应该耳熟能详。邓丽君有一首脍炙人口的经典名曲《但愿人长久》,就出自苏东坡的《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这首词现在流于迤逦情歌,但实际上包含了苏东坡极为宏大的宇宙观和人生观,解释起来会非常精彩。还有白居易,大家以前学过他的诗吧?比如“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这些大文学家也都通晓禅定。
接下来再稍微说一下王阳明。王阳明是集儒学和心学的大成者,在日本备受尊崇。日本以前的海军元帅、联合舰队司令东乡平八郎,他是王阳明的骨灰级粉丝,腰上常年挂着个腰牌,上面写着“一生伏首拜阳明”,意思是他一生只拜王阳明。古往今来很多名流都对王阳明非常崇敬,包括蒋介石,他到台湾以后,对王阳明的研究十分痴迷,甚至把自己官邸背后的山取名叫“阳明山”。
古代儒家讲究“三不朽”:立言、立功、立德。立言,即著书立说,提出真知灼见;立功,即要为国为民建立功绩;立德,即树立自己身心的修养。王阳明基本达到了这三点,所以说他是集儒家之大成者。王阳明有著名的四句教,也是心学的四个纲要,分别是:无善无恶心之体,有善有恶意之动,知善知恶是良知,为善去恶是格物。
王阳明认为,心的本体是无善无恶的,一有善恶,心就开始动了。那么在动的时候,心有一种本来的功用(良知)——知善知恶,比如我们为善为恶的时候自己是知道的。把恶去掉,把善保存下来,这就是朝内格物。当然,关于心的本体到底是怎么回事,在儒释道里有很多不同的论述和解释,这里只介绍王阳明的观点。
要实现这四个纲要,一定需要借助禅定。为什么呢?首先,你得知道无善无恶的心之体是怎样的。而在“有善有恶意之动”之时,你能明察善恶,实际是一种反省内观。知善知恶也是一种反省内观,否则你跟着情绪就去了,哪里还管什么善恶啊?最后“为善去恶”,对治恶心,留存善心,其实也是一种内观。而所有内观的前提,一定是得搞明白“无善无恶心之体”,那就必然牵涉到禅定,这就是阳明心学,我就解释到这里了。
近代的一些大儒,如中国科学院的熊十力、废名等人,也十分重视静坐。
至于儒家是怎么打坐的呢?方法有很多,以前东林党的领袖高攀龙总结出的一套静坐方法最为简单,他说:“静坐之法,不用一毫安排,只平平常,默默静坐。”他对打坐痴爱到一塌糊涂,著有《静坐说》一书。而在《高子遗书》上,有很多他对静坐的描述:
学者静坐,是入门要诀。读书静坐,不可偏废。伊川先生曰“节嗜欲,定心气”,静坐却是定心气之法。(《高子遗书》卷五)
朱子谓学者“半日静坐、半日读书”,如此三年,无不进者。尝验之一两月便不同。学者不作此工夫,虚过一生,殊可惜!(《高子遗书》卷一)
他还写过很多关于静坐的诗歌,在此不做详述,大家下来后有兴趣可自行查阅了解。
总之,静坐是历代大儒的必做功课,一定要做,否则你根本就不是什么大儒。我们很多时候认为,学儒家的人要读很多书,说话文里文气的,事实上并不仅仅如此,儒家是以修身为根本,而修身必定牵涉到禅定。
——摘录并整理自《禅定在传统文化中的运用》
【注:本初稿内容暂未经讲授者本人审核校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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