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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开始第二个禅七的第二堂课。上堂课把“护法品”讲完了,整个护法品,实际上就只有一个故事:宫中的内侍薛简,带着武则天和唐中宗李显的旨意去请惠能大师接受供养,结果被推辞了。一般的大德都会推辞,为什么呢?有些大德可能会借助政治力量来弘传佛法,比如唐玄奘,他就借助李世民的力量,可是李世民死后,唐高宗李治对他就不那么友好了。所以,借助政治有可能会得到很大的帮助,也有可能会受到反噬。
从古到今,接受政治力量来弘扬佛法的大德们受到反噬的例子有很多,虽然接受政治力量有好处,但据我所知,更多的是受到了压制,甚至引起很大的过患。明代著名的憨山大师,他借助朝廷的一些政治力量去弘法,后来也受到了牵连。大慧宗杲也是,著名《大慧书》的内容,基本都是教朝廷官员怎么去修行的书信,但他后来也出问题被流放。
借助政治力量从普及佛法的角度来说很有好处,可以让更多的人接触到佛法。从让修行人真正获得解脱的角度来说,政治力量可能起到一定的作用,但最大的作用还是在于教法以及学人本身的根基,还有善知识、成就者引导的方法。也就是说,佛法是否能够借助政治力量,也不一定的,大德们会作出衡量。
惠能推辞了唐中宗和武则天对他的召请,因为神秀师和惠安师已经在当时的洛阳了。大德们之间的见面,可能不会有冲突,因为大家都是证悟者,各自心安,不管他人事,不管是好是坏,都不会在意,但他们的弟子就做不到了。如果惠能把他的南宗弟子带到洛阳去,就好比武当对少林、太极对八卦,八卦层出不穷。所以,为了避免这些矛盾,惠能就不去洛阳了。
以上可能是一个原因,还有其他的原因。惠能本身属于顿宗,并非要长篇大论地讲经。一般是某位学人有了一定的闻思、修行基础,根基到了,再去惠能大师面前,两个人对答。去见惠能大师的,基本上都是出家人,或者是修行很长时间的人。“机缘品”里面讲到的那些人,哪怕是要杀他的张行昌,都是学佛多年的。所以,惠能一般要对这些人讲。
如果去洛阳见皇帝:第一,要受政府的控制;第二,弟子们要冲突;第三,那些学人不见得就像机缘品里那些根基比较高的人。惠能自己说要接引上上根人,而成片的人往往要大量地学习经论,一定要思维,需要想通很多东西。
想通东西有很多作用,可以借助思维来驱除对世俗的贪恋,纠正自己的行为,约束自己的欲望,这是排开的一方面。还有建立的一方面,可以守戒律,可以做很多基础性的修行,有所为、有所不为。通过思维可以完成这方面的事情,到了一定程度,才有可能再去接受更深的教义。但是,惠能不会跟你长篇大论地讲经,最后流传下来的,也就一本他的语言和事迹的汇集——《坛经》。
如果惠能到了洛阳,大家都要求他去讲经,那是挺麻烦的,因为他不识文字。当然,可以读给他听,让他解释经文的意思,他会顺口就说出来,而且都是当时流行的白话,不会是简短、难懂的古奥文字。但是,如果让他坐在堂上,像当时的法师那样讲经,他不会这么做的。所以,惠能不去洛阳的原因有很多,这是我目前所我看到的、想到的原因。
但也并不是说所有学佛人都拒绝官府,好像跟官府有世仇,不是这样的。官府也是众生,真正的大德与谁都没有仇,只是看因缘,在这个因缘里能救度你就救你,在这个因缘里如果救度不了你,就来世再说。菩萨不舍任何众生,这是一个绝对的标准,不然我们的大悲心何以实现呐?说好的要缘一切众生,但并不是要当下去取所有众生,这是不可能的。缘就要依因缘,当下取的所有众生是胜义菩提心。世俗菩提心要依因缘,胜义菩提心就是佛,甚至取都不取你,你本来就是佛。所以,六祖依因缘做了这样的抉择。
为什么我要讲这些呢?因为有很多理论说惠能不咋地,都不敢去洛阳跟神秀PK一把。这些人的基础世界观,就想着大德们像打拳一样,一见面也不管那么多——唔好讲咁多,郁你!(粤语:不要说那么多,打你!上来就直接PK!)虚空跟虚空怎么PK嘛?互相吹风吗?一定要有强烈的个体,产生利益冲突,众生之间才会斗。即使有强烈的个体,隔远了也不会斗的。
比如嫉妒,有些人不会去嫉妒富豪发财,不会去嫉妒比尔盖茨,因为太远了,如果他的同学发了财,他心里就不舒服。也就是说,有个体,还要互相之间有利益冲突,才会觉得不爽。利益冲突也不单单是物质利益的冲突,还有思想利益的冲突,比如你持这种观点、我持那种观点,我们两个的观点截然相反,那就产生冲突了。
大德们不会产生冲突的,他们的自我感非常弱,乃至于没有。虽然根据修量的不一样,程度有所不同,但既然称得上是大德,到了神秀、惠能的层面,他们不会争斗,但他们的弟子就不一定了。弟子为什么要斗呢?因为有自我,有自我就会产生利益冲突,很多情况都不是事实上有冲突,而是想象中的冲突。有个词叫“威胁”,有威胁就会产生斗争。
大德们就不会这样,也没必要这样,所以惠能就没有去洛阳。当然,之所以取“护法品”的名字,是因为后来皇帝传了一些褒奖的话来,甚至让当地的刺史来帮他修寺庙,把他以前住的寺庙赐名为国恩寺。这表明了唐朝时代学佛的风气盛行,而我们现在的风气是什么?不说了,我们喝茶!
某一种风气就决定了那一群人的基础思想和主流思想是什么,有其因必有其果,一定是这样子。因果有很多层面,很多种表现方式,但大体上,善良的土壤一定产出善良之花,凶恶的土壤一定产生凶恶之毒。一个很善良的地方没有理由产出恶花,如果是这样,那要找到更深层次的原因。(讲到这里,我就随口说几句)。
之所以用“护法品”命名,原因是皇帝包括一些官僚们都信佛,对惠能、神秀还有惠安国师等等,都赐予了非常多物质、政治方面的支持。
唐代的佛法很发达,禅宗在那时候也开始兴盛起来,后来的三武一宗灭佛——唐武宗灭佛,严重摧毁了很多次第性的佛教经典。唯识方面的经论基本上摧毁完,唐玄奘以及他的弟子发展起来的唯识法相宗为主的经论,基本上被烧完,到了民国初年、清末民初的时候,才从日本请回来。但禅宗的很多经论一直保留至今,我们国家说到佛教,往往就指两个——禅宗和念佛的净土宗。
唯识宗(后来也叫法相宗)虽然也有,但在很小的范围内流传,因为不容易趋入。至于中观宗(我们的传统叫三论宗),包括天台宗等等,基本上都消失了。密宗更不用说了,基本上都烟消云散,被灭佛以及整个社会逐渐地排斥,搞得非常衰弱,但净土宗和禅宗却留存下来了。
第十品是最后一品,叫“付嘱品”,是惠能对他的弟子留下的关于弘法和教法的付嘱,形成了一些具体的条文,还包括一些故事。现在开始学习,我们大概花三堂课的时间,因为内容很长。但是,也有可能哪天我精神不好,就一目十行地讲过去了,如果还剩下一点时间,我们就找两个禅宗的故事来讲。
大家最喜欢听故事,那就讲两个禅宗的故事,一呵就证悟了、一脚又证悟了……以后就天天拿个棒子去找上师,请他趁你不注意的时候就闷头一棒,你昏了,然后又醒了,还是没悟,哈哈!好,我们现在来看经文。
师一日唤门人法海、志诚、法达、神会、智常、智通、志彻、志道、法珍、法如等,曰:“汝等不同余人,吾灭度后,各为一方师。
这里有一大串名字,就不一一介绍了,有两个人要注意一下:法海和神会。《坛经》的结集可能是他们其中一个或者是两个人共同做的,后世对此争论不已。不管是谁,反正就是他们。
惠能把这些人召集起来,对他们说:“汝等不同余人”,你们这帮人是跟着我学习中学得比较好的人。付嘱并不是惠能临终时候才付嘱的,而是搜集了惠能晚年时候留下的一系列教言,汇集起来写成了“付嘱品”。并不是惠能马上就要走了,然后把弟子召过来,说了一通话,不是这样的,而是不同时期的付嘱,但都集中在他的晚年时期。
“汝等不同余人,吾灭度后,各为一方师”。你看,惠能一下把他们的未来都授记了。他说:“你们跟其他人不一样,我圆寂以后,你们每个人都会为一方师。”为什么会这样呢?因为古代的信息不方便,导致每个地方的人都需要很多善知识去弘化。不像现在,几千个、上万个人去依止一个上师,依止的方式主要是多媒体,通过微信、QQ和其他的电子软件去询问。
这样有好处,有问题都可以随时发过去问,但也存在弊病,导致有些人去提问的时候,对对方没有任何的恭敬,因为不需要成本,拿起一个手机,啪啪啪一通打字乱问。由于上师看不到对方,很多时候就不方便回答,因为不了解对方修行的具体情况,提出的问题也不清晰,可能别人说了一句话或者网上看到了一段文字,然后就开始问。
由于相隔几千里,有的只见了一两面,有的甚至一面都没见过。有些善知识碰到的人多了,不一定会记得清哪个人,而且网上都是网名,明明叫张三,取个名字叫法性游舞,哈哈!由于不知道对方是谁,上师或者善知识在回答问题的时候只能就事论事,根据文字来回答,对方也不一定能听得懂,不一定起到作用,但却要浪费大量的时间。而且,对方有时候还肆无忌惮,什么都说,所以,这样的方式有一些弊病,并不是真正的依止。依止的话,你敢当面这样去问吗?
因为互相见不到,提问者有时候会没有恭敬心,这个行为本身都有很大的过失,甚至会造业。即使有些人很诚心去问,由于见不到面,也不能详细地讨论,双方都依文解字。提问的人不见得能够问出问题的核心,回答问题的也不见得能够把问题解释清楚,所以会有很多的麻烦。
而且,具体的修行会牵扯到好多信息的传达,有时候是一个眼神、一个手势,或者一个笑容都可能启发对方。如果这些都没有,只能根据文字来进行想象,差别是很大的。比如弟子问上师一个问题,上师微笑地回过头来说:“你放屁!”虽然弟子听到的是放屁,但看到上师的神色,一对照,可能就心领神会,明白了什么。但是,突然在手机上出现放屁,愤怒就出来了:“唉呀!你还是大德呀!你居然说这个!”心里就开始叽里咕噜地诽谤。所以,电子方式有很多毛病,不一定能真正依止得了上师。
虽然很麻烦,但比完全联系不上要好,总也可以通点信息。很多人以为依止上师就可以靠这种方式,这真的有点悬,很悬。你要真心想解脱,不是说完全不可能靠这种方式成功,但概率会大大地降低。很大程度上,这样依止上师跟依止书本一样的,你说依止书本能不能解脱呢?能。有很多人依止书本解脱的,永嘉禅师就是这样,但你是不是这样的人?很难说。
我们现在可以几千、几万甚至几十万人去依止一位上师,很多时候依止了一位上师,还要去找其他的上师,原因是什么?因为有那么多弟子的上师,不可能在每个弟子身上花大量地时间去具体地帮助他解答很多问题,所以,这些弟子们被逼要找其他的上师。找上师就很花哨了,有市场就会有商品,也就会有假商品,成堆的现象就出来了。
古代就不像我们现在这样,那时候没有这些多媒体,不可能有视频、音频这些东西。最多就是书本,有书本也要人去讲,所以,惠能要他的弟子们分别去四面八方、甚至很偏远的地方去弘法。“各为一方师”,但是大家都有共同的一个宗旨,他们也非常重视自己的传承,不同的传承在修行的路径、风格上大为不同。由于这样,惠能大师非常重视他的弟子们,希望把自己教学的经验告诉这些门人。所以,他说你们不同于其他人,我走了以后,你们都是一方的大德。
吾今教汝说法,不失本宗:先须举三科法门,动用三十六对,出没即离两边。
我教你们说法,不要丢掉南派(禅门)的宗旨,“不失本宗”。你说:“不失本宗不就是直指人心、见性成佛吗?”到了最后是的,文殊见维摩,一默如雷都可以。但是,并不是每个人都是文殊菩萨,你要去见的人也不是维摩诘居士。你去见一位大德,坐在他面前不动,他一说话,你说:“不要动,一默如雷”,那就傻掉了。所以一定要说,不能只说几句,或者斗个机锋就完了,不能这样子,一定要有很多很多的交流、问答。特别是我们这个时代,根本不可能说几句话就能解决的。
我们这个时代的人很难,如果不学详实一点的见解,基本上要走偏,因为邪见太多了。那个邪见不是你说不想有就能没有的,你天天都在被灌输邪见,你的父母也在给你灌输邪见。邪见可以是很邪的邪见,有些看起来很正常的伦理道德,在修证的时候都叫邪见。“你要过好这一生,人就只有这一生”,你的母亲语重心长地劝你,“你看隔壁王小二是怎么过的?人家又年轻又财务自由,还娶了老婆,你呢?你整天打坐,像个木疙瘩那样坐着”——邪见!但她是以爱的方式说出来的。所以,你要排开这些邪见都很不容易。
以上的还比较容易破除,还有些邪见,比如网上成堆的大德说的似是而非的鸡汤,犹如滚滚江水,淹都淹死你。你会觉得自己好像很懂了,其实不是的。我们这个时代的人,如果要去除这些邪见,一定要大量地闻思。如果只闻思,也要出问题,闻思以后不用于具体的修行,让整个佛法的闻思修行就集中在头脑里面,一点都落实不到相续里面去,那也很麻烦。落实到相续里有很多具体的方法,以及会遇到的误区,如果没人给你指导,可能一耽误就是几年、几十年,乃至于一世,甚至上劫数,这样就挺悬的。
我们现在学佛看起来很容易,经书到处能找,随便都请得到,各个善知识讲法的文集、文档、视频,你绝对看不完。我每次要讲一本经论之前,就让一些师兄帮忙收集相关的讲解,哇,一看,My God!哦不,My Buddha!当时就傻了,我只能选几样来看,因为真的太多了。
我们取得这些很容易,而且现在学佛人群的绝对数量绝对比古代多。古代唐朝就几千万人,我们光学佛的人就超过唐朝的全体人口,但是,我们有几个人能真正像唐朝时候的修行人那样,一修行就全情投入呢?很少的,因为干扰我们的因素太多了,所以真正的大德不容易。
在他们那个时代,虽然传法的方式好像没现在那么方便,但也有好的地方,一般是言传身教,一位很大的大德身边有时候只有几十个人,甚至只有几个人。到明朝的时候就开始厉害了,有上万的僧众去见憨山大师。惠能那个时候还不是这样,你看他们那个地方,所谓的应者云集,去参行他们的也就百十来人,上千人都已经很多了,但我们现在就不是这样的。
不管怎么样,那时候的人要通过口传心授这样的方法学佛,不能够借助媒体,一个人口传心授的范围也有限,所以才需要很多的善知识。我们现在借助多媒体,可能在经论的传授方面,可以依据一些比较厉害的大德,但在具体的修行经验上、面对面的交流方面上,还是需要很多的修行人在一起,或者去接近他们,才会真正地得到提升。
这个事情不是听到一句话就能突然明白,芝麻开花节节高,不是这样子,它是堆积性的,点点滴滴这么堆积起来的,大部分都是这样。一闻千悟的人不是没有,但是很少,大部分不是一闻千悟的人,就是要逐渐修上去,而且要修一生,不是修一段时间就好了。对于真的求解脱的人,就要这样想,要修一生。
“吾今教汝说法,不失本宗”,意思是我要教你们怎么去传播禅门的宗旨。要怎么样才能不失本宗呢?“先须举三科法门,动用三十六对,出没即离两边。”
说一切法,莫离自性。忽有人问汝法,出语尽双,皆取对法,来去相因。究竟二法尽除,更无去处。
这段话把讲法的总纲说了。后面讲了三十六对,总的宗旨、纲领就在三十六对里。“先须举三科法门”,先把法门分为三大类,叫做三科法门(科是科目的科)。“动用三十六对”,这里有一个对法的概念,意思是相对的法。我们学五部大论时候,说的“对法”是指《阿米达摩俱舍论》,或者是指论藏,叫对法藏,是指经、律、论的论藏。在小乘里,就是指《阿米达摩俱舍论》。
这里的三十六对跟五部大论的对法藏不一样,这里是说三十六个法正好是相对的,长与短对、明与暗对等等,就是相对的法(等一下我会解释为什么要说这些相对的法)。“出没即离两边”,这些话、法设置出来都是相对的两边,一边有,一边就没有,或者是一边没有,另一边也没有,都是相对的。
惠能说,不管怎么样,“说一切法,莫离自性”,这个是关键。为什么会有相对的法呢?因为人在表达、认知的时候,一般会有立场,有立场以后,就会有对面的立场,这叫能所。这大家都知道吧?学了那么多年的中观,这个应该清楚。我们一般会有能跟所,但是,现在惠能要他的弟子表达时,不要站在一个立场上去说另外一个东西。
他要你站在一个看不见的、不知道是哪里的立场,同时把能跟所都说出来,那个立场叫自性,“莫离自性”。当你在没有两边的立场上去说显现的时候,任何一个法都有它的对立面。如果理解了这个,后面的全都理解了,三十六对法全懂了:说明,就一定有个暗;说火,就一定有水;说长,就一定有短……这就是我们以前讲的,所境上的观待,以及能所本身的观待,还记得吗?水跟火是所境上的观待,我的认知跟火相对,我的认知跟水相对,是能所的观待,按照唯识来说是见分跟相分的观待。
“说一切法,莫离自性”,站在证悟者的立场,无左无右,无长无短,无大无小。但是,因为要跟人说话,没办法站在那个立场上说话,一说话就是相对,否则就只能一默如雷。一默如雷的那个“默”,如果你去认知它,那还是成了表达,有默就有非默嘛。所以,在说的时候,一定不能把本性或者法的根本点指向一个地方。不管你说什么法,都要指出相对的另外一个法,相对的法之中,任何一个法都不能实有,要相互观待而立,明因暗立,长因短立,圆因方立,傻因智立,丑因靓立。好了,这一品就讲完了,哈哈!
惠能把这些法归为三十六对,“出没即离两边”,不管说什么法,都不能离开自性。“忽有人问汝法”,有人问你根本的法是什么的时候,你不能说这个就是法,不能说如来藏就是法,否则你是个佛油子。你不能说出一个具体的东西来,“出语尽双”,很牛的,这个词的意思就是我说的话一定有相对的另外一面,这叫出语尽双。
“皆取对法,来去相因”,表现为这个人完全没有立场,成就者真的是超级太极拳。我们的太极拳还有个出发点,站在那里,如果有人打过来,我四两拨千斤,闪电五连鞭著名的接化发。马保国其实没说错的,只是不会而已,不管是不是接化发,都还有个点。而成就者是没有点的,“虚空”这个词用得太好了,如果有点就完了,就有所住了。心若虚空,就是没立场。如果把虚空当成立场又完了,所以说有虚空又没有虚空量,这些话肯定是证悟者才会有的表达。
“究竟二法尽除,更无去处”,意思是相对的东西要去掉,相对的东西去掉以后是不是有个地方去呢?也不是的,智者亦不住中间。言语上的话,我们叫中道,中道的意思是我们不能极端,因为我们不能立边站,在认知上不能立边。不能立,立一个东西就要完蛋,一立就有所住,立了空就堕空,立了明就堕明,要应无所住。
应无所住,是指我们的心要应无所住,而不是想一个应无所住。心应无所住的时候,你去应无所住,那可能就有住了。这没法表达,这是自然,自然的时候是没有住的,但你去观察它,这就不是自然,因为又住了,如果不观察,你就傻了。自明很麻烦,因为太容易了,所以很麻烦。如果一个人通过大量的出离心、菩提心,还有单空的大量磨砺,那是很容易的事情。你的心习惯了这样,你的心通过磨去障碍,它的自肯、明力就会增加,不会猪油蒙了心。
我们很多的取舍,是因为人我的执著或者对法我的不明了。人我的执著是什么?当一个人强烈地执持自我的时候,是不明白自我在起作用的。真是这样的,傲慢的人会表现出谦虚,很蠢的人会显得很聪明。在外表上很聪明,实际上内观很差,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甚至连自己的根本动机都搞不清楚。
有些很艺术化的人都会这样子,我以前举过电影《飘》的例子:斯嘉丽很聪明,在美国南北战争那么艰苦的情况下,她一个女人,而且是一个漂亮女人,世间混得很不错。但她根本观察不清楚自己的心,不知道自己原来喜欢的是白瑞德。连爱贪欲这个东西,都那么复杂和搞不清楚,更何况心性?每个人明白别人很容易,因为有自私,自私会让他所有的明力强行去观察对境,因为对境有可能会对他造成伤害,他永远不知道伤害他的其实是自己,他不会去观察这个东西。
我们在监狱里去问犯人为什么犯罪,每个人可以讲出一大堆自己的心酸,怎样的迫不得已,“我都唔想噶”(粤语,我都不想的意思)。真是这样的,所以很麻烦。那怎么办呢?要磨砺自己的心,天天观察,时时刻刻记得要解脱,要解脱的话,执我是没用的,反而起反作用。目前对我们来说,消灭、削弱人我是最重要的任务。那法我呢?在区分法性或者阿赖耶识的时候,对法我的认知会很细微——到底是不是法性?到底是不是解脱?心在这些的肯定上,要出现问题。
前面学到了“居一切时,不起妄念”,前天又有人来问我,虽然我不知道他是谁,但今天他肯定在线上听,所以我会再讲一下。虽然我们讲了“居一切时,不起妄念,住妄想境,不加了知”,这是进入、观察前的方法和观察后的修行,中间还是有个观察。虽然它叫做不加了知、不加观察,是一种用心的方法,叫你不要去观察它。去观察它、去加了知的时候,会妨碍你观察的,所以,大圆满在直指心性之前一定要加上一个词汇叫“不改自心”。
这里说了一大段,大圆满用四个字“不改自心”就说完了。你怎么不改自心呢?你不改给我看看?什么叫做不改自心?所以,这些话是一个用心的方法,那个时候虽然叫你不要观察,那是因为你要这样进入,你去观察其实就是在改它,观察这样那样,处于单空状态或者如何如何,那个时候其实思维、觉受就跟着去了。要完全放下这些,然后再用窍诀力让你去认知它,认知了以后,你发现你还是不用去改变,也不用去观察。
但是,这要比较稳定了以后才不去观察,实际上过一会儿就不停地观察,观察了再放弃,观察了再放弃,这叫区分有寂。区分有寂有很多种说法,有认知前的区分有寂,也有认知后的区分有寂。所以,并非一上来就一下明白了,没那么简单的。如果那么简单的话,我们就不用去读那么多的经论,成就者也会成堆。
那要怎么样才能比较准确、清晰地去认知到法性呢?最重要真的是出离心、菩提心和单空!从密宗来说,就是菩提心的修行和上师瑜伽,真的就是这些。当你把这两样修得很足够的时候,障碍会被磨尽,最大的人我执的障碍,在上师瑜伽那里基本上是没有。你要是真的修上师瑜伽,那肯定是没有人我执的障碍,但大部分人是假修,上师对我好的时候,我才修上师瑜伽。你那根本不是修上师瑜伽,那是对好修瑜伽,修好瑜伽。菩提心也是,你在放弃自我去利益众生的时候,各种各样的障碍都会被清除掉。菩提心如末劫火,刹那能毁诸重罪。
还需要各种各样的资粮,资粮能够让你修行的时候容易有法喜,认知容易准确,很容易放弃,容易就叫做资粮。这种情况下,去自肯自己无执的心才会容易,否则你肯不了的。你一肯,你的自我就开始动,法我开始迷蒙,很难透彻、深入地去掌握这些东西。所以,我们要花时间去做的重点并非是天天去找窍诀,而是要打好基础,打好基础以后,当然也要去找窍诀。找窍诀并不是一句话或者一段话,而是上师指引你,这个才重要。
“究竟二法尽除,更无去处”,这是一个要点,究竟的时候相对的东西都没有,但也并不是说有个实有的法、去处给你,也没有。
三科法门者,阴、界、入也。阴是五阴:色、受、想、行、识是也。入是十二入,外六尘:色、声、香、味、触、法。内六门:眼、耳、鼻、舌、身、意是也。界是十八界,改成:六尘、六门、六识是也。
三科法门分成哪三类呢?五阴、十八界和十二入。按次序应该是阴、入、界也,这个无所谓了。阴就是五阴,即我们经常说的色、受、想、行、识。整个物质的法,都称为色,受、想、行、识是精神的法,感受、思想、心所以及心的分别能力,叫做识,这些我就不具体介绍了,以前讲过很多。
入是十二入,我们以前学习其他经论的时候也叫十二处,怎么叫都行,反正就是个词汇。十二处分为外六尘和内六门(也叫内六根),外六尘是色、声、香、味、触、法,内六门是眼、耳、鼻、舌、身、意,这是相对的,眼对色,耳对声,鼻对香,舌对味,身对触,意对法,也就是感官以及它的对境。有六个感官、六个对境,加起来叫十二入。界是十八界,改成六尘、六门、六识是也。什么叫改成呢?就是再分,实际上是十二处再加上六识,即六尘、六门再加上六识。六根对六尘产生六种认识,加起来叫做十八界。
自性能含万法,名含藏识。若起思量,即是转识。生六识,出六门,见六尘。如是一十八界,皆从自性起用。自性若邪,起十八邪。自性若正,起十八正。
这一段其实也说了禅宗的观点,如果从学术上去争论,就这一段话要争论半天。为什么呢?因为这里有一段话叫“自性能含万法,名含藏识”,含藏识就是阿赖耶识,也叫种子识。现在有胡说八道的一帮人,他们说自性就是种子识,阿赖耶识就是如来藏,他们斩头去尾,把前面说的去掉,就拿这一句话——“自性能含万法,名含藏识”,所以自性就是含藏识。含藏识就是阿赖耶识,这是大家都知道的,所以自性就是阿赖耶识。这叫依文解意,会把你整惨。
实际上不是这样的,自性可以是含藏识或者种子识,如果没有证悟,他会认为阿赖耶识就是法性,证悟了以后,它就不是了。大乘的禅宗或者大圆满的修行,中间一定有区分,悟了还是没悟,证了还是没证,其中还是有差别的,后面也说了,但那些胡说八道的人就不看。
“若起思量,即是转识”,思量就是分别,若起分别,就变成了转识,转识有七个,末那、眼、耳、鼻、舌、身、意,这叫七转识。六祖这里就不讲七转识了,他讲六识,把末那识直接包含在阿赖耶识里面,因为它们是一对夫妻,互相成立,末那识直接包含在含藏识里面。如果没有末那识,是不存在含藏的。所以,六祖只说六识,也有说意识就是末那识,因为末那是意识的根,所有的思维全部要依据自我,我不能想他的,你只能想你自己的。
“生六识,出六门,见六尘”,六祖说自性含藏了所有的种子,所以叫含藏识,如果一起分别,就是转识,一转识就有六种认知方式,通过六根出去,见到六尘,然后就是十八界。十八界就是我们的世界,内内外外的世界统称十八界。“如是十八界,皆从自性起用”,十八界虽然很花哩胡哨,万千纷纭,但它们的根本都是自性,皆从自性起用。
后面还有最关键的几句:“自性若邪,起十八邪。自性若正,起十八正。”这个自性是能正能邪的,如果是究竟自性,有能正能邪吗?不是的。如果把前面那句话斩头去尾说,自性能含万法,名含藏识,所以自性就是含藏识,这叫断章取义,就形成了邪见。
阿赖耶识是不是本性?真不是的,他们是一个体,但是,一个是清醒了、一个是没有清醒,一个悟了、一个没悟,就这么一个差别。以前慈城罗珠堪布说,自性和阿赖耶识就是一只手的手心和手背,手是同一只手,手背是阿赖耶识,明白了翻过来,就是证悟、本觉,所以说证悟易如反掌。关键你要翻得过来,翻得过来的关键在哪里?放弃自我,不放弃自我就不存在翻过来。
修行的真正关要在于放弃,不在于拿东西出来。如果我们还仅仅停留在初步,想通过学佛来获取一些东西,唉,不是说你获取不到,在前期的时候,我们也可以去获取一些东西,你说我打坐,获取安宁,不行吗?供养后一不小心买中了六合彩,难道要把它丢了?不是的,我们可以去获取一些东西,但你的根本目的一定不能停留在这里,根本目的停留在这里你就放不下,你就翻不过来,没办法真正地证悟什么是本性。
“自性若邪,起十八邪”,什么叫做自性若邪?它有遮蔽,你不认识它,你还不知道它叫什么,有二元对立,那么,十八界就邪了。
“自性若正,起十八正”,如果我明白真实的自性了,明白那个不生不灭的自性了,十八界就是郁郁黄花皆是般若,六根自解脱。六根自解脱说起来简单,修证的时候能兑现吗?很难。兑现的时候是不是六根就消失了?消失了,那不叫自解脱,那叫六根使劲儿消失。那消失了是不是自解脱?消失了可以自解脱,不消失也可以自解脱,没有条件的,有条件就是对法。
所以,我们要详尽地去思考这些东西,同时去修行体会。如果是一群修行人在一起,那是很好的事情,因为互相之间会讨论,你会了解到这些,慢慢地就能够真的体会到这些。
那是不是说我们凡夫都不能去求证?好像一个人开悟了以后,马上就打通了任督二脉,嘟一下飞上了天?那是电影。真的有所悟或者是彻悟的时候,不会有什么,天不会黑,屁股不会长莲花,但是有可能长痔疮(众笑)!所以不是像电影里那样的,但你会清楚地知道——就是这个!然后你对佛法会生起难以描述的信心,就是绝对不可能不信。
根本的东西已经拿到了,依据它再扩展开来是很轻松和容易的事情,同时,也没有任何力量可以阻挡你这样扩展下去。那就是明明白白一条路,我已经明白了,没有千千万万不肯行。千千万万不肯行是因为不明白,强大的二元对立的习气,以及那种习惯势力一定会拖着你朝相反的方向走,很难的。
因为贪欲,人的心一定会去追逐快乐,这没办法,怎么快乐怎么做。当他修行不快乐,明明看见世俗中做一些事情能快乐,好多钱,好多快乐,好多老婆、老公,好快乐!好多鲜花、好多汽车、好多别墅,人人都拍你的马屁,马屁都快把你熏死了,好快乐!这是现量的,他一定会跟着去。说到修行,法喜、解脱、天宫……马上就说:“我读得书少,你唔好呃我!”(粤语,意思是我读的书少,你不要骗我!)人都是这样的,所以很难,非常难。
大部分的人让自己相信自己的意识都难,比如在理上想通了:嗯,这个是真理!佛法真的是真理,而且博大精深,也很有意思——但是,绕好大一个弯,但~是~,BUT!我喜欢这个。BUT!我喜欢那个。BUT!我妈喜欢这个。BUT!我老爸还喜欢那个。他就不听自己的意识了,意识就完全失去了作用,“跟着感觉走,紧抓住梦的手”,就会变成这样子,没办法。
所以,不是说佛教是真理所有人都会接受并照着去做,不是这样的,特别是末世。所有的信息都在撩发你的欲望,撩发你的好胜心,一开始就要你不能输在起跑线上。搞得十来岁的孩子掉头发,然后要考高中、考大学,要找工作,挣的钱要比别人多,戴的表要比别人好,穿的衣服要比别人好看,放的屁都要比别人香,你这样怎么活?你怎么去放弃这些证悟自性啊?你很难放弃的!如果不这样做,你就会被认为是妖孽、是怪物,是不是这样?这些压力并不来源于我们的敌人,敌人你还可以不理,但压力来源于你的父母,你的兄弟朋友、亲属。
昨天我还看到莲师的《空行法教》里说,一定要远离家乡、远离家庭。莲师说的哦,不信我们翻出来看,拿到现代社会来讲,这怎么得了?所以,难就难在这些地方。如果一个人真的狠了心,哪怕他很笨,他努力消除自己的习气,克己复礼。一说到克己复礼,不要就想到孔老二,这里个“礼”要怎么理解?把“礼”改成真理的“理”,所以真的要克己。但实际的情况是,哪怕我们在学佛,我们都想去克别人。意见都想占赢头,不听我的意见,就会想方设法去“怼霖你”(粤语,意思是干掉你),这样学佛是学不下去的,更没办法证悟。
若恶用即众生用,善用即佛用。
自性若邪,起十八邪,就是恶用了,就是众生在用,因为他们不明白自性是什么。如果善用,就是佛在用。所以,禅宗对佛的定义是最陡的。我们学中观、学教的,学佛是从因跟果一起来讲。讲果地,一定要从见道,一地、二地、三地一直到十地,然后有哪些能力,十八不共法这些要讲完,这叫做佛。
禅宗里说,你认识了本性你就是佛,这是前面说过的,你们还记得吗?一念悟,即天人师;一念迷,即众生。禅宗主要讲的是因地佛,只要明白了自性,你就是佛,至于你的身体有没有变成紫磨金身,那是化身,禅宗不在意这个,只要你认识法身佛。然后,将你的余业融化在自性里,我们的一些成见就是余业,我们的遭遇、感受都叫做余业,把这些余业融化在自性里面就行了。
我用“融化”这个词都是多余的,那叫见地不够,才说融化。见地够了,他本来就是佛,比如我长成个歪嘴、胖子,我本来就是胖子,一个悲观的胖子。胖子,肚皮大,很多毛病,这些呈现当然会有很多毛病。比如我寒湿,寒是寒风的寒,湿是湿气,要注意,不是广东话的咸湿(众笑)!
这些呈现,如果我有角度,我就会说它们这样不好、那样不好,我喜欢瘦,胖就不好了,所以我要减肥,对健康特别在意,一不健康我就抑郁了,因为我寒湿,所以非常在意。如果你的见地真的话,这些就是法性、就是佛。但是,如果你的见地还没走到那一步,也别强行来,会出问题的。
要怎么样才能达到真的见地?单空逼下去。单空本来是一种有为修法,是对治的修法,但是慢慢地,你就能自肯,你就能深深地自明法性,然后就能用到极点,这就是善用即佛用,自性就不邪了,叫“自性若正,起十八正”。十八界其实没有什么不正的,它包含了你的一切,一个正,就全都正,一即一切,那么,这个“一”是什么?这就是禅宗和大圆满快成就的原因。
用由何等?由自性有,对法外境。
我们用起来是怎么用呢?从自性来讲,站在自性的立场上去看外境对法。他用半文半白的表达,就说“对法外境”。站在自性的立场上,去看外境对法,只要是外境,一定就是对法,相对而言。最根本的相对在哪里?跟大家说过很多次了,就是能所,然后所境上也有相对。如果你去就能的话,会形成能上的相对。就能,指你去看能,这个东西一看,就又形成能看、所看,能所就是不能双亡。为什么不能双亡呢?好了,窍诀!窍诀为什么对我们不管用呢?去障的程度不够,所以叫障垢磨尽、真如自现。
修行其实是在磨障碍,但是,我们总觉得要去获取什么。当然,初期的时候去获取什么,可以鼓励鼓励自己,但到后来你发现不是这样的。要实现的最究竟的哲学是什么?你本来是佛!你怎么能相信自己本来是佛呢?你相信自己本来是佛吗?没法相信,说明你目前还没有这样的见地,你要去建立这样的见地才行。有人说:“那我现在有这样的见地了,我本来是佛,来,大家供养我吧,来,磕头吧!”这就是疯子。真有那样见地的人,你看都看不出来。接下来开始讲三十六对法怎么分。
无情五对:天与地对,日与月对,明与暗对,阴与阳对,水与火对,此是五对也。
无情五对,就是外面的器情世界,归纳成五个对法,这都是一些归类的方法。比如阴与阳,一个阴可以包括很多法,阳也可以包括很多法,阴可以变成阳,阳也可以变成阴,这里是一种范畴性的划分。这里讲的是无情,阴阳可能是有情的,比如情绪很阴郁,或者开心的时候就好阳光,这就不是无情了。这是比较粗略的范畴划分,我们不管它。还可以说冬天是阴,夏天是阳,阳气比较充足,也可以这么去分。
法相语言十二对:语与法对,有与无对,有色与无色对,有相与无相对,有漏与无漏对,色与空对,动与静对,清与浊对,凡与圣对,僧与俗对,老与少对,大与小对,此是十二对也。
“法相语言十二对”,就是一些归纳的法相、说话的语言,也归纳成十二对。这想说明什么呢?这些语言说出来的法全都有相对。什么叫做语与法对?说出来的文字和语言,一定有相应的事物去相对,这是某种程度上的能所相对,某种程度上也可以叫贴标签。比如我手上举的这个叫杯子,杯子是语言,b-ei-bēi,z-i-zǐ,与它相对的是我手上举的这一坨。其实不止这一坨,我另外拿一个杯子,我可以不说中文的杯子,可以说英语的Cup,王八话叫噶啦咕儿。也就是说,名相对法相,这是用因明的话讲语与法对,后面的有与无那些就不讲了,讲起来太麻烦。
法相语言,只要你举出一个东西,就有另外一个东西与它相对,叫所境相对,但根本的相对大家一定要记住,叫能所相对。能所还可以分层次,在能上分层次就是我经常说的立场不同。我是一个凡夫,你要是得罪我的话——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要么我现在就报;我是一个学小乘的——这是我的报应,出定也不会去报仇;我是一个学大乘的——你是我妈,随便你打,缘大,愿你打我的这种痛苦,我一个人全承受,众生所有的痛苦,我全部承受!立场又变了。
更厉害的——你打过我吗?不不不,没打过,没有真实的打,这是单空。还有更牛的——你打我?老子弄死你!哈哈,这是成就者。益西钦哲“啪”一个背摔把华智仁波切摔在地上,而且还喝了酒,一般人就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因为立场不同,这叫能上不同。这是行为的能上不同,还有观修的能上不同,我们现在没必要搞那么细,去修行的时候自然就会明白,我说起来复杂,当真去修行的时候不会很复杂的。
关键是坚持很难,很多人根本坚持不下去。一个人的相续里面,大量折磨他的是各种利益、感受,还有别人的话——别人说什么关你什么事,他却要愁上半天。有些人一辈子就活在别人对他的看法和说法里,完全以别人的准则为准则,别人的痛苦为痛苦。显得好有菩提心,实际是讽刺!
那些是别人的嘛,为什么会这样呢?因为个体感由不得一点点危险的征兆。有些人则不同,他心胸宽广或者很雄壮:“说我?要么打一架,要么滚”,三秒钟就把你忘了。我就是这样的人,我还是挺牛的,这不是修行修来的,而是因为以前幼年顽劣,粗鲁匪类,不这样活不下去,所以只能这样子。
人一定要慢慢放弃对自我的保护,当然,不是说放弃对自我的保护就要马上躺到街上、把衣服摊开,来吧!没这么蠢,放弃自我要逐步逐步去,要告诉自己:“这个个体是假的,从肉体到精神都是不成立的”,要逐步去体会。最好消灭自我的方式是利他,在利他的同时消灭自我,然后再去明白一些空性的思想,长期坚持下去,不证悟是不可能的。
关键是长期坚持难,如前所说,各种各样的东西会折磨你,熬不住。别人一说你什么,你就熬不住了,还有自己感受到这样那样的,各种各样的欲望沸腾起来,你一定要去实现自己的欲望。欲望真的千奇百怪,弄都弄不准,“他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呢?”那是你少见多怪,人什么想法没有啊?只要是人,都会有想法,所以,我们要去除这些。此是十二对也。
自性起用十九对:
什么叫自性起用?这个“自性”说的不是究竟自性,“自性”这个词经常会混用。这里的自性起用,主要指每个物体的自性,比如水有水的自性,流动、洗地,火有火的自性,燃烧、灼热。“自性起用十九对”是指事物自身的一些性质,不是指究竟的空性那种自性。
长与短对,邪与正对,痴与慧对,愚与智对,乱与定对,慈与毒对,戒与非对,直与曲对,实与虚对,险与平对,烦恼与菩提对,常与无常对,悲与害对,喜与瞋对,舍与悭对,进与退对,生与灭对,法身与色身对,化身与报身对,此是十九对也。”
这些相对,虽然每个事物有它自身的性质,但一定有与它相对的具体性质的事物,以及连带出来的事物。前面的相对大家很容易理解,但你说法身和色身怎么会对呢?有了法身,一定会有相应的色身,如果你证实了法身,一定会有相应的色身,不可能单纯就是一个法身而没有色身。连带出来的就叫做色身,色身是我们经常说的光明报身,有了光明报身一定有化身,连带也会出来,事物缘起就是这样的。缘起是什么?请大家记住,有空间的同时缘起,有时间的连续缘起,所以出了“宇宙”这个词,就把什么都包含完。这就是这十九对。
这三十六对我就不一一解释了,解释起来,一个烦恼对菩提,我就昏了,烦恼又来分,菩提又来分,常与无常对,天呐!意思就是告诉你,任何一个法,不管能境、所境,或者能所相对,都是相对法,而本性不是相对法。你说话的时候要站在本性上,语出尽双,你要指左我就说右,你指右我就说左。如果你不明白,那左右都会被打。有时候你会觉得他完全不讲理,为什么?这个东西本来就不是理,讲理就成双了,这东西不成双,所以没得理讲。
我们看公案机锋的时候,一说了句话就问:“我下一句话该怎么说呢?”鬼知道怎么说啊!明白了怎么说都是对的,只要站在那个立场上,怎么都可以说。你不站在那个立场上,怎么说都是错。你问他什么立场呢?没立场。如果你说那就没立场嘛,你就错了,无一有对。
总之,你语言一出来就要出错,你说那就一默如雷嘛,也不行。你这样一默如雷,他就把你打得跳舞,然后开始唱Rap:“耶、耶、耶……”他说这个才是证悟,你那个不是(众笑)!原理就在于此。
大家知道原理就行了,具体的就不能讲,要讲的话,再来五个禅七。而且现在要讲我也不行,很多东西要去查书,一查书我的眼睛不行了,哇,无常啊!无常与有常对,眼睛也无常。我年轻的时候,身体强壮,我认为吃玻璃都能消化,现在却得了胃炎(众笑)!我年轻的时候很强壮,大学的时候一定要每天去做鲤鱼打挺几十下,而且一定要在鹅卵石上去打才舒服,打完后起来觉得好爽啊!而现在,一打挺下去一滚就起来了,滚起来,哈哈,一肉球,咚,远处一看,是不是哪吒三太子出来了(众笑)!哪吒三太子出生的时候是个肉球,哈哈,不开玩笑了。
师言:“此三十六对法,若解用即道,
你能够用它、明白它,解就是能够了解它、清楚它,能够去用,那就是真正的道。
贯一切经法,出入即离两边。自性动用,共人言语,外于相离相,内于空离空。若全著相,即长邪见。若全执空,即长无明。
这一大段很有意思,我们先解释完再说后面的。三十六对法,你要明白它怎么用的,能够搞清楚它的意思。三十六对法可以“贯一切经法”,你读任何经的时候,无非就是这些用来用去的。但你站在自性的时候,如果懂这三十六对法去解用它的话,你就会明白你的立场一定要离开两边,这叫悟无有无、出入无碍。
还记得以前讲过一个人证悟以后,跪在地上说的开示无执的几句话吗?“开出本有,示出本无,悟无有无,入出无碍”。出入无碍就是离开两边,两边可以代表四边,也可以代表十六边。反正有执就是,有所指就是,这就是“出入即离两边”。
“自性动用,共人言语”,你自己在用的时候叫自性动用。然后和人说话的时候要“外于相离相,内于空离空”,在修证的时候,什么叫外于相离相?你认知到的所有东西,不管是什么境界,能、脉等等,都要离开。在过程中可以去观察这些东西,没关系,还可以趁机建立一些功能。哇,把心能一通,把脑能一通,脐轮一通,神通就出来了,哇,脉一打通以后,神足通就出现了。这些没问题,但这不是真正的证悟,要离开。其他的普通相就不用说了,要离,但我们离得好粗糙,用风吹,用激光射,而且是想的,哈哈!
“内于空离空”,怎么去离空,这是最难的。当我们出现有空的状态,比如身体消失那样的空的状态,还有一些空的感受,我们要怎么去离开它,这些都一定需要窍诀的,而且有很多层面。所有的层面可以一个字归纳起来,叫“空”,这就是“内于空离空”。
“若全著相,即长邪见”,如果你认为任何一个外境所指是正见,是真正的见地,你就是邪见。这个邪见的范围很大,我们说的邪见一般是杀人放火、不爱祖国等等,但他就不这样认为了。好得不得了的一个人,但你的认知本性错了,就叫邪见,因为他站的立场是认知本性的立场。
“若全执空,即长无明”,执空的人有很多,修四夺有个最大的麻烦就是执空。执空大的分类有两种:一种叫境界性执空,开始心有个指向,比如夺身体,慢慢夺空以后,通过这个感受就产生定,定的觉知力全部注意在身体的消失上,逐渐地,身体就真的消失了。甚至外境都全部消失,也不听也不看了,然后陷在这种状态里面,叫状态性执空。这个状态有好多种,不只一种。
还有一种叫见地性执空,那更可怕,他连这个都没有了,但就是不认识本性,就差那么一点点。“就差那么一点点,我就比孙悟空高一点点”,这是猪八戒说的,哈哈!见地性执空,对明空双运的本性体受不够,自肯不行。这是很后面,前面那些说了都白说,不要说,你去修就完了,那些很粗大的东西就不要讲了。
“若全执空,即长无明”,指陷在那些见地性或者状态性里面,会很长时间没办法明白总的无明是什么,所以要区分阿赖耶识和法性。阿赖耶识是总无明,有状态性也有见地性。非想非非想定,已经没有状态了,就有点像见地性的。
试图想突破它,就需要一些窍诀,但每个人的情况是不一样的,分起来还是有能所两点。安住点在哪里,出发点在哪里,你都要去掉。至于怎么去,就要去找自己的上师。如果修到那个程度,去找自己的上师,很自然地,不太怎么费力就明白了。到了那个时候,上师会给你讲,你一下就明白了。达到那个程度,真是那样的。没达到那个程度,嘴都说破了,弄个录音机,天天叽里呱啦,最后反倒“走,喝杯茶去,不说了”,甚至到其他上师那里去,就会变成这样子,而且真会这样子。
有时甚至不契都会这样子,我们来举雪岩钦禅师的故事,他第一次见径山老人的时候,身上的生疮在流脓,径山老人指着脓说:“你看,这就是曹溪一滴法乳。”他说曹溪的精髓就是这个,我们经常说的水中取乳,是指拿精髓的意思,脓就是曹溪一滴乳。(“此曹溪一滴法乳”,是圆悟克勤禅师去拜见真觉胜禅师的时候,真觉胜禅师指着圆悟克勤禅师身上的脓血说的。)
当时雪岩钦禅师还没开悟,但已经修到很高的程度,可以不倒单好多年。可是见地不够,他还是不认那个东西,还反驳道:“你只是伶俐禅,没有做功夫。”这是当时记录下来的,他心里就是这么想的,认为径山老人是嘴巴客,没有像他这样辛苦地做功夫。实际上不是的,径山老人说的是真正的境界,由于对方根器不够,听到就认为是一些口头禅。
后来雪岩钦禅师证悟了以后,哦,原来老人说的是对的。“始得见径山老人立地处,好与三十拄杖”,我离他刚好三十拄杖,那句话听了以后,隔了三十年才明白。但是,他说的离径山老人三十年,具体时间我们也不去计较了,我的记忆不是很准确,纯粹凭记忆在说。
我想告诉大家,所谓的窍诀这些东西,如果你不去修行,你是领会不了的。禅宗那些窍诀更麻烦,天马行空,悬崖峭壁,烈火斩刀剑,根本就没法进。大圆满还好点,平易近人,从境界、法相这么去说,更容易迷醉,乱花渐欲迷人眼,一大堆的名词给你解释过来,搞得你不明觉厉。
学佛不是这样的,你喝茶得知茶味,吃饭得知饭味,放屁得知㚖味,是怎样的要直接知道才行,不能仅仅停留在想象和崇拜中间。当然也不能不崇拜,因为那个东西实在是太值得崇拜了,为什么值得崇拜呢?坚不如砂,含括宇宙,无以不包,但无以不致(没有什么一致),当然值得崇拜。但是,不仅仅只靠崇拜就能获得,要真的往道上汇,你要下定决心尽其一生,我们才好商量,其他的就别说了。
执空之人有谤经,直言不用文字。既云不用文字,人亦不合语言。只此语言,便是文字之相。又云:‘直道不立文字。’即此不立两字,亦是文字。见人所说,便即谤他言著文字。汝等须知,自迷犹可,又谤佛经。
这一大段要好好学,针对那些狂禅、口头禅的人是很好的教育。有些执空的人谤经:“说什么都没有,不立文字,甚至不论禅定解脱,见性成佛,不修嘛。”这种人“直言不用文字”,惠能就开始作出反驳,说这些人轻率地理解了那些话。“既云不用文字,人亦不合语言”,这种人连话都不用说,为什么呢?“只此语言,便是文字之相”,说话就是文字。
“又云:‘直道不立文字。’即此不立两字,亦是文字。”你不是不立文字?“不立”这两个字就是文字。反过来说,你说不立文字,那“不立文字”是不是文字?就像你说无常,那无常本身是不是无常?有人自以为得计了来问,学过因明的会这样回答:“无常不用怕,它是遣余,不用破!”搞得自己好像很聪明,然并卵!但你还是要搞,不能不立文字。
“见人所说,便即谤他言著文字”,如果见人说经、讲经,就说他著文字。“汝等须知”,你们应该知道,“自迷犹可,又谤佛经”,你自己迷了就算了,还去谤佛经,你自己不懂,还说别人不懂,别人去读书,你还这样那样,想不读书直接去修,你修个叉巴!很多不读书的人,不要说纯粹不修,就是去修的人也不行。
我们禅修中心的很多人,读书读不进去,或者理解不了经义,就算打坐很厉害,但脑袋还是方的。禅修中心的很多人打坐很厉害,我亲眼所见,他们可以十几个小时不动。但他们还真的去坐了,如果你连坐也不打、经也不说,然后就直指人心、见性成佛、捞摸不到、一尘不染、什么都是最好的安排、一切都是不二的展现……直接拖出去淹死!你是不二的展现,骂你老母也是不二的展现——扯!说这些话的人,你掉头就走,但开玩笑例外。否则我现在也说了,你们掉头就走,不能这样子。
不要谤经,罪障无数。
谤经真的是罪障无数,直接说经的其实不多,但去说那些讲经人就等于是谤经,如果他讲的是对的,你乱谤真的要倒霉。很多时候罪业暂时不会体现出来,一旦体现,实在的一粒沙,压在你身上就是一座山。你把他换一下,谤经的时候看起来罪业并不大,像一粒沙,一发作起来,就是好多座山,压到你身上很惨的。
很多人或者大部分人不是真的相信因果,哪怕是佛教徒。他们在思考或者互相讨论的时候都相信因果,但在遇到事的时候就不相信因果,会忘记这些东西,随着自己的习气、感受就来了。但是,因果没有一个谁来判定你,他就是对法,有了这个就一定有相对的东西,所以你就要倒霉。
若著相于外,而作法求真。或广立道场,说有无之过患。如是之人,累劫不得见性。
如果著相在外面,于外相作法来求真,即以一个法来求真。“广立道场”,一会儿说有,一会儿说无,或者说有无的过患。总是在不见性的边界上折腾,“如是之人,累劫不得见性”,见性是什么?要离开边,离开相,离开作法求真。
说了一大堆离开,就是要准确地认知到本性。我说这个话就已经不出入两边了,但我很狡猾,准确地认识到本性,我不说本性是什么。如果你把“本性”当成一个词汇,又变成了一个点去。落实到修行的时候,我们总认为那是一个状态,或者我们要追求一个什么东西、一个悟,心里面暗设了一个东西,永远追下去就变成了飞鸟追影,永远都追不到。破空,谓之为狗咬尾巴,这叫做状态执空。见地执空就是飞鸟追影,只要你追,你就追不到。下面看要怎么办呢?
但听依法修行,又莫百物不思,而于道性窒碍。若听说不修,令人反生邪念。
有些人一听说要依法修行,又“百物不思”,打坐什么都不想了,“卧轮有伎俩,能断百思想”,那样就“而于道性窒碍”。其实你只是让你的认知停下来,与认知本性是两回事。认知停了,睡个觉都是这样子,所以,不能够纯粹去打禅定而不修见解。
最初的时候,可能我们的见解用不上去,你就要修五加行、修菩提心,做一些佛教方面的思维。这些经论、这些思维,实际上有利于你的修行,看起来好像只是一些思维,你觉得没用,但在前期的时候实在太管用了。而说得很高境界的话、法语,你根本用不上。
“若听说不修,令人反生邪念”,有人说无修是最高的见地,但你怎么无修啊?世界上那些人都无修,他们都成佛了?也可以说他们本来是佛,确实是佛,但不能这样子。不修不是放舍一切的不修,其实有深深的明白。一是这种很愚蠢的不修;还有一种是将一种状态强令为不修,贴个标签叫“无修”,其实也是一种修,但他硬说这是不修,也是不对的,“令人反生邪念”。
那个东西确实不用修的,你生下来就有,确实不用修,凡夫个个都有,连老鼠都有,只是不明白它。我以前不养狗,后来养了两条狗,我从它们身上都看到了自性。那条女狗是条外交狗,到处讨人喜欢,个个都喜欢它;那条男狗很有性格,一见到自家人就怂得不得了,一见到外面的人就凶得不得了,你抓住它不准它咬外人的时候反而更凶。
它们不同的性格里面,是什么东西在驱使它?狗性?那为什么会有男狗、女狗?为什么一条是外交狗,一条不知是怂还是凶猛的狗?它们的统一特性是什么?它一定知道有对境,它一定有那种知力,否则不行。它一定有知,有对境,那是什么?所以它肯定是佛,只是它自己不知道,这叫百狗日用而不知,哈哈!
狗很牛叉的,狗的个性很多人都赶不上——忠诚。以前有人问苏联的斯大林怎么看待忠诚?他说这是狗的一种毛病,这种毛病人是没有的。这是怎么来的呢?为什么木头没有、石头没有呢?而狗有,为什么?为什么狗见到主人会摇尾巴?这是神通,有本事你摇摇尾巴?你连尾巴都没有,所以你没法摇。
但依法修行,无住相法施。汝等若悟,依此说、依此用、依此行、依此作,即不失本宗。
如果你真的明白了,就照着这样去说。照着这样去用,还照着这样去行,然后还照着这样去操作,就会保持南宗(顿宗)的宗旨。
若有人问汝义,
如果有人来问你,比如禅宗的三十六对的内涵是什么?
问有将无对,问无将有对,问凡以圣对,问圣以凡对。
你说神圣,他就说庸俗,什么是真如法性?干屎橛!就是这样的,反正他不会顺着你的执著、你的意向去,恰好给你倒过来,截断你的思维。防止你的指向或者你的证悟堕在哪里、住在哪里、烂在哪里,总是要让你活裸裸的坦露出来,并且能自认。这就是三十六对的原因,所以,你说有他就无对,你说无他就有对,你说凡他就圣对,你说圣他就凡对。
二道相因,生中道义。
二道指的是对的两边,并不是我们的道有二道。二道指圣凡、有无,相对的两边。两边是相互成因的,如果是二道相互成因,即互相的对显,他就不是实有的。如果所有的法都是相对的,那就没有实有的法。没有实有的法,那就是根本的东西,那就是中道。我们学中观就要去破独立、唯一、不变,如果有一个独立、唯一、不变的法,就没有跟它相对的法,所以叫“二道相因,生中道义。”请记住,中道不是一个地方,是指无二道、无二边的意思。
如一问一对,余问一依此作,即不失理也。
如果有人一问,你就这么对他,那么,其他所有的都照着去做。因为不止三十六对,可能对起来有好多,三十六对是一种泛指性的划分。具体的相对太多了,如果你照这么去做,就不失真正的道理。不失真理,即不失理也。下面举例:
设有人问:‘何名为“暗”?’
普通人会回答:“你把灯拉了就是暗”。但是,你要把灯拉了才是暗,这个暗要以灯灭来成立。
答云:‘明是因,暗是缘,明没即暗。’
你把灯拉了就是暗,暗的成立一定要依据灯灭,要没有光。“明是因,暗是缘”,这个因缘不是我们学的四缘论,即因缘、等无间缘、所缘缘和增上缘,这里说的因缘是相对的意思。明没即暗,它们是相对来形成因缘的。
以明显暗,
没有明,你显不了暗。没有明,你不会说这是暗的。如果我们生下来就是瞎子,你根本不知道什么是暗。
以暗显明,
这不用说了,反过来是一样的。
来去相因,
明去暗来,暗去明来,这叫做“来去相因”。由于这样子,所以明和暗都是不成立的。什么叫做不成立?不能够单独成立,不能够以独立、唯一、不变而成立。如果这个暗能够一直成立,那明来了它还是在,但不可能的。如果明一直在,灯拉暗来了它也在,但不会这样子。所以,来去相因的东西,整个《中观根本慧论》都在讲这个。
或者说这叫大缘起因,再说得具体点:任何东西都是相对来成立。以前说过大缘起因的根本是什么?能所相缘。一般不会像我这样说,一般是说所境上的两个东西相缘,或者是空间相缘,或者是时间相缘。其实根本的不是空间相缘或时间相缘,真正的相缘是二元对立,有认知和被认知。只要有认知和被认知,这就是轮回。来去如果是相因,实际上它的本质一定是中道。
成中道义。
当所有的现象没有实质、都是对法的时候,所有现象的本质一定是空性。什么意思?这些事物的本质不成立一个独立、唯一、不变的东西,如果我们的本性真的是独立、唯一、不变的东西,那就没办法成就这些相对的法、这些变化的法、这些无常的法,这恰好与前面说的常和无常的义相应了。
我们的本质是无常的,这个“无常”要理解为空性。我们的现象,它的根本是常的,为什么?如果它的根本不是一个的话,就没法万法由一个心来现,这个心也必须是空性的。这些理义如果用大圆满的总窍诀来描述,就是“一切境相由心现,心性也是离四边”,要发挥起来就是这些。
如果你把禅宗、大圆满这些经典读透了,还有一定的修行,你就会知道他们说的全都是一个东西,只是变着法子在说。你看到的是诸佛的悲心和智慧,然后你去读懂了,去实践它,你就是在瑜伽。这些东西你要说是假的,都没办法解释,它怎么假的?没法假!学习多年的师兄凑到一起,说起这些的时候,有什么好假的?我能看见你就是真的,你能骂我都是真的,没什么假不假。为什么他们真呢?因为真的不能够不变,究其深邃,就是唯一一个明,还找不到,如是而已,自然解脱,哪有什么真假不真假的?真假是有立场的说法,它不是中道立。所以,佛法明明白白一条路,千千万万不肯行。
余问悉皆如此。
后面如果还有问的,全都是这样子,根本的总纲领拿出来了。如果细究禅宗的理,把中观宗的道理去与它应的话,它既有自续派,又有应成派,还有大手印、大圆满,比较恼火的是禅宗没有大圆满的脱噶这部分。并不是他们绝对修不出脱噶的境界,主要是因为他们以《金刚经》来传。
初祖达摩,达摩传给二祖的时候传的是《楞伽经》,《楞伽经》里还谈到三转法轮的一些东西。到了五祖传六祖的时候,传的是《金刚经》,因为六祖不识字,不说那么多的名相,直接朝心的本体去,而且以空性的方式朝本体去。快,所以也成为顿教,少学名相直奔本质。
但是发挥起来,由于这一派不讲相,“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基本上追求法身。不讲相,不讲法身清静展现的一面,因为展现要有相的。这种理论也导致了禅宗里面没有脱噶的修行,但禅宗里面也有讲很多神通的,神通也是法性游舞的一种高端展现。当然,你要把神通扩大化,刚才说的狗咬尾巴也是神通,没见得石头摇尾巴?当然,你也可以说狗尾巴花,但那是风摇的,不是它摇的。试问:“是狗尾巴花动,是风动,还是花动?”仁者心动,哈哈!
汝等于后传法,依此转相教授,勿失宗旨。’”
惠能对弟子说,你们以后去传法,要将这样的道理一个个传下去,“转相教授”,将三十六对法讲下去。禅宗不仅仅直指人心,也说现象的,但它把现象简单化,用三十六对法一下概括完,怎么说都在那里面,天与地、无情、法相以及自性,全部在里面。三十六个范畴里面包含很多的法,万法皆含于内,但是,它讲这些现象的法有一个特点是什么?大家还记得吗?不离自性。
所以它一定要讲对法,相对的意思是,这些法是离不开的,离开了另外的就不成立。它给你讲现象,同时以对法的方式告诉你:所有的法都不是真实成立,所以就离相了。因为讲的三十六对都是相,讲对法的时候就是他离相了,所以他不离本性去讲,永远没有立场。没有立场叫什么?应无所住而生其心。应无所住而生其对法,你可以去布施,如果以这样的心,功德会如恒河的恒河沙。
“菩萨于法,应无所住行于布施;所谓不住色布施,不住声香味触法布施;须菩提,菩萨应如是布施,不住于相,何以故;若菩萨不住相布施,其福德不可思量”。“舍利子,东方虚空有尽头吗?东南西北虚空有尽头吗?”“没有。”“装得下菩萨的福德吗?”“装不下”。就是这样的,他有一个特点是不离自性、语出尽双。当给你说的时候,都是对法,但他的立场是不离自性。
这一大段的含义就在于此,大家要记住,要将这个传授下去,才勿失宗旨。这是南宗的宗旨,顿派的宗旨也不是不讲这些外境,讲外境就给你讲三十六对。但唯识就不是这样了,当然最后也会讲,只是过程很长——有万法,万法可以分成几类,《百法明门论》,一个个给你分,分了以后,你去观察它的性相是什么?讲清楚了以后,再讲《五重唯识观》,先把相去了,一个个去了以后,最后遣相证性。其实唯识也没有走到脱噶那一步去,密宗到了三转法轮的开展,才会有净治明相这一部分。
那我们怎么办呢?我们学的这些东西,如果走到脱噶那一步,证悟(解脱)就没问题了。如果你在中阴里面,禅宗的证悟已经开悟得很厉害了,那真是即生成佛的。从二转法轮进去,是一个正常的进去的方式,也不是说不能够从相进去,比如修生圆次弟,也可以从相进去的,只是从二转法轮进去的话,不容易执相。佛陀讲法有个大概的次序,共三次转法轮,首先讲小乘,然后讲二转的般若,最后三转才讲净治明相,即密宗这一段。
为什么讲唯识呢?因为要为净治明相的最后那个光明的启用打好基础,所以,也不是说不能够从三转去,但是容易执常,把光明的作用当成常法来用,从而堕入邪道。从二转去反而不容易,当然,二转也不是绝对就安全,二转很容易形成断见,断见会引发很多毛病,会引发不畏因果。什么都是空性的,容易引发一切不在意的傲慢,他什么都不怕,就开始不在意戒律、不在意上师,然后自认为可以。这些都是二转学得不好,没有真正实现无执所造成的一些毛病。如果从神通、光明的显发上去用,就会执这些相,爽啊、舒服啊、光明啊、作用啊、牛叉啊……也容易出麻烦。所以,二转、三转结合是最正确的路。
大家要用心学习下去,并不是说这些东西就高不可攀,如果凡夫不能实现,那上师教我们干嘛呢?那他在骗我,骗我还值得你尊敬吗?值得你这么供养吗?值得你这么崇拜吗?不值得!我这样的反推,从因明上你可以批驳我,但我们现在讲的不是因明。反推过来,我们先确定他不会骗我,他值得我们这么去尊敬,那就不会有尊敬点在哪里这些问题,他教的这些东西是可以让我们实现的,要有这样的信心。
Ok,今天就学到这里,后面还有两堂课,我们尽量把它讲完。现在开始回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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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坛经》第31课
- 《坛经》第33课