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海外一些师兄的要求,这次我们一起来交流学习慈诚罗珠堪布的一个开示,叫做《黑蛇总义》。他老人家平常给我们上课的内容经过记录编辑之后,出版了《慧灯之光》系列丛书,一共十册,这篇《黑蛇总义》位于第五册。
本论的原作者是宁玛派早期一位非常了不起的高僧大德,名叫荣森班智达,他和无垢光尊者都是宁玛派历史上非常伟大的祖师,对宁玛派教法的弘扬光大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
这部论典是说见解的。在佛教内部,有很多不同的见解,通过由高到低、不同层面、不同角度的方式来宣说。比如空性,既可以从中观的角度来讲,也可以从唯识的角度去说;而从实现空性的途径来说,又有很多的道路和方法。依据这些不同层次的见解或实践方法,就形成了佛教内部各种各样的宗派。但不管什么宗派,其最终目的只有一个:达到证悟,最终成佛。
有人说:“不是这样的,小乘的目的只是为了成就阿罗汉。”是的,小乘行人修行的目的是为了获得阿罗汉果,但最后还是要去成佛。在许多经典里面讲到,小乘行人最后会进入“灭尽定”,这就是小乘的涅槃。
“灭尽定”有多长呢?一万个大劫。这是什么概念呢?我们以前经常举例,1后面60个0=一个大劫,三个这样的大劫叫“三大阿僧祇劫”,而小乘阿罗汉要入于一万个这样的大劫!阿罗汉在修行道最后,所有的感受、感觉会全部灭掉,进入“灭尽定”里面。
在禅定的程度上,“灭尽定”和外道的“灭受想定”很相似,都是通过长期地禅修,灭掉了感受和思维,进入没有觉知的禅定状态,并保持很长很长的时间。拿到我们现代科技来讲,这个就成了“新陈代谢比较缓慢”
现代思想对生命的理解和佛教不同,他们认为,在很早以前的远古时期,太阳和很多物质“不小心”发生了作用,在原始海洋中汇集成了“生物汤”,无机物一下变成了有机物,有机物又变成细胞,细胞变成海洋生物,这些生物爬到陆地上,成为有脊椎骨的陆地生物,最后不知何故成为猴子,猴子又不知何故变成了人类。按照这样的思想追根溯源,我们就是由分子、原子、电子等毫无生命的物质构成。
为什么毫无生命的物质一定要组合到一起,变成有生命的东西?说真的,这个事情我从小就想不通,后来才知道他们这种想法本来就是错误的。为什么呢?他首先确立了一切都是物质的,然后才在这个预设的基础上来进行思考,这是一种错误的观察世界的方法。
但不管怎样,现代人就是认为生命是由物质组成的,物质一旦崩散,生命也就消失殆尽。我们从初中时就会被灌输这种哲学,“世界是物质的,物质是运动的,精神是物质运动的结果”,换个角度来解释,就是说你是你父母一不小心生的,而且你的生命是一次性的,死了以后什么都没有了。
如果世界真的就是物质的,生命也只是物质运动的结果,那么生命就是一个偶然的事物,完了就完了。现在的人绝大多数都是这样认为的,而我们所有的思想和行为,也是基于这样的一种世界观。
我们经常说,“我什么也没想,本来就是这样的”等等,甚至认为这就是“本能”,比如一辆汽车朝我们撞过来的时候,你根本不需要用逻辑去思维推理“我是躲还是不躲”,没等你想完——“叮砰”一声,已经飞出去了!
这时候你会“呼”地一下闪到旁边,于是你就会把这种反应叫做“本能”,但是,假如要问到底什么是“本能”,这个“本能”后面又是什么东西?你并不清楚。实际上就是你对身体的爱护,它不需要多想,因为已经建立在你的灵魂深处了。
我们认为“生命是偶然的,只有一次”的想法,经过长期地堆积和熏习,已经深入到灵魂深处了。这会对我们的生命产生什么作用呢?就是我们所有的努力都只是为了这短暂的一生,死了就什么也没有了!所以活着的时候,应该尽量去追求快乐。甚至连死亡也会变成我们追求快乐的途径,比如这一生要是过得不快乐的话,就会想自杀,因为我们认为这些痛苦死了以后就没有了。
为什么佛教不允许自杀呢?因为佛教根本不承认生命是这样的,死了以后并不是什么都没有了,按照民间传说,你会变成鬼!(众笑)当然,佛教也不会简单地这样承认,佛教认为,生命不是物质组成的,恰好相反,物质只是心的一种捏造,而心不会断灭,这就导致了什么结果呢?人死了、物质身体崩散了以后,我们肯定会以其他的生命形式出现,这就是佛教所说的“轮回”。
这个事情很重要,它决定了我们的行为取舍。如果生命真的像唯物主义所说的那样,那我们可以按照现在这种习惯性、潮流性的方式去生活,该怎样就怎样,尽量去追求这一生的成功和金钱,整了别人只要不被发现就可以了,甚至会像有的人叫嚣的那样,“杀一个人会被枪毙,杀几千万人老子就变成了英雄!”结果就会变成这样。
但是,假如真的如佛教所说,死亡不是结束,生命还会延续,我们是跑不掉的,必须为自己的行为负责,那么你就要小心了,你的行为取舍就要改变。很简单,我们活着是为了过好这一生,会为了明天、后天、未来去努力,同样的道理,如果我们知道有第二世、第三世……也应该为未来世而努力。
我们有一个观念:“前生后世这些东西我看不到,所以我不相信。”你看不到就不存在吗?那古代人看得到无线电波吗?看得到紫外线吗?不能说你看不到就不存在,我们应该通过正确的方式去衡量、确定它是否存在。
以前我们就说过,认知世界有两种方式:一种是从逻辑去推断,在现代科学里就是数学;还有一种是直接去认知,比如我看到面前的电脑,是就是,不是就肯定不是。
那么,在我们认知世界的时候,不管是谁,比如你说有上帝,那你就要用这两种方式来证明,要么用逻辑推理出来,要么你让他出现在我面前,给我一份圣餐(众笑)。对于佛法也一样,佛教说死亡以后生命还会存在,那就应该用逻辑推理出来,或者让我直接看到。
而这两种方法在佛法里面都可以实现。在比量方面,我们通过对中观和唯识的学习,可以从逻辑上推理出来,原来这个世界不是物质的而是心的,心不会断灭,所以生生世世一定会延续。在现量方面,我们可以通过修习禅定,把这一世显现的这些东西(身体的感觉,看到、听到的事物等),慢慢地淡化、寂灭下去,然后就会觉知到前一世,并且可以一世一世地往前推,许多大成就者都可以看到过去的很多世。
对这些现象你可能会说“我又不知道”。你要知道的话,就不会这样说了。有些人动辄就以自己不知道来否定很多现象,那科学里面说的“相对论”你知道吗?你还不是只知道一个名词?真的“相对论”说什么你清楚吗?你照样不清楚,除非你深入学习进去,才会真正地知道。
同样的,佛教用亲身感受去确定前世的这些方法,如果你说“我不知道,所以不相信”,那只能说明你很蠢,所以你一定要通过学习和修行感受,才能够确定这个事情是真是假。
这个问题非常重要,如果我们轻易下结论就可能上了一个最大的当,为什么呢?如果我们一直相信唯物主义是真的,结果到最后发现不是“死了什么都没有”,而是真的有后世,这个当就上得大了!给你做一世像比尔·盖茨那么有钱的人,然后让你去受很多劫的痛苦,你划算吗?就像我们这一生,用一天的快乐去换后面很多年的痛苦,你愿不愿意?肯定不愿意,道理是一样的。
当然,我们再换个角度来说,我们这些学佛的人,如果不去分析、考究佛法的真实性,就这么“信”进去了,万一它是假的怎么办呢?你说:“没什么嘛,我打坐很快乐,看书也学到了知识嘛。”是的,佛教跟世法不一样,你“信”进去以后,它不会对你造成太大的伤害,毕竟是让你去打坐、闻思,不是让你抢银行,而唯物主义有时候会鼓励人抢银行,甚至杀人的。
为什么这么说呢?比如遇到我这种性情的人,如果混得很失意,又相信人只有这一世,就会想:“这样赖活着,不如去抢一把!要活就活得风光一点,死了就死了!”然后叫上一帮人就去了。其实这种想法就是受了“死后什么都没有了”这种精神的鼓励,做决策的实际上是这种精神,是它在推动。
但我们学佛的不会这样,佛教不会鼓励我们去做坏事,因为佛教的基础是求善的,而且也不会让你受到过多的刺激,但是你要花很多时间去崇敬,去修行,假如它是假的,感情上你也会受不了的,就像人们经常说的,”你可以骗我的钱,但是不要欺骗我的感情!”
那我们怎么去衡量佛陀说的是不是真的呢?佛陀知道我们会这么想,所以就宣说了因明、中观、唯识,让我们从逻辑上去学习佛教的道理,看佛陀说的是不是真的,然后通过修行禅定、密咒念诵、甚至催眠等方式,让你现量知道你的前世。
通过以上两种方式,我们可以确立佛教是真的。在确立的时候,从见解和修证上其实有很多方法,就像登山,顶峰只有一个,方法可以有很多,有的是爬上去的,有的用车,有的直接用直升飞机,有的从南边走,有的从北边走……也就是说,目的地都一样,去实现的方法不同,这样就形成了见地上的差异,构成了佛教内部各种各样的教理,五花八门,层次分得非常多。
这么多的教理,我们怎么去学习呢?古代和现在是不同的,现在的多媒体太发达了,可以很容易就把所有的教义都汇总起来,我一刷屏,好几个宗派大成就者的开示都在里面,那我就可以在互相之间进行对比检测。古代不是这样的,一个成就者建立了一个山头或者一个派别,你要走很远很远去见他说几句话,说不定你千山万水去一看,人家告诉你:“对不起,他出去云游了。”“什么时候回来?”“明年夏天!”哇!现在的人听了会疯掉的。
而且,由于地域、时期、语言、文化、传承不同,对于如何攀上这个高峰的方法都有差别,但不管什么样的差别,如果是真正佛教的成就者,他一定会把你引上顶峰。
在西藏也是一样的,有很多的派别和说法。当时汉地禅宗在成都附近的保唐派,有个叫摩诃衍的禅师,他跑到拉萨去,和静命论师的弟子莲花戒论师进行了一次很厉害的辩论,历史上叫做“拉萨辩论”,这次辩论的结果,我们学的这个系统(藏传佛教),都认为是莲花戒论师取得了胜利。
他们争论的问题就是佛教需不需要次第性地修行,现在我们肯定说:“当然需要次第性修行啦!”但当时真的不是这样,环境挺复杂的,流传下来的胜败结论也莫衷一是。
佛教在西藏从赤松德赞开始流传1800多年了,整个西藏基本上只有这一种文化,不像汉地文化包容力比较大,有道家、佛教、儒家,儒家还分很多派别,以及后来西方过来的伊斯兰教、基督教等,大德圣贤们就像排排坐吃果果,大家你说我好我说你好,亲热一团。
但西藏不是,就一个佛教一直传下来,上至国王下至乞丐,整个民族都崇尚佛教,已经形成了非常严密、系统、庞大的佛教文化。在这个民族中,信仰佛教的人如此之多,大家都去追求同一个宗旨,自然而然就会形成很多的派别和观点,有时候看起来甚至是互相矛盾、冲突的。
那怎样归纳这些观点和说法呢?荣森班智达用《黑蛇总义》这么一个很短小、故事性的论典,通过分析对一条黑蛇的五种不同看法,把佛教内部各种层次性的观点和见地融合在一起,做了很有趣的总结。
“黑蛇”,其实是指所有的现象;我们对于现象有什么样的看法,为什么要这么看,目的是什么,这样的看法对于我们修行的利益、帮助和引导是什么,对此做出总结,就叫“总义”。《黑蛇总义》就是这样的一部伟大的论典。
一 作者简介
也许很多人听说过荣森班智达的名字,他是宁玛派高僧大德中最伟大的两大尊者之一。
当荣森班智达还是两、三岁的孩子时,在没有任何人教的情况下,就可以讲一口非常流利的梵语。时逢阿底峡尊者正在西藏弘法,荣森班智达的父母就把他带到阿底峡尊者座前询问。阿底峡尊者告诉他的父母,他们的孩子讲的是印度梵文。之后,阿底峡尊者便抱起荣森班智达,与他展开激烈辩论,事后阿底峡尊者说,他根本辩不过还是小孩的荣森班智达。因为他是集印度非常伟大的两个班智达于一体的化身。
“梵语”是释迦牟尼佛当时传法用的语言,印度现在都很少有人会说了,说明荣森班智达有可能在释迦牟尼佛那个时代转世过。
我们现代人很难想象一个两、三岁的小孩,奶声奶气地和阿底峡尊者这样的高僧大德展开辩论。“因为他是集印度非常伟大的两个班智达于一体的化身。”这种事情要是非佛教徒听了,会觉得:“切!神话传说而已,拍成电影还差不多,现实生活中有吗?”不知道你们发现了没有,被唯物主义污染了以后,我们的视野、觉知的现象都变得非常平庸,我们所有的努力,所有的精彩全部呈现在外在的物质之上,我们有了飞船,可以登上月球,我们有了各种各样的电器……
现在人类发现的奇迹全部都在物质上,心灵的奇迹我们找不到了。近代以来,我们再也找不到思想上的大成就者、大思想家了,这个原因就是我们把所有的心力——不是一个人的,而是群体的、乃至大部分人类的心力,都拿去搞外面的物质了,很少回过头来用这个明力来明了和训练我们的心,所以心灵带来的成就变得非常少。
当然,如果你说宇宙飞船也是心灵的成就,这就意味着你已经承认了世界就是“心”的。但实际上,我们制造宇宙飞船也好,搞科研也好,大部分人根本不承认世界是“心”的,认为世界是物质的,注意力全部放在了物质上,认为改变物质才能获取幸福和快乐。
而古代人并不这么认为,他们不管是搞物质,还是其他什么事,更多是为了追求心灵的快乐。当你根本不去折腾物质——不管坐在一个山洞里,还是坐在一幢别墅里,你都能安住于法性的时候,干嘛要费力去建别墅?
心灵成就很少会导致两个现象,第一个是人类本身的心灵素质开始慢慢下降,变得浮躁,失去禅定的利益。你看我们现在人的注意力,在一个事物上很难超过五分钟。(说话都是一样),民国时期人的语速和现在人是不一样的,你看我说话噼里啪啦语速很快,很多网上的师兄都听不懂,你听老电影里面的电台会怎么样?“中~央~广~播~电~台~”(师兄模仿老电影里面女声播音)听得完全受不了。
为什么?因为心已经不静了,心本能地渴望马上有东西出现,而且要越刺激越好,如果哪部电影五分钟内不丢出一个“包袱”,大家都不愿意再看了,人变得非常浮躁。浮躁有什么不好呢?非常不好,你做一件事情会沉不下去,沉不下去就根本做不了大事,不停地浮躁,这是第一个坏处。
第二个,你的心本能地渴望不同的东西出现,一旦不出现,你就痛苦了,感到极端的无聊和无意义,会抑郁,觉得世界根本就没什么意思。为什么我们这个时代那么多抑郁症病人?其实就是这个原因。
从小到大,我们不停地被灌输了很多东西,也学了很多东西,实际上那些东西也没什么用。比如微积分,能用来买蔬菜吗?算一下这条黄瓜是多少个√2?很多时候都用不到。你把这些东西叫做“知识丰富”——其实你要追求知识丰富也可以,你去学最有用的东西,但实际上你学的大部分都没用。这些乱七八糟的知识会导致你的心不停地波动,根本没办法停在一个事物上,安静一会儿都不行。
我们可以打赌,网上的师兄也好,现场的也好(当然禅修中心修禅定的那些师兄可以例外),我们跑到一个地方去,关掉手机,截断所有联系,如果你能做到安安静静地坐十分钟不起一个念头,我认为你是大成就者的转世!(众笑)你根本就不可能!很多人从出生到现在,从来没有体会过心里不起念头很平静的样子,一秒钟都没有体会过。他只要一醒来,脑袋里就啪啪啪地开始想,一个念头接着一个念头。
这种事情真的非常悲哀,一方面,人类依靠心灵修持而堆积的成就没有了,此外,由于我们的注意力大量倾向于外界,不关注内心的成就,灵性方面的质量就很低,像荣森班智达或者麦彭仁波切那样的圣者来得就很少,乃至看不到,为什么呢?因为大德转世是要依缘而来的,他来了以后就不太合适。怎么举例呢,如果我们以人的形象突然降生在猪的群体里面,那些猪会怎么看你啊?会很奇怪,甚至把你当猪潲吃了!(众笑)
在我们这个时代,圣者少了、来不了了,因此,我们看到这些说法就觉得:“哇,怎么可能两三岁就去和阿底峡尊者辩论!”阿底峡尊者是谁?我们西藏佛教后弘期的主要发起人。(西藏佛法有前弘期和后弘期,前弘期由静命论师和莲花生大师他们发起,后来被国王朗达玛灭佛。之后西藏大概两三百年时间里很混乱,当时有一个西藏的国王又去印度那烂陀寺把阿底峡尊者请过来,就在藏地开启了后弘期。我们宁玛派是前弘期的,其他的噶举、萨迦、格鲁,还有一个修时轮金刚的觉囊派,都是后弘期的产物。)这样一位非常伟大的班智达,了不起的上师和成就者,竟然和一个三岁的孩子展开“激烈辩论”,而且还说“辩不过他”,这样的事情,由于在我们这个世界里看不到,我们很容易当成是神话。
其实当你的心把它当做神话的时候,你已经开始不相信佛法了。你会问:“这怎么可能呢?我怎么可能不相信佛法呢?我只是不相信这个神话而已!”并非如此,因为我们判断这种现象不成立的基础,就是根据我们已有的经验,在我们的经验里,是不可能有两三岁的孩子和大人产生激烈辩论的,所以我们就不相信有这样的事情。推而论之,佛教一些很严肃的经典里说的那些故事,我们也会当成神话、不相信,这时,其实你的心已经悄悄地站在唯物主义的立场上去判断问题了。
而这种现象在他们那个年代是真的可能出现的。如果我们都换一种世界观,世界不是物质的,而是心的,大家都去从事心灵修行,等到整个社会的心灵成就提升到一定的层次,就还会出现这样的人。
很多人问我:“如果全世界的人都出家修行,那么谁去种庄稼啊?你们这样搞,GDP怎么办呢?”假如真的全世界的人都去出家修行,而且大家都发菩提心,庄稼不用种,我告诉你们,它会自己冒出来!
这么说有人肯定不信:”有没有搞错,庄稼一定要种的!”其实他判断的立场就是我们现在的生活经验,以及唯物主义的观点,世界是物质的,物质是运动的,稻子只不过是一种物质运动的结果。他认为一定要春稼秋收,要去拔苗,要去浇肥料,怎么会想得通稻子自己长出来呢?但如果这个世界是心灵成就的话,那就是可以的。
我经常说我们是“唯物主义成就者”,意思就是我们在判断所有事情的时候,都站在这个立场上,有时候甚至拿这个去判断上师:“这个上师居然这样说话?他连这个都不知道?他是不是真正的上师?”
我们会站在自己的知识和经验的立场上去判断,而我们的知识跟经验,特别在这个时代,都是从哪里收集来的呢?网络和从小教育。这些信息里面哪一样告诉我们“世界是心灵的”?所有的信息都告诉我们“世界是物质的”,你不知不觉就受持了这样的观点。
当然,你会说“我没有这样的观点”,因为你没有刻意去学过,但实际上你在运用它,而且运用得丝丝入扣,总之绝对不会离开唯物主义的立场,坚定不移,死而后已。相反,如果是空性的思想已经深入心灵,甚至形成感受的人,他就始终都会站在空性立场上说话(两个人站在空性立场上说话就变成了”机锋”)。而我们来学这些佛教理论的原因,就是要通过分析和思维,去发现原来我们连判断的基础都是错的。
人是活在判断中间的。每天一醒来就开始判断,眼睛一睁——“身体存在!”按照佛教的判断,身体存在吗?站在空性的立场上判断,眼睛一睁——“哇!梦幻泡影又在动了。”(众笑)普通人就不是这样了,“哎呀,这一堆肉好麻烦啊,昨天晚上我不小心又吃点东西,又长胖了!”他马上对身体进行判断。醒了以后开始工作、生活,处处都是判断。比如一个人进来,“哇,朋友来了,欢喜啊,好不容易我又见到你了!”
在这个判断里面,其实已经带了两个哲学观点:①“我和这个朋友都是存在的”——人我执;②“周围这些东西包括我这一堆东西也是存在的”——法我执。这样就又搞了一次唯物主义的修行,我们天天都在玩这些。
所以,我们不可能不是“唯物主义的成就者”,串习成量了,所谓“念念不忘,必有回响”,我们就是在念念不忘这两个执著。
但一个佛教的修行者不这样,他一看到一个人,“哇,一团幻影又过来了!”这是比较好的,或者“哇,法性又在那里开始游舞了!”再差一点的,“哇,我妈怎么又过来了?”虽然来的是个老头(众笑),这是菩提心的训练,所以说,见解的不同会导致你不同的判断,不同的判断在某种程度上就是修行。
比如那些见解成熟的大圆满成就者,已经完全认知了法性,知道一切都是法性。这种知道是直接性的,不是概念,不像我们,在书上读到“一切都是法性”,然后看到某个事物头脑里想一下“哦,它是法性!”这只是思维的训练,真正的大圆满,是心里面觉知那个东西和法性是一样的,心里面的“能觉知”和“所觉知”其实“都是觉知”,而且那个“觉知”是无执、无体的,始终就在那里,根本就不用去修,因为它本来就在,你想把它弄掉都弄不掉,除非你利用它增加很多东西,这就叫无明,没有无明怎么增加都是法性。
大圆满行人也用这个东西进行“不判断的判断”的,什么叫做“不判断的判断”呢?因为那个东西本身是不修的,就是“不判断”,但是,在保任中间,有时候会冒出一些过去的习气,冒出来马上就被那个东西吃掉了,冒出来又被吃掉……这就是大圆满的修行,《黑蛇总义》到后面要讲的最高的大圆满的见解。
中观唯识就不同了,比如说中观的单空,一个东西一冒出来——假的!一冒出来——又是假的!比如刚才说的,我们早上一起来,心一动——哇,这些都是假的!进浴室洗脸——假的……随时随地都是假的,这就是中观的训练。唯识也一样,一看就是心显现的,“看到这个东西”就是眼识的结果,串习深了就是修行。
如果没有很好地去学习正确的世界观,我们就会做最愚蠢的判断。一个东西来了,是真的,“我”也是真的,“我”要从“这个东西”上拿到快乐。“这个东西”代表了一切:人民币,男朋友和女朋友,甚至老爹老妈,我们的未来,汽车……我们认定它是真实的,这是法执;我需要它,这是我执。我们每天都在做这些事,乐此不疲。
所以,如果我们不把佛教的见解达到很深、很熟练的程度,就不叫修行。很多人说,“哎呀,我不要这些东西,我要去打坐,我要实修!”你这样一修,实际上就是”修石头”,而不是“实修”。根本就没有见解,坐在那里“我不想,我不想,我还是不想……”这个好简单,还用得着修吗?实在嫌麻烦就请人给你一棒,马上“不想”了!如果你觉得太野蛮,想来个温柔的,吃点安眠药也“不想”了,所以说只是“不想”是不行的。
还有人说:“我不想了的同时还有清明,没有昏沉了。”就算是这样,也只是一种简单的定而已,这方面我们禅修中心有人很厉害,一定能很长时间,十几个小时的都有。我反复给你们说过,一定要有见解,见解要成熟,否则这种定就是“死定”,修得好(师兄补充,其实也不能叫修得好),就去了无色界天或者色界天,修得不好就变成了畜生,畜生就是不想的。
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一个人投生,是以他心相续里最大的力量作为引业,引业引导到哪一道去,然后这股力量所代表的东西呈现出来,就成为你的外境、身体等,叫做别业。
如果你天天这么修,修得心完全不动,好了,这股心的力量很大的时候,就是投生畜生的那股业,为什么呢?畜生就是“不想”的。你看老虎、狮子身体比我们大,比我们强壮,为什么打不过我们?它们不如我们会想嘛,我们可以想出各种武器、汽车追着它到处跑……所以你“不想”了就和它很接近,这股引业就把你引过去了。
你好歹做了点善业,下一世可能身体会强壮;布施得很好,如果那一世是狗,一定会遇到很多骨头(众笑)。我们的相续是很多业混合在一起,因此,我们一定要让最主要的那股力量趋向于解脱,最差也要去三善道,不要去恶道,所以,见解对我们来说非常非常重要!
很多时候我们会把“见解成熟”当成什么呢?比如我们禅修中心,以及其他学佛团体有很多这样的人,他读了很多书,基本上是“干条条”,对自续派、应成派那些理论了解很多,比如“阿赖耶识”,他会从各种各样的书籍里面找来关于“阿赖耶识”的解释,甚至把哪个作者写的、哪个时候、哪一本书、哪一页都给你翻出来,有很多人以为这样就是“见解成熟”了,其实不是,这个叫做“记忆力成熟”,或者是“图书管理员成熟”,最牛也不过是“录音机、复印机或者油印机成熟”,不算什么。
真正的“见解成熟”是什么呢?就是你知道这些理论,还要能够灵活地进行运用,特别是要运用到你的修行里面去,那个才叫“见解成熟”。你知道该怎么去做,而不是和我们讨论中观唯识时,哗啦哗啦说很多东西,“哎呀,这个单空,宗喀巴大师说的,柱子以柱子不空,柱子上的实有空,他其实是这个意思……”然后索达吉堪布是这样说的,益西堪布是那样说的,说了一大堆——最关键的是,你是怎么说的?
首先,你得对那些东西有很深刻的见解,其次,你要拿去体会,体会了才知道它们中间的那些细微区别,才能真正了解大德们之间那些辩论的伟大,否则你就只记到了一些中国字,和它们的组合——自、续、派,三个中国字嘛,然后组合叫“自续派”,反过来叫“派续自”,我都倒背如流了。
所以不能这样流于文字,一定要很深刻地明白。这很不容易,但你是佛教徒,你要解脱,就必须要把它弄清楚,特别是走闻思这条路的人。有人说:“哎呀,我不是走闻思这条路的,基本上是那种脑袋上有包的!”那没办法了,你都承认自己脑袋有包了,那就只能走另外一条路,一定要去找个很好的上师,好好依止他,否则,你都脑袋有包了,你自己还走出来一条路,你那个能叫有包吗?!即使有包也是个智慧的包!(众笑)所以说,不能够去很好地闻思的人,真的要去找个好老师,让他指导,否则真的挺麻烦。
佛教说起来容易,无非就是要证悟空性,但是真的去做就不容易了。关键是因为“空性”不像人民币,或者是某个水果、蓝宝石、绿宝石那么简单,这些都是有形有相能抓到的,而“空性”抓不到,非常难搞,靠自己是很难证悟的。
那么,如果我们不是脑袋有包(有包也可以靠学习改善),就要去闻思,很好、很系统地多方面去闻思。特别是我们现代人,脑袋很发达,分别念很多,就很好地利用分别念,在逻辑的、智慧的路上,一直引下去,最后我们就会发现世界的真相、佛教的真相。
这样的人生才是有意义的人生,不要认为什么有钱有势,做官做国王这些才有意义,那是唯物主义的观点和立场,他们认为这一世就这样了,所以一做了国王就很厉害。我们以前经常举的成吉思汗的例子,一杀几千万人,他的名言就是,“男子汉人生最快乐的事,就是杀人性命,夺尽其所有财产,使其根绝,令其亲属痛哭,再奸淫其妻女。”这样的人,竟然还有人认为他伟大得不得了!
我们是不是也这样认为的?是非观念都是错误颠倒的,还觉得这样很牛。按照佛教的观点,死了以后还有生命,那就对不起!杀一个还五百世,那要还多少世啊?这还是要做人的时候来还,在此之前,首先要下地狱的,因为这个是巨大的恶业!按照佛教的观点,会认为这种人非常可怜,极端可怜!
关键是,哪种观点是正确的?
这个问题不管是佛教徒还是非佛教徒,都要好好去想一想。对非佛教徒来说,如果你稍微有点智慧,不是那种麻木的感觉主义者,这一想可能决定你生命的方向。其实现在大部分90后的年轻人,都是麻木的感觉主义者,他不管世界是怎么样的,反正我就过日子,快乐就行了,这里跟风那里跑,哪里有稀奇的就追过去,天天谈恋爱,失败一个再来一个,好像生活充满阳光,其实苦难还没开始,一开始你就知道厉害了,你会老!会病!会死!谁都跑不掉!你们看我,年轻的时候很风光的,现在老了。看到你们年轻的,我羡慕嫉妒恨啊!
也就是说,每个人的人生都一样,会有生老病死,所以非佛教徒你要去想一想,如果你的世界观是错的,你就有可能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佛教徒也要去想一想,你认为佛教是对的,它为什么是对的?既然它是对的,你为什么不照着做?如果你照着做了,又做得到底怎么样?
我们很多师兄学了很多年,他认为自己是佛教徒,但你在玩电脑的时候你是佛教徒吗?在搞些烦恼习气的时候你是佛教徒吗?浪费时间的时候你是佛教徒吗?你以为你成就了,是大德,看到什么都是法性啊?不是吧。
实际上那个时候,你已经忘记了什么是正确的东西,执行的还是过去那一套错误的世界观。所以我们一定要很深刻地去闻思、去思考、去修行,把这些思想深深地灌注于我们的灵魂中间!念念不忘,必有回响,道理是一样的。
“荣森班智达和无垢光尊者这两位大德不但自己的修证圆满,并且留下了大量关于宁玛派教法方面的论著,为宁玛派的教法传承,建立了不朽的功勋。”
无垢光尊者是一位非常了不起的大德(据一些大德们讲,我的上师慈城罗珠堪布就是无垢光尊者的转世)。无垢光尊者有多伟大呢?他撰有《七宝藏》、《四心滴》、《三大休息》和《三大解脱》等论典,其中《七宝藏》和《四心滴》都是宁玛派大圆满非常经典的著作。在《三大休息》的《大圆满心性休息》中,尊者把大圆满的道次第做了清晰详尽的阐述;而在《四心滴》的《上师心滴》和《空行心滴》里,他把大圆满非常甚深精要的一些窍诀都做了汇集。
无垢光尊者是我们宁玛派历史上理论和修证都非常厉害的一个大师,和他齐名的就是荣森班智达。但现在留下来的书籍主要是无垢光尊者的,荣森班智达的著作并不多,可能是因为经过这么长历史时代的变迁遗失了。
荣森班智达留下的东西虽然不多,但都非常精彩,现在有一些翻译了,大部分还没有翻译。如果这些著作能翻译过来,对我们汉地修行人会是莫大的福音,但是我们汉人要得到这些宝藏,也需要巨大的福报。
“福报”,大家听起来会感觉好虚啊,就是两个中文字而已。其实福报对我们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你不费力就可以得到你想要的东西,或者你费了力以后能够得到你需要的东西。如果没有福报,你费了力也得不到,你要不费力的话就只能去听YY了,所以福报非常重要。
这些东西能不能够翻译过来,具体体现在哪里呢?体现在这些大德们身体要健康,要有各种各样的机缘。而大德们的身体健康体现在哪里呢?体现在我们不要吵架,不要打架,不要互相攻击。金刚弟子一内战,直接导致他们的身体不行,所以这个东西说来说去还是我们的福报。
我们在争斗的过程中间会消耗掉大量的福报,而那些大德是依靠我们的福报因缘而降生的。你一斗,他就不行了;不行了,书就翻译不过来了;翻译不过来,你就看不成;看不成,解脱就出现麻烦;解脱出现了麻烦,绕个圈原来是没有福报;为什么没有福报?因为我们吵架了!
大家好好去想一想这些道理。你说你是佛教徒,当你对周围的金刚兄弟,甚至同坛灌顶的金刚兄弟产生意见,产生辱骂、内斗的时候好好想一想这些。想这些时要针对自己,而我们很多时候是拿这些去要求别人:“你还击我?你想一想我是你金刚兄弟!”他攻击别人的时候就忘记了,这样就挺糟糕的。
我们很多人都是这样,不内观,老是看别人,甚至有的师兄精彩到这样的程度:“我恨不得杀了他,我想揍他,抽他的耳光,他一定会下地狱的,为什么?因为他的嗔恨心那么大!”(众笑)哎!有时候很想拿个镜子给他看,里面这个人嗔恨心比你的嗔恨心大。大家要记得,所有佛法的道理只能拿来对自己,一旦要求别人,那就是不如法的。
“并且留下了大量关于宁玛派教法方面的论著,为宁玛派的教法传承,建立了不朽的功勋。无垢光尊者有《七宝藏》、《四心滴》等论典,无论任何人,想了解西藏的大圆满教法,唯一依靠的书籍,就是龙钦巴(无垢光尊者)的这些著作,不仅相当殊胜,而且知名度也很高。荣森班智达的著作虽然在他的传记里提到过,不过,因为他生活在九百多年前,当时的印刷技术还很落后,所以有些著作因受到损坏而绝版,故没有保留下来。目前只剩下大概三四本、四五本的样子。在他的论著中,绝大多数是讲密宗和大圆满的。其中有一个短小精悍的论典,尽管只有一、两页,内容却相当丰富,名字很奇怪,叫做《黑蛇总义》。是以一条蛇作为比喻,综合、整体地分析了从小乘佛教到密宗大圆满的一些见解上的层次。”
刚才也说了,见解对佛教徒有多么重要,对于见解我们要怎么去运用,见解可能导致我们的世界观、价值观和行为会不一样。比如说,如果我们是唯物主义者,就有可能真的去抢银行,就算不抢银行,别人也不能来碰我的东西,碰了就干掉你!但如果是一个佛教的大修行人,你去碰他的东西,他会干掉你吗?我们经常读书看到,一个佛教的修行者在打坐,一个小偷进来他家里面,到处翻东西翻不到,修行人会说:“哎!你不要那样翻,在那里那里,那个角落里面。”(众笑)他会这样的。
如果持我们现在的观点去看他,基本上那个人就是神经病了,稍微好一点的,也最多说:“他慈悲,把自己的东西让给了我。”错,他根本就不会有“把他的东西让给你”的想法,因为他不会认为有真的“他”和“他的东西”。
所以在看任何一个事情上,持有不同观点的人就有绝对不同的结论。有些人我们认为他是对的,“哎呀,他把自己的东西让给我,好慈悲啊!”其实那个不一定仅仅是慈悲的观点,佛教徒这样做,基督教徒也这么做,比如特雷莎修女。真正还是要看他到底有“我”吗?有“他”吗?有“那个东西”吗?这才是真正佛教的观点。所以世界观非常重要,那么世界观来源于哪里?来源于正确的见解。
二、宣讲正论。
这个比喻讲的是:有一家的小孩趁大人外出干活之际,把一条花绳子扔在了水缸里面,当家人回来后,发现水缸里似乎有一条蛇。针对这一现象,他们的家人就有五个不同的观点,以及观点背后的五种不同行为。作者以每个人的观点和表现,影射出小乘与大乘,显宗与密宗,普通外密与内密,以及内密与大圆满之间的差别。
无可否认,大家的眼睛所能看到的,是相同的景象,这一定不会有任何争论。关键的分歧,就在于每个人对所见之物的不同观点。
到这里世界观和见解就出来了。
“一条花绳”扔在水缸里面,大家都看到好像有一条蛇,以蛇为绳。它这个比喻是什么呢?就是说我们现在看到、觉得的这些现象,实际上它并不是我们所看到的那样。
对于佛教徒来说,这些现象是要伤害人的。为什么呢?因为按照佛教里面的基本观念,这些现象叫做“有漏皆苦”、“诸行无常”,现象一定是苦的。
佛教里面任何追求快乐的方式,和普通人都不一样,普通人认为,现象会带给我们快乐。很简单,饿了要吃,冷了要穿,而且要穿漂亮的,孤独了我一定要去找朋友,我一定需要家庭,两个人安安静静、幸幸福福地过一生。普通人一定会依靠这些现象,没有这些现象,何来这些快乐呢?但佛教认为不是这样的,哪怕是最基础的小乘都认为这些现象是伤害性的,世间皆苦,所以是“苦谛”。
有些人说:“不是啊!我谈恋爱的时候很甜蜜啊!”你们分手的时候呢?你说“万一我们不分手呢?”他不死啊?你给我找一个只谈恋爱不会死,而且他们恋爱的程度永远都一样的?只要找到了一个,我马上不信佛,我信你!你看我们初恋时一看到对方,“唰——”,眼睛闪电,“唰——”,脸红心跳,觉得不好意思,晚上回去天天想,想到他就睡不着,幸福吧?如果天天这样,到老夫老妻了还这样,你活得下去吗?(众笑)
所以一定会变的,轻微的变化在佛教来说就是痛苦。你说“我没有感觉到痛苦啊”,那是因为你的感觉不灵敏。但是这种轻微的变化、变化、再变化……总有一天会让你感觉到痛苦的。而且现代人的心灵跳动太快了,感觉到这种变化带来的痛苦的时间也越来越短,以前是“七年之痒”,现在是“七个月之痒”,弄得不好,“七天之痒”。这是说男女之间,吃东西也一样的,你有本事天天去吃火锅?
所以佛教认为现象最终一定会带来痛苦。因为“能境”和“对境”都要变化,然后”能境”对“对境”的感受也会变化,坏的会增加,好的会衰减,这个就是“苦”。什么是“好的会衰减”呢?初恋绝对有个上升的幅度,刚开始时不咋样,有一天对上眼了,就有个上升的阶段,逐渐甜蜜渐入佳境,然后一旦“勾搭成奸”,“哗——”,就开始下降了!你说“不是啊,我们越来越嗨”——我才不信!这样你的精神状况要出麻烦的。
我为什么老拿爱情开刀呢?因为这是我们时代的人执著最严重的东西,其他比如吃的方面,大家除了对肉还有贪著以外,对“素”好像不是很贪著吧?即便对吃的有贪著,但也好断一点。
人类现在有几个大的贪著是很难断除的,毒品,一旦粘上就很麻烦;然后是情欲和性欲(这里我把情欲和性欲分开了);还有就是吃和睡,但是吃和睡你用不着马上就把它戒掉。你说我把“吃”戒了,啊,你是神仙!最牛的把“睡”也戒了,啊,我基本上要朝你磕头了。(众笑)我们要把这几个最影响我们修行的东西都戒了,特别是毒品,佛教徒是肯定不能粘的,情爱就要看情况了,但最终也一定要断掉。
这些东西最终的结果都是苦的。
你能找到一个让你不苦的,一直让你幸福的东西吗?比如身体,不管你什么幸福,一定要依靠身体,但身体能让你永远快乐吗?如果你敢这么说的话,很简单,我马上叫人拎着开水提着刀过来,你不是永远快乐嘛?开水和刀来了你应该还是一样快乐嘛?那是不可能的。
所以,有现象一定会带来痛苦,因为现象是因缘聚合无常的。佛教最终要得到的,是永恒的、常乐我净的快乐,任何东西都破坏不了,也绝对不会出现衰减。这个东西很厉害哦,人民币买得到吗?比尔·盖茨、巴菲特,有本事让他拿钱买这个东西,不要说这个,买个长生不老他都做不到!但佛教里面就精彩哦,莲花生大士就是永远不老的,他永远都是十八岁这个样子。
两种世界观导致的结论和结果是完全不一样的。如果佛法是真的,那真是无比美妙的事情,但是很不幸,几十年来我们都把它当做迷信。当然,我们现在开始“伸冤”了,只是目前这个“上诉”的层面还比较低(整个社会对佛法的正确认识还很缺乏)。
那么现象都是苦,所以在佛教的基本观点里面看见的东西都是“蛇”,会咬人。但实际上是不是真的“蛇”呢?不是,只是现象——“花绳”,不是真正的蛇,没有真正的伤害性。
真正的伤害性在哪里呢?当你认清了现象是花绳的时候,就没有伤害性了。最关键的就是你认为它是“蛇”,它才有伤害性。
什么叫“认为它是蛇”呢?就是你没有看清它的本相。对于各种各样的现象,我们都觉得有伤害性,那怎么去消灭这种伤害性呢?就有了各种各样的方法。诸如怎么对付花绳,怎么看待花绳(也就是这条“蛇”),怎么去发现这条“蛇”其实是花绳,它一点伤害都没有,甚至是快乐的来源……这些就牵涉到佛教内部一个个具体的见解。
(一)第一个人认为,这是一条真正的蛇,所以惊恐万分,于是想尽办法一定要把这条蛇扔出去。实际上他看到的不仅不是蛇,甚至连蛇身上的每一个微尘都没有,正因为他把绳子看成蛇,在恐惧的心理的作用下,才产生了想赶走蛇的行为。
这个比喻所影射的教派,就是声闻缘觉乘。声闻乘分为一切有部和经部,我们统称这些派别为小乘佛教。
小乘佛教认为,人我是唯一不存在的法,除此之外的万事万物,全都实有存在,包括所有外界的物体与一些精神的细节,以及精神和物体的运动等等。小乘行人把烦恼当成实有的法,故而想断除烦恼也相当费力,戒律也特别多,面对任何问题,都是谨小慎微、如履薄冰。
关于这些,在《入行论》智慧品,以及《菩提道次第广论》中会广讲,大家可以自己去翻阅。
我们不会认为现象是蛇,反而是一条宠物,去和它玩,一不小心就被咬一口。比如谈恋爱的时候就这样,认为爱情是宠物,I love you,you love me,一失恋就被咬了一口,我们凡夫就是这样的。但小乘的修行人不是如此,他们就是这里的“第一个人”,他们一看,就知道现象是有伤害性的,(认为是真正的毒蛇)所以要对付它。
怎么对付呢?要离开这些现象,起码要控制住不再接触这些现象,特别是一些可怕的现象。所以对我们居士就规定了五条戒律,你一定要守的:①你不能杀人,否则中阴时太吓人了,这个叫“杀戒”;②有“盗戒”,不能偷东西;③不能“邪淫”;④不能说大“妄语”,这个“妄语”不是指平常做生意说的那些谎话,而是说自己成就,已经开悟了,或者有神通等等,这个叫做“说增上人法”;⑤“酒”,现在应该把它引申为麻醉品,各种各样的麻醉品都是。这就是“杀、盗、淫、妄、酒”居士五戒。
为什么会造成这样的结果呢?我们需要去分析小乘的世界观到底怎么回事。
小乘认为,整个物质世界是由微尘组成的,这和现代唯物主义主流思想很相似,他们都去分解物质,唯物主义把最小的物质分为夸克、亚夸克、量子、希格斯玻色子等(前段时间科学界翻天覆地寻找希格斯玻色子,花了四十亿欧元,这些钱可以让非洲没有灾民,所以世界观错了就是个问题,如果是佛教徒根本就不用找,四十亿欧元也就节约了),而小乘认为,这种最小的物质没有方向、没有体积,叫“无方微尘”。
但小乘和唯物主义还是不同,他们认为世界的根本由两大东西组成,除了物质以外,还有和物质不一样的“心识”,心识是由刹那组成,他们其实是二元主义者。而唯物主义者不承认心识,说心识是物质运动的结果,这是一个大的差别。
如果心识是物质运动的结果,那么物质一崩散,心识就不存在了。但如果独立于物质还有心识,世界是二元的话,那么物质离散了,心识还在。所以小乘认为我们所有的苦难,实际上就是心识贪著于外界现象而导致的结果。比如我们拼命地贪著身体,在死亡时就会导致剧烈的痛苦。
那么,怎么离开这些苦呢?他们认为心识离开现象就可以了。怎么离开呢?这个要去了解心识是通过什么样的方式去贪著外界的。
首先,心识一定要建立个体,就有了人我执,个体建立以后,就产生了贪、嗔、痴、慢、疑。为什么呢?建立的个体后,一定要保护个体,对个体有利的、舒服的东西就要去抓取,谓之为“贪”;对个体不利的、要伤害个体的东西,就搞定它,解决它,排除隐患,谓之为“嗔”;不知道这个个体根本就是不成立的这种愚蠢,谓之为“痴”,根本的“痴”;一建立了个体后,一定会有比较的,我这个个体比你那个个体牛,谓之为“慢”。(凡人都是如此,这个世界在痛苦地比较中发展,人也在比较中越来越痛苦。其实现在一个普通人所穿的衣服、所拥有的东西,已经比以前的土豪、地主多很多了,但他偏偏就是不和过去的土豪比,非要和现在的土豪比,所以就开始痛苦了。我小时候长期都只有三件衣服,一件里面穿,然后套一件棉衣,外面再穿一件外套,基本上跟佛教的“三衣”差不多。(众笑)这三件衣服我一年四季轮着穿,春天穿里衣和棉衣,夏天就把外面的衣服脱掉,只穿里面一件,那时候大家都这样,也觉得没啥。现在行吗?谁敢这样穿?我看乞丐都穿得比我那时候好,好歹我还是干部子弟。但那时候我没觉得自己穷、痛苦,现在不是了,一比较,哇,真的是好穷好苦!)
我们相续中有“慢”,“慢”就是比较,比如一个人已经挣了很多钱,看到别人有五百个亿,他会觉得自己更牛:“我有五百零一个亿!”他就要这样去产生比较,其实多了一个亿对他生命有什么太大的好处呢?可能一点儿都没有,但他还是要去比较,因为傲慢,他生命的存在需要用傲慢来支撑。
那么,建立了身体和自我,去获取这现象产生“贪”和“嗔”的时候,一定会有“疑”,为什么呢?你要贪,就要想怎么才能贪得到,要嗔,就要想怎么才能打赢,“兵者,诡道也”,为了满足贪和嗔,你就要去哄、要去欺诈,所以一定会有“疑”。于是“贪、嗔、痴、慢、疑”,就因为人我而建立了。
小乘看到这一点,知道所有的苦难都是通过人我而建立的,所以他们认为不需要去做别的事,就是要把人我消灭掉,这样一来,这些复杂的痛苦就息灭了。
那么,怎么去解决人我呢?他首先看人我是怎么回事。我执在建立人我时,可以以肉体为施设处,可以以精神为施设处。通常,我们会认为这一堆肉体是我,比如我“啪”给你一耳光,你会说“凭什么打我?”其实我哪里是打了你的“我”,我打的是你的脸、你的身体,但那个时候你会认为“身体”就是“我”,这就是物质的“我”。
还有精神的“我”,比如我骂你,骂你是头猪,是王八——那你是猪、是王八吗?或者我说你头顶长疮、脚底流脓,坏得不得了——那你头顶长了疮,脚底流了脓吗?根本没有。但我这么骂你,你一定比头顶长疮、脚底流脓还要受伤,为什么?你哪个部位受了伤?你说“我的心受伤了”,这个时候你就把“心”当成“我”,用意识和感觉制造了一个主体,而且这个主体是不容侵犯的,有人格,有自尊——“你可以伤我,不可以伤我的自尊!”
所以,小乘认为这两者是痛苦的根源。为什么呢?
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去保护“我”,让“我”快乐,而让“我”快乐的时候,就有“求不得苦”,比如说,“我”有身体,就要吃饭穿衣,在物资比较匮乏的时代,吃和穿你可能都找不到,这个叫做求不得苦。
然后是富有可能会变得贫穷,或者两个人谈恋爱,慢慢开始变淡,爱人移情别恋,或者钱包不见了,就是“爱别离苦”,拥有的东西开始消失。你只要建立了个体感,就一定会有“爱别离苦”。
在保护自我的过程中,你去追求和争夺什么的时候,一定会发生冲突,乃至于只要建立了自我就会有冲突。你把两个人放在一起,不管多好的朋友,包括孪生兄妹在一起都要产生冲突,我们经常说“牙齿和舌头还要打架”,为什么?因为它们是“牙齿”和“舌头”,没听说舌头和舌头自己还会打架的,它们有两个个体,两个个体一建立就一定会有冲突,这个叫“怨憎会苦”。
还有一个叫“五阴炽盛苦”。当我们建立了个体,很多感觉就来了,比如孤独、寂寞、“无语怨东风”,好浪漫啊!这就叫“五蕴炽盛”,通俗一点说就是“吃饱了撑着”,没事就觉得无聊。
依靠个体又建立了一生。不管以什么东西为个体,物质的身体,或者受想行等,这样的个体一定会产生变化,有时候甚至会产生阶段性的大变化,这就是生死轮回最大的痛苦“死苦”,这个阶段性的个体毁灭了以后再出生,就会有“生苦”。建立了个体以后,一定会有无常的变化,就是“老苦”。在变化的过程中有时会产生跨越性的变化,或者是激烈的变化,“病苦”,这些全部都是围绕着这个个体而来。
所以佛陀说我们生命有八种苦,生、老、病、死、求不得、爱别离、怨憎会、五阴炽盛。这几种苦的根本原因是什么呢?就是我们建立了个体,人我执。说通俗一点就是现在人说的“存在感”,我们经常通过去折辱对方、刷屏等事情来获得存在感,要是你觉得自己不存在——嗯,“我觉得自己不存在”,那“我”存在吗?
所以小乘的修行就是要去消灭自我。为了消灭自我,他首先要分析自我是怎么来的,他发现实际上没有自我,是心把心识刹那和无方微尘的堆积误认为一个个体。无方微尘的堆积就是身体,我们的皮、肉、筋骨这些东西,还有精神方面刹那刹那地堆积,这些就构成了五蕴,叫色受想行识,然后建立了个体感、存在感,由此建立了自我。
然后,为了保护自我又会有很多东西。什么意思呢?我们建立了自我,就会有贪、嗔、痴,慢、疑,这些东西全都是因为保护自我而造成的。所以说他们一定要去掉贪嗔痴慢疑,自我没有这些保护,自然就散了。
小乘就去观察,在贪嗔痴慢疑里,哪一样是最容易让自我得以成立的?他们发现人类的贪欲是最厉害的,要先把这个东西消灭掉,才有可能去掉自我,于是他们就采取了不净观和白骨观这类比较容易做的修行方法。
在所有贪的现象中,最能引发贪欲的是什么?食色性也。食,就是吃的东西;色,喜欢美好的东西。对于人类来说,什么东西最美好呢?男女色。有人可能说:“不是啊,人家七、八十岁的都不喜欢男女色了,喜欢珠宝。”珠宝也是色,而且他毕竟年轻过吧?他老了,并不代表他不喜欢色,只是现在身体的功能没办法再支持他,他喜欢色的种子还压在相续里,而且如火如荼地运动着,一旦换一个身体,这些被积压得很深的东西就会蹦出来,即便是狗,也是一条充满激情的狗。
所以小乘的修行以破贪为主,怎么破贪呢?首先要戒掉贪的习气,我们在轮回中堆积了很多贪嗔痴慢疑,保护自我的势头非常大,要先把它挡一下,不能一直滚下去,滚下去就没办法修行解脱,所以他们制定了许多戒律,对在家人来说有杀盗淫妄酒,还有八关斋戒;出家人的戒律有沙弥戒、比丘、比丘尼戒,比丘戒有二百五十多条,比丘尼就更多了,三百多条。
很多人问:“为什么佛陀制定戒律时,对男性这么宽松,而约束女性这么多呢?”其实这个问题就像一个病人揪着医生问:“凭什么他只吃感冒药,我要吃艾滋病的药啊?”因为你得了艾滋病嘛,(众笑)原理好简单。
现在他们争过去争过来,还这样那样地考证,非说佛陀当时制定戒律如何如何,甚至有比丘尼站出来要取消一个叫“八敬法”的戒律,就是作为任何一个比丘尼,哪怕是成就者,见到刚刚出家的小比丘、沙弥,她也要行礼。哇,在这个男女平等的社会怎么受得了,比丘尼都已经成就了,见到小比丘还行礼?情何以堪啊!
他们为此提出各种各样的观点,连佛陀的戒律也要否定掉,真的是扯淡。现在人的分别念就这样,也就是我们刚才说的,站在“我们”这个立场上说话,再加上接受了西方男女平等的思想——喂,男女从来都是不平等的,怎么平等呢?平等了怎么谈恋爱啊?
平等是有层次的,本性上我们都是佛,绝对平等。但是,在其他很多时候,男女一点都不平等,打仗时都是男人冲前面,女人跑后面,平等吗?很多时候要根据男女不同去设置一些情况,这才是真正的平等。从世俗的角度来说,什么方式能更大程度地让生命更快乐、不遭罪,那就是最好的方式;而从佛教的角度来说,什么方式能让生命尽快解脱,那就是最好的方式。就像创巴仁波切所说:“要用最创意的方式让他们解脱”,佛陀只不过创意地为女性多订了一百多条戒律,就这么大意见?病人向医生提意见?着实挺荒唐的。
小乘定了这么多戒律,其目的是什么呢?封杀习气势力,让那些贪嗔痴慢疑滚动的势头稍微缓一缓,停一停。为什么呢?人的很多行为其实是长期习惯堆积的结果,不停地堆积、不停地堆积……到后来你就控制不住了。
其实我们有很多这方面的常识,比如我,几十年来都是凌晨四、五点才睡觉,中午十二点以前绝不起床,这就导致我现在早上一起床就受不了,这就是习惯成势力。
那怎么办呢?可以用强烈的东西把这些势力先堵一下,一堵就受到阻碍了,然后再建立一种新的习惯和行为模式。不过,在封锁它的时候会经过一个特别难捱的阶段。(比如我们看到肉就想吃,最毒的方法就是指天发誓我坚决不吃了!不吃的时候,外在的行为断了,实际上内心断没断掉肉?没有断掉。就像我以前戒肉了以后,天天晚上梦见卤鸡打架,说明那个时候心里好想啊,比想初恋情人还猛烈,真是想得“一塌糊涂”。)
但是,过一段时间,这种感受就会慢慢开始减弱,为什么呢?因为你不再做,习气就不再增加了。此外,由于我们凡夫的相续一定会有习气发出来,新的习气一发出来,就能把旧的习气堵住,基于这个原理,我们可以做一些非常厉害的串习,比如念“南无阿弥陀佛”,或者“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前面的叫做持名念佛,后面的叫做念法身佛)这样就会建立新的习气来代替过去的习气,二者此消彼长。
刚才说的引业,就是你相续中最大的业,如果你的引业变成了念佛,随时随地“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由于念佛具有巨大的功德,这个过程中会出现身体放光,身上有檀香气出现等稀奇古怪的事情,所谓“香光庄严”。但这些都是次要的,最紧要的是死亡的时候,你相续中念佛的习气会成为最大的业,好了,“信愿往生”,如果你真的有往生的信愿,念佛也是为了完成这个信愿,那么一往生,你就去了西方极乐世界。
如果你念的是法身佛,这样修习空性成为习惯,并且很准确地修到位了,可以安住在里面很长时间,这就是大圆满成就者,即身——活着的时候就成为了佛。
而小乘是通过戒律的作用,先把习气堵住,然后借用这个空间去建立有利于解脱,或往生三善道的新习气。当然,小乘不是为了成就大圆满或念佛往生,他阻断习气的目的,是为了堵住乃至破坏掉保护人我的那些习气。
人我只是一个错误认知,真正去找是找不到的。我们经常说“我我我”,“我”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如果你说“我就是这一堆身体”,这就是错误认知,恰好说明“我”根本不真实,一刀下去就不见了。你说:“就是不见了啊,我死了啊!”——唯物主义者。如果你不是唯物主义者,而是佛教徒,那一刀砍完,另外的“我”就冒出来了,因为“身体”根本就不是“我”!
如果“身体”不是“我”,那到底什么是“我”?“受”是不是“我”?那最多算“我的受”,“我”的感受。“想”也不是“我”,是“我”在想,“我”不想,“想”就没有了。“行”是各种各样的心所,也就是各种各样的情绪,如果情绪是“我”的话,那一种情绪就一直持续下去了,“我”不能叫做“幸福”吧?如果“我”的代称就是“幸福”,哇!那就舒服了,因为“我”是一直不变的,那么幸福就应该一直不停,其他如痛苦等情绪也是一样的道理,但它们都会变化,所以“行”不会是“我”。识,分辨力,我们会认为是“我”在分辨,分辨力肯定不会是“我”。所以,受想行识一一分析都找不到一个“我”。
那么“我”是什么呢?“我”实际上是心识对这一堆微尘和刹那的误认,误认为有一个“我”,并且依据“我”去发展贪嗔痴慢疑,所以形成了痛苦,小乘就是这样来看待世界以及我们的生命的。
由于要通过守戒来阻断习气势力,小乘的行为就非常小心。他们不承认大乘和金刚乘,所以也没有菩萨戒和三昧耶戒,只有别解脱戒。什么是“别解脱”呢?就是别别解脱的意思,你守你就解脱,他守他就解脱,你和他是不同的,叫别别解脱。
小乘认为世界是由微尘和刹那组成的,那么他们的戒律是属于哪一类呢?比如,杀戒能不能拿出来看?不能。所以小乘认为,戒律是看不到的,叫无表色,是心识刹那的堆积,这种无表色就放在你的心相续里,成为一种业力,如果你把它破坏了,就没有了,而且过去的习气失去阻挡会重新泛滥,甚至变本加厉。所以小乘行人对于戒律非常谨小慎微,他们认为受戒之后绝对不能破,一破就完蛋,会非常痛苦。
这个观点在一定程度上是正确的,就像我们戒烟一样,如果真的熬得住戒掉了,以后连烟味也不想闻到了,但如果戒不掉就会变本加厉,我有个朋友就是这样的,刚开始戒得咬牙切齿的,突然熬不住又抽上了,本来以前他一天抽一包,这之后反而一天要抽两包。
依靠相续中佛陀制订的戒律,可以阻挡以前相应的恶业。以杀业为例,无数世以来,我们杀过很多生命,比如你恶狠狠地打死一只蚊子,认为它活该,发心、正行、回向都具足,就造下一个很圆满的恶业。恶业不忏悔还会不断增长,打死一只蚊子14天后不忏悔就等同于杀一个人!那我们杀过多少人?在我们的相续中,这样的恶业可以说是堆积如山,而依靠杀戒,这些恶业就可以挡在外面。什么叫“挡在外面”呢?就是挡住不让它发作。
如果我们不守戒,或者失坏戒律,这些恶业一旦发作,很容易把你摧毁。摧毁的含义是什么呢?就是许多厄运会落到你头上,患癌症、事业失败、突然抓进监狱被一枪毙了……而且很多事情还很不合情理。我们唯物主义者的观点不会认为是业力,认为是别人陷害自己,是社会形势变了。但你为什么不想想,别人为什么要陷害你?社会形势为什么会变?为什么只枪毙你不枪毙他?其实都是有原因的,就是因为你相续里面的恶业开始发作。
所以小乘认为一定不能破坏阻挡恶业的戒律,他们会如履薄冰地坚持守戒,在这个过程中,他会去修不净观或四念处(也叫内观)。小乘为什么修内观呢?因为他们认为,本来没有“我”这种东西,但“我执”会胡乱寻找施设处,有时候认为身体这一堆物质是“我”,有时候认为某种情绪、感觉或判断力是“我”,其中身体就是“我执”的一个重要寄托。
小乘修四念处时,会去反观自己的身体,他们发现身体根本就是没有的,心就彻底明白了身体其实担任不了施设处。“观身不净,观受是苦,观心无常,观法无我”,这就是小乘的四念处,他们会去观修这些东西。当然,这里的“观法无我”,仅仅是“无人我”而已,没有说“观法是无我空性”,这也是大乘和小乘的见解不同,到后面我们会讲。
不管怎样,至少小乘不承认所有的法里面有一个不坏的“我”,他们发现了这个事实,通过这些方法去修行,比如通过观修不净观,就会把那些养哺、滋长我执的贪欲和嗔恨全都慢慢干掉。
为什么不净观有这么大的作用呢?因为男女的贪是最大的,把这个最大的贪欲去掉以后,其他的贪欲也就迎刃而解。为什么这么说呢?我们为什么要贪著好看的行头呢?你是想让一条“女狗”看见你帅气吗?不是的,你想让“女人”看到你帅气。我们为什么想开名车,而且香车一定要配美人儿呢?篮球场上为什么会有穿着很清凉的篮球宝贝在那里吸引你的眼球呢?全都是围绕男女的贪欲而来的。
所以他们先对付这个最大的贪欲。比如有的人去修不净观或白骨观,一边放一张美人的照片,一边放白骨的照片,甚至肠肠肚肚露在外面蛆虫遍地的女尸照,看一眼美人再看一眼女尸……就这样反反复复看下去。
我们的贪欲很多时候是因为异性的身体而引发的,你绝对只是想去拥抱那个美人,而不会想去拥抱一堆肠肠肚肚。如果你长期做这种交替观修,看多了以后,一看到美人马上就是恶心的女尸,哇!按照普通人的说法简直就是变态,但他们不知道这是遏制贪欲很管用的一种修行。
如果一个人完全被贪欲操控到无法控制,日日夜夜想得吃不下饭,造成自身的很多痛苦,很简单,拿一张她的照片和女尸照对比看,连看三个礼拜,我保证你的思念随风飘逝。而且这种效果不仅仅只是一个异性的身体,它会扩而大之,对所有异性的贪著都会被遏制住。
当然,在佛教里面,不会认为这是究竟的、彻底的修法,它只是对治性的,就像青霉素一样,它能把炎症治掉,但也可能会把你的肝肾功能给毁掉。不净观也是这样,它可以有效地对付你那种来得太激烈的贪欲,但也有可能扼杀掉你的生命力,搞得心没有活力,觉得活着没意思了。
在释迦牟尼佛时代,有小乘行人修不净观修到自杀的,所以佛陀就让大家先修白骨观,从右脚开始观,观自己全身都是白骨,观自己成功了以后,再观别人也是白骨,看一个、两个、三个、十个……最后累累世界皆白骨,真的是白骨现前啊!然后再观修白骨化光就没有问题了。
你可能觉得这个不可能,其实很多精神病人都做得到的,有些精神病在那里反复地做拥抱的动作,你看他抱的是虚空,但在他的境界里就是在拥抱他的爱人。人家精神病人都做得到,你一个专职修行人做不到?一定可以的,只是你不去做而已——你当然不去做了,那么漂亮的美人,你舍得搞成白骨吗?你要是明白了小乘修行的目的,就知道他不变态你才是变态了,因此,在这个事情上实际上印持着一个人的世界观和见地。
当一个人的心不被贪欲和嗔恨所折磨的时候,其实是非常宁静和宽容的,很容易深入禅定。在很深的禅定中再去观察这些见地,就能把见地予以实现,而且是见地性的实现或证悟性的实现。什么叫做“见地性或证悟性地实现”?就是心直接发现——哦!自我真的是没有的!
(我现在这样说其实是思维型的,因为说话一定要通过思维,但那个时候不是用“想”的,是心的明力直接去觉照、感觉到的,所谓“观照”。)
有一天我开玩笑问一个师兄:你用通俗的语言解释一下,什么叫“照见五蕴皆空”的“照”?他一下就愣了。其实好简单,什么叫做照?就是“觉得”,“我觉得”那就是“照”,不要弄那么复杂,实际就是你要去“觉得”。
你”觉得”自我是不存在的吗?你说“我觉得啊!”其实你这不叫“觉得”,是你“想”的,你头脑里想“自我是不存在的”,因为人家告诉了你,不是你“觉得”的。说法不管用,一定要直接感受,通过在整个相续里对五蕴反反复地进行检查,心直接地觉得自我真的是不成立的,只是心的一种错误认知,这个时候会觉得这一堆身体和外在的身体都是一样的。心对此有了直接地认识之后,就叫做小乘初果向(小乘有四向四果)。
如果你是大乘,你会觉得就是光明,这一堆和那一堆都是光明;如果是小乘,你会觉得这一堆和那一堆都是无分刹那和无方微尘的集合,没有什么太大区别。当心真的这样直接认知的时候,它就不会回到我们现在这个立场去说话了。
我们现在不是这样的,我们在概念上会觉得“没有人我”,“一切都是法性”,但心根本就没有直接地觉得,直接觉得的还是有我有你,做事的时候也是以这个见地为基础的。
真正觉得人我不成立的时候,会觉得这个世界真是没有意思,整天都在外面贪啊嗔啊烦恼啊痛苦啊,简直无聊极了!那怎么办呢?因为没有自我以后,贪嗔痴慢疑就被拔除掉了,入定就很简单,所以小乘行人就会进入灭尽定。
我们凡夫是没有办法进入灭尽定的,不要说不断乱飚的念头,就算你没有思维性质的念头,坐久了屁股会疼腰腿会酸,这些本身也都是念头。哪怕一个人瘫痪了,不能动弹,也无法进入灭尽定。凡夫的心无法安静下来,心的势力非动不可,导致相续无穷无尽地滚动,这就叫轮回,所以一定要通过修行把这些滚动慢慢止息,这就叫涅槃。
“苦集道灭”,苦就是现象,滚动;滚动的势力越堆越大,叫做集;然后要去修道;道的结果就是灭,不再滚动了,涅槃寂静。涅槃就是所有的受想行全部灭了,也没有了人我执。(如果还有人我执,就叫做灭受想定;如果没有人我执就是阿罗汉的灭尽定)。
所以,在小乘那里,戒律如同生命一样重要。佛陀涅槃前,阿难悲痛地问:“佛入涅槃后,谁应当作为我们的导师?”佛陀回答说:“以尸波罗蜜为师。”翻译成中文就是以戒为师,守持好戒律,如此就可以阻挡相续中的习惯性势力,从而建立新的解脱的势力。
我们再总结一下,小乘的解脱势力是什么?就是干掉人我!要干掉人我就要干掉贪欲,要干掉贪欲就要去修不净观、白骨观、四念处。(只修白骨观和不净观不行,人我还是成立的,它只是帮助心去掉贪欲,更容易见地性、证悟性地去体会到没有人我,而不会像我们现在这样只是概念。)
这就是《黑蛇总义》里出现的“第一个人”,他们认为现象是一条真正的蛇,很可怕,一定要阻止去跟现象接触,所以小乘里面一般他都要求你进山林,要守很多的戒律。
现在流行小乘的地区,主要在东南亚:泰国、缅甸、斯里兰卡、越南、柬埔寨。在佛教三大语系,巴利语系,藏语系和汉语系中,他们属于巴利语系,南传上座部至今依然保持着佛陀时代的衣着、戒律、语言及修行方法。
他们认为汉传佛教,包括藏传佛教的服装都不是佛陀制的,此外,他们禅坐的方法有单盘(汉地一般讲究双盘,我们大圆满叫“无盘”),会要求进山林修行,要守很多戒律。
如果你去他们的寺庙参观,会看到有骨头,有剖开脑袋露出脑髓或半个身体的塑像,他们为什么这样做?原理就是以上所讲的内容。基于这样的原理导致了他们的行为,但他们的目的也是为了解脱,这就是我们今天讲的第一个见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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